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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野川|查看: 6177|回复: 34
[长篇

血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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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2 10:18:23|只看该作者
15
殷晓菲一直都被左天昊的短信纠缠着。她开始憎恨手机,憎恨那些发明了短信功能的人。当然,她完全可以不看这些短信,但她认为如果不删除的话,假设被马哲无意发现了又怎么解释呢?她不知道自己在憎恨手机短信的同时,其实潜意识里也有着一种对手机短信隐隐的渴望,对爱隐隐的渴望,对新奇隐隐的渴望。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殷晓菲又收到左天昊的短信:晓菲,我很想请你吃晚饭,就算是最后的晚餐吧!

左天昊的短信突然缺乏了诗意,变得实在了起来。殷晓菲还是没有理他。十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短信:如果你不来,如果最后的晚餐你都要拒绝,我只有让我的爱染上鲜血!

这是一句很模糊的话,殷晓菲不明白左天昊“我只有让我的爱染上鲜血!”这句话的准确含义:是他准备自杀,以身殉情;还是威胁她,要让她流血;或者他想与她同归于尽?

殷晓菲百思不得其解,但又非常害怕。她不得不回了一条短信:左天昊,我不会答应你的,你最好死心,不要再纠缠着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晚上十一点,方子艾突然打来电话,说左天昊在一个酒吧里割脉自尽,被送进了医院,但已经抢救过来。

殷晓菲非常震惊。她知道自己的拒绝是左天昊自杀的真正动机。她很后悔,其实同事之间吃一顿饭又算什么呢?她很恐惧,如果左天昊真的死了,自己不成了罪魁祸首!她很烦闷,如果答应了他的第一个要求,那么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要求就会接踵而来,到时自己又如何抽身?整整一个夜晚,左天昊的影子都在她的脑子里飘浮,像冬天的枯黄的落叶,在寒风中飘零;像一群嗡嗡乱叫的蜂子,蛰着她脆弱的神经……

第二天上午,公司的同事去看左天昊。

殷晓菲很是为难:如果去的话,是否表明了自己对左天昊的妥协?如果不去的话,左天昊会不会再一次绝望,同时,又怎么给同事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左天昊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左手腕被白色纱布包着,显得非常忧郁。同事们给他买了很多鲜花、水果和营养品,他几乎没看一眼。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固定在殷晓菲的身上。殷晓菲很不自在,害怕被同事们看出什么端倪,站了几分钟,就借口有事去过道给谁打手机。

但只过了三分钟,方子艾就出来叫她:“晓菲,左天昊想问你什么事情,你进来一下吧!”

殷晓菲突然慌乱起来:如果左天昊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说出来,那该怎么办啊!这段时间里,她觉得左天昊几乎成了一个疯子。疯子的神经是错乱的,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殷晓菲迟疑了很久,还是倖装平静进去了,她先发制人:“天昊,你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句话一语双关:一是表达了她对他的关心;二是暗示了左天昊有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时机。

左天昊看了看殷晓菲,心情好了很多,仿佛她是一剂立竿见影的针药:“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想问问昨天那个设计图的底稿是不是在你那里?”

殷晓菲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这是左天昊的借口,那份底稿昨天就与复印件一起给交他了。但她还是从心里感谢左天昊没有发神经,说出她不想听到的话。

左天昊出院以后一直没再骚扰殷晓菲。他似乎从死亡的边缘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纯属称徒劳。殷晓菲也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和他保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好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她不知道,左天昊是在等待时机)。

女人的美丽是夏天呼唤出来的。

今天殷晓菲接待了四批客户,从上班忙到下班,她感到浑身酸痛。脱掉工作服换上自己喜爱的裙子时,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美丽的脸庞、修长的身材、白净的皮肤,自信心又回到她的心中,疲乏的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补了一下妆,她给马哲打了一个电话:“老马,今天晚上在哪里吃饭?”

马哲说:“在金海饭店。”

“那你来不来接我?”

“我和老虎已经过去了,你打个的士过来吧!”

“好吧。”

殷晓菲合上手机盖,坐电梯下到一楼,手机突然又响了。她打开一看,竟然是左天昊的:“晓菲,晚上有空吗?我们几个同事一起聚一下?”

“哦,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事情,改天好吗?” 殷晓菲说。

“晓菲,我知道你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给你找什么麻烦的,你放心。”

“我知道,天昊。但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马哲几个朋友聚会,叫我必须去,你不要误会!”

“那你吃完饭后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

“我和方子艾、张艺、胡巧他们在一起,如果你饭后没事,就过来一下,好吗?”

