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史话：藏羌之间的关系

源自：《甘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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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南文史资料》援引胡岩先生的一番话说：“起码在新石器时期，青藏高原就有人类居住。秦汉时中原汉人和其他民族还不大了解原始藏族，而统称为西羌;公元七世纪初，藏王松赞干布统一整个青藏高原并建立吐蕃王朝，这意味着蕃(藏族)的真实形成。”唐朝以前称青藏高原的土著民族藏族为羌族，到公元七世纪初松赞干布统一青藏高原并建立吐蕃王朝，便对所有羌族都称藏族，不再称羌族。正因为古汉文献曾称青藏高原土著民族藏族为“羌”或“西羌”，所以许多人对藏羌之间的关系含混不清。笔者就针对这一问题，欲援引古今藏汉学者对此所持的观点和阐释加以说明，以释众惑。
　　周华所著《藏族简史》称：在古汉文献和史书中对生活在青藏高原的氏族统称羌，并且对青藏高原的藏族部落和村寨也都称羌：羌部落、羌村落，甚至对吐蕃中心地带雅砻部落也称“发羌”(如《后汉书·西羌传》：“……发羌、唐旄等绝远，(与内地)未尝往来。”指的就是今青海西南部和西藏大部分地区)。当今有些汉学者称藏族族源是“羌”，即被认为藏羌是两种民族以论之。许多藏族学者不同意此说，但很少见从理论上对其进行过辩解，因为此说也并非完全是错。静以思之，其也有一定的道理：任何民族都有自己的称谓和其他民族对自己的称谓两种。如汉称己为汉族，藏称汉为嘉日[rgya rigs]一样，“羌”是古汉文献对古藏人祖先的一种称谓，并非藏人为己之所称。我们不能一听到此名，就仅凭汉史记载随之附和，要究其有何含义、释文及其来自何语音等。如此方能弄清藏羌之间的关系和此名的出处。根据以前和当今诸专家学者对这一问题的思考与研究，有的则以为藏语称北方为羌[byang]，即羌是藏语[byang]语音中产生的;有的学者认为羌是藏语姜[spyang]的译音，即姜和羌近音(如《后汉书·西羌传》：“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也有人认为羌是藏语绰[khrom]的演变，其理由是古代藏族各部族都有供奉动物图腾的习俗。羊就是古藏族四大氏族之一东[ldong]部族的崇拜图腾，即绰[khrom]，此字为羌[khyom]发展起来的新字，即羌[khyom]和绰[khrom]是古今字;无独有偶，因为羌人是从事牧羊的，通俗本《说文解字》说：“羌，西戎牧羊人也，从人从羊，羊亦声。”(汉藏文义不是巧遇，而是其来源为一：极有可能汉字“羌”取诸藏语羌[khyom]或其译音。)各专家学者的说法虽不尽同，但其基本观点都是羌字的语音产生于某藏语语音。尤其是当初与汉地相近的以多麦地区为主的某村落或部落的名称中产生而发展为统称。姚薇元先生的《论藏族来源》一文中说：“今藏族，即古羌族。其部族纷繁，大约在东晋时期，其中最大部族吐蕃将其他部族统一，后建吐蕃王朝，自此其周围的所有羌族皆称蕃，除此以外的称大吐蕃。”研究甘南历史的李振翼先生说：“甘南地区最初土著民族是藏族。秦汉时称之为羌，唐宋时称吐蕃，(元)明清时称藏族，如此代代相承。在此既有土著居民，也有历时几代从吐蕃至东守边将士和家属以及从其他地方迁移的藏族。”藏族权威学者，西北民大教授多识也说：“今藏族是古羌后裔，古羌语，即今藏古语。”汉族人类学权威学者张其匀先生谈及甘肃地方原始民族时说：“古羌，即今藏族。洮西自古藏族居住。古称之为羌或西戎，今称之蕃(bod藏族)”。由此可见羌是古秦汉文献对古藏人的一种称谓。正像藏族史学家格登却培在其《白史》称：“古汉朝称藏族为西羌，是因其未善解藏人族源以致”等，这些都说明藏羌异名同归，古今称谓不同而其宗为一。
　　关于藏族的来源问题，谬说虽多，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认为地处“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地高天寒而缺氧，荒野千里，自然条件极为恶劣，古代不会有人类居住。以此为据而推测藏族是羌的演变或藏族族源乃羌之说，流传甚广，影响极大。但是当今科学家们的考古和出土文物的发现表明，从远古时代起青藏高原就有人类活动。尤其是1977年在西藏昌都发现的卡若遗址，是青藏高原上迄今为止最具代表性、最为重大考古发现。卡若遗址的发现，对于研究西藏原始文化，研究早期人类在青藏高原的活动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新石器时代4000～5000年前高原古人已放弃洞穴，建房定居，生产活动已由游猎扩展到农耕、饲养，广泛地使用了火，并有粗糙的纺织和缝制工艺，能制造陶器和各种粗糙装饰品)。在这一考古发现之前许多年间，学者们一般认为青藏高原人类居住的历史最多不会超过2500年。然而，卡若遗址的发现纠正了这一判断，将人类在青藏高原的活动时间向前推移了5000年左右。因之《藏族简史》云：现在就该终结藏族族源是羌的观点，而要持青藏高原的土著民族就是藏族而羌源是藏族(羌名源自古藏语)的新观点。古羌是汉史以偏概全──以少部分藏人的名称(羌)代替多数藏族的一种称谓，可见这是早先汉文献称藏人祖先为羌的一种误称，并以讹传讹，流传后世。如上所述，羌和[khrom]其名称本身没有出处的区别，只是前后叫法不一，也就是说这些都不过是命名不同而名称出处是一个。认为藏族是在本土繁衍的民族，羌是另一个民族而藏族是其组成部分的观点是错误的。因此要知道羌只是古汉文献对古藏人的一种称谓，而不是藏人自己的称谓。在此还须知羌的发源、范围和分类等情况，首先要认识和了解汉文献对‘羌’做出的一些分类。如以前的戎羌[rong khyom]、狄羌[stong khyom]、党项羌[ldong khyom]、参狼羌或武都羌[rmu spyang khyom]、白马羌[bod dmag khyom]、先令羌[sdong gling khyom]等都是古代藏族的部族，后来汉史将松巴和祥雄(古西藏王国，后被藏王松赞干布统一)等也纳入羌范围中，如《后汉书·西羌传》：“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此皆为古汉文献对今藏族的一种称谓。总之，羌藏之间的关系只是名称上的称呼不同而藏源非羌，而羌源为藏(古藏人)。当然，藏族的形成和发展，决不仅仅是单一一支古代羌人的结果。今天分布在西藏和甘肃、青海、四川、云南等省境内的藏族，是在千百年的历史进程中，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是吐蕃和居住在祖国西部边疆的各民族，其中主要是和古代羌人诸部长期交错杂居，相互自然同化，共同发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