骑着马儿过草原
“骑着马儿过草原,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这是一首描述草原牧民生产生活的民歌。就象一首《康定情歌》唤起了人们对康定的向往一样,这首歌,也钩起了人们向往草原的梦想。 高原的夏秋两季的景色非常美,十分迷人。特别是七、八、九月份,阳光灿烂,秋高气爽,蓝天白云下,烂漫的山花遍山遍野,苍鹰在高空翱翔,肥壮的牛羊在草原上安祥地吃草,时不时远处传来牧童高亢嘹亮的歌声,……。几个同事带上干粮、酒和凉拌菜等,骑着马儿在草地上漫步,或小跑一阵,或扬鞭驰骋一会儿,开心极了。到一处风景特别美的地方,下马来坐在花丛中,拿出东西,吃着,说着,笑着,……,回归到大自然中去,真有点置身于人间天堂的感觉。平时,工作中、生活中遇到的烦恼、揪心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我们下乡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黄牛、牦牛和马。因此,骑马是常事。平时下乡骑马,一般是当天就可到达目的地。我要说的故事,是我们七个人,在大草原上骑了七天的马。所走的地方海拔都在3500米以上,翻越了几座4800米以上的高山,穿过了人烟罕至的原始森林,淌过冰冷刺骨的河流,……。 那是1979年9月的事情。那年7月,道孚县玉科区银恩乡与阿坝州金川县发生了边界草场纠纷,闹得很厉害。县委决定派一个工作组到边界去了解情况,便于向省委、省革委、省民委汇报。县委书记点了我的名,我的主要任务是,在军用地图上标明发生纠纷的具体地点,照相和收集相关资料,并复制地图,作为文字材料的补充。工作组由一名县委副书记带队,县上四人(其中一个是驾驶员),玉科区三人,共七人组成。作了两天的准备工作后,我们坐着一部北京牌(当时县上只有两部北京吉普)出发了。 我们刚翻过海拔4650米的别日山垭口,路边的丛林中跳出一只黄麂子,有驴那么大。王副书记坐在公路上,用半自动步枪,一枪就把它放翻了。到区上后,用麂子肉做了一顿可口的晚餐,还煮了很多沱沱肉(就是内蒙新疆说的手把肉),准备在路上吃。煮沱沱肉的手艺是牛场娃的绝活,火候拿得稳,刚过心,吃起来又嫩又脆,撕一块,沾点盐巴花椒海椒面,那味道真是不摆了。 第二天早饭后,把小车停在区上,开始了真正的“骑着马儿过草原”的日子。一行七人,只有我一个汉族同志。他们六个人一人背了一只长 枪,我背的是“五四”式手 枪。他们开玩笑说:“你是首长,我们是保护你的。”就这样,我们一路笑着、唱着、摆谈着,沿着玉曲河往下游走去,开始了漫长的历程。 九月的内地,人们还感到很热,但海拔3500米以上的草原已开始打霜,早晚很冷,还要穿皮大衣。虽然初霜已降,远处的高山山顶已被白雪覆盖,但草原仍展现出她诱人的魅力。或红,或白,或五颜六色的山花还顽强地开放着,装点着大地。秋天的草原,牧草是具有最佳营养的时期,牛羊也是最肥壮的时候,牛奶的质量是一年中最好的,打取的酥油是最漂亮的。 骑马的第一天黄昏时,到了甘孜州与阿坝州交界的地方,地名叫大磨子沟。沟的海拔约3400米,沟口至半山腰是原始森林,并有着零星的林间草地。所以,有专家称玉科为“阿勒泰”式草原。正准备在原始森林里露宿,旁边的丛林中跳出一只不大的獐子,大家都操起了家伙,但还是我们的驾驶员眼疾手快,一枪就解决了问题。是只公獐子,还有个不大的麝香。俗话说“獐麂兔鹿”,意思是说獐子肉最好吃,第二算麂子,第三是兔子,第四是鹿子。这下,我们的食物更丰富了,最好吃的野味都有了。 晚饭后,夜幕降临。我们围着着篝火,听一阵收音机的广播,吹一阵牛就睡觉了。我们睡在一棵三四个人才能抱得住的大树下。藏族同胞非常关心我,让我睡在他们的中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思绪万千,天马行空,带着美好的回忆和期望,进入了梦乡。 骑马的第二天,是最恼火的时候,腰杆痛,屁股痛,混身不舒服,坐在草地上半天不想起来。但看见周围的美境,又舍不得不去看下一个更美的地方。就这样,骑在马上,哼着“马儿啊,你慢些走……。”忘掉了疼痛,忘掉疲劳,悠然自得地向草原深处走去。 中午,大家下马来,围坐在草地上,拿出沱沱肉、大饼、酒等,吃着肉,喝着酒,渴了捧几把山泉喝。大家边吃边喝边谈天说地,不时开点玩笑,笑得前伏后仰。这样耍个把小时,又继续前进。黄昏到了玉科区银恩公社三队牧业组,那里住着几十个人,主要是妇女儿童。他们的主帐篷有五六十平方米大小,全部是用牦牛毛编制而成的。牧民看见县区来人了,特意用鲜奶煮了稀饭,端来一大盆没有取过酥油的酸奶,那酸奶跟豆花一样,不放糖都是甜的,还有一大盘牦牛肉煮的沱沱肉。大家边吃边摆龙门阵,他们与牧民交谈都用藏话,我听不懂,说到有趣的事,他们又翻译给我听,我也跟着哈哈大笑。就这样边吃边谈,最后再用新鲜酥油挼一碗糌粑,酒足饭饱后,围着火塘东说南山西说海,直到睡觉。过了这个牧业组,离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就不远了。 第三天,早饭后告别了牧业组,到了边界,在两边发生械斗的地方找牧民了解情况,拍了照,在军用地图上作好标记,又返回我县境内。我们已远离牧业组,只有自己搭帐篷生火煮饭了。那天是在莎木尔柯的沟口宿营的,海拔近3600米。到了宿营地,大家都累得不想动了,只有玉科区的炊事员(他是本地的牛场娃,复员军人。),相当能吃苦耐劳。一下马就一刻不停地搭帐篷,上山砍树枝铺床,检柴煮饭,……,尽显藏族同胞的英雄本色。 第四天,我们的宿营地向莎木尔柯的沟里面搬了,住在海拔近4000米的地方。每天到处搜集有关资料,有时还爬到海拔4800米的地方拍照。在4000米的地方,已不是秋天的感觉了,完全象严冬的气候。最使人感到不安逸的是,从第五天开始下雨了。一连下了两天,好象近几天还停不了的样子。出不去,只有呆在帐篷里听听收音机,吹吹牛。不过,我们的工作基本完成,最后只是整理资料和绘图了。所以,到第六天的下午,我们决定冒雨往回走。翻过了海拔近5000米的一个垭口,到兴德柯的沟顶住了一夜。第七天,沿着兴德柯河往下走,回到了玉科区。 七天中,带去的蔬菜早已吃完,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吃了四五天,都感到火很重,嘴唇干裂,开玩笑不敢大笑了,因为一笑嘴角会出血,最恼火的是解大便很困难。回到区上,煮了一大锅白水萝卜,个个吃得直说:“安逸!安逸!”这时的萝卜,比山珍海味都香。 现在,干部下乡基本都不骑马了。都是小车去小车来的。可见,现在的条件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