殷晓菲答应了。
12#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2 10:19:47|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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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金海饭店与殷晓菲的公司相距不到三公里。殷晓菲去时,马哲正在大厅里等她。她挽着马哲的手进了三楼八号雅间,老虎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在闲聊。“晓菲,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老虎故意把眼睛睁得很大。一屋人都笑了起来。“多谢老虎夸奖!咦,怎么不见耿琳啊?” 殷晓菲挨着马哲坐下。“耿琳去她妈家了,说有什么急事。”“小虎还好吗?这个小东西我很久没看见了!” 殷晓菲优雅地喝了一口茶。“还不错,这个家伙天天都想往外面跑,好像家是一个牢狱。”“这就是你的遗传!”马哲给老虎甩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殷晓菲给他抢了:“老马,少抽点,你看你那又黄又黑的牙齿!”一屋人又笑了起来。吃饭的气氛非常热闹,大家都把老虎当成一个轴心,轮流给他敬酒,他来者不拒。殷晓菲也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喝了几杯酒,白晰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红晕,这让她的脸更加美丽、迷人。吃过饭后,殷晓菲本来想去她妈家接马怡,然后回去休息。但已有醉意的老虎坚持要一起去七楼OK厅唱歌。没办法,殷晓菲只好答应先去接马怡,送回家后,再到这里来找他们。殷晓菲走进包间的时候脸色突变。她看见每个男人身边都有一个风骚的小姐。而马哲的那个小姐竟然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还不时摸着他的脸,马哲竟然还哈哈大笑。这个大腿是她的专利,!这张脸是她的领地,!怎么能允许另一个女人(甚至还是肮脏的小姐)占用呢?殷晓菲怒火中烧,冲上去拉开小姐就给了马哲一耳光:“你怎么是这么一个人啊,竟然跟这种女人胡混?”马哲喝了很多酒,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什……什么啊,你为……为什么打我呢?”说着就推了殷晓菲一下。这一推,就把殷晓菲的眼泪晃了出来。这时,老虎也是醉晕晕的:“晓菲,没……没什么事,你坐吧,你……你点歌,我……我给你写!”殷晓菲转身就跑出了包间。坐的士在城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殷晓菲的心在滴血。她没有想到马哲会是这么一个人(她忽略马哲已经醉了),竟然让OK厅的小姐坐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还和那个小姐嘻嘻哈哈的。她觉得马哲很脏,很恶心,像小姐吐出的一滩口痰。她感到自己有这样的丈夫是一种耻辱,是一生最大的过失。她在想:我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肮脏的人呢?而且还和他睡了十多年!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左天昊叫她过去,说几个朋友还在等她。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在一个酒吧里,灯光迷离,人影闪烁。殷晓菲和左天昊、方子艾、张艺、胡巧坐在一起,像一瓶忧伤的红酒。几个小时里,她像被什么割了声带一样,默默无言地坐着,不停地喝酒、喝酒、喝酒……她想把记忆里那个马哲用酒灌死,把那些小姐用酒灌死,把老虎他们一帮人全部灌死,把罪恶的OK厅全部灌死!其它人被震耳欲聋的疯狂舞曲吸过去了,左天昊便握住殷晓菲柔软而冰凉的手:“晓菲,发生了什么事?”“没……没什么事,我想喝酒,快点,给……给我倒酒!” 殷晓菲的灵魂已经被酒精牢牢地控制。左天昊见殷晓菲已经醉了,就偷偷给她杯里倒了纯净水。她喝了一口,立即就吐了出来:“天昊,左……左天昊!我要喝酒,你……你不要骗我,我知道那……那是水,不是酒!”左天昊不知所措,只好又给殷晓菲倒了几杯酒,只是每一杯,他都偷偷兑了一些纯净水。几杯下肚,她还是醉倒在了桌子上:黑色的头发散开,从发丝和朦胧的灯光中隐现出的那张脸多么迷人,白晰中含一缕红晕,端庄中匿一丝轻佻,秀美中蕴一种娴静;从裙口微露的乳房饱满、圆润,它轻轻地起伏着,像荷叶上的两颗露珠;修长、纤细、柔弱的手臂自然在搭在桌子上,组成了一个美的圆弧,一片落叶飞进去,立刻就会变成一朵洁白的茉莉……左天昊被自己眼中的这幅画惊呆了!他感到身体里血液上涌,马匹乱窜,一种强烈的冲动绷紧了每一块肌肉……但理智始终监控着他,他必须寻找另一种力量来克制自己的冲动,他痛苦地把目光从那幅画中移开,连喝了三瓶纯净水!这时,方子艾、张志钢、胡巧从疯狂中跳了出来,个个都像吃了迷幻药,头一劲地甩着,身子有节奏地抖着。看到殷晓菲一塌胡涂的样子,方子艾建议先送她回去。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指中了左天昊(因为只有左天昊有车)。左天昊便承担了这一个渴望已久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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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2 10:20:41|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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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晓菲醒来的时候,习惯地摸了摸马哲,但床上空空的。拉开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家怎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不是自己的家。昨天晚上和马哲、老虎他们喝酒,然后去接女儿,接着去OK厅与马哲吵架,之后又和左天昊他们喝酒……这些情景一帧帧从心中电影一样慢慢地放映出来。

这是谁的家呢?方子艾的家,不像;胡巧的家,也不像;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闪出:难道是左天昊的家!她惊慌地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上面还留有很多红酒的痕迹;她又摸了摸内裤,幸好还在,下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整理了一下裙子,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房门。外面的灯突然亮了,左天昊迷糊地站在客厅里:“晓菲,你醒了?”

殷晓菲眼睛直直地盯着左天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天你喝多了,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

“你为什么不送我回我的家?”

“我又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况且,我怕你丈夫误会你嘛!”左天昊似乎有些委曲。

“你,你没对我做过什么吧?” 殷晓菲神情紧张地问。

“你放心,我一直都睡在沙发上的!”

左天昊把她背上楼的时候,她饱满、圆润的乳房一个劲地摩擦着他的后背,他的下面一直硬挺着。这种冲动支撑着他一口气跑上七楼。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一下她迷人的脸蛋儿,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当他想解开那条裙子的时候,理智又一次拉住了他的手:虽然你爱她,但你不能强占她!

