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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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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阳 发表于: 2005-1-2 19:40:52|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中篇乌鸦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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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逝去的东西得花很长的时间去回忆才找得到点点头绪,可也有那许多让人一想就愿意离开和逃避的.要么,人都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叫做信仰的东西,正如老年的托尔斯泰,只一条围巾,便不带遗憾的离开了家.而年轻的时候,大多是轻浮的,故而我离开老家的时候,是不带任何物件的,也不带点什么思绪.就只愿意去想将来要么能有个时候回去看一眼的.

当然,学校和家是完全不相同的景象,更何况是在现在的大学.人的想象有时候也并不是没有缰绳的马,难得跑得很远的,比如,我想象中的大学跟现实所在的这片地.可我还是带来了早些年的懒散和坏习惯,以至经常不敢去想三四年以后自己会怎么过、在哪过.身边的东西,也是自己开始不曾想过的,包括自己的,别人的,集体的,私人的.反正这些物质的存在大概只是叫人觉得他是实际存在于这样那样的一个区域里面的。不单是这样,精神呢?必定也不是被全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般了.

可能是在某个晚上看见夜空的星际,才开始惦念起曾经诺长时间所在的那老家,而我诚然不再清晰的记得什么了,以及所有的关于家一周遭的人和物,只是,夜空里有的尽是和乌鸦的羽毛一般的黑,那颜色,怕是没哪位天才的画家能涂在纸上的,只当我能对比同一天穹下不同的色块了,更何况,四围是山的那片出生地上,最早的关于星夜的记忆,总是在奶奶的怀抱中开始的,而每一回,又都必定在奶奶喃呢的摇篮曲和轻拍后背的微微抖颤中带进梦里的.

