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统治 ──观片随想

　　前几年，总是在周末到川大看电影，一次经过书报滩，见到一个流浪歌手一样、很有艺术气质的男生在卖电影光碟，他静静地坐着，淡然的样子就象老僧入定，面前摆放着几张电影名单，全是世界艺术电影精品，我当然没有那么多闲钱来刻录光碟，就把这张名单借来复印了，希望作为以后看电影的一个参考。几年后，还是在川大，一天在图书馆外淘影碟，看到了一张大岛渚的《感官世界》，记得那张名单上有这么一个名字，而且洁尘的书里也讲过一部《写乐的感官世界》，就买了下来。买回来很久，才有时间看。　　开始看的时候，我觉得这部电影“很恐怖”，我不太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让人拿走自己的生命，而心甘情愿？看了两遍以后，仔细想想，就有了以下的观感。　　相对于《感官世界》这个莫名其妙招揽观众的名字，我更prefer它的另一个名字：《情感统治》，我觉得它实际上讲的是这个意思。　　阿定，一个婢女，开始她地位卑微，恭顺谦抑，可是在柔顺的表面下，骨子里，她时不时会显示出另一种特质，一次一个婢女与她发生争执，拿她的过去来羞辱她，她火气上冲，抓起一把小刀就冲过去……老板吉藏把她拦下来，并由此注意到了她，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逆来顺受的。　　后来，随着她与吉藏关系的发展，她一步步被宠坏，被放任，潜在的个性也张扬开来，吉藏从开始的掌控一切，到后来的由她掌控，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喜欢，他可以放弃一切，而为了证明她的掌控，他把一切交给了她，甚至是：他的性命。　　她得到了至高的赋权，证明了她是最被宠爱的人，不再无足轻重，无论她做任何事都是正确的，都是被允许的，哪怕是象上帝一样剥夺人的生命。　　她是他的女王！她是他的宿命！　　没有对方的世界虽然寂寞凄惶，可是已经有一件事情已经被证明，那就是她的绝对权利。她握住了永恒，所以当她游走在街头，人们见到的她脸上笑容异常灿烂，绝对神圣的爱笼罩在她心中，她站到了生命的峰顶。　　在整个故事的发展中，他一点点向她归服，从开始的单纯玩弄，到后来离开妻室，与她单独外出居住、“成婚”，表面放纵的生活下面，他让她一步步从自抑的奴隶变成主人，变成女王，他乐在其中，乐不思归。　　有一次，她离开他去见一个男人，同时也拿钱回来，为了不让他在她不在的时候出门，她拿走了他的衣服。火车上，她捧着他的衣服，来到无人的地方，贪婪绝望地嗅他的气息，这时车厢里地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也许，这是旁边的婴儿在哭，但是我觉得更象是一个暗示，因为这时的他，正穿着她的衣服在山岭上拼命地奔跑，追逐着火车，他成了她的幼儿，眷恋于她，顺从于她的意志。　　开始，她不敢攻击人，他让她放开胆量来，以他当靶子来打，她鼓起勇气打完之后，又害怕又痛惜，他安慰她，很高兴她走出了自己卑微的硬壳。　　她的天空越发敞亮，人也越发艳丽。　　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她说如果他背叛她就会受罚，后来，她，一个女佣，因为他亲近了自己的妻室，提着刀来向男主人兴师问罪，而刚才，他在妻子面前还是乖戾的暴君。　　在他放纵她，让她盛放的同时，他们的关系也变得危险，她的戏言最后成了真，而他，奇怪地一一臣服、放弃，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持久，他知道自己最后会被消灭，可他还是选择放弃，他知道如果他不在了，一切都不再好玩，可他没有选择自保，对这一点我非常奇怪，也许只有一个原因：只要她愿意！这是雄性的一种自我牺牲？生物界的一种“伟大奉献”？　　最后，看看她变得多么“厉害”！一个迷人的、专断的少妇，莫名其妙地使性子，打旅馆婢女的耳光，对他发出怪异的命令，而他只是劝慰或者服从，她想出一个个“焉坏”的主意，他也随着乐之不疲。她因他而变得富有侵略性，成了一朵有毒的艳丽花朵，如果说开始的小打小闹还无损的话，后来就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危险，但却艳丽，她来到了罪的面前，她也找到了最美！但她超越于罪，超越于一切！他以献身，在她心中占据了至高的位置，他们以一种方式找到了永恒，虽然他们不能在人间实现。　　