左天昊给殷晓菲盖上被盖,就冲进洗手间,把自己在冷水里泡了很久。他不断地拍打自己的胸膛:为什么?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为她连生命都甘愿舍弃吗?为什么你这么懦弱?为什么你这么可怜?但越是这么问,他越是不敢占有她。因为理智告诉他:既然你爱她,就应该尊重她;既然你爱她,就不能强迫她;既然你爱她,就不能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左天昊想把殷晓菲盖弄脏的衣服换了,让她睡得轻松、舒服一些。他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前妻没拿走的连衣裙,走到床前,他又一次放弃了。虽然看看她美丽的胴体一直是他的梦,但他害怕她知道之后会憎恨他,把流氓和恶棍的帽子戴在他的头上。

最后,左天昊遗憾地回到客厅,在沙发上睁着眼睛躺了一夜。这是甜蜜的一夜,也是痛苦的一夜:他觉得自己终于和心爱的人呆在了一个房子里,看到了她熟睡的样子(虽然有些不雅),闻到了她身体的气息(虽然是一股浓浓的酒味),摸到了她迷人的脸蛋儿(虽然有一些暗斑),吻到了她漂亮的额头(虽然有一些细纹)。但她竟然没跟他说一句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渴望拥有又不敢拥有她的身子,他与她的灵魂还隔着很远的距离……

左天昊把昨晚准备好的连衣裙递给殷晓菲:“晓菲,你把裙子换一换吧,上面有很多红酒的痕迹。”

殷晓菲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谁点中了什么穴位。其实,她的灵魂已经被记忆拖走了:她想到了OK厅里的喧哗,看到了坐在马哲大腿上、摸着他脸的那个肮脏的小姐,听到了马哲放荡不羁的笑声……同时,她也看见了左天昊给她发的短信、九十九朵玫瑰花和白色绷带缠着的手腕,感觉到了他眼睛中那种可怕而诱人的目光……

“晓菲,你把裙子换一换吧!”左天昊走近了一点。

突然,殷晓菲着魔一样抱住了左天昊:她把柔软的嘴递了过去;她把修长、纤细、柔弱的手臂缠了过去;她把饱满、圆润的乳房送了过去;她把自己的隐秘压了过去;她把自己美丽的身体融了过去……她把对马哲的恨重叠在了左天昊对她的爱上,她要报复马哲,她要报复老虎,她报复要这个可恶的世道!

当然,殷晓菲也知道自己的需要。在报复的同时,她又想得到自己渴求的东西,得到刺激、惊奇和陌生,得到内心激情的喷发,得到心灵的自由飞翔,得到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

左天昊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折磨着。

虽然朝思暮想了很久,虽然他的灵魂天天都出没在殷晓菲的身边,虽然殷晓菲已经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内容……但面对殷晓菲的突袭,他还是措手不及,竟然后退了三步。

不过,左天昊很快就被殷晓菲淹没了。他内心的迟疑、惊慌和胆怯被殷晓菲全部吸走,吐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剩下的是坚定、果敢和勇猛,被殷菲晓全部吸入她的身体和灵魂……

四周很静,仿佛所有事物都屏气凝神,在注视,在偷窥,在倾听,在赞美:爱,原来就是这样的!爱,原来可以这样!爱,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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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2 10:20:59|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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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说过,殷晓菲和马哲发生暴动的那天晚上,她的确去了情人左天昊那里。自从那次疯狂之后,她就感到自己与左天昊已经是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他们约定每周只见两次面,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在晚上8至12点。这样,夜色会掩护他们,人们会忽略他们,命运会宽恕他们。

殷晓菲决定在没和马哲离婚之前,绝对不能暴露她和左天昊的秘密。为此,她对他约法五章:一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打她家里的电话,除非万不得已;二是任何场合都不能提及他们之间的事,包括醉酒和刀的威胁;三是上班时间尽量减少来往,不能让人生疑;四是不准到她家楼下等她,也不准送她回家;五是必须严格遵守约会时间,规定时间外不准提出约会要求。

这几年来,马哲在繁琐的工作、高深的哲学、模式化的生活中,已经重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力。他习惯了陈旧的生活,习惯了固有的秩序和规律,习惯了像很多家庭那样一成不变的时间表。他经常对殷晓菲讲:婚姻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起床、吃饭、上班、下班、睡觉、做爱或者做梦,每一天都是重复!

这恰好给殷晓菲和左天昊的偷情提供了充足的理论和实践保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很少在意殷晓菲回家没有、在外面做什么、在想一些什么,他觉得自己爱她就行了,他认为已经结婚了她一生就是他的人了,他甚至还错误地认为她离开了他根本无法生活……以至于殷晓菲作了左天昊情人的第二天晚上,她还低声下气恳求她的原谅,他不知道她身体里面已经多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在大笑着:兄弟,这顶“绿帽子”合适吗,需不需要换一顶大一点的?

但殷晓菲预想不到的是,老虎突然死了!

马哲竟然在老虎的死亡中再生,好像他的灵魂经过了上帝的重新组合:他重伤了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力,突然之间修复了,而且比受伤前更强;他对她的爱、女儿的爱、家庭的爱,突然之间回归了,而且比以前更深;他竟然把痴迷的仕途和哲学放弃,喜欢上了晨跑和“泡沫剧”;他的性欲猛地旺盛了很多,想象力、创新力和艺术性激增,像吃了一火车正宗的“伟哥”……

殷晓菲惊奇地发现曾经爱过的马哲又回来了!想到马哲百般的呵护和关爱,看到女儿那双美丽的眼睛,她的内心突然充满着内疚和悔恨:她觉得自己背叛了马哲,她觉得自己背叛了这个温馨的家,她觉得自己背叛了爱!