和父亲一起回去的那个暑天,我开始逐渐明白当初父亲的一些话,一些事,并象从前一样,听起他的话来。父亲对家,是带着我也许永远不能明白的情感的,可对家周围的人和事,却是不带一点希望的。我愿意相信他是要精明过那些经常闹嚷这闹嚷那的小伙子或者老年人。而他自己,也好象是当自己才是真的可以挽救一下他们的,可谁也明白不了他的想法,他便当是已经死了心,懒得再动一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3 18:49: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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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沙~~想念一個人 花花男生十大准则
2# 四姑娘山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 19:47:48|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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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爷去世的那年我十一岁,我所记得的,只有那是个已经很冷的冬天了,下午放学回家后,和往常一样,从灶屋那道有很宽缝隙的门下边钻进去,揭开沉重的大铁锅做的锅盖,端起早就盛好了饭的洋瓷碗,也从来不会先找个板凳坐下来,就那么吞咽起来。再从门缝下钻出去,坐在青石板的院坝上,写字或者做作业,到实在看不清书上的字的时候,爸爸或妈妈也就回来了,那时候,心里就会涌出说不出来的高兴,大概是因为我能和大人在一起了,可并不是因为我一个人在的话就害怕什么,生来我似乎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或许只有老师点到自己的名字要让伸出手去接他那重重的竹板的时候,才知道这下去是要会痛的,于是先在心里面那样的疼一下,这应该是我自己感受到的害怕的滋味了吧!可那天的下午,我却没能在以往的时间等到爸爸或者妈妈回来,我只能想他们是到爷爷那里去了,爷爷正生病,应该有大人在那照顾他的。爷爷的大院子和我的家几乎是在一条垂直的线上的,只是,爷爷的院子在山的脚下,而我们的屋子应该算是在半山了。一边跑在那早已烂熟的石头砌成的路上,一边喊妈妈。终于,妈妈在爷爷的院子里答应了,然后叫我的小名,那一时刻,我是多么的兴奋啊,脚下更象是揩了滑油一样的了,完全不知道累,一个劲往下跑。当我跑到半路上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都回来了,我便撒娇地扑在爸爸怀里,爸爸就背着我回家。回到家,爸爸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喝杯白开水,而妈妈则和以往一样,从缸里舀些冷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开始煮猪食,爸爸有时候会帮着看灶膛什么的,但很多的时候,都是在写他的账本,那时候,父亲是村会计,每天总要接触厚厚的账本。而我呢?晚上就没有多的事情做了,要么和妈妈在一起,听她讲故事,一会儿又会去打扰正在打着算盘的爸爸,让他和我一起打算盘棋。那把黑框的大算盘,珠子全是黑亮黑亮的,摆弄起来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特别耐听。那时候,爸爸从来没因为我打得好而说我聪明什么的,也从没因为他老是赢我就说我是个傻瓜之类的话。爸爸就是那样的,记得我上小学之前他教我写数字,无论我写得多么的歪歪扭扭,他都只是给我纠正,把着我的手教上十遍或有时候更多次。上学了以后,他过问我的成绩也是在我上完二年级以后才开始的,虽然一有时间他就会拿起我的书来盘问我一些东西。二年级以后的每个期末,我总会拿一张奖状回去,那时候他就会问我比第二名高出多少分。那天晚上,全黑下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去坝坝边撒尿,突然听到一种鸟的叫声,我大吼起来,想要把那鸟的叫声中断下来。妈妈以前告诉过我,那种声音的鸟叫做催鹉,凡是那鸟在谁的房子后面叫,谁家就会死人的。而那时候,那鸟正好就在爷爷的房子后边叫。我是相信妈妈告诉我的话的,大爷爷死的前一天下午我也听到了那种鸟的叫声,正好就在他们房子后边的桉树桠子上。尽管我大声地吼叫,那鸟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来,我第一次感到有些可怕的气息,因为那是在告诉我,爷爷或许真的要离开我们了。我跑进屋告诉爸爸,爸爸只点了点头,却没再说其他的话,我本想问他们下午去看爷爷的情况,可父亲正在打算盘,见我又去打扰他了,便在打完一组数字后停了下来,叫我和他打算盘棋。那晚上,棋打了好长的时间,父亲还教会我其他的打法,比如一边背加减法的口诀,一边打着棋,开始是从一到九在算盘上排开的,打三次后,数字就变成了从九到一排的了,我好兴奋,直打到想睡觉,就溜到床上去了。