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城静鸿 于 2016-4-2 14:58 编辑:
一 称猪这件事,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听说过,城里人知道的也很少。在集体化的生产队时期,称猪是队里每月的一件大事情。 那时我国的化肥工业还没有发展起来,种庄稼主要靠农家肥。生产队除了发动社员农闲时积青肥(打青草和牛粪一起沤肥)外,主要依靠家家户户喂猪积粪水做肥料。每月月底称一次猪,由队里的会计记录下来。每百斤猪队里每天记7分工分,喂猪就相当于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挣工分。因此,劳力少的家庭,平时出工挣的工分少,便喂七八头甚至十几头猪,希望以喂猪来多挣点工分,免得到队里年终决算时“找社”(就是一户人家一年所挣的工分总数,不够分回去的全家基本口粮需要的工分数量,要交钱给队里,以弥补不足的部分)。 那时喂猪的粮食很少,几乎只有一些米糠麦麸之类,且在一大锅猪食中也只能加进一小碗,所以猪儿都很瘦,在加粮食催肥之前,被称为“架子猪”! 二 现在喂猪主要用粮食,青饲料次之。那时因为粮食少,喂猪主要是青饲料。那些青草菜叶必须用砍刀砍细,用背篓那样大小的圆形蔑篼装了,在竹林边的小沟里淘洗干净,再用开水烫熟,猪儿才能下咽。现在几个月就能催肥的猪,那时要喂两三年才行。猪儿很多时候吃不饱,常常饿得翻出圈,有时还掉到粪坑里淹死。那时候的猪儿,就是农家的命根子,一头猪的损失,要好几年才能弥补得起来。 农家每天早晚各要烧一大锅水用来煮猪食,需要大量燃料。因此,那时找燃烧用的柴草和割猪草成了农家孩子的一项主要家务事。 星期天,如果是晴天的话,父母就要安排小孩子将竹林里的枯枝竹叶收集起来,用背篼背到竹林外的土路上晒干,作燃料之用。每天早晚都会看到成群的孩子背着背篼,在田间河边割猪草。农村的老婆婆们不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更是每天在外面割猪草,有的腿脚不方便,还专门做个“棕碗碗”,绑在小腿前保护膝盖,跪着割猪草,非常辛苦。 有时附近的猪草没有了,需要到很远的地方割猪草。小朋友们于是在星期天相约一起出门:背了背篼,拿了镰刀,再带点熟 土豆或饭团用作中午打尖。在20多里外的地方,割了半天猪草,便有一大堆,舍不得丢弃,使劲的塞在背篼里。十一、二岁的孩子,要背着五、六十斤的一大背兜猪草步行回家。有时甚至是饿着肚子坚持着,到家时往往天也暗下来许久了。现在生活条件优越缺乏劳动锻炼的孩子,绝对胜任不了这样的事情。
三 称猪那天,队里会安排两个壮实的小伙子,抬了称猪笼挨家挨户的称。另有一人负责掌称,会计则负责记录。称猪用的大称有很长的秤杆,称坨也很重,可以称300斤重的东西。那个称猪笼是个长方体的木笼子,两边是栅栏,前后有能上下打开的活动门。将猪从后门赶进笼子,过称后,再打开前门赶出来,也还方便。社员们见称猪的人员到了自家的院坝里,就用绳索系住猪的脖子,将猪拉出猪圈,过称之后再送回圈里。 大家为了猪儿多长点“称”,就是增加重量,在称猪的那天早上,很多社员都会给猪食里增加点粮食,让猪儿多吃些。有些精明的社员还要选择在快要轮到自家时才喂猪,免得提前喂了,猪儿排尿,过称时又会少几斤。 称猪时猪儿的“伙食”开得比平时好了一点,吃得涨了肚腹,便想睡觉。这时却要被赶下猪圈,很不乐意。于是在绳索的牵拉和竹片的抽打下,发出“价真货实”的杀猪般的嚎叫,折腾半天才被赶下圈来。有时邻家猪圈里的猪被嚎叫声惊吓了,翻圈出逃。人们便拿来竹竿、绳子,帮助主家在竹林里大呼小叫的前堵后追、左拦右截。每次称猪,往往把个川西坝子的林盘、院子闹得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四 有一次还未轮到绰号“傲国公”家称猪时,他家的猪被邻家称猪的声响惊得翻了圈。他一时犯了脾气,做出了惊人之举。他不动声色地用绳索拴住猪,称完之后,他爱人去开自家猪圈们,要将猪赶回圈,他却不准开圈门。于是关了自家院门,将猪脖子上的绳索解开。对猪儿说,它从哪里翻出来的,就要从哪里翻回去。他的逻辑是,既然翻得出来,就应该翻得回去。 按一般的常识,没有经过训练的猪儿,要它办到这件事,几乎不可能。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使猪儿悲哀了。这傲国公拿来“响刷子”──一截大约3米左右的斑竹,下端三分之一的地方用刀破成了几片,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的猪儿用的“刑具”。他拿着响刷子对着猪儿,往猪圈的方向没命的乱抽。边抽边对猪儿喊叫:你翻得出来就给老子翻得回去。 可怜的猪儿被抽打得在院坝里没命的乱窜,最后被打慌了,完成了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动物运动记录的壮举:从地上凭空翻越了约1.2米高的猪圈栏,进入猪圈里。 从此,傲国公的名声更是远扬,以至于近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还能让人清晰的记起他叫猪儿“给他翻回去”。但称猪这件作为特定历史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平常事,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变迁,慢慢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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