这是一种日本人的很奇怪的美感，但它确实是一种美。　　《坎特伯雷故事集》里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亚瑟王时代的英国，一个骑士被迫四处周游，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最后他找到了答案：“女人最想要的，是做她丈夫的主人”，而且他顺带还找到了世上最美丽智慧的妻子。　　我始终觉得这个故事有意思，给人感觉怪怪的：那时侯的英国、《坎特伯雷故事集》里怎么会有这样观念现代的一个故事，也许如果真的有幸两人的交流进展到融为一体，就要求对方对自己的臣服。　　还看过一部新西兰电影《完美陌生人》，那是去年新西兰电影展，全国三个城市上映，北京、上海、成都，电影公司给了十张票，我除了自己看完了所有片子，还让家人都看了一次。不知是因为王府井影城设施好还是什么原因，新西兰电影给了我与以往见过的电影完全不同的气息，就象描绘的另一个宇宙：是那么真实又美丽的梦幻，有那样丰富的想象空间！就象有时你中午从梦中醒来，忆起的一个梦境，意象恍惚又酣畅淋漓。　　《中世纪的导航者》、《完美陌生人》，还有许多短小却精彩的短片……我感到了那个岛国的潮湿、神秘、冷漠、惊心动魄，它们是那么真实地吸引你，不是场景庞大内容让你打哈欠的商业片，它能给你丰富的感知觉和意境：一条涨水的小河上，毛利人与白人小孩彼此的隔绝和冷漠；一个人在他新装修的房子里做木工活，你感觉象是你偷窥到了另一些人的生活；一对苍老的夫妇，生命之钟沉重地似乎静止了，在孤寂中渐渐离开人世，没有人知晓，那种被放大的滞重让你感觉透不过气来；还有那一群为躲避瘟疫，从中世纪黑暗的村庄里挖地道挖到华灯闪烁的现代城市的农人，他们的贫穷愚昧、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人与人之间的深厚情谊，都那么让你感动！你感觉这些电影就象是诗！　　后来从书上得知，这些年，新西兰的电影在国际上声誉雀起，代表作有：《钢琴课》、《捕鲸的人》……　　话题扯远了，回到《完美陌生人》来。这部电影看了三遍，第一次看它的感觉我永远不能忘记，第二次、第三次看的收获就是学习了英语、记熟了细节：　　她，美丽而独立，他，是她的一个不知名的仰慕者，一天，他在酒吧里结识了她，把她“骗到”自己荒凉的小岛，为她做一切事情，告诉她自己了解她的一切事情，希望与她“增进”了解，在那遗世独立的岛上幸福生活，而戒备的她，给他的回报却是致命的一刀，让他知道了她足够强壮、可以要了他的命，可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倒下了。他不愿意去岛外就医，宁愿守在荒岛上，接下来的几天，她给他做饭，照料着他，两人才有了真实的交流，（我觉得感情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真实的交流，勉强的接近会是很“恐怖”的），他奄奄一息，最后不得不答应去看医生。可是，船在海上却遇到了风暴，泡在进水的船舱里，他的身体逐渐冰冷，脸色铁青，失去知觉，无声无息地倒下去，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大意是：我的去世使你能找到了最绝对的爱！把她一个人留在排山倒海的风浪和急雨里，小船颠簸着，象一片树叶那样无辜又无助，最后，小机械船被海水吞没……当她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被冲上海滩，那个男人变形的身体就在不远处。　　她害怕又后悔，回到了无人的那男人的家，荒凉、恐惧、沮丧、懊悔……在这个潮湿的别人的家园，有着丰富的自然，阳光也炽烈，现在，她是这里唯一活动的东西。她把那个人的尸体拖回来，放在冰柜里。从惊魂中定下神来，她开始给自己做吃的，一边吃，她一边不时去看看他，对他说说话，恍惚中，她觉得他仿佛复活了，与她朝夕为伴，她渐渐陷一种神奇的爱情，脸色泛着红晕。　　面对冻在冰柜里的他，她的想象开始生辉，在幻觉中，在孤寂潮湿的岛上，他在她的心里复活，“他们”幸福隐秘地生活着……　　这部电影看得是惊心动魄，也是催人泪下。

《坎特伯雷故事集》我也有一本，不过看看就没有信心了。

有机会一定把这部片子找来看看。

蛮复杂片子，和评论　　问好

恩，过去对新西兰电影还真不太了解，谢谢lz的介绍。

看的时候不禁想起日本的一部片子：《漂流欲室》，看此类电影，需要一些情绪和心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