和以往一样,睡觉的时候,父亲总要叫我先去撒尿,而那晚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听他的话,就睡过去了。第二天是和以往一样,妈妈做好了早饭才把我喊起来,我吃饭的时候,她给我准备中午要在学校蒸饭的米和要吃的咸菜,那时候冬天总是要上早学的,老师说冬天白天的时间短,所以早上要早点去上学,要不下午放学就该要天黑了。每天早上我从家出发的时候天都刚蒙蒙亮。这天早上也不例外。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回到家爸爸和妈妈又都不在,我想一定是在爷爷那。我没钻进灶屋去吃饭,也没放下书包,而是直接去爷爷家了。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的人,可却特别安静,堂屋正中的门前挂了条白布帘子,那是爷爷那阵睡觉的屋子。屋外坐着个不认识的老年人。在那里扎着纸房子,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爷爷真的走了。奶奶首先看见我了,叫我的小名,然后抱起我,又撩起胸前的围裙下摆,擦我脸上的细汗,一边说,放学了跑那么快啊,可要注意走路慢点,不要摔在山路上了。我看见奶奶的眼睛是红肿的,我没有象以往一样指望奶奶给我喝放了糖的开水,而是很安静的在奶奶怀里,听奶奶说着什么。后来妈妈出来了,在我的左手臂弯套上了一个黑布做的圈,我知道,那是家里有人去世以后其他的人都要戴的,都管它叫“孝圈”。爷爷的遗体在那间屋子里停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那是因为那个阴阳先生说那段时间都没有适合爷爷下葬的日子,什么冬至阿大寒的,我是全不会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了,只知道凡是周围几面山里哪家有婚丧嫁娶,都叫他去做主持,主要也就是要选个黄道吉日,看个风水地。那些日子里,我不用去上学了,早给老师请假了,而我也没有时间在家看书什么的,只是没天很早就起床,妈妈把我第二天要做的事情都在前一天晚上给我交代好了的,主要是这天早上要把鸡从圈子里放出来,再洒上足够的食给它们,在圈子旁边的竹筒里掺满水。做好了这些,我就可以锁上门去到爷爷家了。做那些简单的事情我是从没什么抱怨的,只是有一两次会忘记在竹筒里掺上水,只好中午妈妈回去的时候再检查我上午完成的任务的时候再把我没做好的都给补上。只在那天晚上我要睡觉的时候,妈妈才会告诉我第二天不要忘记了做什么什么。去爷爷院子的一路上,我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小跑,但并没什么高兴的劲头,只觉得自己一个人,而那院子里每天都是那么多人在一起。每天我要做的都是些小事情,比如剥些蒜瓣,选些豆子之类的,我知道那些都是在为几日后的正席做准备,而死人被埋进土里的前一天,都是要大摆宴席的,而那天晚上,锣鼓也要一直响到第二天早上,通常人们都愿意相信,那个晚上越是唢呐的声音大,去的人在阴间就越幸福,魂魄也就不会在以后出现在家人的梦里边了。葬下爷爷的那天,我被安排走在丧葬队的前边,就在抬棺材的那几个壮汉后边,怀里抱一只大红公鸡。那大公鸡就是我们的圈子里那十多只中的一只了,我最喜欢的一只,大红的羽毛,高高的红冠子,还有嘴下吊着的软软的两片,我那时候特别喜欢去摸的肉嘟嘟儿。可那天,抱在我怀里,它却安静的很,也不动弹一下,俨然没有以往被我抓住后的急躁了,我猜是被那一路的鞭炮声吓住了。到了埋葬爷爷的地方,任然是那位阴阳先生在主持一切仪式,然后按什么样的顺序往棺材上抔土,怎样行礼鞠躬,再到最后怎么样烧掉那先前做好的纸房子和其他的纸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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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峨眉山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 19:51:25|只看该作者
三在这片极其闭塞的山坳里,不知道多少人,住了多少辈,只永远是由清晨的晨曦或者再早些时候的犬吠和鸡鸣把人们带进新的一天。所有的关于在奶奶家吃午饭的记忆也不例外,中午做饭是要等到太阳从屋檐斜射下来的影子越过院坝第二行石板才开始的。爷爷的院子落在山脚下,对面是一座不算高的山,翻过山的那一边,有更早些时候祖母给我讲起的她的老家。而我的记忆里头,祖母没曾回过几次她的娘家的。只是有时候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听祖母给我讲她的那些清晰的关于红军的故事和属于哪个年代的饥饿跟苦难,可祖母只是讲她们的饥饿和逃亡,却没说遭受了多么大的苦难,也不经常的讲起毛主席。听的最多的便是给她烙印最深的抗日战争的那些年头了,她说,红军打到我们这面山梁的时候,土匪就在对面的山上,所以,她们那时候是在炮火里一边从家跑出来,一边在山野寻些可以填肚子的草根和野菜。我十一、二岁的时候,祖母还健在,那时候,她还能从老院子下边三四百米的地方提着半桶水回去,供自己做饭和洗衣服用,她不和爷爷他们一起吃饭,我起初是不知道原因的。