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川军》1.1──长篇小说连载、首发

3.5 两打两下店（下）

调转了炮头之后，他竟然不是把炮口压下来对准一营，而是把炮头抬得高高的，斜对着北方天空。 “龟儿子，在搞啥子名堂？往天上乱放炮？”一个战士骂道。 “不，他们这时在发求援信号，我们得加紧进攻！”尹唯一大声说。果然，鬼子放出的是两颗刺眼的信号弹。 “又出来两个！”一个战士喊道。话音刚落，几枪响过，两个鬼子应声倒下。一个倒下去的鬼子没有死，还抱着炮弹往前爬，几声枪响后，就再也爬不动了。 “出来一个木箱！”一个战士叫道。只见鬼子正在从营房门里用枪托和竹竿往距离门口最近的死尸后面推一个箱子， “是不是炮弹？”一营长说。 “有可能。千万不能让它运过去了，否则我们就全完了，让神枪手和机枪手都瞄准它打。”尹唯一说。正说话之间，屋里出来一个鬼子滚到箱子后边，爬着往前拉木箱。他刚爬过第一个尸体，就被子弹打中脑袋。在此期间，木箱上边也被子弹打中过，但没有爆炸。很快，屋里又滚出来一个鬼子往木箱那边爬。这家伙爬到木箱旁后，就不再往前爬，而是把刚被打死的那个鬼子往前推，用它做掩体，接着往前爬。爬过这具尸体后，又把前面一点的一具尸体拉过来做挡枪牌，又爬了一米多。这时，前面触手可及的地方已经没有尸体了，这鬼子犯难了，东张西望想办法。先头爬到炮堆里去的那个士兵，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也毫无办法，只有不断对着天磕头。过了一会儿，营房里的鬼子叫起来。接着，趴在尸体和炮弹箱后面的那个鬼子又动弹起来。他先是把箱子往前推了一截，到尸体头部的位置停住。然后，自己侧移到尸体和木箱之间，缩手缩脚的一只手移动尸体，一只手推木箱，他本人则缩在两者之间慢慢往前爬。躲在炮阵里的那个鬼子兵见了，高兴得跳起来。战士们远远看见他站起来，打了他几枪，却都被炮身挡住了。这小子便立在炮后面趾高气扬起来给地上的鬼子加油，对川军战士作怪相。地上那小子也得意忘形起来，加劲往前推。就在这一瞬间，木箱超过了死尸的头盔，并被神枪手击中爆炸。两个活人和那具死尸，一下子都随木箱一起变成了炮弹灰。一营的战士们都高兴得跳起来，喊起来。营房里的鬼子则气得哇哇大叫，但他们除了向这边扫射之外，毫无其他办法。而他们打过来的子弹，要么打在铁丝网上，要么被沙包挡住，很少伤到人。 “好！就这个样子打，出来一个消灭一个！千万莫让鬼子的人和炮弹进到炮阵里面去！我再过去看看能不能尽快突破。不然，鬼子的援兵到了就麻烦了。”尹唯一高兴地对一营长说。中间正面的形势，和一营这边恰恰相反。三营的战士全被日军的火力压制住了，往前冲一个伤亡一个，已经牺牲了不少战士。尹唯一曾想过能不能把门口的沙袋慢慢往前移动，可是碉堡枪眼的位置实在太高，居高临下射击，下面没法动作。尹唯一转到东北角看了看，情况和中间也差不多。关键是日军碉堡上的火力太猛，不仅手榴弹扔不过去，枪弹也没法射进去。双方打了一阵子后，逐渐陷入僵持状态。日军不敢冲出来，川军也没法攻进去，两军之间的这边空地，就像一个屠宰场，任何一方的人进去了，就必死无疑。整个战场上甚至出现了谁也没进攻，谁也不开枪的寂静场面。尹唯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4点钟了，他心里暗暗着急。想了一下后，便决定一边继续伺机突破，一边安排战士抓紧抢救和护送伤员回去。过了一会儿，一个战士突然说，他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就是用酒店里的空木桶里塞满稻草，用水打湿了，人在后面滚着它往前打。尹唯一又仔细看了看那片空地，让这个战士到酒店里去看看能找到几个木桶。战士垂头丧气的回来说，只有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还是不行。向导在旁边听了，赶紧说：“营长要找大木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桶，大的小的都有！” “太好了！先看看怎么个打法？需要找多少桶？”尹唯一高兴的说。正在这时，有再外围负责警戒的战士跑过来报告说：“营长，不好了，北面来了不少鬼子的援兵。” “有多少人？多远？”尹唯一赶紧问。 “北面山脚下，大约两里路，人数看不清楚，至少有一两百个。” “糟了，带我去看看。” 尹唯一和向导赶紧跑到酒店以北、碉堡里的枪弹打不到的地方去看。鬼子的援兵大约两百人，带了不少机枪。他们不是从铁路道口从碉堡下面直接进兵营，而是准备从店子的后面包围过来。陈仕俊埋伏在下面的伏兵用不上，只能防止日军反攻对面的阵地。 “我们的位置占优势。可惜，兵力和火力都不够，要不然，分兵两边，连这两百个鬼子也一起消灭掉！唉！没办法！撤！”尹唯一长叹一声，下令撤退。队伍掩护着撤退，日军也不赶出来追击，直到最后的掩护排快要出村口了，鬼子才用山炮对着撤离的方向和对面山头胡乱轰了一阵子。大约过了不到3个小时，三营回到自己的阵地前。尹唯一觉得很没脸见陈仕俊，他埋着头进到指挥室。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这么好的机会，鬼子连炮都没用上，你怎么就拿不下来呢？”陈仕俊骂道。 “没想到鬼子这么晚了还赖在酒店里不去睡觉，撒尿的鬼子发现了我们，我们人还没到位就打起来了。” “炮也没炸坏一个？”王仕俊问。 “没有。” “怎么回事啊？”王仕俊接着问。 “那片空地太大，没法冲过去，鬼子也冲不过去。”尹唯一说。 “我说呢？怎么就没迟迟听到你们的爆炸声和他们的炮响呢？后来，看见他们发信号弹，就再也没开炮。后来炸了一次，我还以为是你把鬼子的炮给炸哑了呢。没想到，后来他们还是开炮了。不过，打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没打着！”王仕俊缓和了一下气氛。 “那次是把鬼子运到炮阵去的炮弹打炸了。炸死了两个鬼子，没炸着炮。”尹唯一解释说。 “共打死了多少鬼子？”陈仕俊追问道。 “二连这边，酒店里的消灭了七八个，马厩那边有十来个；一连炮阵这边有七个；三连哨兵两个，营房那边的鬼子两三个。总共接近三十个。”尹唯一掰着指头说。 “自己牺牲了5个，受伤9个？”陈仕俊问。 “还牺牲了两个老乡，一个是内应老乡的兄弟，这位老乡自己也受了点轻伤，还有一个老乡后来也被炮弹的弹片打伤了。”尹唯一汇报说。 “哦，比较起来，战绩还是不错嘛！”陈仕俊笑道，补充说：“要优先治好老乡。” “是！” “怎么中间有好一阵子两边都没动静？僵持起了？” “是的，那片空地太大，没有掩体，鬼子的机枪火力又猛，特别是碉堡里的，站得高，打得远，我们没办法，冲不进去。鬼子也不敢冲出来。刚开始的时候，两边先还用火力相互压制，到后来，只要人不出头，都不再开枪了。” “鬼子的弹药可能不太多，又没法用炮，这次真得很可惜啊。从战绩来说，主动进攻，并且自己伤亡少，应该表扬。但是，没有抓住机会一举拿下，很可惜，应该受到批评。你服不服啊？” “这一仗没打好，挨批评是应该的，我心服口服！”尹唯一诚恳的说。“不过，我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因为，我注意到鬼子只有200个人的援兵，又没有带重武器。我们后来找到了一个突破的办法，只是来不及实施。”尹唯一接着说。 “哦？还有啥子鬼点子？”陈仕俊问。尹唯一便把用木桶进攻的办法讲了。陈仕俊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说先侦察清楚日军的情况后再说。不过，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很想像122师收复平遥那样漂漂亮亮干一仗，一举拿下这个据点，为我们22集团军争个光。下次一定要计划周密，千万不能再出纰漏了。”

经过5天准备之后，19日晚上8点半，尹唯一再一次带着第三营前往袭击日军阵地。队伍摸到村口的时候，里面一片寂静，战士们都觉得静得很奇怪。有人问，会不会设了圈套？但别的战士马上就说，如果什么都没干就退回去，怎么向团长交代？总不能说这里太安静了。尹唯一观察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破绽，决定还是先按原计划行事，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按陈仕俊的要求立即撤退。队伍摸近那个已成为废墟的酒店后面时，仍没发现异常情况。尹唯一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马厩和炮阵都加了掩体，兵营旁边增加了几个侧防火力点，别的没有什么变化，就下令三个连按原计划向各自袭击目标靠近。三支队伍刚要靠近铁丝网时，突然从碉堡里射过来好几个照明弹，几乎与此同时，碉堡和营房前阵地上机枪猛扫。这时尹唯一才发现碉堡上增加了好几处枪眼。炮阵里的山炮也随即开火起来。炮弹纷纷在战士们头上的空中爆炸，飞射大量钢珠，打在战士身上，立即有人伤亡。尹唯一见势不妙，赶紧下令撤退。三营退回阵地后，陈仕俊见尹唯一的头埋得更低，也没过多加责备，只是说幸亏鬼子的兵力和胆略也很有限，没有想到要搞反袭歼灭，不然你这一营人恐怕就回不来几个人了。由于两次行动都未能成功，尹唯一被记大过一次。

