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妮喝完酥油茶,顿时就感到暖和。林中人给她说过,酥油茶可是高原绿色食品。特别是在冬天,早晨喝上一碗酥油茶,整个一天都不会感到寒冷。 阳光下的雪野闪烁着令人眩目的白光。兰妮从随手带的提包里取出太阳镜戴上,开始准备着摄影前的准备工作。她换上长筒的旅游登山靴,把那双羊皮绒手套往肩上一甩,挂在胸前,打开摄影包一一检查着电池、胶卷和各类镜头。 她从摄影包里取出那只超广角镜头,用吹尘器仔细吹去浮在镜头表面的尘埃,然后,又撕了一张镜头纸慢慢地擦试着。 做完出前的准备工作,兰妮也出了小木屋,沿着半当河岸西行。转过山坳扑入兰妮眼帘的是一小湖。在当地藏语中,把这些分布在台地山谷的湖泊叫海子。 湖面结着层薄冰。呈S形态的薄冰就像磨砂玻璃般闪着翠绿的光泽,兰妮的眼睛贴在取景器边,一只手小心地调着光圈,她在工作时总是那么地忘我投入,虽说是在冬季,但在高原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湖面透着如梦如幻的色彩。 湖畔生长着笔直高大的针叶松和赤桦,无风的湖面像明镜一般倒影着雪山、蔚蓝的天空和树的影子,兰妮选择着构图,根据光线的变化而调整着光圈和速度。她知道高原的色温偏低,因此,在曝光时要加半档或者一档补偿曝光。阳光使湖水透亮,就仿佛是天然的摄影灯打亮着她所需要的亮度。同时,强烈地紫外线也照在她暴露出的手和脸部,令她感觉到灼烫的难受。 每次到高原都会这样。兰妮天生丽质,但还是经受不住强烈的高原阳光照晒,回到城市时总是要恢复半个月。 临近中午时,林中人抵达了保护站设在亚当雪山雪线附近的通讯观察点,那里有一间简易的工作室,里边有一部电台和一架高倍望远镜和一张行军床及简单的生活设施。往常,林中人会在这间工作室住上一晚,第二天才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里,但他今天不行,因为兰妮一定会在等着他。 他调试好三角架上的高倍望远镜,由西至东移动着。在上午出发时,位于尕尔纳雪山方向好像有炊烟升起,林中人知道除了偷猎者,就是当地牧民了。而在冬季牧民一般是不会出来放牧的。等到他赶到观察地时,那烟雾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喔──喔──” 工作室下面的台地里,传来当地牧民的吆喝声。林中人走出工作室,准备着午餐时,一眼就看见牧民泽多骑着马,伫立在台地的枯草间。 “老林,你还没有走啊?” “是泽多啊,你这是要到那里啊?” “去郎寨,我老婆的妹妹茸珍要生娃娃了,我送点酥油过去。” “喔,那你要辛苦赶夜路了。” “没事,雪停了,晚上有月光。” 这是林中人最惬意的时候,坐在室外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草坪里,吃着自己带着的干粮,喝着冰凉的雪水,与偶尔过往的牧民们聊上几名。转眼快二十年了。林中人虽然在夏天也会出差到内地,但最远就是到省城,一般是办完事,就急忙赶回保护站,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在城市里总是带给他莫名的焦灼,心里老是有种不踏实感。或许是长期的野外生活,让我习惯了独自一人待在山野。这种结果是老婆没跟他过上一年,就跟一个外地小老板私奔。因此,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或许是长期行走于山间,练就了他结实的肌肉,他的个子瘦高,行动敏捷,四十出头。在夏天专家们进山时,他喜欢静静地听着专家们的交谈。闭着眼睛他就能知道是走在保护区的什么位置。他天生就是一个勤快的男子,所以,专家们都很喜欢他。特别是女专家中的来自加拿大的安博士,每次与他道别时总会紧紧地拥抱着他说;林,明年我们来时,你最好别再是光棍一个。安说着,就在林中人的左脸亲了一口,引得专家们哈哈大笑。 而在他的内心,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雪山脚下一棵树。一棵活动的植物。他边嚼着干面饼,边喝着早晨出发时从半当河里取的雪水,预感这个冬季在尕尔纳雪山下那片森林中的牧场会发生点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