再后来我明白一些了,因为爷爷并不是她生的,她只是祖父的第二个女人罢了。我是生下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祖父,后来妈妈说祖父死的很早,她嫁过来没过多久祖父就死了,所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难怪祖母也从来不在我面前讲关于祖父的事情,大概是有很多的原因的吧!后来,我们家的房子建在从别人家换过来的一块田地上,田的一端有两三座坟,但是在我十岁以前我都不知道那下边是哪些先祖们了。所以也没什么忌惮的在坟头上撒尿什么的。只有两座坟还很整齐,每年腊月的时候都有人去上些新土,所以看起来还比较有个坟的样子。因为是在我们的房子旁边,所以腊月的时候母亲会去割那坟头上的草。再大些的时候,我才知道,其中的一座,就是祖父的弟兄,可那之前,父亲已经在坟头上搭了个粪棚,大概是没有人记起那些已经故去的祖辈了吧!而这些事情,却又在后来不久被一次又一次的提起,是因为爷爷的去世。爷爷本很平静的走了,葬礼也还算风光,但是却被爷爷的弟弟的子孙们挑出些异端来了。同样是在冬天,准确点说是快要过年的时候,那粪棚下边的坟被挖开了。那天早上我是被鞭炮闹醒的,一如以往一样,提着裤衩就往院坝边上跑,似乎那里才真的是我撒尿的地方,可我看到好几个人在那里扬着锄头,粪棚被掀开了,四周挖起了不少的土,朽烂的棺木凸现出来。棺材上边同样放着一只大红的公鸡,公鸡也是同样的安静。几个人在棺材旁边吃了点东西,端着大碗喝酒,然后把剩下的酒淋在坟头的位置,再缓慢的抬走了棺材。这天早上雾特别大,那一行人走得缓慢,只有随一路的鞭炮声音,我能知道他们走到哪了。父亲很不情愿的去把那掀起的土坑填平了,然后再搭好粪棚,恰好这时候秃老杨走过我们家门前,见父亲在那重新搭粪棚,便明白是那座矮矮的坟移走了,然后和父亲谈起话来。父亲的话语大概是让他很不理解的,他于是争辩说:哪有把粪棚都搭在先人头上的道理啊,先人在下边会嫌脏和臭的。再说了,对先人不尽孝的话,先人是要生气的,只有对后人不利的。接着他就讲说哪户人家早先家境富有,可就是因为在先人的坟头上栽了棵树,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乱子,几个儿子不是娶不上亲就是害病,还家道中落,现在怎样穷困潦倒。父亲大抵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因为每到腊月的时候,农村总是会有很多的仪式祭奠去世的先人的。而在这时候,人们也会很小心谨慎的做开沟啊、建房子啊之类的破土的事情,总是要等到大寒这个节气以后才做的,而做之前也非要请个很厉害的阴阳先生看好风水和日子的。想必今天也是看定的可以移坟的日子了,要不为什么一大早那些人就把坟挖开了呢?
4# 金佛山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 19:55:45|只看该作者
四 秃老杨的名字是早就属于他的,他也从不争辩什么,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那么叫他,比他年长的也许是不愿意叫他老杨的原因,就直接呼他的名字了。但是那秃顶的病说来也奇怪,他的大儿子是个秃顶,二儿子却长得一头好头发,黑而且油亮亮的,但是也许正因为是秃顶的原因吧,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除了秃老杨和他大儿子是一定要戴帽子的,二儿子也有不洗头发的讲究。那时候农村的男人们理发都叫剃老壳,是要腊月将完了,快过年的时候才会去做的事情,一面山的好几百户人都是一样的,整个一面山的人都又一个人承包了下来,每年腊月开始的时候,这剃头的就背上行头挨家挨户的给山里的男人们理发。而小孩子在过年的时候是必须要理发的,那时候每到剃头的来的时候,我就嚷嚷着要剃成光头,而母亲总是要骂我:你又不是秃子,为什么要把头发全剃掉?而父亲也是要附和着母亲的口气,开始干涉我的。可那人却拿我没办法,因为他如果不给我剃成光头的话,我就会哭着赖着不让他走。腊月的时候是不能掉眼泪的,母亲只好一边骂我,又一边陪笑地看着我剃光了头上的头发。当秃老杨看到我也是光头的时候就嘿嘿的看着我笑,说些带流氓口气的笑话给我听,好象总是很高兴看到这头上没有头发的样子。以至后来我上学到初中的时候,我才开始讨厌起光头来,也讨厌起老杨来。
但实际上,我讨厌他却讲不出除了他说话很流氓和是个秃头以外的理由。无论哪家人碰上什么大事情,只要跟他说一声,他一定会很情愿的帮忙的,每年收稻谷的时候,他总是要踩过整个一个生产队的每一方稻田。哪一片田里,都会有他的笑声、吆喝声。是的,有他在,干活的时候仿佛大家都觉得特别轻松一样。他会经常在干活的时候给大家讲些笑话,尽管那些都是很老土的东西,但是人们还是觉得异常的轻松和愉快。农村人也不讲究文明什么的,一大堆在一起干活的男人女人都没什么顾忌地讲粗话,脏话,有时候说的那些笑话也是关于男女之事的,可人们只是很开怀的笑,决然没有心存其他的想法或是暗地里骂那讲话的人下流什么的。无论是帮哪家干活,秃老杨总是自愿拣最重的活做,帮人背和挑是他最喜欢的事情,虽然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但是还那么有力气,就是在整个生产队,也没几个人能和他比谁干重活最厉害。

