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凉,对香肠的想念就浓厚起来。
以前,在一家一户自己做年货的时代,装香肠是过年前与做汤圆心子同等重要的事,也同样繁琐而充满仪式感。
通常是母亲做主力,我们打下手,先将切成小块的肉拌上各种调料,再把小肠衣理好,把肠衣的一头穿进一截竹筒,然后一点点把肉塞进竹筒,慢慢顺着肠衣往下捋。最后均匀地将香肠拴成许多小截,拿细锥子在上锥些小眼以便透气,挂到通风处晾干──就等着到时候大嚼一番了吧。
比较起来,我吃过的最难忘的香肠,是在大邑安仁镇一家蓬头垢面的小饭馆。10年前学车,教练车每次都开往不同的方向,黄龙溪、龙泉等等,师傅熟知每条路线上那些不起眼却价廉 物美的小馆子。却说在安仁镇这家,吃的是腊肉、香肠、豆花、火巴火巴菜,那味道,至今令我怀想。香肠特别粗,外表特别黑,麻、辣、野,还有柴火熏过的淡淡呛人的烟味,构成难以言说的异香,有别样的粗砺、泼辣、伧俗之美,鲜美浓烈沁人心脾。
香肠这东西,跟腊肉一样,原是没有冰箱的年代,人们储存肉食的方式之一。不过,因为其滋味动人,在冰箱早已普及的今天,香肠之受宠,依旧不减当年。当然,大家都懒得自己做了,去买现成的又怕不新鲜,折中的办法是到菜市场买肉,由肉店现场加工。
去年春节前,我也去做香肠。看工人动作麻利地加工,也自有诱人处。因为观看得太投入吧,我有两次觉得大衣的下摆微微被牵扯,转头看看,没人,就又去看香肠了。后来觉得不对劲,扭身一看,一把20多厘米的金属夹子忽的从大衣兜里缩了回去,一个瘦瘦的小伙子也闪开了。我的手机!我叫起来:快还给我,太不像话了!有点语无伦次,有点紧张,心口不争气地怦怦直跳,就像是我拿了别人的手机。小伙子镇定地看着我,觉得我大惊小怪,他从容地说,就在你包里。我伸手一摸,手机还在。
这是我与香肠之间发生过的两次不快之一。另一次,与别的无关,与肉有关。除此以外,有关香肠的回忆,都是惬意和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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