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童年 朦胧的往事

原创　　朦胧的童年　朦胧的往事

 

　　一　　三年灾荒我们一家是怎样躲过的

 

从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起，家里就全靠老爸一个人在镇上铁器生产合作社打铁养家糊口。弟兄姊妹五个，日子还过得不错。三岁多那年，家里来了很多人找父亲，并把家里的地下挖得乱七八糟的，似乎是要找啥子东西。后来才听说那是找破铜烂铁，还有就是要挖泥巴去熬硝。

自从这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但是家里有老把撑起，还算不缺吃穿。就在这时候，老爸得了水肿病，并时常有人来催老爸搬家。因为没有去处，爸妈都很着急，经常唉声叹气，所以，给我的印象特别深。“要搬家，你们弟兄几个啷个办？”

老爸是孤儿，又是解放前逃难来到这里的，自然是举目无亲。“上山下乡，上了山，我们还能回来吗？”我不懂，但晓得催我们搬家的人是要我们上山下乡。老爸摇着头。“啥子叫上山下乡？”“说了你也不晓得。”老爸说。

四岁那年，我们终于被迫搬家，搬到了十里以外的舅舅家里。

搬家的时候，家里有两大木柜子粮食，大约1000多斤，全部是大米。

到了舅舅家里，我们全家七口人挤在一间房子里。父亲的水肿病经过治疗好了，但是，镇上铁器社不要他上班了。

舅舅是大队支部书记，就在大队为老爸组织了一个铁器社。老爸当师傅，请了一个壮小伙子当徒弟，专门为本大队和附近大队的社员加工锄头镰刀等生产工具。老爸的手艺很好，自然有很好的生意。为此，大队破例给了他包吃包住和另给30斤大米拿回家的优越条件。

母亲从来没种过庄稼，下乡后也开始和大家一起上山。不到两个月，我们所在的农村也不安宁了，三个哥哥经常被大人在半夜叫起来背大米上山去藏起来。大人给我说，那些东西要充公，被搜走了我们就没饭吃。记得有一次，二哥背的一口袋大米被干部发现拿走了，急得他直哭。这些事我不懂，但是记得很清楚。

又过了几天，舅舅家里又来了很多人，说是要那锅碗充公。母亲正怀着妹妹，死活不肯，舅舅回来，那些人才放下我们的锅碗走了。好象是从第二天起，我们经常天不见亮就被大人喊起来到伙食团吃早饭。那些早饭是麦粉包子，再不就是一种一种的麦粉粑粑，很不好吃。那些早饭吃不完，全部都要叫人拿回家，那是按人头分好了的。因为一天据只有一顿这样的早饭，中午和晚饭有上面来的人，大家都只能和照得见人影的清水汤汤。

家里由于有父亲的30斤大米，我是从来不吃伙食团的。但是，大哥因为在校读书生活差，得了肿病。听说很多地方都有得了肿病死去的人，我心里害怕。父母亲叫我到镇上给他抓药，我跑得很快，因为怕大哥死了。来回二十多里地，尽管才四岁多，我现在都想不起来是怎样经常跑来跑去把药抓回家的。

尽管到处都有水肿病人死去，舅舅所在的大队却没有一个人的水肿病，也没饿死一个人。我们的生活在当时算是很好的，只是大人从来不要我们到外面对人说，怕惹来祸事。

在乡下，上面的人经常到舅舅家里来，虽然没出事情，但是大家都晓得，生怕舅舅垮台，二天的日子不好过。因为上级经常指责他，说他是伸手派，不但不交粮食，还专门要返销粮食，总是说社员们在饿肚皮。甚至公社还画了他的漫画ＸＸ书记伸手派。

舅舅是老雇农，土改时的老党员，一个大字不识。当了很多年大队支部书记，大家都很拥护他。为了大家不饿肚皮，很多事情他都睁只眼闭只眼。邻近外乡生产队的粮食熟了，他管辖的生产队社员就半夜三更的去偷，偷来就煮来吃了。这些东西，春天主要是豌豆葫豆，夏天主要是包谷。因为伙食团收锅碗时，好些社员是没有交的。他听说了，也只有笑笑。自己辖区内的粮食被社员偷了，有人举报，他也只是笑，说，你去找哪个，就算找到了，东西都变成屎了。总是饿怕了人家才偷的。他辖区内的生产队长，是不敢打人的。因为那是大人是不犯法的，邻近大队的干部很多人都大人成癖。要是他的干部要打人，他不敢当面制止，背地里却叫社员们齐心打回来。因此，打人的干部打人后往往被社员们打得更惨。闹到大队，舅舅也是两边劝。这样，干部们只有忍气吞声，不敢打人。