3.6 战地见闻

1月30日，除夕夜。一列火车从徐州驶抵临城。火车刚刚停稳，一个背着背包的小伙子就跳下车，直奔站台上的一群小商贩。 “师父，你们这么多摆摊的，生意不错吧？”一个带着明显四川口音的小伙子走到一个烟摊前招呼道。 “还行！这不是托了你们川军的福吗！”烟贩应道。 “这话怎么讲啊？”小伙子很感兴趣的问。 “要不是川军从山西大老远赶过来，日本鬼子早就冲过来了。咱们大伙儿逃难都还怕来不及，哪还有谁坐火车往家里赶呢？”老乡说。 “说得有道理！平时也这么热闹？”小伙子又问。 “最近这几天都这样，很多逃走的老乡听说鬼子没打过来，就从外面赶回来过年。这不是腊月年关了嘛！幸亏来了部队顶着，要不然，这个年就只能逃难去了。”烟贩说。 “就是啊，来包香烟。”小伙子说 “什么牌子的？” “大前门，多少钱一包？” “仨铜板。”卖烟的说。 “怎么？和徐州那边一个价？”小伙子问。 “差不多。” “临城不是前线吗？物价没涨？”小伙子接着问。 “是的！谁能干那种缺德事啊！”烟贩说。 “哦？是吗？这话又怎么讲啊？”小伙子奇怪的问。 “我们这里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川军来咱这里之后，一切商品部都保持战前的水平，不能涨价，过年也不能涨。”烟贩解释说。 “还有这样的规矩？谁为什么订这样的规矩呢？” “当然是我们自己订的啰！从大商行到我们小烟摊，都这样。人家冒死来这里打鬼子，咱可不能赚黑心钱啊，你说是吗？更何况，川军可和韩复榘的部队大不一样，他们纪律好，不扰民。”烟贩回答说。 “说得好！谢谢你！来三包。”小伙子很高兴，边说边要掏钱。 “长江！长江！接我们的人在这边！”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喊。 “我在这里，在这儿，马上就过来！”买烟的小伙子听到喊声后，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应了一声，然后接着把钱掏出来递给烟贩。 “你们就不怕鬼子的飞机来轰炸？”小伙子又问。 “你说鬼子的飞机？刚开头的时候，怕得要命，警报一响，大家都拼命乱躲，连烟摊也打翻了。结果，鬼子飞机扔下来几个炸弹，车和一个人都没炸着，只是炸坏了一点房子。有颗炸弹落在地上后还没爆呢，被警察请军队爆破兵人来给取走了。躲了好几次防空警报以后，咱也就不那么怕了，跑都懒得跑，免得自己踩伤自己。”烟贩边找钱边说。 “听说，敌机还喜欢撒传单？”小伙子又问。 “撒了！花花绿绿的，又印了字，不留着自己好好学习，从飞机上往下撒，撒得到处都是，还有不少落在房顶和水塘里去了，多可惜啊。你说鬼子缺德不缺德，好端端的纸，印的是些什么，我也不认得，听识字的先生说，叫什么‘皇军不可战胜’、‘半年灭亡中国’、‘大东亚共荣’等等等等，乌七八糟的。你都在嚷嚷着要半年消灭我们了，谁还相信你要搞什么共荣呢。这不是乌龟王八蛋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哈哈哈！就是！就是！”小伙子笑起来。那烟贩和旁边的小贩也笑起来。 “长江！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还不过来？”那人催起来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小伙子边答应边把烟往包里和口袋里装，随即和烟贩告了声别，转身过去。 “范大记者啊，范大记者，这里是抗战前线呢！你还以为是在大西北，可以骑着高头大马五野四山的乱跑？人家部队派来接我们的钟政训，钟朗华同志他们也都在这里等你一个人啊！”一个女士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跟他开玩笑说。 “你们《扫荡报》的人，怎么连女士都这么凶啊？”他对那个女记者笑道，随即对一个文文职军官模样的人说，“钟政训，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去买了包烟，顺便了解了一下前方的民情。”他一边说一边给大家散烟。 “原来，你一个人先跑到一边悄悄采访去了？有些什么好消息啊？”另一个记者笑道。 “还是人家《新华日报》的同行理解我们《大公报》的记者。不过，要特别声明的是，我可不是悄悄采访，是顺便问问，顺便问问！钟政训，我刚才了解到，这里的老乡对咱们川军的评价很高哟！”范长江笑道。 “是吗？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这么大的发现？”那个《扫荡报》的记者又调侃道。 “那当然，不然，你们怎么会叫我范大记者呢！”他装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说。 “看你臭美！” “好好好！各位记者朋友，现在人都到齐了，先坐车到师部，陈师长他们还在那里等着各位一起过除夕呢。各位放心好了，我们这里可以采访的东西多得很，够你们忙的。只要到了这儿，我保证你们绝不会空手而归的。” 钟朗华笑道。一群人说笑着上了车，吉普车很快开进了45军127师师部。车子停在师部招待所，钟朗华待记者们把行礼放进寝室后，就带着他们到会厅去。记者们一进会厅，里面围着火炉烤火、开茶话会的人纷纷站起来。 “欢迎各位记者深入前线来做战地采访！”一位戴中将肩徽的军官带头鼓起掌来，大家跟着鼓掌欢迎。 “这位是我们127师的陈静珊师长。” 钟朗华给三位记者介绍说。 “陈将军好！我叫范长江，是《大公报》记者，我也是四川老乡。” “范先生是这次采访团的负责人。” 钟朗华补充说。 “范大记者，大名鼎鼎哟，你写的那个关于陕北苏区红红军的那个《中国之西北角》系列报道，让蒋委员长都念念不忘哟！”陈离笑道。 “过奖了！谢谢陈师长，你们这么晚了还在等我们！谢谢！”范长江赶紧和陈离握手。 “谢啥子哟！你们不也是这么晚还在赶路吗？欢迎你，记者老乡！就有劳你把这两位勇敢的记者女士介绍给我们吧。”陈离笑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范长江打趣道，大家都笑起来。他随即把《扫荡报》的张剑心，这位是《新华日报》的周海萍介绍给大家。陈离接着把屋里的军官逐一介绍给记者们。他们包括少将副师长游广居、少将参谋长沙韦清、379旅旅长陶凯、381旅旅长杨宗礼、757团团长王文拔、758团团长王溦熙、761团团长陈麟等。介绍完之后，他爽朗的说：“现在都已经12点了，你们几位又刚下火车，不管在徐州是否吃过晚饭，现在都该吃夜宵了，我请你们尝尝四川老家的风味，让他们也跟着沾沾光，大家一边过佳节一边摆抗战，怎么样啊？” “好！好！好！”范长江和两位女记者都觉得这样更好，随即被安排坐进早已准备好的位子上去。 “这两位记者，不晓得你们晓不晓得，反正范长江肯定是晓得的。在我们四川，年年冬天都要作腊肉、灌香肠。”陈离笑着说道。 “晓得，晓得。怎么啊，陈将军今天要用腊肉和香肠给我们打牙祭嗦？”周海萍模仿四川话说，大家笑起来。 “香肠我们这儿没有，但是，腊肉吗，嘿嘿！张副官，露一手给记者们瞧瞧。”陈离笑道。张副官喊了一声“好呢！”，随即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两个战士抬着一小筐碗筷杯碟进来，给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套。餐具刚摆好，又进来两个战士，各抱一个陶制坛子，向首长席和客人这边走过来。 “好酒！”一个坛子的盖子一揭开，范长江就喝彩道。 “你们当记者的见多识广，特别是范大记者，听说还是刚从西北过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酒吗？”副师长游广居笑问道。 “山东和四川一样，也产好酒，该不会是景阳岗的三步倒、透瓶香吧？”张剑心笑道。 “哈哈，哈哈，不是。”陈离笑道。 “那就是郓城的烧酒？”周海萍说。 “也不是。” “范大记者，你说呢？”见范长江笑着看她俩胡乱猜测，陈离就问他。 “依我看啦，这酒多半官兵们从我们四川老家带来解馋的家乡酒。不是泸州的老窖、邛崃的文君酒，就是古蔺的郎酒，要不然，就是宜宾的五粮液。但愿是五粮液！这几种名酒，我就五粮液还没喝过呢！”范长江笑道。 “哈哈哈！”陈离笑起来，“你们看，到底是老乡，就是不一样。告诉你吧，这回可真是五粮液！不过，不是我们带来的，而是老家送来的慰问品。送酒的人还写了一副对联：五粮液壮英雄胆，虎头刀斩鬼子头。” “好！”记者们一起鼓掌喝彩，军官们也鼓起掌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酒啊，平时部队里是不让喝的，就是今天，也得限量供应，不能一醉方休。”沙参谋长补充说。大家又笑了一通。这时，又进来两位战士，端着两大盘热气腾腾的鸭子，满屋顿时充满腊味香。 “陈师长，这也是四川老乡送来的慰问品？”周海萍笑问道。 “不不不，这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野味，只不过是用四川作腊肉的方法熏制而成。”陈离答道。 “不过，我要特别声明的是，这可不是我们敲诈勒索来的，而是本地老乡慰劳我们、我们又按照市价付了钱的。”陈离笑道。 “难怪我一下火车就听到山东老乡夸咱们川军好呢！真想不到，临城不仅不是一座空城，还商业繁荣，又盛产野味。”范长江笑道，随即把烟贩的事说了。 “现在的情况，和我们集团军先头部队刚过来的时候完全是两回事。那时候，就是在大白天，火车站和街上都没什么人影，甚至连火车站都准备炸了。” 军官们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关于此前此后的见闻。 “我们这会儿不是在吃腊肉鸭子吗。你们知道老乡打野鸭和咱们打鬼子有什么不同吗？”陈离笑着问他们。 “那当然不同啦，野鸭只能挨打，鬼子却会开枪放炮。”范长江笑道。大家都哈哈大笑。陈离笑道：“这只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这里的老乡打野鸭的时候，一般是架两只土枪，一支贴近湖面，一支架得高几尺。贴近地面的先放，鸭群听到枪响，就飞起来，当它们刚刚展开翅膀飞起来，第二枪就到了，这一枪，多有收获。打鬼子可不一样。鬼子奸得很，一听见枪响，不是扑扑腾腾地到处乱跑，更不是飞起来，而是一下子全爬到地上，然后都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看清了目标再进行攻击。所以呀，打鬼子就得同时开火，一鼓作气，这和打野鸭恰恰相反。不过，这可不是我们发明的经验，而是从取得平型关大捷的八路军115师那里学来的。” “你这说的是袭击鬼子的事情。要是鬼子仗着优良装备先发起进攻，哪又怎么办？”张剑心问。 “是的，鬼子的装备比我们好得多，这是事实，不能不承认。鬼子用飞机轰炸和大炮远攻，我们基本没办法，只有也学他们那样先躲起来，尽量减少伤亡。但是，打仗总不能全靠轰炸呀，鬼子最终还得进攻阵地不是？咱们就在阵地前等着他！并且，鬼子兵隔得远的时候，我们不理他。要等他爬近了，我们从才动手，用手榴弹和步枪教训他们。几位旅团长又把他们在山西抗战时的一些经历讲给记者们听，大家无所顾忌，只是随兴说些有趣的事情，其中不乏幽默和辛酸。有人讲到，一些川军官兵因为从来没有出川见过世面，刚到山西抗战的时候，因为碰到过八路军115师，见过他们穿缴获的军装。后来上战场了，第一次见到鬼子的骑兵，还以为是友军，不加射击，还挥手打招呼，鬼子跑近了，猛然开枪，杀死哨兵，才反应过来。还有一次，川军一个部队一下火车就稀里糊涂地被溃军冲散了，他们四下乱跑，有人见到日军的坦克，还以为是中央军的装甲车，向着它大声喊，自报番号，要求搭顺路车到后方去。结果，有几个人直接被鬼子用坦克碾死了，惨得很。记者们边听边记，陈离见他们手都写酸了，就告诉他们说，前线还有很多更精彩的事情，振奋人心的和心酸的都有，今晚你们一路辛苦了，早点休息，我们就不多说了，明天你们去更前线采访就知道了。