但她与左天昊的关系又怎么处理呢?她让左天昊进入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的原因是想报复马哲。但在报复的过程中她真的又爱上了左天昊。她觉得只有在左天昊那里,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尊严,找到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生活的方向。

在一个天平上,殷晓菲一头放着马哲和马怡,一头放着左天昊和新的生活,两头竟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平衡。她觉得舍弃了任何一方都是对自己的伤害。

殷晓菲曾经产生过与马哲离婚的想法,并为此做出了积极的努力(马哲没有察觉);但自从老虎死亡再生一个新的马哲之后,她打消了这个想法(左天昊没察觉)。而现在,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两个男人!

但事不凑巧,再生的马哲突然把怀疑之箭对准了她。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左天昊,并和左天昊一起精心铸造了一道滴水不漏的防线。她偷看了马哲与“被月亮咬伤的女人”的聊天记录,掌握了他的思想发展轨迹。从聊天记录中,她知道马哲是爱她的,她也知道马哲正在怀疑她。

因此,殷晓菲故意与马哲大吵大闹了一晚上,以证明自己心中没鬼(心中有鬼的人总是心虚的);又故意叫左天昊打来电话,引马哲注意,然后她去了方子艾家,让马哲来跟踪。同时,她又突然从楼上下来,揭穿马哲的怀疑。这无疑有几个好处:一是让马哲明白她并没有出轨,每次夜晚外出的确有事;二是让马哲难堪,以后不敢再来跟踪;三是让马哲放松对她的注意,以便她和左天昊继续来往。

第二天晚上,马哲果然按照殷晓菲的设想去了她妈家里。她故意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晓菲,对不起,昨天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马哲当着她父母的面牺牲自尊。

殷晓菲没有理他。

“我保证以后绝不发生这种事情!回去吧,晓菲,马怡还等着我们呢!”

殷晓菲还是没有理他。

“晓菲,既然马哲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回去好好谈谈,就没事了!” 殷晓菲的父亲劝了几句。

“是啊,晓菲,听你爸爸的,快点回去吧,马怡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 殷晓菲的母亲也不断帮腔。

马哲伸出手去拉她,她故意甩开他的手;他又去拉她,她又甩开他的手……第四次拉她的时候,她才勉勉强强站起来,她等待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当然,她把握着很好的分寸和火候,如果第四次拉她还不起来的话,马哲的脾气就会掀翻自己的压抑。如果马哲转身走了,她怎么有面子自己回去呢?

走在路上,马哲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路过一个花店的时候,他还特意买了一枝玫瑰花送给她(虽然比九十九朵玫瑰少,但情是一样的深)。

殷晓菲又挽住了马哲的手臂。他们一起去超市给马怡买了一盒巧克力(目的是想请女儿原谅)。回到家里,她去给女儿辅导作业,马哲又开始上网:

──“哎,殷晓菲总算原谅我了!”(马哲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殷晓菲布的局呢?)

──“恭喜你,爱情又回到了你的身边!”

──“你还好吗?”

──“我好不好你会关心吗?现在你夫人回来了,你的心里还会牵挂我这个面都没见一次的朋友吗?”

──“不经意想起的就是朋友!我不是正在关心你吗?”

──“呸!什么朋友!”

──“当然是好朋友!”

──“你还是去陪你的夫人吧,一定要让她从心底原谅你!如果心没有回来,你抱着的只是一个塑料女人!”

──“是充气的那种吗?”

──“你抱过那种女人吗?”

──“你是那种女人吗?”

