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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平 发表于: 2008-3-31 01:36:50|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关于东安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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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安的记忆碎片

追忆
  虽然,作为行政意义上的东安已经不复存在。
  但是,有关东安,有关东安的人与物的记忆却永远地泊在了这一方土地上,就像远行多年的一叶小舟,它把最终的港湾选在了这一片温暖的水域。
  东安,从此以一个地名的名义活在人们记忆深处,遥远而又清晰!
  而我,注定将成为众多追忆者的一个,就像一尾鱼,一万次的游,只为了用一生的时光来打捞这些记忆的碎片。

马鞍寺的钟声
  "走,今天去赶马鞍寺。"
  每逢四、七、十的逢场天,邻居们总是相互招呼着,背着夹背,挑着箩篼,提着篮子,牵着儿女走上宽宽的石板铺成的长路,从声名卓著的水阁凉亭一直走到那个叫做马鞍寺的场镇,即使下雨天,那条石板路上也没有多少泥巴,据说走拢场镇连裤脚都不用挽。
  可惜,如今的石板路上只剩下寥寥的几块石板,仿佛那些陈年的往事只剩下几处斑驳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犹如那些石板,偶尔轻轻一撬,就会牵动我们记忆中的一些隐痛。
  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马鞍寺"这个地名,明明是东安乡,怎么会人人都叫它马鞍寺呢?这件事一直让我困惑了很多年,从我懂事起,我就在刨根问底的寻找答案。当然,今天看来这个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一个修建在曾经香火鼎盛的寺庙旁的场镇人们有理由沿用它以前的地名--马鞍寺,就像现在,东安乡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人们仍然会随口而出:我家在东安。
  知道了人们把东安叫做马鞍寺的原因后,大约十岁的我便开始寻找那座庙宇的留痕了。然而,遗憾的是,"破四旧"的狂风暴雨太猛烈了,一座曾经善男信女如云的寺庙居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以前的寺庙成了一所小学,而在那片空旷的地上,我没有看到哪怕一根柱子、一扇古旧的门,一支铜绿斑斑的香炉,一角红墙、一卷残经、一盏孤灯或者一口钟。
  甚至连一记钟声也没有留下!
  我不相信马鞍寺会这样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我曾经一次又一次静静地站在马鞍寺的废墟边,凝神屏息,伸长了耳朵,试图听到一缕悠扬的钟声洞穿锈迹斑斑的历史和着暮色里庄严而祥和的诵经声,鱼贯而来。
  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听到马鞍寺的钟声。
  那些钟声只会在曾经听过它的耳廓里响起,在某个寒冷的午夜,用它那悠扬而又略带伤感的声音温暖那些已经冰凉的往事。

赶东安
  站在我家门口,远远便能望见的是东安面粉厂的楼房,挺拔的身姿,艳丽的色彩,在那个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这栋房子已经是我当时所能见到的最豪华的建筑了。虽然隔着五里多路,但是,我一眼还是能够看见它鹤立鸡群般的丰采。
  面粉场的对面是电影院,门口的"东风剧场"几个大字写得丰神俊朗,颇见功力,不知是那位老先生的手笔。那时电视少得可怜,这里便一度成为我们最开心的地方,平时放电影,耍杂技、变魔术,到了六月十八东安赶会的日子,江油川剧团的锣鼓一直要响半个月,穿红戴绿,粉墨登场,伊伊呀呀的好不热闹。而我们小孩子没钱,就只能拉着认不到的大人的衣角混进去,混不进去时就趁收票员不注意一溜烟跑进去,结果经常是被膀大腰圆,经验丰富的验票员老鹰抓小鸡似的提了出来。实在没有办法就等,等电影接近尾声,等川剧快要煞搁,收票员主动退场之后,进去铲"电影锅巴",铲"戏锅巴"。我已有多年未曾光临此处,不知下次走这里路过时还能否听到"哐切切"的锣鼓声么?
  再往下走就是几处租小人书的租书店,我曾经用一本书租金一分钱的代价在这里读到了不少好书,每次走过这里,当年坐在矮板凳上专心读书的情景便又浮现在眼前,于是心中便对那些方块汉字多了几许敬意。
  一般是走到信用社门口,我蹦跳着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眼睛盯着碗豆凉粉摊再也不肯挪动一步。卖碗豆凉粉的是敬老院的老婆婆,面带微笑,收拾得干净整洁。她把装在盆子里的凉粉倒出来后,倒扣在桌上,然后拿着一种叫做旋子的工具,轻轻在凉粉表面一刮,白嫩嫩、亮晶晶的凉粉便从旋子孔里滑了出来,一旋子便刚好装满一小碗,放上盐巴、味精、蒜泥,倒上酱油和酸醋,浇上红油辣椒,然后洒上几粒葱花儿、递到我们手上。几个小孩便爬到比自己还高的高板凳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吃,担心掉在地上,当然也舍不得大口吃,因为碗太小,凉粉太少,生怕一下子吃完了。于是,人人都慢慢地,一根根的挑着吃,细细的咀嚼那碗豆凉粉独特的味道。吃完凉粉,喝光碗里的调料水后,再使劲的咂两下嘴巴,恨不得把所有的味道都留在嘴里。
  吃了信用社门口的凉粉,对我来说,赶东安的行程与意义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到哪里去都不重要了,但是,中街子卖油咯儿和馓子的摊子上可以去看一下,即使不吃,看一下油浪翻滚都是舒服的。下街子刘家打饼子的铺子可以去闻一下,虽然今天的零用钱已经花完,但是去闻一下他那又香又甜的饼子香味也是愉快的。
  当然,对我们来说,下场口的猪市坝儿是最莫取头的,又吵又闹,又臭又脏,还不如去街背后的垃圾场,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拣到两张阿诗玛或红塔山的纸烟盒,再不然拣到一张红梅或三五也是欢喜一两天。
  回家的路上,总是忍不住回头望一望,再望一望,然后便开始期待下一个逢场天,期待下一个逢场天又正好是星期天。
  想起东安,想起那些赶场的岁月,我忍不住从电脑前抬起头,向着西北的方向久久地凝望,仿佛有一缕碗豆凉粉的香味慢慢地钻进了我翕动的鼻孔。