＃1月31日，范长江一行乘一辆铁道装甲车抵达滕县，为便于采访，就安排住到进德会。他们一下车，就被滕县军民欢度新年的喜庆气氛吸引了，到进德会时，125师中将副师长王仕俊和周同县长正领着军民在开春节联欢会。几人行李都顾不得拿，赶紧抓了相机和采访行头跑过去。当时，滕县三老之一的黄馥棠老人正在现场表演书画。他们赶到的时候，老人刚刚把自己专门为川军将士创作的一首七律写好，正有战士提着字画在场中走着给大家看。陪他们过来的钟政训赶紧给王仕俊和会场军民介绍，大家听说他们是从重庆来的大报大记者，感到很亲热，赶紧把黄老先生的诗朗诵给他们看：天上遥瞻节钺临，安危须仗老谋深。晋文攘楚先三舍，忠武服蛮倚七擒。中枢一朝诛二竖，阳光普照靖群阴。川军将帅皆韩岳，岂有神州竟陆沉！他们知道诗中第三句说的是前不久南京政府宣布枪决韩复榘一事，见山东当地百姓也如此拥护，都连声叫好，会场都跟着喝彩、鼓掌。一个战士站起来大声说，我是从375旅750团派来的代表，我们陈仕俊团长和三营营长尹唯一因为前线走不开，不能来和大家欢庆佳节，他们特意为联欢会拟了一个春联让我带来，主持人知道陈仕俊和尹唯一是125师的秀才，想必对联错不了，就让他到话筒前来念。 这个战士欢喜雀跃地站起来，一边往前面走，一边打开对联。只听他大声念道：“时值三阳伊始，国家已到存亡最后关头，愿将热血横洒，染遍春光灿烂； 近来万里长征，将士都能忠勇向前效命，誓把敌人歼灭，维护世界和平。” 横批：壮我河山 “好！工整、入画！”黄馥棠老人带头鼓掌。记者们正在飞快记录，有人喊道，请大记者也来一个节目。会场立即鼓掌欢迎。几位记者都见多识广，无人怯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合唱《毕业歌》。他们刚刚把商量结果报出来，下面立即鼓掌，这时，百姓中有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地中年人站起来，大喊一声“同志，我也是知识分子，能和你们一起唱吗？” 大家都热情欢迎，范长江待他到话筒前，便开始领唱：“同学们，大家起来，肩负起天下的兴亡……” 熟悉的歌声传出，会场上顿时唱响，嘹亮的歌声，在滕县上空激荡、飞扬。 联欢活动后，记者和大家一起吃年席，大家又热闹一阵子。 范长江对周同县长说，万万想不到，前线过年还如此热闹，年货、食品竟如此丰盛。周县长感慨的说，这都得感谢川军，要不然，我们这个城市说不定都已经沦陷了，那里有那么多人赶回来过年。 他说，老乡们从各地赶回来，把四面八方的年货也带回来了，加上部队来了，人气更旺盛，小商小贩比往年还多，商品充足，生意红火。 范长江当即讲了临城商贩公约春节其间不涨价的事，王仕俊赶紧说，这里也一样。老百姓还自发的给我们赠送年货，送的东西可多啦，单单是我们师部，就已经收到猪100多头，粉条1千余斤，白菜数以万斤。我们见老乡们太热情，送来的东西太多，就贴处告示请他们不要再送了，他们就纷纷转向直接送给基层部队，村民送到驻地转身就走，也不管官兵们收不收，更不留下姓名。说到这里，官兵们都感慨不已，纷纷表示，能为民族奋战，能得到山东百姓的如此爱戴，真是死而无憾。当天，记者们到滕县城内和城关各处阵地采访看望，收获又不少。第二天，他们又乘铁甲车沿铁路线往界河前线采访。车到北沙河大桥桥头,不能再开，便改乘由那里的驻军提供的川马前行。几位女记者骑着川马开心得很，但范长江在西北采访多年，骑的多是大马，有些不习惯，陪同的钟政训告诉他，也正是这些川马，别看它们体形不大，但耐力好，非常吃苦耐劳，为部队爬山涉水，翻越秦岭，立下了汗马功劳。大家笑道，原来，这些小川马，竟然也像川军一样，是默默无闻的抗战英雄，失敬失敬！大家说笑着骑到一个村子前，只见村里人红男绿女，聚在一起玩赌博游戏，完全是一幅平常的农村过年情形，毫无战争气氛。过了村子，看见很多男人在拆铁道，纷纷把枕木和铁轨往临近的村子里搬。他们问老乡这是在做什么？老乡说，工程大队要我们把北沙河以北的铁路都破坏掉，把枕木扛回家去当材烧，老乡笑呵呵的说，明年一年的柴火都不愁了，还可以打点小家具。铁轨则抬到村里去打大刀和农具。政训员还告诉他们，前面守界河的部队还用这些铁轨和枕木做工事，做出来的工事坚固得很。一行人抵达界河车站时，车站已经完全破坏了，只有几个哨兵在那里。政训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大家继续往前骑。走了一会儿后，新华日报的周海萍突然觉得奇怪，她问大家刚才注意到没有，这几个哨兵都穿的是棉鞋和棉衣棉裤，并且还戴了布手套。大家一回想，的确如此，问钟政训员是怎么回事。钟训员笑道，你们到前面不远就知道了。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里路，进到界河镇。守在镇口的官兵都认识钟政训员，和他打招呼。钟政训员说，过年都还在站岗，辛苦了。他们都笑呵呵地说不辛苦。进到镇上，看见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春联，还有“不退倭军誓不还”之类的标语，还见到战士们从农家院子里进进出出，一些战士还在打扫街道和院子内外的鞭炮纸，也有的在边唱歌边往院子里挑水。政训员一直把他们带到745团的指挥部，团长谭尚修接待了他们。他们先问，这里的官兵和老乡好像都很熟啊。谭尚修笑道，我们在界河的部队，出了坚守阵地的一线部队之外，都住和老乡住在一起，这边的老乡外出的多，不少人还没回来，空房子比较多，就是家里人多的，也都积极为我们的官兵腾房间，他们说我们四川人身体本来就不强壮，还穿着单薄，怎么也不让我们在外面宿营。老乡见我们的官兵在外面站岗时，手脚冻坏了，就主动在哨卡旁边替我们生篝火，还配冻疮药拿给我们，帮我们的战士用雪搓热手脚，再搽上药揉疮，再穿上他们送来的袜子和棉鞋。钟政训笑道，界河车站哨兵的棉衣棉裤和手套，你们这下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大家都笑起来。谭尚修笑着说，现在，老乡们一有空就替我们做鞋袜和棉衣棉裤，还有布手套，他们随时做好随时送来。现在，很多官兵都不再是赤脚草鞋了。真像八路军讲的那样，只要我们善待老百姓，老百姓就比南京－—不，现在已经搬到武汉──的后勤部长更关心我们。谭尚修还告诉他们，部队刚来的时候，进到一个村子时，已经有鬼子先到了里面。大家不知道，继续往前开。这时，前面的一个老乡发现了我们，赶紧挥手示意，叫部队隐蔽。大家不解其意，继续往前走。那人急了，偷偷往这边轻声喊，“村里有鬼子”。官兵们又听不明白山东话，他赶紧往这边跑，连声高喊：“有鬼子！有鬼子！” 等大家反应过来，鬼子冲过来开枪，把这个老乡打死了。战士们立即还击，把鬼子撵走了。谭尚修还告诉他们，前段时间部队进攻两下店，老乡还自动帮助掩埋了阵亡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官兵，把他们的枪弹都保存下来，交给部队。在交接的时候，他们和战士们同声哭泣，就像是自己的亲人阵亡。战士们还翻过去安慰他们，说这些战友为民族献身，死后会升天的，请他们不要过于悲伤。范长江一行还采访了两次率部进攻两下店日军的尹唯一本人。尹唯一告诉他们，自从出川以来，还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好打仗。有很多民众帮助，做事情不感到困难。特别是民众自发做耳目，日军稍有情况，立即知晓，不像在山西时候那样，对敌情毫无所知，整天提心吊胆的。在这边，整天提心吊胆的是鬼子兵。在邹县和两下店的日军，平时都躲在铁丝网围成的营地内，不敢出来。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就是在邹县的鬼子兵也不多，是在泰安的矶谷师团下属的福荣联队的一部分，他们害怕当地民众也像泗水县和蒙阴县的民众那样起来造反，就在城门张贴告示，上面写着“明日大军到此”。然后，每天晚上把城内的跑车和战马偷偷拉到城外去，等第二天天亮又装腔作势的弄进城。尹唯一告诉他们，后来，有一匹马把一门炮的炮筒咬破了，大家一看，乐坏了，原来，那个炮是假的，木头作的，真正的钢炮没有几门。老乡还发现，放在炮车上的木箱子里面，竟然装的是些鹅卵石，不是炮弹。他们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部队，前线官兵听了，都纷纷要求大举出击。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部队上级就是不批准，前线官兵都觉得闷气。对于22集团军高层和和第五战区司令部为什么迟迟不答复川军前线将士的进攻请求，记者们也不得而知。他们带着内容丰富的前线见闻和官兵们的疑惑，返回后方去了。

3.7 关键时刻川军突发高层人事变动记者们走后一周，125师师旅长到界河前线视察，然后带连长以上干部前往北沙河边的一座小庙，参加孙震召集的紧急会议。孙震先问候了大家，随即宣布两件重要事情。他说：“第一个事情，可能很多人都已经听说了，那就是深受我们22集团军和全川军民爱戴的刘湘主席，因为国操劳过度，吐血病复发，抢救无效，于上月20日下午8时，在武汉万国医院去世。刘主席忠于蒋委员长，依靠中央政府的支持，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川人内战，积极倡导抗战，深受四川军民和外省友军和民众的敬仰。在这次出川之前，很多将领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劝他在家修养，让傅常参谋长代他去。可是，他坚持不肯，定要亲自出征。他说：‘我过去打了几十年的仗，报不出帐来，如今大敌当前，有了抗战的机会，正好尽力报效国家，见信于国人。将来在历史上，也才知道我刘湘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且我的部队半数以上都已调赴前方，我自己不出去，又怎么能让将士们好好效力呢？’。可见，为抗日大业而献生，是刘主席的夙愿。为国家殉职，是刘主席个人的光荣，也是我们整个川军的光荣！”大家鼓掌。“中央政府和全国各界对刘主席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国民政府追赠他为陆军一级上将，并明令褒恤。刘主席去世后，中央政府在武汉举行了空前隆重的追悼仪式。本月4日运抵重庆时，也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过几天抵达成都后，将举行非常隆重的国葬。刘主席在遗嘱中特别叮嘱我们，要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继续抗战到底。遗嘱的全文，等会儿还有专门念给大家听，并且在会后还要分发给各位，做为各部队每天升旗仪式时的誓词。第二件事情。由于刘主席的不幸病故，我省军政系统都将不得不进行重大人事变动。中央政府、最高中央军事委员会经过慎重考虑和反复征求各方意见，最终决定，由中央政府派张群先生担任四川省主席，由省政府秘书长邓汉祥任副主席。张群先生多年来一直在蒋委员长身边工作，可谓德高望重，同时，他也是我们四川人。但由于眼下张群先生的中央工作分不开身，他目前暂时不能赴川履任，省里的日常工作由邓汉祥副主席代理。我们22集团军的邓总司令，也刚刚应诏前往武汉觐见蒋委员长，委员长要求他尽快回川担任军务要职。邓司令前两天挤出时间返回集团司令部一趟，移交了工作，并和部分将士告了别。邓总司令宣布，统帅部决定，邓总司令离开前方之后，由我代理22集团军总司令，兼45军军长。125师中将师长陈鼎勋，代理45军军长；125师副师长王仕俊代理师长职务；122师中将师长王铭章，代理41军军长，兼122师师长。127师师长陈离，兼任45军代理副军长，为前敌总指挥，指挥第四十五军两个师和41军吕康旅，担任防务前线任务。各位知道，在太原的那几仗，特别是最开头的时候，我们虽然打得很顽强，但确实有点窝囊。阎长官向蒋委员长打小报告，说我们22集团军‘装备不好，作战不力’，他拒绝再要我们了。邓总司令多次强调，我们‘装备不好’，是事实，因为我们一直没有得到新装备，缺乏轻重机枪，尽是些打十几发子弹就出毛病的老式步枪，当然是‘装备不好’。但是，‘作战不力’却不是事实。那么多将是都阵亡了，邓总司令和我还都亲自跑到了最前线，连邓总司令的马都被炸伤了，人也差点阵亡，这怎么能说是‘作战不力’呢？由于韩复榘消极抵抗，山东一下子就沦陷了很多重要地方。韩复榘本人已经被逮捕了，并且已宣判了死行。我们非常好地完成了第五战区李长官交给我们的填防任务，成功阻止了日军迅速南下的势头，保住了徐州。我们和地方政府、和民众的关系，也与山西时候的反映截然不同。在开封会议上，得到了李长官和蒋委员长的肯定和表扬。今天上午，125师的师旅长们已经向我汇报了他们昨天视察界河前线的情况，前线军民关系融洽，前方战士们进攻日军的积极性很高。他们在春节前曾经两次主动袭击日军两下店据点，给日军不小的打击。这很好！也就要这样，邓总司令才走得放心。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我们眼前的形势是：津浦路以南，日军华中军团的主力被我友军阻止于淮河以南，形成对峙局面。日军现在开始向青岛方向大举增兵，企图沿潍台公路破坏我津浦路南北防线，从东路包围徐州。”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会场略微紧张了一下，随即静下来。孙震让负责北沙河防务的军官去问一问怎么回事。很快回来说：“报告，前方发现一架日军飞机往这边过来。初步判断是侦察机，不知道带了炸弹没有。”“既然是一架侦察机，我们也试试八路军的办法，伪装一下，骗骗这家伙？”陈离向孙震提议道。“那就试试吧，就你来指挥吧。”孙震想起了在洪洞县听朱德讲的一个防空伪装故事，笑道。“好！我们试试。全体起立！第一排，立正！向右转！跑步到庙里各处搜蒲团、锅盖和斗笠和稻草，搜完后立即带回来。”第一排十多位军官刚跑出队列，他又喊道：“我左手边的41军全体军官，向右转，向前走！”当队列快走到墙跟前时，他才叫：“停！”，接着又叫：“向后转！”“向右向前靠拢！”“坐下！”“45军的，向左转！向前走！停！向后转！向左先前靠拢！坐下！”这样一下来，庙子中间的人都在墙边坐成一个小方阵，中间反成了一大片空地。这时，搜找蒲团、锅盖、斗笠和稻草的人都回来了，共有找到二三十个。“把各位手上的蒲团、锅盖和斗笠分给两边最外边一排的战友，每隔一个人发一个。稻草分给倒数第二排的人。”“对！就这样！手上有东西的，都把东西顶在头上。稻草要和墙平行。对！就这样！等会儿听见飞机响了，大家都千万不要动，特别是头上有东西的！听明白了吗？”“是！明白了！”大家都笑起来。“几位将军，请都到屋里去躲躲。” 陈离随即对主席台上的人说。“龟儿子，你用飞机从天上来侦察我们，我们就用土办法在地上给你来个障眼法，捉盘迷藏耍耍！你们几个警卫员，把主席台上这几根板凳和桌子都抬到屋里，和我们一起喝茶去！走！”孙震笑道。大家又乐一盘。很快，日军飞机就过来了。路过小庙西边阵地时，阵地上响起了机枪声音，飞机随即爬高，从小庙头上往东南方向飞去。外面的警报声还没解除，庙里已先解除警报。孙震等笑着从屋里出来，大家连声称赞机枪打得好，估计飞机没有发现庙里的人。阵地指挥官随即派人通知阵地战士，说首长们表扬他们了，如果敌机再来，要尽量吸引日机，掩护会场里的人。“赵渭滨参谋长，我听王代军长讲，你家公子成绩不错，报考了南京航空大学学造飞机？”“是！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主席台上的王铭章替赵渭滨答道。“哦！要是小伙子考上了，你们要替我代表整个22集团军感谢他，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快造、多造飞机，用我们的飞机把敌军的飞机打下来，反过去轰炸日寇，让他们也享受享受躲防空警报和被飞机轰炸的滋味。” “谢谢孙司令的关心和勉励！保证完成任务！”赵渭滨朗声答道。孙震接着说：“鬼子的侦察机看样子没有发现我们，但难保等会儿不会再来轰炸机，我就长话短说了。总之，从大形势讲，日军正在从南、东、北三面对徐州实施打包围，具体到本集团，所面对的是日军精锐部队之一的第10师团，他们的师团长叫矶谷廉介。别看敌军的飞机飞得这么勤，但由于它出乎意料之外的轻易侵占了鲁北、鲁中大量地盘，兵力被分散了，暂时不敢贸然南下。从战机上讲，本集团正面的日军敌军相对薄弱。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比前段时间有利的条件是，韩复榘被枪毙之后，山东方面军已不再不战而逃了，这就形成了我们从济宁和滕县两个方向夹攻日军的阵势。所以，我们当前应抓住时机机，积极反攻，争取尽快收复邹县和兖州、曲阜失地，给刘主席报仇，为邓总司令和我们22集团军增光。会后，各军要抓紧研究，尽快实施。”这时，防空警报又响起来了。外面的人进来报告说，来了3架日军轰炸机。陈离说，这说明先前那个侦察机没有发现我们。孙震点头赞同，并随即命小庙里的人仍像上次那样伪装一番。日机向庙西阵地投下了不少炸弹，阵地里的战士们则用机枪猛烈还击。警报过后，孙震先让陈鼎勋去看看阵地上的伤亡情况，并代他和会场里的所有军官们对战士们表示感激，说他过一会儿就前去看望他们。他接着招呼大家继续开会。正说话之间，陈鼎勋的警卫回来了。他报告说，刚才伤亡惨重，阵亡31人，伤50多。孙震很难过，请大家和他一起脱帽默哀。礼毕，孙震宣布：“最后，由我给大家宣读刘主席的遗嘱全文，请在场各位和我一起诵读。”他随即拿出文稿朗声念起来：“余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躬赴前敌，为民族争生存，为四川争光荣，以尽军人之天职。不意宿病复发，未竟所愿。今后惟希我国全国军民，在中央政府及最高领袖蒋委员长领导之下，继续抗战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胜利，以求达我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的。此嘱。”