──“呸!不跟你说了,我还没吃饭呢!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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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蒲阳 发表于: 2005-3-25 21:22:21|只看该作者
应该还没帖完吧!很好的一个故事,叙述相当老到,确实是一个小说行家的手笔.欢迎先生来巴蜀网小说版.非常欢迎.故事情节设计得很精巧,现代人的生活其实 就是这样的花花绿绿,而每个人又总是会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我们都要带着面具生活吗?小说的结尾似要说明这一点才对.如果在现在这里就戛然而止的话.尽管留给我们很多的思考空间,但是对一个小说来说,不是太成功的.
16#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6 11:36:07|只看该作者
还早呢!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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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6 11:39:08|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黑衣女人18人的悲伤是有限的,如果一生都在悲伤中生活,还不如提前死去。老虎死了,耿琳还必须在自己活着的同时代替老虎活下去。因为,他们有一个儿子小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虎留在耿琳身体里那部分生命还在继续,耿琳死去之后它才会死去。耿琳当然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地活着。但活着就意味着责任,而最首要的责任就是要给死去的老虎一个说法(也是给耿琳自己一个说法)。一个被责任压着的人,往往生命的反弹力很强。责任是一剂强心针,给生命以动力,也会给生命的主体无穷的磨难和满足。“马哲,老虎那个案子法院已经受理了。但这几天好像没什么动静?你给你法院的朋友说一声,请他们抓紧一点,好吗?”从声音里可以听出耿琳很着急。不过,她的语气好像已经恢复到了老虎死亡之前,而帮助她恢复的动力就是沉重的责任。马哲说:“耿琳,你放心吧,民事诉讼有一个时限,一个月内一定会有结果的,你要有点耐心!”“马哲,丁律师也给我说过时限的问题,但我真的很急。虽然有一个时限,但据说这段时间案子特别多,法院人手又不够,我怕会把这案子往后推,你还是帮我催一催吧!”马哲爽快地答应了。在耿琳四处奔走为老虎讨说法的时候,老虎乡下的父母又找到了她。老虎的父亲六十五岁,母亲六十三岁。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全在乡下务农。父亲像一把生锈的犁头,弓着的脊背仍在生活的重压之中,但克制不住的哮喘明显在告诉这个世界:他已经快不行了!母亲简直就是一个药罐,虚胖的身子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她走动的时候双脚直抖,那些被不断的胜利鼓舞的疾病好像正在她的身体内狂欢。这么多年,父母一直都由老虎供养。乡亲们都夸老虎是天性善良的孝子,他父母也为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儿子而骄傲。老虎死了的消息传到乡下,母亲晕倒在地,父亲浊泪横流,乡亲们都不相信: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死呢?但老虎死后才一个多月,悲伤剌肿的眼睑还没有完全消去红肿,破碎的心还没完全止住血的外涌,他们就找到了耿琳:“小琳啊,我们现在都老了,而老虎也死了,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家一直都是老虎给钱撑着的。”耿琳的心一阵阵剧痛。她满以为公公、婆婆是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的,没想到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要钱。她的鼻子酸了一下:“爸,妈,你们应该知道,老虎死了,单位也没解决多少钱。况且小虎还小,又要读书,还要供他上大学,我们的钱也很紧张啊!”母亲突然哭了:“那我们怎么办呢?你总不能让我们就这么死了吧!”“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也有很大的难处,请你们理解。”“我们当然理解。”父亲喘了一口气,尖尖的喉结在布满皱褶的喉管皮上上下移动:“你妈病了这么多年,如果没钱医治的话,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那你就是不理我们了?!”母亲明显有些气愤:“如果你不给钱,我们就上法院。我儿子的遗产我们作父母的也应该分一份!”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还能说什么呢?耿琳紧紧地闭了一会儿眼睛,咬了咬牙:“你们要多少?”“两万。”父亲望了一下母亲,小声地说。耿琳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两万!你们拿走两万,那小虎怎么办?!”……好像在市场讨价还价一样,最后他们达成一致意见:耿琳每个月给他们150元,直到他们终老。父母走后,耿琳在屋里大哭了一场。老虎死后,耿琳一直被厄运戏弄着。难道老虎的死亡只偿还了命定的一部分的债务,而另一部分债务还要耿琳甚至儿子小虎来偿还?那是一个星期五下午六点,马哲刚刚被一个无聊的会议放出来,回到家中。耿琳惊慌的哭声又把他的神经紧绷起来:小虎放学过街的时候被一辆的士撞了!马哲和殷晓菲火速赶到市中心医院。过道上的耿琳伤心欲绝,奄奄一息地瘫在一把椅子上,披散的黑色长发几乎盖住了整个脸,精神已近崩溃:“天啊,你怎么这么残忍啊,我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哦,你要这么来惩罚我!”“耿琳,不要着急,没有问题的,小虎一定没有问题的!”马哲和殷晓菲不断地安慰着耿琳,但心却高高地悬起:如果小虎真的出事,耿琳一定会疯!而那个的士司机也像丢了魂魄似的,搓着手在过道走来走去。看他零乱的衣服和脸上的抓痕,就知道耿琳曾经与他拼过命。两个多小时后,穿蓝大褂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耿琳发疯一样冲了过去:“医生,小虎怎样了,小虎怎样了?!”医生慢慢地摘下口罩:“放心,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左腿和右手骨折,我们已进行了医治。”两个护士把还被麻醉剂安静着的小虎推出来的时候,耿琳悲喜交加地抚着儿子的头:“小虎,没事的,妈妈在这里,没事的!”小虎轻声说了声:“妈妈,我怕!”“甭怕,有妈妈在,你没事的,过几天小虎就会好起来的!”耿琳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地。其实一个人是不能独立完成自己生命的,因此上帝赋予了人类繁衍的功能。