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焦虎三
中国古建筑中的城墙充分体现了古人的空间概念观。人们修城筑墙,在墙內将众多建筑群置于特定的空间范围之內,这种兼容并包的传统几乎与中华房屋起源的历史同步合拍。在距今6000年前的半坡遗址考古中人们发现,半坡人在居住地周围挖掘深沟,以防兽御敌。有专家把半坡村视为中国城市的最初萌芽,把深沟认可为当时的城墙设施。大约在距今4300余年前,在河南淮阳平粮台发现了了中国最早的城址,也在这一时期,真正意义上的城墙伴随城市同时诞生。据史册记载;“鲸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居,此城郭之始也。”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亚洲研究系教授夏南悉先生更具体地说到:“中国人的城市概念可以追溯到夯土修墙的年代,那时,中国人为这些围墙发明了一个‘城’字,与‘城市’的意思相同。换言之,约在四千年前,中国人关于城和墙的概念似无区別。无墙之城是不存在的,有墙就意味着有城。” 如果说中国古代的城墙是一座城市外部的躯壳,里面装载着城市全部的骨骼、肌肉与器官,那么,城墙中的城门,就是一座城市躯体上的面容,它给予了进入者关于这个城市最为前沿与直接的符号。成都作为蜀人经济与政冶的中心,最迟于秦惠王更元14年(公元前311年),由张仪仿照秦咸阳城修筑了成都城。城中有里闾、街市,它的城墙特别坚固,左思《蜀都赋》称之为“金城石郭,既丽且崇”。蜀汉时期的成都城基本上沿袭了战国蜀郡城的规模。成都城共有外城和子城两城,外城称为太城,内城称为少城。太城周围12里,城墙高7丈。城中西面有宣明门,宣明门又称张仪楼,南面有江桥门,东面为阳城门,北面称咸阳门。少城在太城外,东面城墙与太城西面的城墙相接,因此城市只有西、南、北三面有墙有门。二城在张仪、司马错修建以后,秦朝蜀郡太守张若又有改进,汉武帝时再次增修,太城少城各建9座城门,时称“十八郭”,太城西墉开3门,东、南、北面各开2门,少城侧西、南、北各开3门。扬雄《蜀都赋》中赞之:“部门二九”;左思也称:“辞二九之通门”,全都指的是这些城门。隋文帝时,扬秀坐镇成都,扩展了少城的西南两面。唐时,高骈扩成都称为“罗城”,我们今天所见史志上的“大安门”,乃是罗城的内城之北门。至明清两朝又对成都进行了更大规模的扩建。明代皇城后建有后子门,外城有东华门与西华门;康熙57年,清朝圈成都的西南隅为“满城”,专供满人集中居住,城中又开大东门、小东门、南门、北门、大西门5门。民国时期,成都城的东、西、南、北之众多城门古旧依然,门中人来人往,商贾如梭。据有关史书记载,秦时所建成都之古墙与城门,近千年后到宋代遗址犹存,而今世苍桑变迁,时不足百年,硝烟起伏远逊于古之刀光剑影,而成都早已“‘门面’不知何处去,芙蓉依旧笑春风”了,通惠门,后子门,老南门,东华门,西华门,这些地点,城门早就荡然无存,现在露脸的,不过是冰冷的楼房与挂满红绿灯的马路,楼舍间,灯红酒绿,广告肆意;街面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在那里,城市躯体装载的骨骼、肌肉与器官越来越高大,越来越华丽,而城市的地图上,只余下一些源于城门的名不符实的街名与地址。城市昔日随处可见的“门面”,竟成了“天外飞仙”,煞是稀罕。90年代美国曾举办了一次展览会,会上展出了中国明代的两块城墙砖头,而让众多参观者表情肃穆、无怨无悔在城砖前排起长队的原由,只是参展商许可他们每人交2美元后,能在砖上轻轻摸一下。文明进步了,而城市昔日童年的面孔,仅成为了展览会上一个让人顶礼膜拜的零落的标本,这情景,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暗然神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