3.8 三打两下店（上）

陪同孙震慰问了沙河阵地官兵后，陈鼎勋随即下命令：125师肃清盘踞在两下店的日军，得手后迅速进攻邹县县城。

陈离也指挥127师为后备部队，以主力坚守界河及以北阵地，派出757团，从群山最北端的香城东北山区，插入曲阜、邹县、兖州三城之间开展敌后破坏和游击战，以配合125师的进攻。

同时，122师、124师也都分别从临城、滕县前移，其中124师740团从东深井开进，相机策应，牵制邹县日军。

125师随即将进攻命令下达给750团，以754团为后备部队。陈仕俊接到命令后，立即研究部署作战方案。

12日下午，陈仕俊正和谭尚修、尹唯一等几位军官在三营战地指挥所研究进攻两下店的计划，刚说几句，警卫报告说，刚刚组建的界河镇红枪队刘大队长，带着几个队员来找他，说是济宁被鬼子屠城了,从济宁逃过来很多难民。

众人赶紧出屋和陈仕俊一起迎上。尹唯一抢先问道：

“刘大队长，我正叫人找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尹营长、陈团长，你们都在，太好了！造孽啊！鬼子在济宁屠城啦！杀死好多人，可惨啦！请你们赶紧率部队去为咱们乡亲们报仇雪恨啊！”刘大队长悲痛地说。

“别急，别急，我们先去看看逃过来的老乡，边走边说。”陈仕俊安慰道。

“鬼子进攻济宁，遭到孙桐萱部队的顽强抵抗，日军伤亡很大，这是以前在山东没有遇到的。破了济宁城后，日军疯狂报复，进行屠城，不管男女老少，见人就杀。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居民尸体。”

“狗日的，畜生！野兽！”尹唯一骂道，旁边的战士和百姓也纷纷骂起来。

“教导员，请你赶快组织所有的卫生员和一个连的战士，同红枪队一起紧急救治受伤的老乡。”

“老乡们，你们受苦了！侵略者如同豺狼野兽，他们在本性上是不讲人道的，如果讲，那就一定是在进行暂时的欺骗。对付侵略者的唯一办法，不是不战而逃，而是勇敢的反击它们。先前韩复榘时期的不战而逃，日军在山东没遇到顽强抵抗，他们以为中国人是好欺负的，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现在不同了，消极抗战的韩复榘已经被中央正法，新接任的孙桐萱总司令，是能够顽强抗战的。于是，日军在济宁的侵略遭到沉重打击，代价惨重，于是，他们实施报复。他们越是疯狂报复，越是滥杀无辜百姓，越是野兽行为，越是说明他们在济宁一战中被打痛了。他们是企图用对老百姓的疯狂杀戮来吓倒我们的反抗意志。但是，这是痴心妄想！”陈仕俊大声说道。

“对！就是痴心妄想！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要报仇雪恨！”有老乡和战士高喊道。

“是的！我们一定要用更积极的进攻，来反击日军的嚣张气焰！”陈仕俊说。

“打倒鬼子！”

“各位，我们几位团营长，刚才正准备研究如何进攻两下店，拿下阻挡在我们前面的这个顽固据点。日军在济宁的屠城，不会吓倒我们进攻的勇气，只会激发我们更快拔掉这个堡垒的决心！”

“团长，我请求率营进攻两下店！把这个钉子拔下来，为济宁的老乡们报仇雪恨！”尹唯一再次主动请战。

“我也请求率队参战！”刘大队长随即道。

“我也要去！”

“我也请战！”

一些战士、红枪队队员和从济宁逃过来的老乡也纷纷请战。

“长官，俺力气大，能杀鬼子，你一定要让俺去！”一个本地口音的人大声喊道。大家都转过头来看他。

这是一个壮汉，身高1米8左右，络腮胡，黑脸堂，虎背熊腰。他用右手握住左手，左手受了伤，还有血迹，右脚侧后放一个包裹，包裹里面露出一个刀把。

“你能么证明你能杀鬼子呢？”陈仕俊笑着问他。

“我在济宁就杀了两个！砍伤一个。你看，就用这把刀。” 他说着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把带血的大刀。“刀子上的血，不是我的，是鬼子的。”

“你怎么受伤的？”陈仕俊问他。

“我的伤口，是被俺杀死的鬼子用刺刀刺的。”壮汉说。

“哦？说来听听。”陈仕俊说道。

“俺在济宁打铁，家里有个老娘和刚过门的媳妇，娘的腿脚不好，媳妇又是个大肚子，鬼子进城前俺们没逃走，都躲在家里。屠城的时候，老娘和媳妇怕俺被抓走，就让俺躲在里屋，他们在外屋。两个鬼子闯进屋后，要抢俺媳妇，老娘不干，被鬼子用抢打死了。我他妈大怒，冲出来一刀子就把打死俺娘的鬼子的脑袋砍掉了。另外一个鬼子正要开枪，俺一刀砍断了他的抢，又一刀砍掉了他的头。俺和媳妇收拾了几件衣服往外逃，应门碰到一个鬼子，他一刺刀戳过来，俺没让掉，用手一挡，受了点轻伤。俺一刀劈他的头，他往旁边一躲，砍在肩上，倒下去。俺也没管他死活，拉着媳妇就外城外跑。刚跑几步，那家伙就开枪了，打死了俺媳妇。因为后面又来了几个鬼子，俺也不敢再回过头去杀死他了，就一直逃到这儿来。”

“好样的！你们一家都是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陈仕俊问。

“大名叫张阿虎，街坊邻居都叫俺虎铁匠，还有叫俺‘虎匠’，铁匠的匠。也有人干脆叫俺‘虎将’，大将的将。”壮汉羞涩的说。

“虎将？好！我也叫你虎将！大将的将。虎将，你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陈仕俊说。

“不碍事，只是刺破了一点皮，俺已经擦了一点金枪药。等受伤重的乡亲先治了，再包扎一下就没事了。”虎将边说边走上前。

陈仕俊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刺破了一点肉，问题不大。便抬头道：

“虎将听令，我同意你参战！尹唯一，还有你和刘大队长的请战，我也同意了！虎将，你就加入刘大队长的红枪队吧。”

“谢谢长官！俺一定要多砍几个鬼子脑袋下来，替俺娘和媳妇报仇。”虎将朗声说。

“好！还要替所有被杀害和受伤的老乡们多报仇！”陈仕俊补充说。

“是！俺一定多杀鬼子！也替大伙报仇！”

“俺也要参战！”

“还有俺！”

老乡们纷纷嚷道。

陈仕俊环视了一圈，郑重决定：

“好！我原则上同意大家的请求！”

“好！打！打！打！”大家都兴高采烈。

“但是，这次一定要好好吸取前两次的经验教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严肃地补充说，特别看了尹唯一一眼。。

“谢谢团长！这次一定拼死完成任务！”尹唯一惭愧的说。

3.8 三打两下店（下）

“嗯！不要谢我，只要你能把两下店拿下来，我反过来谢你！”陈仕俊笑道，接着说：

“这样吧，你先安排一下，给想参战的老乡报名和做体检。身体合格的，特别是有经验和技能的，先编到刘大队长他们红枪队去，等我们去看阵地回来之后，把你们三营库存的枪支都拿出来，再分一些弹药，给刘大队长安排补充。尹营长、刘大队长，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我们又有生力军了！”尹唯一高兴的说。

“好！没想到陈团长还给我们发枪！先前韩复榘的时候，为了阻止我们抗战，连我们自己打猎用的土枪都收缴了。鲁北一个县的老乡们为了不让他们收枪，还包围了县政府。”刘大队长几乎时说。

“不过，我们的枪也不多，并且性能也不好，都是牺牲了的战士们留下来的。”陈团长说。

“再怎么说，也总比红缨枪强！给多少都中！”刘大队长笑道。

“报告长官，俺不会打枪，能不能就用俺这把大刀？”虎将发问道。

“嗯？行！当然行！只要能多杀鬼子，什么好用就用什么！”陈仕俊笑道。

“谢谢！”虎将高兴地摸了摸刀刃，轻轻挥了挥。

“那就这样定了：医疗队继续救护受伤的老乡，由王连长和陈副大队长一起组织报名和体检，还要尽量赶在天黑之前把普通群众都分散转移到后面的集镇里去，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刘大队长、尹营长我们几个先去山顶去看看。”