后来伙食团垮了，日子好了，舅舅也在也不干支书工作了。

长大后，我才晓得，我朦朦胧胧记忆中的这些事情，就是发生在三年灾荒年陈中。那时，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我都害怕出去玩。可是，我们舅舅辖区的大队却没有饿死一个人。

我们家也因上山下乡之祸得福，到舅舅那里躲过了灭顶之灾的一劫──尽管我们永远失去了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城镇居民户口。

二　　幸喜那时没有“神童”之说

 

自从搬到舅舅家里，母亲上山干活，父亲也常年不在家。三个个哥哥都忙着读书，只有我和妹妹不到读书年龄，自然就只有呆在家里。

三哥放学回家时我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拿自己的书教我认字。有时候，三哥也把我带到他们学校去。到了学校，我就趴在窗台上看着大家上课。学校里舅舅家有两里多地，有些时候三个不带我去，我也会带着妹妹去。

那年下半年，学校招收一年级新生，虽然我还差两年才到读书年龄，家里也给我报了名。那些老师平时都把我看熟了，也就收了我读书。才读了一学期，家里也搬家回到原来住的镇上，这一来我就失学了。

那时的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没多大差别，但是，不管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必须从一册开始。否则，学校就不会收你。当然，公办转公办很顺利，公办转民办也很顺利，就是民办转公办学校就不行。我喜欢读书又没书读，父亲就给我联系了镇上的民办学校，但是是四年级。因为平时格格们就没教过我二三年级的东西，一下子去读这样的书就很不适应，只有对语文还很感兴趣。虽然我只读了一年书，都可以看连环画了。可以拼拼音认识很多字。去读了几天，我无法适应乘除法和珠算，就呆在家里玩了一年多，直到八岁才有从一册开始读起。

由于重新学习读过的书，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开始寻找课外书籍看，要不就学习画画，尽管没有老师指导，但自己还是很认真。因此在初级中学毕业的时候，我的作文和水彩画、书法等等蚊科成绩都超过了高中班。父母亲都不识字，只要你每学期把两个“100”分拿回家他们就很高兴。

那时读书没什么课外作业，就是算术语文两本书，学习非常轻松。放学以后没有事做，就记载茶馆里和大人一起听评书，什么《七侠五义》、《薛刚反唐》等等，只要听一遍，自己就倒背如流。回到家里，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学着说书人的口气，拍着床沿讲头一天晚上听到的评书。邻居们第一次听到都很惊奇，都夸我记性好。那时，大人们都很忙，起得早，我讲评书自然不影响他们。

虽然还不到九岁，自己那时说书讲故事就很有一套，玩上乘凉的时候，经常就有小朋友和大人叫自己将书讲故事。

无忧虑的生活和小镇的丰富的文化生活，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镇上的那个小书店让我更是至今难忘。卖书的丁阿姨和父母都是熟人，我去书店看什么书他都给我。尽管后来文化大革命我没学到知识，但是，十岁以前我学的知识还算是比较丰富的。

现在想来，如果那时有良好的环境和优越的读书场所，我肯定会成为今天人们热捧的“神童”。因为在上小学的时候，《三国演义》《西游记》和《红楼梦》我就读完了，只是对红楼梦不感兴趣，认为他写得不过瘾，读不懂，场面不热闹。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幸喜没成“神童”，要是那时成了“神童”，我恐怕早就：“骨头敲鼓响了。”因为神童压力太大，也本身不符合生命钟规律。

后来文化大革命，都说我看过的书是反动的，讲的评书也是反动的，一想起来就害怕，所以就努力忘却，至今，你要叫我说这些东西，开头都难，真的彻底忘记了。这也可能是生命抗体作用，连后来倒背如流的《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诗词》也都通通忘记了。童年的生命源抗体就是这么强，记得牢也忘得快。当然，这是强制性的。

由于自己朦朦胧胧的童年经历，我大约也体会到了现代神童的无奈。因为一旦自己发现上当受骗，干了自己最不愿意干的事情，那种看题的猛烈不但可以摧毁神经更能摧毁生命。

三　　刘少奇画像的遭遇

朦胧的童年也有记得最清楚的事情。一九六五年冬天，我从学校放学回家经过新华书店，看到很多人在买刘少奇画像，我也挤进去用父亲给我的几分钱零花钱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张。记不清画像是几分钱买的，反正花了我好几天吃粑粑的钱。

拿回家以后，我找遍了家里所有的能贴画像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家把口人全都挤在二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四面墙壁都是竹子篾笆片编的，虽然糊了稀泥巴，抹了白灰，但是，大多地方连泥巴都掉光了。

