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
我家楼下那条街很短,不会超过500米,叫黉门后街。当然,它并不出名,好多成都人都不知道。所以,我打车回家的时候,从来不说街名,只告诉出租车司机:“川医门诊”,就能被准确地拉到家门口。
你猜对了,西南地区鼎鼎有名的华西医院就在我家隔壁,“非典”的时候,医院里的人还来过我们小区,解释说病毒不会从他们那个院子飘到我们这个院子来。
就因为川医的缘故,但凡上班时间,一条小街上人多得像赶集。这些人大多数是病人,身患各种疑难病症,怀揣求生的希望从四面八方来到名院,寻求名医。大家都知道,有名就变贵,可有病就变穷,又穷又想找名医怎么办?于是,这条街上有另外一些人出现了,他们就专门干介绍便宜“名医”的活儿,俗称“医托”。
我经常看到“医托”,因为他们从早到晚就在这500米间来回游走,最后,我都认得了好些面孔。这些面孔看上去很老实,也很普通,当你恍惚听见他或者她喊出了你的名字,又被热情提醒着回忆的话,就会觉得这人像是几百里开外老家的某个熟人,或者亲戚的朋友。这样,两人开始搭话,听了你来成都的目的后,当然要帮忙,谁叫大家是乡里乡亲呢,更何况,他或者她刚巧还认识医你这病的川医专家,说专家有个私人诊所,既方便又价廉。
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家门前的街沿上哭,因为他的钱被“医托”和歪诊所给骗光了。这令我很难受,不过最难受的还是良心的谴责。其实我数十次地目睹“医托”和病人搭腔,每次我都想说句提醒的话,但就是张不开口,只能脚步迟疑着走过他们的身边。我痛恨自己的软弱。
最近半年间情况有变。也许是华西医院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开始会同执法机构加大了打击“医托”的力度,街的两头都张贴了不少的警示标语,还专门在大门口对面设置了一个岗亭,把“医托”们撵得飞叉叉的。一段时间,这两种人都在我家楼下飞快地跑来跑去,他们经常分不清,究竟是谁撵来了。
那之后,“医托”基本上不在黉门后街溜达了,他们走远了点,听说是撤到来川医的 公交车站台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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