除了重伤员，几乎所有的壮年男子都报名参战。王连长让医护人员目测了一下，这些人的体质大都不错，除了几位伤势较重的之外，留下来好几十个人。随即派战士和红枪队员一起把其他老乡都护送到界河村和其他村镇去安顿。

增加这么多战斗力，王连长和陈副队长都很高兴。但是，很快又不得不为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远远没有这么多枪支。这批新队员，加上红枪队的30多位没枪的老队员，需要近百条枪，但全团库存的枪支只够一半。

王副队长把老队员换下来的红缨枪都分完了，还有十多位新队员没有武器。负责发枪的上等兵李小勇，看着这些人眼睁睁看着有枪的人，空着手不知所措，心里不是滋味。他转过身去，一眼看见正在舞弄大刀的铁匠，一下子灵感来了，赶紧向铁匠跑过去。

“虎将师傅，问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啊？”

“你不是铁匠吗？能不能替这些还没有武器的新队员打些红缨枪头？”

“在这里？那可不行，没有家伙，怎么打啊？

“需要些什么家伙啊？”

“首先，需要铁，就是做枪头的铁。还要风箱、铁锤、铁砧和长火钳。”铁匠说。

“铁倒是能找到一些。我们修理武器倒是有不少工具，可没有风箱。你会做风箱吗？”李小勇说。

“这可没做过。俺知道怎么个做法，但得找木匠才做得出来。”

“太好了，刚才报名的就有个木匠。走，我们一起过去问他。” 李小勇高兴的说。

木匠一听说是要做打铁的风箱，说他知道，并且做过，不难。如果要简单，还可以直接用大竹筒做风箱筒。但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有锯子。李小勇把钢锯拿给他看，木匠说可以。

“有没有铁呀？”虎铁匠见风箱有了眉目，很高兴，突然想起铁的事情。

“铁？有！库房里还有一些破枪、破刀，打几个应该没问题。如果实在不够，我还可一把我那杆烟枪贡献出来。”李小勇说。

“烟杆？”铁匠和木匠都觉得奇怪。

“就是这个。”李小勇从背后抽出自己那杆烟枪。

“这根烟杆倒不小，前面一大半都是铜的，可以打小半个枪头。”铁匠说，他一边接过烟枪看。“这烟杆做得挺秀气，你不用了？”

“不用了，拿去用吧。” 李小勇说。

“上面刻的什么字啊？”

“来口好烟提神，杀个鬼子立功。我出川的时候，一个122师的老乡送的。现在缺铁，就贡献了。”李小勇笑道。

“来口好烟提神，杀个鬼子立功？”铁匠和木匠都重复念道。

“对！”

“同志，这个刻得多好啊，你留着，打成枪头就毁了。”

“烟灰儿，你躲在这儿干啥子呢？卢旅长到阵地上视察来了，王连长叫所有的人赶快到阵地前集合，还要你快把新队员的名单送过去。”

“好好好！走走走！” 李小勇赶紧放好烟杆，拿著名单和铁匠、木匠一起赶过去。

他们四个人赶到阵前营地时，全营战士已经集合起来，在听卢旅长讲话。李小勇轻轻把名单送给王连长后，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只听卢旅长说：

“各位，我今天之所以连夜赶过来，就是要向大家传达孙总司令和陈军长的命令，由我们旅尽快拿下两下店，为下一步进攻邹县作准备。既然你们全团的积极性这么高，已经在积极做准备，陈团长和其他团营长都去察看敌情去了，我就放心了，也就不打扰他们，直接和各位简要说几句。

对于对面的敌军情况，你们在最前线的，比旅部更清楚，现在最多也就3、4百人。在后面的邹县，日军眼下也只有一个联队的兵力。虽然我们的装备有悬殊，但我们占有人数和老百姓帮助的优势。所以，我们完全有能力拿下两下店和邹县，也必须拿下。这既是第五战区下给22集团军的任务，也是45军下达给125师和373旅的任务。我只想问一句，各位对迅速拿下到底两下店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答道。

“好！”卢旅长说。

“报告！卢旅长！我们来晚了！”这时，陈仕俊一行已经返回，他趁着月光，远远看见队伍在集合开会，赶紧过来，前面的哨兵告诉他，是卢旅长视察来了。

“不晚！不晚！你们看得怎么样？”卢旅长笑问道。

“报告，已经基本商量好了行动方案，请旅长定夺！”陈仕俊答道。

“有信心一举拿下这个据点吗？”卢旅长接着问。

“有！”

“那好！敌我双方的情况，你们最熟悉，具体的行动方案，我就不多过问了。总之，我要求你们团尽快攻克两下店，为下一步收复邹县做准备。”

“是！保证完成任务！”

“好，陈团长，我就说这么多。你有什么要安排的，现在就部署吧。”

“是！”陈仕俊转过身来，环视了一下，问：

“虎铁匠呢？”

“俺在这儿！”铁匠赶紧举手答道。

“铁匠师傅，我向你请教一件事。”

“使不得，使不得，长官您怎么能说请教呢？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请问，你能帮我们赶制一些大刀吗？”

“大刀？刚才这位兄弟也在问我呢！我们看了一下，工具差不多，就缺风箱。这位木匠师傅说，他能用简便的方法做风箱。剩下的就是缺做刀的铁，还要找些好柴火。”

“太好啦！你放心，铁和柴，都没问题！”陈仕俊看了看尹唯一，尹点了点头。

“尹营长，你现在就把咱们刚才研究的决定部署下去吧。”

尹唯一随即上前两步，说道：

“七连长？”

“到！”

“命令你带领全连做为警备连，负责本阵地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的警戒工作。”

“是！”

“八连长、九连长？”

“有！”

“命令你们两个连，派几个人协助虎铁匠、木匠师傅多做一些风箱，多准备一些工具。其余的人和红枪队的战士一起，包括新战士，到山下的村子里去组织一些老百姓，一起去拔铁轨和枕木，运到虎铁匠选定的打造位置。另外，派一些人到周围村庄去找一找，明天把会打铁的师傅都请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两位连长齐声答道。

“好！团长，我就安排这些，请您和旅长指示。”

陈仕俊看了看卢济清，卢说：

“我没有别的说了，只是要求你们忠勇杀敌，有进无退，一举成功。”

集合解散之后，卢旅长问陈仕俊和尹唯一：

“怎么啊？你们也打算学习122师的王师长，去和鬼子拼大刀啊？”

“是的！通过总结前两次扰袭，和刚才的观察研究，我们只有出其不意的冲上去，贴近鬼子拼大刀，才能冲进铁丝网和碉堡，把两下店最终拿下来。”陈仕俊答道。

“这可是险招啊，把握怎么样？”卢济清问。

“尹唯一提出的这个出奇制胜办法，是针对鬼子的碉堡和火炮优势，并且能得到预先进入店子里的红枪队队员照应。我看是有把握的。”陈仕俊答道。

“有把握就好！关键是要有把握，而不再是像前两次那样扰袭一下就可以了。这次一定一举拿下！”卢济清道。

“是！”陈仕俊道。

“另外，我还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军部决定，在你们行动的时候，也就是14日这天，还安排了127师和124师第370旅在曲阜、邹县、曲阜之间展开游击战，牵制邹县日军的增援。这是秘密行动，在完成伏击之前，你们两个不能告诉任何人。”

3.9 敌后游击就在卢济清前往郭山阵地视察和郭山阵地后面叮叮当当赶制马刀的时候，在邹县以北的济宁、兖州和曲阜之间的127师部队，也同时展开了行动。和滕县一带不同的是，敌后的游击行动，紧张而秘密。45军127师派757团在曲阜、邹县一带展开队日游击战。团长王文拔率第一、二营执行该任务。在老乡们的帮助下，两营将士秘密潜入小雪村和凫村附近，占领军事要点，破坏公路桥梁。部队到达当地两天多后，日军仍毫不知晓。14日上午10点左右，一营的侦察兵远远看见三辆日军小轿车从小雪村以东驶向曲阜方向。张营长马上布置伏击。日军车子过来，见公路被破坏，车上的人纷纷就下车察看。说时迟那时快，伏击队发出信号，两头伏兵迅速切断进退路上的公路桥梁，然后分别向这三辆车包围过来。鬼子正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张营长一挥手，轻喊一声“打！”，旁边几位战士同时扔出手榴弹，炸弹一响，正是行动信号，机、步枪也立即打响。车上车下的日军一片惨叫。“冲！”营长高喊一声，日军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手，战士们便跳将出来，蜂拥而上，有的射击，有的挥大刀，把负隅顽抗的鬼子兵全部消灭。这一仗下来，清点战利品，消灭日军15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矶谷师团的少将田岛荣次郎。缴获小轿车三辆，机枪两挺，步枪三支，手 枪三支，另有军用地图、文件和作战资料若干，而一营战士仅仅伤亡3人。战士们和老乡一起欢天喜地，凯旋而归。当天下午2点左右，凫村附近的游击队也远远发现一辆大卡车，载着数十名日军向曲阜方向飞驰。将近凫村时，司机发现前面道路被拦腰挖通了两道大坑，汽车无法通行，便停车查看，随即往车厢后走，准备叫车上的鬼子下来修路、抬车。车上的日军刚刚跳下车来，二营吴营长就给两头伏兵发出切断退路和开始包围的信号，自己随即发出战斗信号，子弹从道路两头和两边向车上周围猛打。鬼子兵先是慌乱应战，然后集中兵力抢占制高点。在制高点的伏击部队按预定方案，充分利用阵地打击敌人，等日军靠近阵地，再一起投掷手榴弹。日军伤亡不少，鬼哭狼嚎，慌忙后退。伏击队冲出阵地，和另外三面的战友一起，围住日军，一阵枪射刀砍，很快结束战斗。这一次伏击下来，击毙日军25人，缴获大卡车1辆，轻机枪1挺，步枪18支，无线通讯器材1套，军用地图1套，日军后方通信联络要图1张。自己方面则无一人伤亡。老乡们兴高采烈，纷纷敲锣打鼓，还把为过春节准备的鞭炮拿出来欢庆，胜利消息一下子传向十里八村。曲阜和邹县的日军获悉小雪村和凫村遭袭击歼灭的消息后，气急败坏，特别是小雪村一仗，竟然连少将也被击毙，更是难以向上级交代。驻扎在曲阜的日军估计这时是一个中小型游击队干的，便派出10两大卡车，载着200多鬼子扑向小雪村。侦察兵远远看见，鬼子在距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分兵三路，向小雪村方向包围过来，一路搜索，一路烧杀掠夺。待日军靠近时，张营长已经指挥老乡们撤向远处躲避。战士们则凭借预先占据的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包围日军，打得鬼子围着汽车团团转。日军指挥官见势不妙，赶紧下令撤退。王文拔接到一营战报后，估计日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将调更多的兵力来报复。当晚重新部署，下令驻扎在小雪村和凫村的部队撤往南山根据地。第二天清晨，也就是2月14日，曲阜、邹县日军联合行动，各出五六百人，带着火炮分头扑向小雪村和凫村。从邹县出来的鬼子在凫村扑了个空。但是，由于小雪村接到命令较晚，还没来得及转移，被从曲阜出来的鬼子包围。张营长临危不乱，指挥部队凭借阵地顽强抵抗。王文拔闻讯后，赶紧命令二营前往小雪村增援，三营加强戒备，坚守南山阵地。二营赶到小雪村后，从侧面反攻日军，日军赶紧分兵对抗。虽然川军人数占多，但由于日军火力猛，又有火炮优势，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直到晚上天黑下来，一营战士才最终突围而出。为预防日军增派更多的兵力前来围攻南山阵地，15日晨，757团决定撤离南山根据地，转移到万山丛中的田黄村进行休整。另外，由41军拨归127师师长陈离指挥的124师第370旅，也由滕县挺进到两下店以西的深井、石墙一带，依托山地，在兖州、济宁之间展开游击战。该部在到底群众的配合下，从2月12日开始派遣小部队，出没于孙店附近，切断日军交通联络，配合两下店的进攻行动。