老杨有他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在很多人面前,他总是只表现他沉稳和乐观的性格,而通常他也只是对几个特定的人述说他的苦恼和担忧。我爸爸我妈妈是他信任和倾诉的对象之一。记得他身上总是有很浓的一股烟味道,他的烟瘾特别大,每次看到他总是嘴上衔着个烟斗,早些年的时候,经济上谁都过不了关,他抽的是土烟,烟就种在自己家的园子里,晒干的烟叶装在塑料袋子里,挂在烟斗下边,干活歇着的间隙,就会装上一烟斗,有滋有味地抽起来。再后来,他已经不抽土烟了,都是盒装的香烟,只要是他到我们家和我爸爸或者妈妈谈话,总是会不停地抽烟,整个一房间里,都是烟雾缭绕。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9 23:45: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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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华蓥山
 江阳公子 发表于: 2005-1-10 10:40:22|只看该作者
叙述很沉静,这才是小说作手的当行本色.

我是先睹为快了!小说的场景是缓慢展开的,这很能打动坐下来的阅读者的眼睛.

小说就该缓慢地写,缓慢地读,一种漫不经心的情绪弥漫上来,闲闲地读几页,读几页后放开一小会儿,是读你的小说的妙处.

打断你的发贴不怪吧?我等着看后面的呢?
6# 青城山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10 23:06:11|只看该作者
先谢谢你的吹捧了,倒是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可能在寒假继续写吧.现在忙考试,没那份闲心了.但是这小说是没有主角的,我只是想写关于我老家封建迷信思想的盛行成风.高考结束后回家探亲给我的触动太大了,一直都不想回忆自己童年的,可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愧疚.好象是我欠了几辈人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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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19 23:45:07|只看该作者
五 老杨的大儿子大概是他值得骄傲和欣慰的,可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讲关于自己大儿子的什么。倒是更多的是说他的二儿子叫他头疼,叫他操心。是因为二儿媳妇的脾气和作风,他甚至为了她而抹老泪。二儿子勇华是个有头脑的人,读的书也要多些,可反倒是脾气坏,和老婆吵嘴、打架是经常的事情了,而老婆俊花又偏是个心眼小的女人,每次吵架后总是要喝农药或者上吊,老杨的心啊就一次次地为她疼。但心疼却没办法,俊花经常给老丈人一个台阶下不来,老杨也只好随她了。老杨疼爱勇华的儿子,说那是个独苗苗,是个好秧子。因为帆帆总是在每学期给爷爷拿一张大红的奖状回去,老杨就让老婆煮了糨糊,工整地贴在堂屋正中的墙上,然后带微笑地一个人吸根烟看上半天。
俊花死在一个冬天的早上。便是应了老杨的那句话:她总归是要死在那条路上的。那天早上雾特别大,露水大都是晚上的霜化了湿在草上的。天不亮勇华便起床了,说是赶在年关之前要再去做几场生意,快过年了,药材比较少,但是价钱也很好,而且还打算同时收几个药材老板的欠账。俊花却如以往一样要睡个太阳晒上屁股才起来。勇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骂得她有点过火,两个人吵开了,老杨也不想听下去了,独自背着背枷子去砍柴。

俊花在吵过架之后又背着男人喝了放在床下边的农药,然后假装背个背篼出去了。勇华正准备要收拾好行头去赶集,到床头去拿零钱,闻到一股淡淡的敌敌畏的味道了,腿一下子软了。半跪地揭开吊在床沿上的毯子,看到倒在地上的药瓶子,心里好象被刀子剜了一下地难受。那一刻,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呜咽起来了。病在床上的母亲在隔壁屋子里听见勇华哭泣的声音,大声地骂:你狗日的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说完咳嗽便停不下来,掀开被子就爬起来了,蓬乱的头发披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勇华两大步跨出屋子,朝老妈看了一眼,“妈,你到床上去躺着,我这就去找她。”人已经跑出院子,满脑子嗡嗡地响,带着哭腔扯开嗓子喊:“俊花,俊花,俊花……”

在乱坟咀上找到俊花的时候,她的已经是乌紫色的了,满脸的眼泪。勇华一把抱起她来,她却双手死死抓住坟头上的那棵牛荆树,怎么拉也拉不开。勇华掰开她紧扣在一起的双手,背起她往家跑,俊花却偏是手双脚一直动弹个不停,弄得男人直打趔趄。还好勇华有一把蛮劲,站得稳当,可是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老妈哭得肝肠寸断,看着眼前的情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生下了这么个苦命的儿子。勇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从缸子里舀了半碗水,化了半截肥皂在里面,掰开俊花的嘴巴就往里边灌。又叫帆帆拔几根鸡毛来,用鸡毛在俊花的喉咙里扫啊扫,想让她把毒药吐出来。那边,老爸正在准备滑竿,又叫上了大儿子和其他几个气力大的男人,抬俊花去医院。帆帆这天早上出奇的平静,也不哭,也不闹,只是跟在爷爷的背后,听爷爷使唤他做什么,他就立马去做。

大约折腾了十多分钟,几个大男人终于抬上了滑竿,顺山路去向医院的路上。村子头没有赤脚医生,什么事情都得跑到镇上的大医院去才能解决,从我们这山洼里到医院,最快也要40分钟。俊花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抬去医院的半路上就落气了。勇华和帆帆两父子抱成一团呜咽着看俊花那青紫的脸,老杨则赶紧地张罗起后事来了。

阴阳先生说,俊花死于毒药,在阴曹地府是不能被收留的,必须要给她做偷丧葬,并且还要她的儿子也就是帆帆在棺材前守上三天三夜。坟地也选在了乱坟咀,并且就是在那株牛荆树下,坟正好就是以牛荆树为轴线东西方向的,阴阳先生说:“葬下她后,这牛荆树会长三个杈,一杈向东,一杈向西,还有一杈向勇华的房子的方向。一定不要让这棵树死了。"

出丧的日子选在凌晨三点,不能有鞭炮,也不能有锣鼓,只需要几个大汉喝上一大碗白酒,头上都要戴三尺白布扎成的帽子。按照习俗,送死人下地前,亲属要在棺材前看他最后一眼。按照长幼辈分和亲属的血亲关系,一一从棺材左边开始观看死者的遗容。这天晚上,所有的亲属都站好了次序进行仪式,帆帆一直哭,他用手轻轻地触摸俊花的脸,突然,俊花的嘴里喷出一股殷红的血柱来,帆帆吓得战栗不止,牙齿咬住舌头,竟然把舌头咬破了,还尿湿了裤子。勇华把帆帆抱在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什么也没有说,心里掂量着这应该是自己的罪孽吧,是自己害死了俊花。看来在阴曹地府她也不会放过他的。阴阳先生也吓得满头是汗,给人做了这么多次的丧事主持,却从来没碰到这样的情况。人们各自怀着猜测,没有说话,离开了殡房。