我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看到香火上面能贴画像，就和三哥搬来八仙桌，又在八仙桌上搭上凳子，好不容易才把画像贴上去。后来不知过了年没有，反正是没多长时间，大街上又到处都在撕刘少奇画像。我正要问为什么，有人就对我说，刘少奇是大坏蛋，反对毛主席，要赶快把他的画像撕了，免得二天有人检举你是坏人。我吓了一跳，尽管不明白，还是赶快跑回了家里。买刘少奇画像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他好，他让人有饭吃，现在，他又要我们没饭吃了吗，要真的是这样，他肯定是坏蛋。想起那些时候看到饿死的人和大哥的肿病的日子，我心里就害怕。

回到家里，我非常犹豫，看着刘少奇画像想起当初费了好大的力，又是自己几天没吃粑粑才买来的，就有些心不甘。看看对面邻居，他们拿了几张很大的刘少奇和王光美访问印度已西亚的画片正在撕碎，我就走上前去看。他们问我把刘少奇的画像弄下来撕了没有，我说贴得比香火还高，不好撕下来。他们就说，可以帮我的忙。于是，刘少奇画像就在邻居的帮忙下取了下来撕碎了。

自从刘少奇的画像撕碎以后，早上起来我再也不敢讲评书了，也不敢看那些小说和杂志了。因为家里人不准，尤其是几个哥哥害怕。

这一年我都二年级，因为有很多时间看课外书籍和小说，对一些大人不肯探讨的问题总要问，大人们也就只有根据自己的观察和能力解释，解释不了的，也就叫我别问。我觉得我掏了钱买刘少奇画像买得很冤，他和毛主席一样伟大，为什么没有人把毛主席画像撕了，这是大人不准问的问题。

刘少奇画像被撕毁以后，听说马上就要破四旧，我想，他们都说想或是四旧，我们家里那个箱或肯定是跑不脱的。这样也好，我早就想耍那个立在香火上面的彩色泥娃娃。

 

 

　　四　　把香火取下来

文化大革命时好久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是，把家里的香火取下来砸烂，我要耍彩色泥娃娃也没耍成的事情至今都还很清楚的印在自己脑海里。

刘少奇画像被撕碎以后，大街上每到晚上就有很多人在讨论哪些是四旧的问题。

家里的香火很简单，就一块一米多长五六十公分宽的一块板板。上面有一个很好看的彩色泥娃娃和两个头戴瓜皮帽，吊着长辫子的笑泥人站在两边。中间有一个烛台和两个插香用的香炉钵钵。

每到逢年过节，父母都要在香火上插烛燃香，摆上三牲酒菜，父亲再倒上一杯酒泼绕桌子一圈以后到地上。

在我的心目中，这是父亲在为我们敬神仙，那些东西都是不准乱碰的。自从我把香火上的刘少奇画像取下来撕碎以后，父亲从外地回来看了就笑。说，把刘少奇也撕了，大家硬是吃饱了，胀憨了，这两年要不是“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有好多人又要饿死，他在外面也拿不到钱回来。说道吃饭的问题，他就很反感，说解放前棒老二恁凶，土匪恁多，大家只要有气力就有饭吃，现在不同，喊得呜喧喧，饭都吃不饱。

取香火的时候，父亲也没反对，他说，大家都取脚肚子拗不赢大腿。把香火取了，肚皮饿蔫了看大家又想啥子办法。把人都饿死了，世界就太平了。国民党恁凶都不会让人把香火打烂，这个共产党，连香火也不放过，没见得他们也把老祖宗的灵牌子打烂了。香火不要饭吃的东西都容不下，这个世界还容得下啥子。因为这话在父亲嘴里时常提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也许，这就是他对取香火的不满或是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大哥二哥两哥哥听父亲这样说，就赶快制止。别个都在把香火打烂，你再说也要打烂，别个听到了你有脱不到爪爪。

再打烂香火的时候，我抢了流金彩色泥人，想留下来玩，被二哥抓了过去用锤子两三下就打烂了，我为此还哭了一场。

在我们砸香火的时候，我家对面的寺庙龙兴寺里面的菩萨也遭了殃，基本上都被打烂了推到了岩坎下面的小河沟里。

文昌宫那座戏台，是很多年以前用了很多几个人都合围不过来的大圆木做台柱修起来的，扇面那些飞檐翘角的雕塑和彩绘，也被弄得稀巴烂。尤其是房顶上拴着铁链的几个彩色麒麟，平时我都很喜欢爬上去摸它，也一个个打得粉碎。用现在的观点从瓷质看，我估计哪些东西起码是清朝的景德镇上乘瓷料……

　五　　走资派的样子

读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冷溲溲的，大约是初冬，邻居有两个二十岁的孃孃要我把毛笔和本子找出来，给他们写标语。后来看我的本子纸张太小，她们就到外面买了几张大白纸回来。后来又来了几个男男女女，要我照着他们说的意思写。

那时候镇上还没有电灯，我就在煤油灯下给他们写了好几大张纸的东西。写的啥子内容，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他们拿到大街上贴了出来，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对我说，我写的是大字报，生产队的走资派就是我写的那个样子。走资派，啥子走资派，生产队长不就是我每天叫他林二爷的人吗？他天天领导大家干活，这两年大家分的粮食都够吃了，他有罪吗？