3.10 四打两下店（上）13、14两日，卢济清旅长都没离开一营阵地，他决定在这里等到拿下两下店的胜利消息。也就在13日这一天，750团的官兵和红枪队在周围村庄里共找到了近十位铁匠，当天上午便赶制出几十把好刀，大家干劲不减，又顺便赶制了一批红缨枪头。第二天上午11时，尹唯一和刘大队长率部向两下店进攻。队伍快要走到两下店时，突然从店内传出枪声。大家都很奇怪，尹惟一命令跑步前进。不一会儿，便看见前面远处有几个人往他们这边跑过来，好像后面还有人在追击。“像是我们的队员！”一个视力好的红枪队员说。“正是，是孔武他们。是不是被日军发现了？”刘大队长说。“好像是！快隐蔽，把后面的鬼子消灭了。”尹惟一说。队伍刚隐蔽下来，就有七八个鬼子出现在视线内。鬼子显然跑不过前面三个红枪队员，几个日兵停下来开枪，像有放弃追赶的样子。跑在后面的队员受伤了，前面两个赶紧回过头去扶。三个搀扶着继续往前跑。鬼子见状大喜，又赶紧往前追。“瞄准鬼子，只要他们有一个人停下来举枪，就立即射击。”尹惟一轻声下令道。但是，这次日军显然想抓活的，一直往前追，再无射击迹象。这时，三个红枪队员已经跑到距离队伍隐蔽地只有百多米的距离了。日军则在两百米左右。“等鬼子再往前追50米，最前面八连一排的就瞄准射击，先打后面的，一定要全部打死。”没过一会儿，尹唯一下令射击，一阵枪声响过，日军纷纷倒下。有几个叫嚷着回跑的，也都很快被打死了。一结束战斗，尹唯一等赶紧迎上前去接那三个从地上爬起来的队员。“孔武，我们人刚走到半路上，你们就被鬼子发现了，怎么搞的？怎么就你们三个？其余的人呢？”刘大队长迫不及待的问。“医务员，赶紧给这位受伤的队员包扎。”尹唯一补充说。“长官、大队长，幸亏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三个和里面的队员可就全完了。”孔武喘着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大队长接着问。“昨天晚上，我们通知了所有的队员，就是吴阿贵没找着。今天上午去通知他，我们离开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要去给鬼子通风报信。我们追上去宰了他。追他的时候，他大呼大叫，让鬼子发现我们三个是红枪队员了。鬼子就反过来追我们。”孔武说。“里边别的人被发现了吗？”尹唯一问。“还没有！”“那好！先继续按原计划行动，接近店子了的时候从西边远一点绕进去，要注意隐蔽，看情况变化再说.继续前进！”尹唯一道。队伍快要靠近店子的时候，远远看见里面不少日军在走动，还有不少人在用望远镜往这边眺望。队伍扰近村口的时候，被日军发现了，双方立即打起来。店子里的日军很快在村口架起几挺机枪。尹唯一则指挥三营的战士和红枪队的战士分成三路包围上去。由于日军火力不断增大，很快就没法再往前推进。这时，里面一头浑身是火的牛，突然发狂往村口冲出来，日军的工事刚好挡在路口。那牛直端端地往趴在工事里射击的鬼子堆冲上去。在牛的后面，有一群红枪队员拿着菜刀、锄头之类的东西，和房子附近的鬼子打起来。日军的阵地顿时乱套。“冲！”尹唯一大喊一声，战士们有的扔手榴弹，有的用机枪猛扫，更多的人则勇敢的冲上去。里面的鬼子见势不妙，纷纷退向铁丝网里面的工事里去。店子里的几个红枪队员，眼看跟着鬼子冲进去了，但由于后面的人还有段距离，没跟上，先后被鬼子打死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位战士，也都牺牲了。于是，双方又形成了第一次袭击时的对峙局面。虽然川军这边多了不少红枪队员，但鬼子的炮能用上，进攻的困难更大了。尹唯一和刘大队长组织了两次冲锋，都未能奏效，且伤亡不小。这时天已经黑下来。战斗期间，卢济清一直和陈仕俊在对面山头观察。在第一次冲锋失利之后，他就对陈仕俊说，我们轻敌了，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错误。他立即让陈仕俊派一个营从鬼子碉堡的正面进行牵制性进攻。但日军利用碉堡优势，根本不在乎。战至拂晓，日军侦察机出现，在两下店头上盘旋了好一阵子才离开。卢济清估计尹唯一他们实在想不出有效的进攻办法，战士们已经饥饿而疲惫，并且手榴弹和枪弹也可能消耗殆尽。他担心日军将出动轰炸机轰炸，只得咬牙下令向两下店方向打信号弹，让部队撤回阵地。尹唯一带队回到郭山阵地后，卢济清询问了一下情况，特别问他怎么在半路上就打起来了。尹唯一把出奸细的事情说了。卢济清也不多说什么，让医疗队抓紧救治伤员，让尹唯一和战士们先去吃饭和休息。然后，他对陈仕俊说，如果鬼子大举增援两下店或者邹县，我们的错误就更大了。没过多久，前哨连报告说：“前方127师友军通报，日军从邹县向两下店增援400多人，大炮6门。”“就这些吗？”卢济清追问道。“是的。”“这么说，店子里现在有大约700多个鬼子、10门大炮？”卢济清又问。“里面的总人数和炮火情况不太清楚，还没来得及派人进去侦察。”这时，突然传来隆隆炮声，是对面的鬼子在向尹唯一阵地开炮。卢济清赶紧到山头观察。日军有10门来门山炮。他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让侦察连赶紧多派一些人去接近日军侦察，弄清楚日军总兵力和部署情况。并要他们快去快回，要注意安全，别让鬼子发现。 侦察连长随即离去，找刘大队长悄悄挑选了几个非常可靠的队员相助。午后，侦察连长赶回来报告，日军总数和火炮情况的确和先前侦察到的一致，机枪和弹药情况不详。日军现在已经把先前轰击我阵地的山炮重新部署，把防御范围从铁丝网以内扩大为整个两下店村，在村内增添了不少工事。在村子四面，除了西面的碉堡以外，东面是日军的防御重点，有四处工事；南面有两处工事；北面防御较弱，只有一处工事。新调来的大炮集中在西面村口和村内南面。卢济清让侦察连继续侦察，密切把握并随时报告日军的最新举动。他接着对陈仕俊说。“敌军要真是这个情况，我们就还有一次机会。” “是的，鬼子即便是增加到700个人和10门山炮，我们仍有希望拿下两下店。”“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还拿不下来，日军可能大举增兵。你们团一定不能再轻敌了。” “是！这次，我把全团人都用上去。”陈仕俊赶紧说。“你必须把全团人都用上去！包括你自己！并且要赶紧行动！趁新来敌军还不熟悉情况，先来的日军又不习惯新的部署之前，赶紧行动！鬼子在太原就是趁我们立足未稳，用这种办法冲散我们的，我们这次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陈仕俊道。“我估计，今天日军新来，一定会加强警戒，今晚不宜袭营。但是，敌军经过昨晚到今天早上的彻夜折腾，白天又忙着扩大部署，晚上又不得不加强警戒，明天凌晨之后必然会疲惫、懈怠，这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机。我命令你，今晚9点，率全团官兵前往包围两下店，明天清晨天亮之前发起进攻。”卢济清下令道。“是！我马上去准备！”“好！你先去让第一、二营做准备。让尹唯一他们三营和红枪队的战士多休息一会儿。注意，先不能把计划对任何人讲，晚饭后再把几个营长和刘大队长召集到一起，我们共同研究行动方案。你们这个阵地，我马上调姚超伦745团过来接替，并让他抽调一个营的兵力，占领铁路和右侧高地，掩护你们进攻。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决不能再出任何纰漏！”卢济清说。“是！”卢济清随即令打电话给姚超伦，令他亲自率团部和一、二两营秘密转移至郭山阵地接防，限令于今晚7时至8时之间达到。该部现驻界河阵地，暂由第三营留守，并做出团部仍驻该地未动的伪装，待师部调部接替后也立即赶过来。陈仕俊随即以预防日军进攻和夜袭为名，要求一二两营检查枪支、充实弹药，轮流休息，做好应战准备，还安排军需连清理了三营和红枪队缴获和损失的枪弹，完成了补充分配。表面上，一切都在以正常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毫无特别之处。6点正，全团各营都准时开饭。半小时之后，所有的连长以上军官和红枪队的主要干部，都被以开总结会的名义叫到团部，由卢济清旅长亲自主持研究当晚的袭营部署。由于大家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熟悉敌我情况，行动方案很快确定：由陈仕俊率领一二两营、刘大队长率红枪队小部先出发，从现阵地背后向东边远处绕道接近两下店北面；由尹唯一率第三营和红枪队大部，晚一小时出发，从南面悄悄接近村子。卢济清看了看时间，刚好7点一刻。也就在这时，姚超伦率一营将士赶到。卢济清问第二营预计什么时候到，姚超伦说大约一刻钟以后。卢济清点点头，随即把情况给姚超伦说了一下，让陈仕俊带他们先去接防尹唯一营阵地。7点半过了不多久，745团第二营也赶到了。卢济清让他们接防745团二、三营阵地。他到几个阵地察看了一下之后，让姚超伦从机连中抽出一半，分别加强到745团第一和第三营。与此同时，陈仕俊让全团将士和红枪队员都轻轻带上装备和弹药，秘密撤至山后团部所在地集合。进行完战前动员和部署之后，又让将士们加了一顿餐，接着又充实了干粮，休息一会儿之后，快到10点钟的时，陈仕俊集合队伍，让全体将士及红枪队员一起，都把棉衣反穿，让白布里子在外面，随即带队出发。一个小时之后，尹唯一也率部出发了。卢济清随即率旅部和姚超伦团部一起前往原尹唯一营阵地。