出丧照样按时进行,因为这是阴阳先生选定的时辰,绝对不能耽误的。只是第二天早上的酒席却没人愿意吃。老杨也在屋子里伺候着他老婆,老婆看来病得更厉害了。

那以后的一个多月,勇华和儿子都睡在一起,但是父子俩老是做同样的梦,梦见俊花嘴上流着血,手里提把菜刀说要勇华和她一起去见阎王。过年的日子本是应该家家热闹的,但是勇华和儿子却过了个噩梦不断的年。屋子里也是阴阳先生布置好的道符和柳条枝,算是辟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 11:12:02编辑过]
8#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3 11:34:28|只看该作者

老杨成天也为儿子担心,嘴上又只能说些安慰的话,倒是儿子已经从丧妻的痛苦中走出来了,这个春天,说好了要和以前的几个生意伙伴一起下县城做一回大的药材生意。刚刚过了个年,药材在大部分店铺已经出现了短缺,那么,这回定能有个好价钱了。尽管丧事花费了不少,但是手头上还有点积蓄,再加上和几个人合作,能做个几万的生意,也能赚上几千吧。勇华便说好了要在回来之后给儿子买台他指望了很久的学习机。日子是他们几个选好的。地里的麦子也施过肥了,看着长的旺盛的麦子,勇华也放心了,他想,等生意回来,就是快要插大秧的时候了,接着还要给老妈操办生日宴席,她老人家这几年一直卧病在床,办个体面的寿筵给她冲一冲晦气吧。

进城的前一天晚上,下了这个春天最大的一场雨,算是预示夏季的来临吧。这天晚上也是第一次响起了春雷,雨点砸在房背上,滴滴答答落下在院坝,这个春天,好久没下一场透雨了,干了一个冬天,春天雨水也来的晚,这下算是赶上时候了。这一晚,勇华早早地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又想起了家中的冷清,想起了独自在那荒咀上的俊花,想来她也个人也很孤单吧,再加上明天又要出去一段时间,很自然的想起明天早上要到老婆的坟头前和她续上些话的,顺便捎些纸钱去,让她在那边好好的过活,不要再象以前那样想不开。勇华就又悄悄的翻身起来,给熟睡的儿子盖好被子,一个人在隔壁房里拉开电灯,裁了些冥钱,这才安心的睡去了。

这天晚上,勇华居然又做起了俊花刚去世时的那个恶梦,俊花仍旧是提一把菜刀,嘴上满是血,要他和自己一起去阴间,说自己一个人很是寂寞,因为没有人和她吵架,倒是一点也不习惯了。勇华大吼了一声,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心口也扑棱扑棱地跳。屋子里满是黑暗,勇华又小声的披上衣服,燃起一枝烟。但听到旁边儿子细细的鼾声,又把烟头掐灭了,扔出帐子外,准备继续睡。儿子的鼾声没了,呼吸却急促起来,勇华伸出右手轻轻触摸儿子的额头,难道儿子着凉了吗?儿子突然大叫了一声,两只手抱住了爸爸的腰,接着哭了起来,嚷嚷到:“爸爸,我不要你离开我,妈妈她为什么老是要你和她到一块去呢,你走了谁照顾我啊?”勇华知道儿子和自己又在做那个同样的梦,心头象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轻声说:“帆帆,好好睡觉吧,爸爸不会离开你的,爸爸要好好照顾你上学,还要给你买学习机。”屋外的雨声滴答,屋子里更显得安静,勇华一边拍打着儿子,一边握住左手成一个拳头,想压制一下心里的恐慌和不安。一个霹雳响过,儿子本已经要睡着了,可又被这雷声惊醒了,轻声呜咽起来。勇华再没心思睡过去了,起身按照阴阳先生的安排,在房间里做些道场,嘴里却是说些叫儿子不要害怕,快好好睡觉的话。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勇华照顾儿子吃了早饭上学去了,自己一个人才揣着昨天晚上准备好的纸钱去和俊花聊上一会天。昨天晚上的大雨冲下山上的一大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俊花的坟头上,坟头上的牛荆树也被大石头硬生生砸断了。勇华这才仔细的看着那砸断的牛荆树,这个春天,牛荆树还真的发出了三个新枝桠,一枝向东,一枝向西,另外一枝指向勇华家的方向。虽然树被砸断了,但是那枝桠却还沾着昨晚的雨水,显得很精神。勇华想起了那阴阳先生的话,真应验了一般,便担心起来了,这砸断了的牛荆树,只剩下独独的一截,到底是要死掉了。蹲下来匆匆烧了纸钱,便回去了,也没心思要进县城去做生意,便揣了一包好烟,去找先前那阴阳先生了。一个腊月的恶梦,加上老母亲的病又不见好转,昨晚的大雨骗又惹出这么些怪事情,真是愁肠百结,事事不顺,只希望这阴阳先生给个说法,设个道场杀一杀晦气。