晚上，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把生产队长带到了公社礼堂，汽灯点的透亮。虽说是一个生产队的人，我那时真的还不认识那个人。我被邻居拉去看斗争走资派，说是我写的东西起了作用。我不知道啥子作用，就被他们推到了公社大礼堂。

林二爷被年轻人弄到高板凳上站起，弓着腰不准抬头，样子很可怜。

有人开始说话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叫揭发。于是大家就跟到吼口号，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开始打生产队长，要他交代什么。这个生产队长是共产党员，他还真有一股子脾气，就是整死不开腔。于是，大家就把他按到底上边吼口号边打他，尤其是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最凶，边吼“打到走资派林ＸＸ，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就当真的把一只脚狠狠地重重的踏了下去，我吓得把眼睛捂着了不敢看……

父亲和林二爷是老朋友，林二爷受了批判，到我们家里喝酒。我们父亲一边劝他一边摇头，说，现在我找的钱还多，大家攒劲吃，再不吃二天就吃不成了，三年灾荒的日子又要快来了。

自从搬回镇上，父亲在外面打了一阵铁就回了家，在家里打铁了。生意之好是没得说的，反正是每天都有人来等着拿锄头犁铧镰刀之类的工具，我们家的生活也好了起来，基本天天都吃肉，经常都有父亲的朋友来陪他喝酒。父亲的酒量很大，从来没醉过。可惜我没遗传到父亲的这个基因，至今滴酒不沾，沾酒就醉。

林二爷挨斗的第二天，生产队的蔬菜就糟了殃，葱葱蒜苗还没长大就被大家分回了家，还有一些没长大的其他瓜菜，我记得一直烂了我们都没吃完。还有粮食好像也没熟透就在开割，以致于后来小麦成熟的时候，大家都没分到粮食。母亲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交公粮都不够，返销粮还要等几个月才下来……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又添了个弟弟，父亲打铁找了一些钱，但是，这样一搞，税务所的人也来干涉不准打铁，说是资本主义……

在一堆堆吃不完的烂瓜烂菜面前，大家的日子都一落千丈。那个年轻人当了队长，林二爷连夜连晚跑了，说是跑道很远的地方当挖儿匠采煤去了。

这就是我最初见识的走资派，至今还留在脑海里的是被踏上一只脚的惨景。

 

 

六　　有个保皇婆，生儿有三箩

看到走资派被踏上一只脚的惨景，回到学校我又长了见识。耕读班初中的老大哥们也学起了我见到的年轻人的样子，把校长弄到学校的大厅里站板凳。那个大哥哥也打不了我几岁，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这里不便说破，因为人家现在仍是小红人。

也许是天生的菩萨心肠，看到校长站在板凳上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敢停下来，生怕自己被吓哭了。那副模样，至今让我记忆很深。才看了林二爷又看老校长，我很担心老校长是不是也会跑。

都说人在江湖，那时现在人说的，可是，那时的我才十岁，也人在江湖了。大哥哥们叫我向东我不敢向西。他们要我给他们刻蜡纸印刷传单，我就只有刻，那怕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刻不来蜡纸。其实我也不会，只不过在他们的要求下刻了两张以后比他们刻得更好而已。他们和自己都是一条街上的，不刻不行。那个叫我的字比他们写得好呢。

我记得刻的第一张蜡纸的标题是：“有个保皇婆，生儿有三箩”。是一首很长的打油诗，开头两句是“有个保皇婆，生儿有三箩，大的保皇狗，小的保皇驼……”也许不是这样，反正不记得了。

就这样，学校的课程也变了，我们开始以读《毛主席语录》为主，也没有书本。就从那时起，大家都拼命地读，看书背得最多。我当然不甘落后，几个月下来，自然是从头到尾滚瓜烂熟。

渐渐地，这就成了课文。回到生产队，评工记分的社员也读语录，跳忠字舞，上街买东西也要读语录跳忠字舞。

放学路上，只要看到走资派很多同学都要喊打倒，甚至学了那些大人的口吻乱骂，人家又不敢打你。

有一个姓杨的区长，在他不是走资派前，我们好几个小娃娃都和他混得很熟，经常跑到区公所乒乓球室和他打乒乓。我们的乒乓球技术都不错，往往打得他顾东不顾西。自从有了走资派的名称，他在也不和我们打乒乓了。

他有一个女儿和我们在一起读书，后来也没读书了。说她是保皇女，是走资派的小崽儿。

记得这个区长经常下乡的时候，还要到生产队田里插秧打谷，不知道他为啥子也成了保皇狗──说是保县里的干部的保皇狗。

关于保皇婆生儿有三箩的故事，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它也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