一个人的生命总要通过下一代以及下一代的下一代来慢慢完成……生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最初的大生命,她裂变似地繁衍出无数的小生命,又通过无数的小生命来完成生命本身。所以,小虎正在完成老虎和耿琳的生命(当然他本身就是生命)。这就不难体会耿琳在小虎受伤后的悲痛和疯狂,以及渡过危险期后的泣喜和忧伤。马哲陪着耿琳守了小虎一夜。耿琳的手一直都没离开过小虎的的身体。天亮的时候,耿琳的母亲提着鸡汤和白米粥来了,看着满是伤痕的外孙,也哭得像一个泪人。之后,殷晓菲和马怡也来了。马哲回家休息。但耿琳始终坚持不走,她的身子已疲惫和虚弱得站不起来,仿佛所有的骨头已被突如其来的厄运吃光了里面的钙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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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6 11:40:02|只看该作者
19小虎总算接回家去休养了。医院是一条很大的吸血虫,从小虎送进去的那一刻起,它就紧紧地吸在耿琳的血管上。耿琳心甘情愿地被它吸着,身体和银行卡突然之间虚弱了很多。虽然小虎现在仍躺在床上,但这床毕竟是自己家的。比起医院那又窄又硬的床,家里的床就是天堂了。小虎的心情好了很多,天真的笑又回到了他胖乎乎的脸庞上。小虎是这样比喻的:医院是一个白色的令人窒息的盒子,家却是一座清爽的细雨过后的森林。耿琳请了三个月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小虎身边。她揉和着母爱的鸡汤、骨头汤比药更加灵验,小虎的伤迅速好转。有一天小虎突然问了耿琳一个奇怪的问题:“妈妈,爸爸知不知道我被车子撞了?”耿琳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爸爸当然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我们的一切他都能看见。”“那爸爸为什么不喊我一声,注意身后的汽车呢?”这个问题耿琳无法回答,她把话题巧妙地作了转移:“是你爸爸把你拉了一下,不然那么大的车子撞过来,你早就被撞死了。”小虎笑了一下:“那爸爸为什么不把车子拉住?”“你爸哪有那么大的劲,一个人怎么拉得住奔跑的车子,除非他是大力神!”……小虎十岁了,对死亡他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但通过小虎的问话,耿琳感到老虎仍然站在小虎的怀想之中,小虎对父亲的渴望并没因老虎的死亡减退,相反还更加强烈。这时,她想到了小虎的未来,失去父爱的小虎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人生之路呢?在这条人生之路上他会遇到怎样的坎坷呢?当然,对这些问题她无法预测。但人们都喜欢在这些无法预测的问题上沉溺,最终弄得黯然神伤。马哲也被小虎之伤的迅速好转从医院令人作呕的药味中释放出来。但繁琐的工作并没有释放他。这十多天来,他天天都在改制企业、会议和文件中转来转去,像一只悬在垃圾桶上空的苍蝇。今天终于有了一点空闲(李副市长到省上开会去了),可以在办公室里呆着。周锐穿了一条膝盖处已经磨破的蓝灰色牛仔裤,正在埋头创作他吹嘘的可以颠覆当今诗坛的作品。偶尔把头抬起来(他抬头的时候总要把泛黄的、微卷的长发甩一下),呆呆地看着窗外,眉宇间紧锁着对这个世界的沉思和怀疑。有时他会突然冒出一句:“生命悬在冬天的河面,像浮冰。那个不能飞翔的人,身体里灌满铅一样的忧郁。”没人理他。他也不是念给他们听的,他是在自己的生命里寻找回音。这时,他是深沉的,像蹲在山谷里已经千年的石头,梦想着再一次爬上山顶,再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向楠这几天很郁闷。她的手翻着一个材料,灵魂却在别处。如果按常例推测,她一定是又发现了她经常在外地出差的丈夫的身体里残留着另一个女人的舌痕。马哲在网上做梦。虽然梦里没有月亮,没有“被月亮咬伤的女人”,但有漆黑、神秘、充满诱惑、模糊不定的夜晚,有刚刚认识的“一夜情”。伟大的事情大多在夜晚发生:起义、谋杀、抢劫、背叛、小人或者伟人的诞生、美国向伊拉克发起空袭……马哲在网络的夜景里走动,他在等待着伟大的事情,等待着陌生、惊异和奇迹(虽然窗外阳光轻洒,一只黑鸟飞过来又飞过去)。只有陌生、惊异和奇迹能给马哲的这个下午带来意义。否则,他就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存在,就不能为自己的明天制造有一点质感的记忆。记忆是很重要的,它是一座绝世独立的房子,当现实把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惟一的去处就是去那房子呆一段时间,然后以另一种姿态走出来,让现实原谅和收留。──“你有多少次一夜情?”马哲虽然对这个问题有些反感,但他实在找不更好的问题。──你呢?──我是一个忠实的“一世情”的崇尚者和实践者。──什么?你这么老土啊!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一世情”!!!──“一夜情”只是一滴露水,阳光一出现她就化了。──但她毕竟晶莹过啊!……突然,一个造访者打碎了马哲的梦。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很显然她是问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里的,她的头斜进屋子的时候,脸上布满一些疑虑和担心:会不会又走错了地方?但她还是把迟疑甩在过道上,径直走了进来:“同志,请问马哲在吗?”马哲惊了一下,在他还没从网络的夜景中找到出口的时候,周锐从诗歌里跳了出来:“马处长,有美女找你!”向楠也把牵着的正在忧郁的草地发愣的灵魂使劲拽了回来(那灵魂因脖子勒痛发出了一种细小但刺人的呻吟声,但她没有听见),她仔细地看着那个黑衣女人,目光像一把刀,她在剔着那个女人的美丽,但始终无法把凸现于美丽之中的高雅和清高剔除。“哦,请坐,我就是马哲。”黑衣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她对那丝喜悦作了恰到好处的控制:“终于找到你了,哦,不会打扰你吧?!”看着马哲一脸的迷惑,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忘了介绍身份:“我是老虎的朋友,老虎经常提到你。”马哲又是一惊,这一惊比前一惊强烈了很多:“什么?你是老虎的朋友!”但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哦,是老虎的朋友啊,快快请坐!”他连忙起身给黑衣女人端了一张椅子,用一次性纸杯泡了一杯茶。黑衣女人坐下,接住茶杯但没有喝,从她略显拘谨的神色中,可以感觉他是经过了较长时间思忖、下了很大决心才来找马哲的。“有什么事吗?”马哲彻底从网络中回到了现实。黑衣女人想了一下:“不好意思,是有一点事,我们可以出去谈谈吗?”这时,耳朵一直处于顶级战备状态的周锐对马哲眨了一下眼睛:“春天来了,一个人也开始融化了。”向楠终于发出了这一天的第一次笑声。马哲站起来之后,那个黑衣女人也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时候,很习惯地把黑色风衣与椅子紧贴的部分整理了一下。他们走出门之时,身后又飘来了周锐的声音:“一个融化的人,只有忧伤和不幸能让他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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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6 11:41:19|只看该作者