那阴阳先生自然又给他讲了天地轮回,讲了生死因果循环,并答应选个日子去做个法,还让勇华今年最好不要走远,就在家照顾好儿子和母亲,也让快入地的母亲好好的和自己说些掏心的话。是啊,这一个冬天和接着的春天,母亲依然是老样子,每日总只能躺在床上,因为失去了媳妇,不知道心里有多少的苦水啊。勇华自己也被莫名奇妙的怪事情搅和了好长的时间,还真的好长时间没和她老人家说过几句话。便也依了阴阳先生的话,安心在家里照料孩子和母亲。能求个平安也算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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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3 20:12:52|只看该作者

老杨住的大院子算有点历史了,可能已经好几代人住那里,但是因为地势限制,两家人的院子却不围成四合院,而是两家人共用一堵后墙。老杨这边是堂屋向东,另一边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杨文,杨文的房子堂屋向西。杨文也和老杨一样,一年四季旱烟要抽到头。烟斗更加黑亮黑亮的,象是老一代人都会抽旱烟的,所以烟斗必定是要精致的,但用的年代长了,便因烟灰或者焦油堵塞了吸管,杨文也就有个这样的习惯,每次装烟斗之前总是要在地上把烟斗磕上几下,再吹几口气。每到春雨连绵的时候,杨文便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过日子。老婆死的早些,好几年了,只和唯一的一个儿子住在一起,也不下田犁地了,身体倒是还要垂老得多,原本他小秃老杨三岁的,但是满头的白发让人觉得他才是杨家的长兄。

勇华这天早上从阴阳先生那里回来,偏是从杨文这边路过,看见杨文又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抽旱烟,还不住的咳嗽,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摸了摸腰包,原来去那阴阳先生家的时候,烟却忘了拿给人家,手揣在衣兜里走到杨文跟前,话也没说,象是这一个冬天和大半个春天他都没和谁说些什么的。杨文看勇华没精神的走了过来,转身进堂屋提出一条板凳,示意勇华和自己坐下来谈上一阵子。“二爹,你还是抽这个吧,旱烟抽了几十年了,不觉得味道越来越不好了吗?”勇华掏出了口袋里的那包“五牛”,递到老人面前。杨文笑一笑,说:“旱烟好啊,现在懒得抽那卷烟了,这旱烟带劲的多。”勇华也笑,但还是坚持要二爹接过那包烟。杨文也不再推辞,接过烟来,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打开盒子,勇华又说:“我来给你开吧!”杨文看勇华打开烟盒的样子,一边说:“你看这多费事啊,还是旱烟方便啊。”“这样烟才不受潮,才新鲜。自己家的旱烟也要经常拿出来晒一晒,要不长霉的烟叶抽了叫人想咳嗽。”杨文点了点头,“这把老骨头了,这点烟又算什么?”

“快别这么说,你比我爹要年轻些,日子还长呢!现在儿子媳妇也都还能干,你就好好的等着多享几天福吧。”

杨文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勇华这些日子很难受,但是,两个大男人,更何况勇华也三十出头的人了,自己要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说。勇华坐了一枝烟的时间,却什么也没和二爹讲,眼看太阳从东面差不多升到正中了,也只好轻轻站起来,说:“二爹,我过去了。”二爹叫他再坐一会,勇华笑着穿过了堂屋。

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勇华回想着这三个多月来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觉竟满脸是眼泪。俊花还在的时候,虽然两个人经常吵架,但是日子还算过得实在,可她这一走,家里真个一下子冷清得连老鼠过堂的声音也听得见了。这一回,勇华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在家种庄稼,照顾儿子,守着老妈的。心头这么想着,倒踏实了不少。隔壁母亲又在咳嗽,勇华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想来自己这一天怕是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吧,就推开了母亲的卧室门,在母亲的床前坐了下来,想和母亲絮叨上一阵。