3.10 四打两下店（下）16日清晨4点半过一点，750团陈仕俊所部和尹唯一所部分别抵达两下店村南村北的预定位置。村南的日军哨卡工事前，有两个哨兵，他们一会跺脚，一会小跑。在工事和炮阵之间后面，烧着一堆篝火，几个士兵围着篝火打瞌睡。村北的那个工事，则只有两个哨兵。他俩先是在外面走动，走了一会儿后，就有一个进到哨亭里面一动不动站着打瞌睡。没过多久，另一个也靠着岗亭打起瞌睡来。5点正一到，陈仕俊立即命令特务排行动，北边的两个哨兵被顺利摸掉。最外边营帐前的哨兵，也在半梦半醒之间被解决了。这个哨兵的枪落在地上时有点响动，惊动了后面营帐的哨兵。他吆喝了一声，走过来看究竟，还没来得及喊第二声，就被一刀砍死。这时，营帐里有日军大声询问。排长见势不妙，便示意后续部队赶紧去包围另外几个营帐，他和特务排的战士取出一大把手榴弹往两个帐篷里扔。北面的手榴弹一响，就是行动信号。南面的尹唯一营也随即发动进攻。日军见势不妙，赶紧炸毁了南边的两门大炮。村子南北顿时惨叫声、机枪声、砍杀声四起。机枪从早已占据了的村外制高点上往日军帐篷内猛射，早已把步枪放在一边的三个连的敢死队员，则纷纷利用机枪的掩护，带着手榴弹、提着马刀往里冲。南北日军一片混乱，东面村口的日军炮兵见有被包围之势，赶紧拖了炮往铁丝网里面跑。日军步兵则跟在后面，一边向店中间和碉堡附近阵地退却，一边利用村舍和工事进行巷战抵抗。没过多就，南北三营川军就会师了。战士们紧紧咬住溃退日军，分三路向碉堡方向推进。不多久，三营战士就攻到了铁丝网前。这时，铁丝网内的日军，除了碉堡中位置较高的几处枪口可以从上往下射击之外，其它大炮和机枪大多不敢射击。川军很快冲过铁丝网，把里面近处空地中的鬼子消灭殆尽，这反而给日军攻击造成了便利。虽然还有几处工事贴近川军，里面的日本军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下令山炮、机枪全都射击。猛烈的炮火和机枪，一下子把处在双方主力之间的日军外围溃军全都打死了。冲进铁丝网里的川军官兵，也很少有人活着退出来。川军反攻第一次袭击时僵持不下的那个铁丝网前时，突破了铁丝网，逼近主阵地。但由于没有重武器摧毁碉堡和碉堡前的那几个工事，就再也攻不进去了。陈仕俊赶紧一边把战地指挥部设在村中两座砖石结构的房屋内，一边命令尹唯一和刘大队长派人去各屋搜木桶。但找了一大圈，硬是没找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后来，躲在一个屋里的大爷说，鬼子已经挨家挨户把所有的大木桶都收缴、烧毁了。日军的炮火非常猛烈，靠近铁丝网的简易工事，一旦被击中，立即被破坏掉。靠得近的房子，大多是土坯筑的，纷纷被摧毁，另有两处草棚，则被击中起火。川军将士纷纷退到指挥部周围。虎将看见没法接近鬼子，有力用不上，很是着急。他东张西望，突然看见李小勇在旁边不远处握着一个手榴弹在张望，看样子是想往前面的一个工事里扔，又觉得仍不过去，正要找地方往前靠。他赶紧猫着背过去，去帮李小勇扔手榴弹。李小勇见到他很高兴，赶紧把手榴弹给他，刚一递过去，又把手缩回来。虎将正觉得奇怪。李小勇问他：“你以前扔过手榴弹没有？”“没有。不就是把它扔到鬼子堆里去砸他们吗？力气大就行了，这有什么难的？”“不是砸他们，是炸他们！”李小勇说，“你看，得这个样子用。这里面不是有一个绳子吗，把绳子用力一拉，导火绳嗤嗤燃了，你这时才能扔。只有这样，扔过去后才能爆炸，也才能炸到鬼子。”“哦，这样子啊，中！我试试。”虎将说。“莫慌！莫慌！这家伙可不能随便试。你先这样，把手榴弹拿着，试一试重量，估计能扔到铁丝网里面那个打机枪的鬼子哪儿去吗？”“中！”“那好！”李小勇很高兴，指着一个正要扔手榴弹的战友说，“你这样，先看那边那一个战友扔，然后学他，把这一个扔到鬼子机枪手那里过去。”虎将瞪大眼睛看这个战士扔出手榴弹，直到爆炸，距离差一点，没炸到。他大喊一声：“可惜！”自己立即把火绳拉开，用力把手榴弹扔了过去。那个手榴弹一下子飞得远远的，砸正从后面躬着背扛着一箱子弹跑向机枪手的鬼子头盔上。那个鬼子一下子趴下去了，但是手榴弹并没有立即爆炸。等着个鬼子爬起来看究竟，轰的一声响，随即枪弹也发生爆炸，几个鬼子全完蛋了。李小勇大喜，也顾不得刚才虎将第一次仍手榴弹的危险，和他握手庆祝。突然，他把手一松，抱着几颗手榴弹就往前跑，一直跑到营门前的工事处趴着。这时，鬼子又开炮了，一炮打到那个工事前，虎将眼睁睁看着李小勇被炸得粉碎。他大喊一声“兄弟！我给你报仇！”，从旁边的战士手上抓了一个手榴弹，朝日军炮阵猛扔过去，可惜相距太原，手榴弹在半路就掉下来了。他赶紧又拿了颗手榴弹，旁边的战士见他张望着往前冲，赶紧过来拉他，这时日军碉堡里的机枪打过来，打中他几枪，虎将倒在地上还喊着“报仇”。目睹他们两人的壮烈牺牲，旁边官兵和红枪队员无不痛哭。日军见我军攻势减弱，纷纷利用火炮和机枪掩护进行反攻。但是，和川军的进攻相似，里面的日军也无法通过中间开阔地带冲出铁丝网，即便是跑得最快、最顺利的，也在接近铁丝网之前被机枪和手榴弹击毙。随后，据点里的日军组织了好几次反攻，均被消灭。与此同时，被日军炮火打死打伤的川军将士也不少。到中午的时候，双方都不敢轻易从阵地里出来往前推进，又僵持住了。下午2点多钟，卢济清获悉数百日军从邹县增援过来。赶紧派745团一营下到铁路附近拦截。但是，队伍刚靠近铁路，就遭到山上鬼子的炮轰，无法继续推进。增援日军从北面和西面往里包围。陈仕俊赶紧令尹唯一组织力量抢占了南面的制高点，确保一个出口。于是，村里的川军和红枪队将士一边反击据点里面的日军反扑，一边在村南阵地的协助下阻击新来的日军夹攻。虽然我军处于劣势，好在里面日军的山炮又不敢随便发射，只是超南边阵地方向乱轰。日军夹攻虽然猛烈，但并不顺利，双方进行短距离激战。虽然短兵相接有利于川军发挥优势，但鬼子的机枪火力更为猛烈。一直战斗到半夜，陈仕俊见部队伤亡大，战士们高强度战斗了一整天，体力和弹药都难以为继，便咬牙下令撤退，在店子里面的连长吴钦明、邓茂云随即在南边机枪阵地的掩护下组织突围。750团回到郭山后，清点人数，生还者仅360多人，400多人壮烈牺牲。陈仕俊便下令750团一边注意防御日军反攻，一边休息治疗。745团则侧移至峄山阵地做后援。17日上午9点多钟，750团的大多数战士还在休整，有的伤员才刚刚包扎完开始休息，陈仕俊突然接到哨兵报告，对面来了大量日军增援部队，他赶紧上山头观察。不久，侦察员和两位老乡一起回来报告说，日军新增步兵300多人，又增加了几门山炮，另有骑兵和坦克若干，看样子要大举进攻了。陈仕俊赶紧与在后面阵地的卢清济旅长通电话，向他通报新情况，请他派兵增援。下午3点多钟，日军开始进攻郭山阵地。先是集中所有大炮猛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守军退到山脊背后的反斜面下掩蔽。山上的野兔被打死，750团官兵却毫无伤亡。敌军炮火一停，将士们又赶紧翻过山脊修复工事。日军分兵两路，向郭山阵地包围过来。日军正面用坦克打头阵，步兵跟进。激战到5点，750团失去前沿阵地。这时，卢济清率领754团姚超伦部全部赶过来，同日军展开野战，稳住了郭山阵地。晚上，日军夜袭。先是用大炮和步兵正面进攻，陈聆营重机枪连进行狙击。日军朝机枪阵地打照明弹，照得战士们睁不开眼。这时，日军山炮集中射击，阵地里的两挺机枪被炮弹打坏，陈聆的脚也被弹片打伤。阵地烟尘弥漫，强烈的火 药味。当时，姚超伦和谭尚修两位团长，相距机枪阵地只有十多步。他们毫不退缩，指挥将士们用手榴弹和剩下的重机枪居高临下抵住日军进攻。与此同时，日军用坦克和骑兵做前导，由郭山两侧抄袭我阵地后面的山麓和村落，竟然碰巧把375旅部包围。陈仕俊赶紧率全团剩下的200多人驰援，用手 枪和马刀从腹背反击日军，救护旅部突围而出。当晚的整个战斗，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川军伤亡很大，连陈仕俊都负了伤。陈仕俊随即被转送到徐州医院治疗，他的职位由原749团团长瞿联臣接任。749团在太原一战后只剩下一个空番号。18日拂晓，为避免重大伤亡，卢济清下令转移阵地到界河以东。750团退出峄山，从香城转移到白水庄。一清点人数，全团将士和红枪队员又伤亡300多人，官兵所剩无几。姚超伦团也伤亡100余人，军官多人受伤。19日，队伍又奉命移驻到后枣庄休整。其中，尹唯一所部第三营被安排在大王家院内。团部和1、2营在王家大院以东地区。所到之处，老百姓提着高梁面热汤送来解寒，战士和红枪队员们热泪迎面。23日，卢济清旅长前往750团驻地视察，他宣布说，师部和军部都肯定了将士们的战场表现，认为郭山战斗失利的主要原因，虽然有作战经验方面的问题，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的装备与日军太悬殊。他还说，2月14日的《大公报》报道了记者范长江春节期间的战地采访，其中专门讲到了750团在1月份两次进攻两下店的事迹，舆论对我们评价很高。他随后根据战斗减员情况整编了队伍。其中，750团缩编为两个营，并招募了一些红枪队名员和老乡参军。之后，373旅两个团便一边休整一边沿界河南岸构筑工事、龙山阵地。构筑工事期间，敌机时有侦察，却没有再大举进攻。