脱口而出的乳名
  我每次回东安,在迎接我的人群里,总有一个瘦瘦的毛根朋友,笑嘻嘻的看着我下车,然后说:"小平子,招待抽一包娇子!"听到我的乳名再次被人唤起,我的心中充满了温暖。
  多少年了,母亲不喊我乳名,亲戚不喊我乳名,差不多连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的乳名,只有我的那些一起长大的毛根朋友始终没有忘记那些如今已经有些生疏的名字,招呼我时,久违了的乳名便会随口而出,给我带来许多莫名的感动。
  我仔细地清理了一下我的办公桌,手里的名片不下四百张,而真正记住的名字却不多,而能随口而出的名字更少。
  我心中始终记得是那些一起捉迷藏、跳房子、滚铁环、铲地牛儿、斗鸡、捉雨捞虾的乳名,它们就像那些如烟的往事一样,一直在我的心空荡漾。我相信,即使那些腰缠万贯的成功人士衣锦还乡时,陡然听到有人唤起自己的乳名,他也会一下子向这片土地低下他高昂的头。
  此时炊烟四起,暮色渐浓,住在水泥与钢筋之中的我,耳畔便又想起了那些沾着泥土气息和鸡鸣犬吠的乳名:大军、小国、张二娃、严三娃、李幺娃、小三、四娃子、明娃子,建明子、刚娃子......
  我已离开东安多年,但是我依然是东安人。留在东安的有我的第一声啼哭,有我童年的时光,有我被反复使用的乳名,有仍在喊我乳名的朋友。
  还有曾经喊过我的乳名的父亲,他如今静静地躺在屋后的空地上,无忧无虑,不再感到寒冷与饥饿。我知道,从他睡着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枕着我的乳名入眠。

把东安别在心上
  天南海北的奔波,其实我一生都没有走出东安,没有走出自己的乳名,没有走出亲人的视线。有时候,我歇下来,检视自己一生的足迹,我才发觉最深的几行留在了东安。有时候,我静静地晾晒自己的心事,不经意间抚摸到了最痛的部分,那一部分的名字叫--东安。
  我第一次离开东安是到江油五中读书,十五华里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母亲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我却一直舍不得母亲回头,我的心中涌起了无限伤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即将走向遥远的他乡。母亲,请原谅我,儿子当时曾经有过弃学的"可耻"念头。
  我愿意把故乡别在心上行走。
  那将是我一生最荣耀的事,即使走累了,我至少还有个地方可以歇歇脚。
  到过的地方太多,反而记不得那些繁华而时尚的地名,只是看到某些起伏的山水便觉得似曾相识,便想起了东安,便想起了太平堰、擦耳岩、黄豆嘴、瓦槽沟、黄家坡、唐牧梁、泥鳅石、张家湾、火烧匾......
  或许这些名字将伴随我一生。
  或许这些名字将是在异地的我一生的亲人。

平安符
  那年我十七岁,独自一人到几百里外的地方去读书,那是我第一次出门。
  到校的第三天,天气突然转冷,我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崭新的毛衣,就在我准备穿上这件毛衣时,我却发觉腋窝处有一块硬硬的东西。翻开来一看,却是一块用红布缝在毛衣上的扁平的三角形的东西。
  我一下就气恼起来,我知道这种东西,这是乡下用来辟邪的平安符。母亲也不知怎么搞的,那是愚昧而迷信人家才用的东西啊!我已经是村里最高学历的学生了,我的衣服上怎么还能有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说不定同学们还会因此笑话我土包子呢?我越想越气,我愤愤地将毛衣上的平安符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好心情。
  国庆放假的时候,我回了趟老家,准备告诉母亲,以后不要在我的衣服上缝平安符了。
  回到家时,只有卧病在床的父亲在家,母亲出去干活了。家里最大变化就是添了一台电视机,父亲告诉我,这是舅舅家的旧电视,你妈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过来我们看。
  我问道:"妈不是从来不看电视吗?"
  父亲说:"你妈现在要看了,但她很忙,只看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我听不懂了。
  父亲说:"你妈只看天气预报,因为天气预报里有你读书的那个城市。"
  我不明白这跟天气有什么关系,只有听下去。
  父亲说:"你妈每次看你读书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都很担心,天热的时候,怕你热着了,天冷的时候,又怕你凉着了,她常常跟我说'娃儿太小了,这么冷的天,不晓得他晓不晓得多穿两件衣服,要是凉着了咋办,天远地远的又没人照看。'这不,你妈又给你织了件毛衣准备给你寄来......"
  听着父亲的诉说,我早已泪流满面。
  在泪眼迷朦中,我仿佛又看见了头发花白的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缝着早已不太好的眼
  睛,艰难地穿着针,然后一针一针的缝着平安符,缝着一个母亲的祈祷和祝福,缝着一个母亲的关心和爱意。那密密麻麻的针脚里倾住了一个慈母对游子的多少汗水、多少辛劳、多少深情的爱呀!
  带着母亲的祝福上路比带上所有财富都幸福。
  我擦了擦眼泪,朝母亲干活的地方走去,我要让母亲再给我缝一块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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