20马哲对自己毫不犹豫就跟着黑衣女人来到她下榻的宾馆感到不可思议。一路上,他都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牵制着(虽然他们坐在的士上):可能是老虎的力量,黑衣女人提到“我是老虎的朋友”时,老虎又出现了,不是从他的内心,而是从黑衣女人的身上;也可能是那个黑衣女人的力量,她身材修长,美丽,高雅,还有一缕让人着迷的傲气,这个城市是不可能拥有她的,她属于别的地方。更让马哲不可思议的是房间里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当黑衣女人打开房门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哭着扑了过来:“妈妈,我好怕哦,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很明显,黑衣女人去找马哲的时候,她用动人而又带欺骗性质的语言和许诺把小女孩留在了孤单的房间里面。黑衣女人蹲下身子,把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她用自己的脸贴着小女孩的脸。这是母亲的一贯动作,这个动作是伟大的,它让无数的小孩感受到了爱、依靠和安全。黑衣女人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很精致的 “绒毛娃娃”(她走出宾馆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先买这个东西),轻轻地晃了一下:“小萤,你看,漂不漂亮?”“哇,好漂亮哦!”小女孩还在滴泪的脸突然绽出了笑容,她在黑衣女人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妈妈!”就跑到一边,玩那个“绒毛娃娃”去了。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浅浅的忧伤,浅浅的快乐,都显露在泪水和笑容之中。马哲在沙发上坐下来,趁黑衣女人倒水的间隙,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突然,他有些害怕了:他从小女孩的模样和神态中很轻易地发现了老虎的影子,特别是那张微厚的、向外略翻的嘴,简直就是老虎那张嘴的童年。黑衣女人好像发现了马哲对小萤的特别的关注:“这小家伙就是这样的,一有喜欢的东西,就自个儿玩去了!”她不知道马哲特别关注的并不是小女孩本身的乖巧和聪明,而是小女孩模样和神态中出现的老虎的影子。“抽烟吗?”黑衣女人从提包里掏出一盒香烟,递了一只给马哲,马哲迟疑了一下(他一直不喜欢女人抽烟的),接住了。黑衣女人很自然地点了一支,猛吸一口,又徐徐地吐出,她吐烟雾时略施唇彩的嘴唇圆圆地向30度角的斜上方嘟起,像在等待一个遥远的吻,很性感!马哲轻轻吸了一口烟,把目光从黑衣女人的嘴唇移到窗口:对面是一座更高的楼房,很多空调外机蝗虫一样密密地叮在泥红色的外墙砖上,稍一分神就会掉下来,把某个人砸死,像砸死老虎一样!马哲很恐惧,赶紧收回了目光。在马哲的目光还在收回的路上的时候,黑衣女人轻声地问:“马哲,这段时间老虎到哪去了?几个月都没音讯,又打不通手机?”马哲手中的烟差点就掉在地上!他的心里被一种又粗又硬的东西梗着,好像是老虎没有烧完的一截腿骨。喝了一大口水,马哲把那截黑乎乎的腿骨吞了下去:“请问你是……”黑衣女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一段时间里,她竟然没有告诉马哲自己是谁:“哦,我住在杭州,叫柳念青。”杭州,离这里1800多公里!马哲感到自己正在与远方对话,这个远方是模糊的,集合了很多未知:“哦,你叫柳念青啊!我可以叫你小柳吗?”黑衣女人笑了笑,她的牙齿细小洁白:“当然,怎么叫都行!”“你和老虎是……”马哲没有立即把老虎已经死去的消息告诉她,因为柳念青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抽象的名字。“我和老虎是朋友。”看了一眼有点疑惑的马哲,她又作了一些补充:“是很好的朋友!”马哲觉得自己的预感有了一些依据。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预感是一种巧合,是错误的,是自己一时糊涂产生的幻觉。黑衣女人见马哲的脸一直有点不正常,误以为马哲对这样的见面和谈话感到为难:“马哲,其实我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我到老虎说的他工作的那家公司问过(看来老虎对她撒了谎),他们说没有这么一个人。我便记起了你,老虎经常提到你,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说你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我就只有来麻烦你了!”“哦,没关系的。我是老虎最好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马哲把背紧紧地靠地沙发上,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一些。怎么对她说呢?马哲的思想很混乱,他感到自己快理不清楚头绪了。他的思路一向是清晰的,哲学给了他理性,文件和材料给了他经验。但这时理性和经验已经丧失了,他已褪化为一个非常感性的人。“老虎现在还好吧?”当黑衣女人又一次把老虎从她记忆里赶出来的时候,马哲作了个仓促但坚定的决定,他不想欺骗她:“小柳,老虎已在两个月前死了!”黑衣女人的脸一下子苍白,手中的玻璃水杯“啪”地掉在地上,但没有发出预想的尖锐的破碎之声。“什么?你说老虎死了!”黑衣女人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相信是听错了,但从马哲严肃而悲哀的神情中,她感到马哲并没有欺骗之意。黑衣女人的泪水“哗”地奔涌出来,支撑头颅的脖子倏地软了,她的头埋在双膝之中,伤心欲绝的哭声,锯子一样锯着马哲刚刚从老虎之死中站起来的精神之树。小女孩走了过来,拉了拉黑衣女人的衣服:“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黑衣女人在悲哀里下沉,下沉,一个劲地下沉!……十多分钟后,黑衣女人把头抬了起来,但红肿的眼睛还是泪水迷离。马哲递了一叠纸给她:“小柳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小萤还需要你的照顾啊!”这些话,像在安慰老虎的妻子耿琳。“他是怎么死的?”黑衣女人伤心地问。“是被一幢楼房上的空调外机砸死的。”“什么?被空调外机砸死的??”黑衣女人突然睁大的眼睛,像两只愤怒的拳头。“是的。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追究那家人的责任。”“他,他安葬了吗?”黑衣女人的哭声收敛了一些。“早就安葬了,在福泽公墓里。”“我想去看看他!”黑衣女人艰难地想站起来,但失败了,差一点跌倒在地上。“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上午我陪你去。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不幸的事我们都不希望发生,但它已经发生了,你要冷静一些。”马哲陪黑衣女人又坐了十多分钟。他耐心而委婉的安慰,并没有减少一点黑衣女人的悲伤。最后,他还是把黑衣女人和那个满眼疑惑的小女孩留在了陌生的宾馆,离开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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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野川 发表于: 2005-3-26 11:43:37|只看该作者