3.11 大战前夕（上）川军咄咄逼人的游击战和对两下店攻势，让日军矶谷师团，甚至整个第二军和华北方面军都觉得很头痛。在兖州，日军33旅团长田岛荣次郎的指挥部里，步兵63联队队长福荣真平大佐和10联队队长赤紫八重芷大佐向田岛少将报告战况。福荣说：“将军，最近中国军队的骚扰活动明显增多，特别是滕县的四川军，有大举北进的姿态。但是，这些四川军，虽然号称两个军四师，却由于在山西作战之后并没有得到兵员补充，实际上总共只有装备简陋的八个团兵力，连一门重炮和坦克都没有。从四川军对两下店的两次进攻来看，他们实际上不堪一击。我们可以趁敌军援军大兵未到，一举拿下滕县。如果顺利，还可以继续往南推进。”“福荣君说得好！我也想趁着南面中国军的防御空虚，一举打到徐州去，为帝国贯通整个津浦线南北。不过，从敌军最近对我们的骚扰也不难看出，我们的后方也同样空虚，眼下没有足够的力量继续南进。这两次两下店之战，都只不过是小型战斗。我们之所以能取胜，除了装备优势和英勇善战之外，还得益于中国军队的军心不稳和指挥失误。如果四川军和山东军配合得好，由山东军从济宁方向牵制，郭山川军在进攻的时候多用一些兵力，我们就很可能会失去两下店据点，甚至邹县。现在，敌军修筑了防御阵地，如果我们要转入攻势，必须增派兵力才能取得胜利。但是，我们师团已经没有后备部队了，只有请求军团长增兵。”田岛说。“那就请求军团长增兵吧。”福荣说。“对！应该请求西尾军团长赶快增兵！”赤紫也附和说。“实际上，我已经跟正在进攻济宁的长濑少将商量过这件事情了，还一起打了报告，请矶谷师团长向军团长提出增援申请。”田岛说。“那太好了！到底是田岛将军，总是想在我们前面。”两人齐声赞叹。不过，寺内寿一转呈的请示报告，并没有主要强调南下进攻徐州的目的。因为，他很清楚，提出进攻徐州的请求，涉及到一个日本陆军省、政府内阁和大本营参谋部争论不休的重大战略争议。自从去年12月12日占领南京之后，大本营参谋部、陆军省和政府之间曾经有过非常激烈的争论。一方认为，应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占领更多的中国领土。一方则认为，日本对中国的战事已经陷入持久战，为确保下一步的坚苦进攻，和防御苏联进攻在中国北方的日军和日本本土，眼下的当务之急应是大力收缩中国战线，将深入中国的作战军队逐渐调回国休整补充。为了这个争论，日本内阁差点在占领南京之后全体辞职。后来，御前会议做出采取暂不扩大作战的战略决定才平息了内阁倒台危机。西尾寿造的报告特别强调，增兵的目的只是对大运河以北和以东地区进行扫荡，以消除四川军的游击战争威胁，而不是扩大占领区，进攻运河以南的徐州。在当月16日的大本营御前会议上，经天皇最终裁可，决定在长期持久方略具体确定之前不进行新的作战。关于徐州作战，因预计其输赢很难改变整个战争形势，被决定放到8月份以后再说。不过，会上同意，将在华中和华南作战的部分兵力抽调至华北，加强对占领区游击队的扫荡。2月17日当天，矶谷廉介就下令长濑支队继续进攻济宁以西，但进攻遭到孙桐萱所部山东军的顽强抵抗。在递交增兵请求的同时，寺内寿一还在华北方面军范围内采取了一个预计不会受到大本营批评的行动：他决定向青岛方向增派第五师团主力，以占领胶济公路沿线、加强对胶东半岛统治为名，进行间接增援，协助第10师团的南下。华北方面军的增兵请求送到大本营后，作战课长河边大佐一眼看出与御前决定相矛盾，坚决反对。但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寺内寿一和华中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都坚决支持。海军方面也向大本营提出进攻安庆，推进空军进攻基地的要求。梅津次官、寺内寿一和朝鲜军小矶司令官都强调占领徐州、打通津浦线的重要性。大本营最终同意了军方的意见。2月21日，第5师团派出片野支队从潍县出发，沿潍台公路进攻招贤镇，23日占领吕县城。当天，为进一步加大进攻力度，片野支队被编入坂本支队。坂本支队在临沂遭到庞炳勋所部的顽强阻击，长濑旅团对济宁以西的进攻也受到顽强抵抗，矶谷师团再次提请增派军队。3月1日，徐州，第五战区司令部。“喂，德邻吗？你好！我是何应钦。”“何部长，您好！您好！我是李宗仁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委员长同意我们的请求了吗？”李宗仁迫不及待的问。“是的！蒋委员长决定同意你们第五战区的计划，把张自忠第59军北调，协同22集团军，进攻滕县以北日军。”“太好了！谢谢您啊！”“嗯。具体调动，就由你们第五战区内部自行安排。”“好！好！好！”“另外，顺便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为激励22集团军奋勇进攻，委员长决定于明天宣布任命原22集团军总司令邓锡侯为川康绥靖主任。”“太好了！这一下，川军的斗志就更高了！”“委员长希望你们珍惜这个机会，坚决打好这一仗，振奋全国抗战斗志。你可不要辜负了委座和大家的希望哦。”“是！何部长您请放心好了，宗仁将竭尽全力，恪尽职守。”也就在同一天，日军大本营宣布，由陆军省军事高级课员稻田正纯中佐，替换一向慎重的作战课长河边大佐。又把支队长濑谷少将，升任为第二军第10师团第33旅团长。这次大换将一宣布，日军第二军立即通过华北方面军向大本营提出申请，请求向该军增加兵力，将在邹县一带扰袭日军的山东军和四川军驱逐出大运河以东的滕县一带。这个请求当即得到批准。3月4日，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就布置了对鲁南战区的战略侦察。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寺内寿一随即与第2军团长西尾寿造、第10师团长矶谷廉介和第5师团长坂垣征四郎，和第1军团长伊藤一起研究作战计划。“综合所有的情报和各位的意见来看，集中在鲁南地区的中国军队，现在只有四川军团的两个军和庞炳勋军团两个军。这两个军团名义上是4个军，实际上总共只有4个师的兵力。特别是驻守徐州以北滕县一带的四川军，装备非常简陋，没有什么战斗力，不堪一击。但是，必须注意的是，敌方在平汉线以南的徐州附近，有张自忠59军这个强有力对手。在徐州以西，还有中国的王牌军汤恩伯集团的10万大军。另外，溃逃至济宁方向运河以西的山东军三个师，仍有相当的战斗力。该地区交通方便，易于增援。我们眼前的战略目标是，在运河以东和以北地区，也就是滕县、临城一带骚扰我军的四川军，必须加以驱逐，为下一步进行徐州会战作准备。为实现该目标，我同意诸位的看法，四川军本身当然不成问题。既然如此，我们的战术要点，就应当尽量牵制西边的山东军、东边的庞炳勋军团、南边的张自忠军和西南边的汤恩伯军团，确保中国方面不向徐州以北的津浦线地区增兵。然后以优势兵力沿津浦线迅速南进，一举击溃四川军，突然占据滕县、临城，甚至一举拿下这里！”寺内寿一把目标志向徐州，然后转身看周围的人。“对！拿下徐州！”“总司令真痛快！振奋人心！” “哈哈哈！”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但是，但是！我要告诫诸位！眼下南进徐州，并不符合大本营不扩大战线的战略要求，我们在申请中也特别强调了并非南进作战这一点。所以，在我亲自下达进攻徐州的命令，各部都不得擅自行动，任何进攻滕县以南的行动，都必须经本总司令批准。”“是！遵命！”“不过，我非常希望总司令能早日指示我们南下进攻，因为我们的官佐和士兵早已迫不及待了！我们渴望比伊藤军长在山西一仗中更狠狠地教训教训四川军，将其彻底消灭！”矶谷廉介笑道。“哈哈哈！”在场的人又大笑起来。第二天，坂垣征四郎下令位于潍县一带的坂本支队，向西南进击，占领汤头镇，准备进攻临沂，牵制庞炳勋军团。当天，日军攻陷汤头镇。庞炳勋兵团赶紧请求增援，李宗仁获悉坂垣师团将大举进犯临沂，赶紧和参谋官们商议对策，大家认为，只有取消张自忠59军增援滕县的命令，改调临沂。

3.11 大战前夕（下）3月8日，日第二军团司令部。“报告，前方侦报，中国张自忠第59军先头部队，于今日开始启程向临沂方向调动。”“太好了！终于调过去了！”西尾寿造兴奋的说，“鹈泽中佐，濑谷旅团长也应该今天已赶到兖州33旅团上任了吧？”“是的！刚才已经抵达。”“好！你立即向矶谷廉介师团长传令：敌庞炳勋军团和张自忠军，已被我第5师团成功吸引，第10师团可以南进出击了。该师团当迅即占领滕县附近及确保太平邑。平津和济南的预备部队，也从明天开始向兖州、邹县方向调集。”“是！”“还有，要告诉矶谷师团长，在援兵到后，先派部从济宁向运河以西的山东军进攻，给中国军造成我军将从微山湖以西南进的假象，牵制汤恩伯兵团增援滕县方向。”“是！”当晚8时，矶谷廉介就将军部的命令传达给濑谷和长濑。第二天上午，界河，12师指挥所。“普阳山急电！”“喂，王副师长呀？发生有什么事啦？”陈离问。“军长，前线侦报，今日清晨，有数千日军，携带大量火炮、马匹和坦克，乘专列抵达兖州。”王仕俊报告说。“哦？还有坦克？”“是的，有不少坦克和马匹，数目不详。” “日军大举进攻了？”陈离说。“是的！”“他们是要向济宁方向集中，还是向邹县集中？”“现在还不清楚。”“你们要继续密切监视敌军增援部队动向，随时报告最新动态。我这就下令前线各部停止游击，全部转入阵地防御状态。我马上把这个情况转报孙总司令，做好增援准备。”陈离说。当天下午，正在指挥部队在台儿庄至韩庄一带构筑防御工事的122师师长王铭章，接到孙震从集团军司令部电话。要求他将所部364旅727团，从台儿庄、韩庄闸一带向前调至南沙河阵地，并叫他明天上午随孙震一同前往滕县及界河以北前线视察。10日上午，22集团军41、45两军的高级将领王铭章、税梯青、陈离、吕康、陶凯、杨宗礼等，都奉命集中到滕县124师师部，随孙震一起研究敌军情况和作战方案。在场的高级官员都认定，从日军已经向兖州运来超过万人的兵力和大量重型武器，向费县太平邑方向派出一部分兵力，以及向大量侦察飞机在四周频繁活动可以断定，大战即将爆发，而日军先前对临沂方向的攻势，还仅仅是牵制性。有人提出，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日军的战略意图，到底是直接沿津浦线南下，从正北面进攻徐州？还是从临沂方向南下，从东北方向进攻徐州？还是从济宁方向向西进攻，从微山湖以西的防御空档南下，从西北方向进攻徐州后路。正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警卫官进来报告说，济宁方向传来密集炮声。话音刚落，一线右翼阵地124师吕康旅部传来紧急电话，说是日军已经开始从济宁向运河以西发起进攻，炮火猛烈，该部所在阵地能听得到猛烈的重炮爆炸声。“日军已经把主攻方向选在微山湖西侧？”有人立即提问道。“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不晓得山东军这次又会不会逃跑。”有人随即表示同意。“不一定。鬼子习惯于声东击西，对济宁方向的攻势，完全有可能像进攻临沂一样，也是牵制性的，还可能两路齐头并进，我们这边的防守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王铭章反对说。孙震立即表态示同意他的看法。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大家一致同意，日军是否主攻滕县方向，很快就能见分晓。不过，不论日军的主攻方向在运河以西，还是沿津浦路南下，或者齐头并进，加强一线和滕县防守，已经迫在眉睫，必须严阵以待。经过继续研究，孙震最后决定对当前形势和对策做出如下决断：“1、津浦北路之敌连日源源增加，似有大举进犯模样。2、集团以确保滕县之目的，决于滕县以北地区拒止敌之前进，摧破敌之攻势。3、45军为右第一线守备兵团，占领黄山、普阳山、金山、龙山、界河附近各地区，加强工事，依火力拒止敌之前进，并相机摧破之。4、124师为左第一线守备兵团，占领石马坡、石墙、常峪、季寨附近各地区，依火力拒止敌之前进，并相机摧破之。5、41军122师为总预备队，占领滕县附近地区，并以一部（366旅）占领太平邑附近地区，掩护集团之右侧背，并掩护友军庞炳勋、张自忠部左侧。6、45军副军长陈离，为一线总指挥官。122师师长代理41军军长王铭章，为二线及滕县城防总指挥官。”孙震命令各部按以上要求进行部署，一旦发现新情况，立即向集团总部汇报。他随后带着几位将领视察了滕县及界河前线的阵地，鼓励将士们加强工事，严阵以待。在界河前线，孙震一行特别注意听了日军炮轰运河西岸的猛烈爆炸声，都认为日军来势凶猛，22集团军兵力──主要是火力不够，须及早向战区司令部请求做好增援准备。孙震一返回临城，立即把以上情况和部署电告了李宗仁，请他安排后备军团做好增援准备。在孙震一行返回集团司令部的途中，陈离和王铭章等已开始按照会议决定，调动所部，迅速进入两线阵地。各师旅具体部署如下：45军127师占领龙山522、523高地，与前后枣庄及津浦正面之南北界河，构成纵深阵地。该师派遣一部，占领，侧防津浦正面阵地。45军125师主力扼守香城、普阳山、白石山、堡子一线阵地，其373旅姚超伦团占领龙山513高地。41军122师364旅和师部一起从台儿庄、韩庄一待进驻滕县。366旅奔赴泗水至费县间要隘太平邑布置阵地，掩护两侧友军。41军124师370旅吕康部，占领石马坡、石墙一线，并以一部占领大山、小山、常峪、季寨各要点，阻止敌军右翼。372旅位于滕县西北近郊，策应370旅。11日这天，四川军和日军各自都在加紧侦察和部署。川军方面，早已基本到位的一线各部，都在加紧修筑和强化防御工事。最前方香山和普阳山125师阵地，除警戒阵地，驱逐日军搜索部队之外，主力阵地均保持沉默，以免过早暴露。124师370旅吕康，以吕团蔡营、陈营（缺两连）为右路，防守常峪至金斗山一带，构筑防御阵地；以王团康营为左路，布置于东南深井、喀喽山东西一带高地，构筑预备阵地。王铭章首先按照孙震的命令，令122师366旅旅长童澄带领王文振团驰援滕县东北170里费县平邑、城前镇，以掩护第45军阵地的右侧背，防止泗水、蒙阴日军包抄，并防备临沂方向的日军第五师团侧击。自己随即将师部往滕县方向迁移。366旅前往城前，受到沿路百姓热情欢迎。为了减轻赤脚草鞋地官兵受冻，沿途村落的百姓，自发行动起来将从滕县到城前90里路上地积雪打扫了。还在各村烤制大饼，招待官兵。川军方面还于当天获悉，进攻济宁以西的，是日军长濑支队。当天，日军侦悉张自忠59军已抵达临沂附近，即将投入战斗。矶谷廉介便向濑谷混成旅团发出作战命令。令其于第二天拂晓发动对两下店以南的攻势，驱逐滕县一带川军。接到指令后，濑谷支队官佐随即根据近几天侦察的情报部署战法，最后决定，将主攻方向定在津浦线西侧靠近微山湖的石墙、羊绪一线，利用济宁战场为掩护，以主力福荣旅团利用火力优势和机动性优势，一举突破124师370旅吕康部防线，直插滕县，从界河阵地后方实施大包围，全面威胁整个川军防线，使川军一线部队因后方总指挥部被围困而不战自溃。在主力部队进攻之前，先以两个大队的兵力，分兵两路，先后从东边的龙山方向、中间的普阳山方向发起进攻，造成从东线进攻的假象，牵制川军主力向津浦线及其以东方向移动，加强西部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