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干杯 ──一封发往天堂的信 亲爱的老师:
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个清明,您在课堂上眉飞色舞地给我们讲杜牧的《清明》。您酷爱喝酒,自然是把杜牧引为知音;而我,却只记得了那天窗外纷飞的雨丝,和您因为遥想杏花酒而变得分外生动的表情。
老师,您在天堂可还有酒喝吗?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想寻找那样一个飘着雨的清明天,可竟然一直未能如愿。读大学的时候在重庆,也许有,但那时太贪玩,等我想起来时往往是清明节以后好多天了;直至离开家乡来到 西安工作,倒是每年都记着,可北方的春天,除了艳艳的阳光、呜呜的风声,就是漫天的沙尘暴,到哪里去找那细腻到能拨动你心底最深的琴弦的雨丝啊!
老师,您能原谅学生这十几年的疏忽和遗忘吗?
去年暑假,我回了一次家乡。几个同学为我接风洗尘,吃完饭一群人又到我们小城里有名的滨江路喝茶。其间有同学说起中学的母校如何不行,言语之中满是不屑(但实际上这个同学应届就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老师,我忽然就想起了您,您能想象我当时心里的疼痛吗?我和他据理力争,非常失态,到最后,我居然面对着滔滔的长江号啕大哭。
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您逝世前几年的艰辛和苦痛,以及那种无人理解的悲哀。
是的,我们的中学是不好,一个偏远地区的农村中学,交通不便,资金短缺,生源质量差,所以许多年轻老师想尽一切方法调走,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您退休了又回来教我们。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您的身体就已经不好了,多年的抽烟及嗜酒让您看起来非常清瘦,咳嗽也很厉害,也许您好好静养还有所转机,但您最终选择了和我们在一起。
当年您一定对我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我这个所谓的“得意门生”给您和学校争光,但事实证明我不过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我不但没有理解您的苦心体谅你的身体以及想重振学校的焦灼,反而放着自己的优势文科不学,非要学理科。不管您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还自以为自己有主见,坚持选了理科。您并没有责怪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倒是我自己高三上了大半学期,觉得自己实在对理科不感兴趣,找到您想转回文科,您仍然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又接纳了我。
当年究竟有多少像我这样不懂事的学生给您添过这样的麻烦呢?现在都无从知道了,唯一只能记得的是您不停的咳嗽声和您对学生无微不至的关怀。经常有男生得意地告诉我们周末又到您那儿蹭饭去了,而且还有酒;这当中就有那个对母校不屑的男生,他似乎去得也不少,可在他脑海中没有留下一点印象。老师,您一定会原谅他的,因为这样的事您经历得太多了,可我永远不会。
不会原谅。
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您南腔北调的腔调。您当过兵,走了大半个中国,您对中国古文化情有独钟,而这一切似乎都在我身上得到了延续:我爱上了军营,找了一个军人做丈夫,离开了家乡,考上了古代文学专业。或许我还会走得更远,可我知道,我永远都走不出您在天堂凝望的眼神。
这一生,最遗憾的是没能见上您最后一面。听学弟学妹们谈起来,都痛哭失声,他们都很有出息,我想这也是对您最大的安慰了。我们都会努力,为了在天堂的您,为了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母校。
今年的清明节,西安不知会不会“雨纷纷”,不知是您洒下的美酒琼浆,还是老天爷为好人所受磨难流下的眼泪?
老师,让学生敬您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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