21马哲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耿琳和殷晓菲。回到家里,马哲的心一直发慌。他的脑海里黑衣女人、老虎、耿琳、小女孩、小虎交替闪现,像碎玻璃一样闪现!他感觉他们原本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玻璃瓶,被命运突然摔碎在地,而这些碎片却全部嵌在了他的心里。马哲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丢了魂魄似的。殷晓菲看在眼里,没有理他。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结婚以来,马哲还是第一次这样六神无主。凌晨1点过,马哲才挤进睡眠。在入睡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这一段时间,他不属于自己,他是不存在的!但清晨起来的时候,他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以前经常做的那个梦:由棱型玻璃构建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屋子,高悬的无影灯喷着锋利的光,四个被银色衣服密裹的只露两只眼睛在外的“像人的东西”在屋子里忙碌着,把长方型玻璃台上的一个人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扔进四周堆积如山的玻璃瓶,那些肉和骨头一丢进玻璃瓶就变成了“吱吱”乱叫的白鼠……但这间屋子突然多了一个窗口,两双眼睛紧贴着窗玻璃正向屋子里瞧着。他用坚强的意念从屋子里走出,发现竟是两个小孩子:小虎和小萤!而那个只剩骨架的人突然从玻璃台上坐了起来,竟然是下午才认识的黑衣女人──柳念青!马哲尖叫了一声,那些堆积如山的玻璃瓶就崩坍了,一块块血色的碎玻璃像美国科幻片中的小型太空飞行器呼啸着,从他的身体里疯狂地穿过……到达宾馆的时候,黑衣女人和小女孩已经坐在了一楼的大厅里。黑衣女人一夜之间判若两人。她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头发明显没有梳理,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黯然无神。马哲带她们在“福泽公墓”门口的祭品店买了很多香、蜡、冥纸、冥币和水果,黑衣女人还特地买了一瓶酒,挑了一辆“加长型轿车”。刚到老虎的坟墓旁,黑衣女人就哭了起来。她冲上去,死死抱住老虎的墓碑,仿佛想钻进去,与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小女孩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是无辜。马哲把黑衣女人扶了起来:“小柳,要冷静一些,你要冷静一些。老虎已经去了,他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老虎的照片从墓碑上露了出来。照片上的老虎神态安祥,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照片马哲是熟悉的,一共有两张:一张是缩小的,嵌在墓碑上;一张是放大的,挂在他原来的家里。墓碑上的照片虽然粘了一些雨痕和灰尘,但还是看得出他刚死不久。他的魂魄说不定还滞留在这里某个草丛或树枝上,等着黑衣女人的到来。黑衣女人把水果供上,把香蜡点燃,把冥纸、冥币和“加长型轿车”烧给了他,把一瓶酒淋在他的坟墓边上:“阿虎,我来看你了。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呢?话都没有一句,你怎么这样狠心啊!”黑衣女人的泪水不断线地滴在燃烧着的冥纸、冥币和“加长型轿车”上,发出“嗞嗞”的响声。马哲点了一支烟,放在老虎坟前。黑衣女人给老虎鞠了三个躬,又叫小女孩过去:“小萤,快给你叔叔跪下,磕三个头。”小女孩很不愿意:“妈妈,我为什么要给他磕头啊!”黑衣女人的声音突然严厉了很多,最后变成了命令:“快点,给你叔叔磕头!”马哲看情况不妙,赶忙拉了拉小女孩:“小萤乖,这是对你很好的叔叔啊,听妈妈的话,给他磕头吧!”小女孩很勉强地跪下,轻轻地点了三下头。看样子,黑衣女人没告诉小女孩什么东西。黑衣女人在老虎的坟墓前站了很久,中午12点已经过了,她还不想离开。“小柳,还是回去吧!小萤肯定已经饿了,我们回去吃点东西。”马哲想把黑衣女人从悲痛中拉出来。小女孩也拉着她撒娇:“妈妈,我们回去吧,我肚子饿了!”黑衣女人擦了擦眼睛,又用手把老虎照片上的雨痕和灰尘慢慢拭去:“阿虎,我走了,你好好安息吧,我以后再来看你。”她擦拭雨痕和灰尘时,那双手一个劲地颤抖,像在抚摸老虎强健的身体。马哲找了一家快餐店。小女孩吃了一份扬州炒饭。马哲要了一碗米饭,一份炒菜。黑衣女人什么也没吃,她靠在黑色木椅子冰冷的后背上,她衣服的黑与椅子的黑融在了一起,好像一个悲哀的整体。“马哲,耿琳还好吗?”黑衣女人低声地问。马哲又惊了一下,她知道耿琳?但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就轻轻回了一句:“哎,耿琳很不好过啊!老虎死了,她忧伤了很久,刚好一点,小虎又被车子撞了,左腿和右手骨折,刚从医院回家休养。”黑衣女人听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停顿了一会儿,黑衣女人又低声地说:“马哲,我准备去看看耿琳。”马哲一听就感到事态严重:“小柳啊,我建议你现在不要去看耿琳,现在你们心情都不好,等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真的想去看一下。”黑衣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要着急,这件事要慢慢来,我以后给你们安排,好吗?”马哲没有把有些话直接说出来,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那好吧,我听你的。如果我和她见面不好,就不见算了!”“以后再说吧!”马哲重复了这句话。“马哲,我想明天就回杭州去,这一次真的麻烦你了,我很过意不去的。”马哲赶紧说:“没那回事,那我晚上去看你。”黑衣女人轻轻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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