走进屋,母亲侧身躺在床上,蓬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勇华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给母亲盖好被子,坐在床沿上,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母亲也看着面前的儿子,伸出手抓住儿子的手,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4 14:45:1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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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蒲阳 发表于: 2005-1-24 15:12:55|只看该作者

杨文的老婆早在队里还没装上电灯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她是个认得很多草药的女人,经常上山采药给人治病,大病治不了,但是碰上谁腿脚麻木,腰酸背疼的事儿,她那写土方子还真的比去医生那拿的药要管用的多。虽然不能收钱,但是治好了病总得感谢人家嘛,于是给她家送一块腊肉半斤香油的却是很平常的了,杨文那些年也不种庄稼了,端个茶杯,叼上旱烟,一山一岭也成天的转悠。

更早些的时候,一到冬天,就找几个老人一起打长牌(川牌),每回到最后总是他赢,爷爷那时候也经常要去打牌的,可总归是输。父亲后来讲,刚刚庄稼下户(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的时候爷爷经常提一兜谷子去杨家大院子找杨文打牌,可每次天黑的时候,爷爷总是提个空篼子回来。再到后来,除非是年关的时候,平时没人和他打牌了,似乎和他打只有一个都明白的结局。根本不要指望从他那赢走一分钱。可就在人们认为种庄稼一定不能致富于是去家年轻的男人都外出打工的时候,杨文却把他的儿子云华留在了家里。云华是杨文唯一的儿子,早些时候身体瘦弱,本不能干重农活的,幸好娶了个能干的老婆,田里地里的活儿全能干云华也就逍遥得多了。闲的时候也就和爹一个桌子打牌,倒是也不见他输也不见赢过。

杨文的老婆德贵,本也能干,也和以前的妇女一样,都是缠小脚长大的,下雨天总是踩不稳,老跌跤。也就最害怕下雨的时候在地里干活了。但是德贵偏是为了杨文而在与天跌了跤,杨文那时候有个腿疼的毛病老是在下雨的时候犯,德贵以往说是要采点药给他根治了,但是杨文总说不碍事,就搁下来了,这一回偏是碰到了一连半个多月的连绵阴雨,老头子就只好坐在床上一边抽旱烟一边呻吟。德贵自然是看不过去了,握一根拐杖就一个人上山去采草药去了。快到冬天了,蓿麦的叶子都黄了,和山上黄成一片的野草一个颜色,德贵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偏是又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都快天黑的时候还没找到一枝,心里越是着急起来了。脚下一滑,从半山摔了下去。

天黑了也不见德贵回去,杨文心里开始急了,可自己却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就叫云华出去找一找,点个火把山上去看看。云华倒是听话,和老婆素芬一人擎个火把进山里去了,可怎么也没找到。半夜才回家。一家人都没睡安稳。第二天天不亮,两口子又上山去了。素芬在山脚下的大石崖下找到了丈母娘,那时老人已经蜷成一团,身上全是湿的,哆嗦不已。原来德贵摔下山去,却落在下面的一片麦子地里,倒是没感觉到哪里特别痛,可就是拉开嗓子也喊不出半个字来,只好一个人挪到了大石头下边的干燥地儿去。素芬背起老丈母娘一边哭一边往家跑。幸好素芬干得农活,一把好身手,背个老人气也不喘一下就回了家。杨文再也顾不上腿一下一下紧绷的疼,倒是忙乎着烧水,做饭。云华回来了也忙开了。本想找几个人把老妈抬到医院去,但是山路又陡又滑,就一个人请医生去了。

医生检查了德贵的情况,说是跌伤了腰,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是开了些止痛的西药片。德贵发烧的厉害,医生又给德贵打了一针青霉素,德贵仍旧说不出话来,青霉素做过皮试后半个小时,德贵昏昏的要睡着了,医生打了一针就背上行头走了。这一觉睡下去,德贵就再也没醒过来了。一家人悲从中来,只好选了个日子把老人安葬了。葬礼还是少不了阴阳先生的主持,阴阳先生倒也得意,做些水陆的道场,又是洒酒又是竖神龛子,一家人也就在后边作揖起来。丧葬的地儿也是很讲究的,选在了院子后边的一片竹林下,阴阳先生还说这地方因为有竹子而没有地下浸水,老人家生前怕雨水,死后就让她住个干稍地吧。

云华送走了母亲,也不打算外出打工了,只想留在家好好伺候老爹,素芬也不埋怨他什么,只一样的做着农活。云华也和老婆一起下田下地,两口子倒是也忙也乐乎。农活总是赶在全队人的前面做完。闲下来的时候,云华做些竹编家伙,缝赶集的天两口子就背这些东西去换些油盐钱,还不忘记给老爹买些干净黄亮的旱烟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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