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斯基与蒙德里安,分别是“热抽象”与“冷抽象”的鼻祖。他们都出生在19世纪下半叶,年龄相差六岁,都为了艺术抛弃过安逸的生活,又各自在40岁那年获得艺术上的天启,甚至,他们都于同一年逝世。2014年是抽象“双星”逝世70周年,《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以今年最后一期专稿来一探他们平行而又交错的“抽象”人生。
康定斯基与蒙德里安,一个生于俄罗斯,一个生于荷兰,两人一生鲜有交情。尽管如此,他们的人生却被“抽象”一词紧紧地串联在一起。作为大名鼎鼎的“热抽象”与“冷抽象”的鼻祖,在美术史的教材中,他们的作品介绍常常间隔不远,相互辉映。有意思的是,他们都出生在19世纪下半叶,年龄相仿,康定斯基比蒙德里安大六岁,他们都曾经为艺术抛弃原本成熟的事业和安逸的生活,又双双在40岁那年获得艺术上的天启,甚至,他们都于同一年逝世。生活中,两人都衣冠整洁、彬彬有礼,敬业而不张扬,更重要的是,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致力于探寻艺术的哲学意义与精神深度。点、线、面与三原色,热情奔放与冷静理性,康定斯基与蒙德里安这两条看似平行的生命线却在某些时刻交错相会,各自在艺术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足迹。
今年正逢两位“抽象”大家逝世70周年,世界各地的纪念展览也络绎不绝。5月份,英国的特纳当代美术馆(Turner Contemporary)与德国汉堡的布策里乌斯美术馆(Bucerius Kunst Forum)联合策划了“蒙德里安与色彩”大展。展览从拥有最为丰富蒙德里安作品馆藏的荷兰海牙市立博物馆(Gemeentemuseum Den Haag)以及其他欧洲甚至美国博物馆和私人藏家处征集了50多幅作品,以色彩为切入点,全面回顾蒙德里安的艺术生涯。而作为合作伙伴之一的英国泰特利物浦美术馆(Tate Liverpool)紧接着在6月份拉开了“蒙德里安与他的工作室”的展览大幕。其中不仅在作品中探索蒙德里安艺术风格的形成,更别具新意地重建了艺术家在巴黎的工作室,让观众能够身临其境地体验蒙德里安的艺术生活和创作试验。同样在6月,由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Centre Pompidou)与美国密尔沃基美术馆(Milwaukee Art Museum)共同组织的“康定斯基回顾展”在密尔沃基美术馆与观众见面。蓬皮杜艺术中心作为世界最著名的康定斯基作品收藏机构,在本次展览中呈现了80余件康定斯基的作品。这次展览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这些作品都是康定斯基毕生最爱,直到他逝世前都保留着它们。目前,该展览正巡展至美国的弗里斯特视觉艺术中心(Frist Center for the Visual Arts)。而眼下正在纽约古根海姆(Guggenheim Museum)上演的“康定斯基:抽象之前,1901-1911”则着重呈现康定斯基在转向抽象之前的具象创作,包括早期的油画和木雕作品。那么,康定斯基与蒙德里安各自有着怎样的成长背景?对艺术又有着怎样截然不同而又几近相似的看法?值此抽象“双星”逝世70周年之际,《东方早报·艺术评论》就来一探两位平行而又交错的艺术人生。
40岁那年
1906年和1912年对于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来说有着各自不同寻常的意义。相同的是,他们分别在那两个年份步入了各自的不惑之年。
1906年对于法国文艺界而言本来就不平常。那一年,著名的法国后期印象派大师塞尚去世,其对立体主义的影响一开始就受到了高度的关注;那一年,法国著名哲学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的巨著《创造进化论》诞生;同样在那一年,康定斯基在巴黎及其附近度过了一段极其关键的岁月。在那里,他不断感受到来自野兽派画风的强烈震撼。在秋季沙龙举办的高更回顾展上展示的高更227件作品也结实地冲击了他的内心。西方有观点认为,正是康定斯基那一年的法国之旅促使他脱离了他的早期作品风格──新分离派,从而昂首成为一名真正独立的艺术家。两年后,康定斯基回到了巴伐利亚,随即创作了著名的作品《蓝山》(The Blue Mountain,1908-1909),预示着向抽象风格的转变。画面中简洁的轮廓外形和平面化的色块显然受到了野兽派的影响。康定斯基对色彩如此概括地运用表明,他正朝着这样一种艺术形式努力:色彩不再受到造型体积的约束,不顾明暗和透视,将每一块单纯的色彩都并列融汇。在随后的几年里,康定斯基先后完成了他的第一部关于抽象艺术的重要理论著作《论艺术的精神》,他的第一幅抽象作品《即兴》(又名,《第一幅抽象水彩》,First Abstract Watercolour),组建了“青骑士”社团,并出版了《青骑士年鉴》。美国著名艺术批评家唐纳德·库斯比特(Donald Kuspit)认为:“这幅画的伟大之处……在于它的无结构性。它十分重要,不仅因为它是彻底的抽象──这一点和以往的画面处理完全不同,因为马蒂斯和毕加索是通过将人物、风景和静物进行变形,使它们产生一种陌生感和新鲜感──更因为这幅作品看上去根本就没有造型,好像还没有完成。”康定斯基之后创作的《构图》(Composition)系列后来成为了他的代表作,其正是采用了《即兴》的绘画语言,并最终将它拓展成为一首史诗。
1912年也是西方艺术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它甚至被越来越多的人看作是上个世纪绘画艺术的巅峰之年、转折之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重新开始,尽管传统的准则既没有被刻意地边缘化,也没有遭到最终的摒弃,但抽象之风已悄然刮起。那一年也是蒙德里安只身来到巴黎的第二年。在这座大都市里,他正毫无保留、五体投地地沉浸在立体主义的影响之下,这也使得蒙德里安的抽象作品很快走向成熟。事实上,他之前就开始受到立体主义的影响。1911年蒙德里安见识了毕加索和布拉克(Georges Braque)等立体派的作品,感受极大的震撼。立体派讲究的立体事实和明确客观都是蒙德里安追求的目标。然而,尽管蒙德里安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立体主义的养料,但有一点似乎是清楚的──蒙德里安将立体主义视作艺术旅途中一个停靠的“港湾”,而不是终点。1911年,蒙德里安画了习作《灰色的树》(Gray
Tree),画中的树带有一些椭圆形构图,这是模仿了毕加索与布拉克的立体派风格,但其仍然带有不少具象的元素,而他在1912年创作的相似尺寸的树系列习作《花丛中的苹果树》(Apple Tree in Flower)中,虽然大致构图和《灰色的树》很相像,但这幅画已经明显更加抽象,更具形式感,画面被一个个小的块面鱼鳞般拼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