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朝边境地区“多源性”安全隐患及其对策

源自：中国民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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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朝边境线全长1334公里。其中，吉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境内的中朝边境线长522.5公里。自上世纪80年代末起，朝鲜族以探亲形式起始的各种跨国流动愈演愈烈，现有约三分之一的人口正在韩国跨国流动，加之到日本、美国、俄罗斯等国的人口，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朝鲜族人口在处于流动的状态。跨国人口流动在朝鲜族社会已成为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一、影响中朝边境地区安全稳定的主要问题
　　
　　朝鲜族跨国人口流动，一方面在缓解农村人口过剩和城市就业压力，提高朝鲜族的市场经济意识和现代理念等方面，发挥了积极影响；但另一方面，大规模的、持续不断的单向人口外流，也给朝鲜族社会带来了各种问题。如边境地区人口流失严重、人口自然增长率下滑、乡镇人口老龄化率高、农村耕地抛荒和空巢化、边境地区人口稀少化、民族教育文化传承面临后继无人、农村大龄男青年结婚难、新农村建设持续健康发展受到制约、地方经济发展后劲不足等。与此同时，朝鲜族人口严重外流造成的边境乡村日渐“空心化”与中朝边界发生的诸多影响非传统安全现象的交叉重叠，成为预测朝鲜半岛局势变化前景时，让人感到忧虑的重要因素之一。近年来，中朝边境上的人口问题、贫困问题、生态问题、跨界资源问题、跨国贩 毒问题、宗教势力渗透问题等“多源性”非传统安全隐患，一直困扰着政府相关部门。根据课题组调查研究，目前影响中朝边境地区安全稳定的主要问题如下：
　　第一，人口大量外流与边境人口空心化。人口流动的直接后果，就是人口大量流失，边境地区出现人口稀少化和空心化。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1982年，朝鲜族人口占总人口90%以上的边境乡镇有19个，占边境乡镇的68%。上世纪80年代末，边境朝鲜族人口开始日渐减少，而且幅度较大。2004年降至93,395人，占朝鲜族总人口11.38%；2008年降至76,748人，占朝鲜族总人口的9.53%。事实上，很多边境朝鲜族乡镇已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人口空心化现象十分严重。据课题组对12个边境朝鲜族村的调查，在册人口总数中实际人口所占比重平均为30%，实际人口所占比重最低的甚至只有16%。
　　第二，劳动力流失与边境乡村的贫困化。劳动力丰富与否，特别是高素质劳动力的多少，直接影响着人力资源水平，决定着区域经济发展的速度和质量。近年来中朝边境朝鲜族聚居地出现了大量劳动力外流的大潮，务农人数大幅度减少，而且外出务工者中初、高中学历的劳动力占七成以上。大量劳动力人口的流失导致边境农村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的匮乏，造成耕地荒废、基础设施和社会化服务日渐萎缩，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边境农村的贫困化。而边境农村经济的贫困又导致基础设施落后和思想意识文化上的落后，基础设施和文化落后又抑制了经济增长，由此形成恶性循环，新农村建设的健康发展受到严重制约。其结构是，边境农村难以形成市场，无法形成优势产业、支柱产业，限制了农村产业化和集体经济的发展，致使贫困问题始终难以得到彻底解决。
　　第三，边境农村社会活力的“空心化”，给境外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各种宗教渗透、境外非法越境、走私贩 毒、抢劫杀人等事关主权与边民安全的恶性事件，在中朝边境地区时有发生，直接威胁到边疆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具体表现为：非法越境通道给边境的治安带来威胁和隐患；境外宗教渗透尤为严重；非法婚姻引发的社会问题；中朝边境地区毒 品贩卖活动非常猖獗。
　　第四，中朝边界资源开发与环境污染问题。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朝鲜的经济处于停滞状态，中方对朝鲜矿藏资源的需求量猛增，并通过各种途径签订采矿合同，把大量矿石运送到中国企业。资源开发造成中朝界河污染严重。在图们江流域，吉林省和龙市龙岩村河段的水坝以下和朝鲜茂山市以下，水质浑浊污染极为严重。这一方面是和朝鲜茂山市铁矿开采过程中排放的洗矿污水流入朝鲜一侧的图们江支流，然后，流入图们江，从而造成图们江水污染有关；另一方面也和图们江中朝两侧排放的生活污水、工农业废水有关。鸭绿江流域的水质污染也越来越严重。在长白朝鲜族自治县河段，朝鲜一侧的采矿厂排放出的污水使得鸭绿江河岸呈猩红色；在集安河段下解放村对面，朝鲜一侧的铜矿场所排放出的污水也污染了鸭绿江等。另外，在中国集安市上解放村对面有一个朝鲜水泥厂，其排放的烟尘污染着集安市和朝鲜满浦市上空。这些都表明，在控制界河污染物排放、水土流失、森林保护及森林防火、空气污染等方面，中朝双方还没有形成共同协商、合作解决的机制。
　　第五，“脱北者”问题与边境的国际化。最近十几年来，中朝边界地区因“脱北者”问题颇不安宁。随着国际社会对朝鲜人权问题的关注，不少国家的民间团体，包括宗教人士、记者、学者，甚至有些人伪装成企业家、慈善家等，在中朝边界地区从事与“脱北”有关的活动。他们中的一些人在中朝边境地区设立教会，以办厂、企业、学校为幌子，从事容留、资助朝鲜非法越境人员、搜集第三国情报，以及非法采访朝鲜非法越境人员等违法活动，实施所谓“北韩人权”战略，对我国家安全、社会政治稳定和社会治安秩序造成隐患。
　　第六，朝鲜核试验与边境生态破坏问题。2013年2月朝鲜进行的第三次核试验地点──丰溪里核试验场，距离延边地区仅有100多公里。另外，在朝鲜与我国接壤的边境线上，广泛分布着核电站、核工厂、反应堆等核设施，距我边境最近处仅有5公里。如果该地区的核设施遭到攻击或发生意外泄露等突发事故，或者核试验因不确定因素造成放射性物质泄漏，在特定气象条件下，其大量的放射性污染物无疑将越过边境进入我国，其不可估量的放射性危害将对我边境地区居民的身体健康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特别是，朝鲜与延边地区紧邻，一旦发生核事故，危及我国东北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二、基于“多源性”安全隐患的对策建议
　　
　　第一，充分发挥区位优势，加大对边境地区的扶持力度，将人口流动给边境地区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借助“一带一路”战略，进一步提高延边朝鲜族地区的对外开放度，增强延边地区的吸引力；充分利用沿边地区的地缘和人文优势，变区位劣势为优势，做大、做强第三产业和对外贸易，从而减少人口外流的“推力”，增强人口流动的“拉力”；努力构建促进农民持续稳定増收的新体系，调整延边地区以种植水稻、黄豆、玉米为主的单一的种植业结构，扩大经济作物和高效作物种植面积，开发边境地区丰富的林果、药材、兽禽等自然资源，发展多种经营，打造延边特色农牧业圈；发挥边境优势，由政府在口岸乡镇増设互市贸易区或互市贸易市场，搞活边贸经济，増加边民收入。
　　第二，整合社会资源，充实边疆人口。人口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基础，没有一定数量和质量的人口，就无法保证边疆稳定与国家安全。因为朝鲜族跨国流动带有长期性的特点。因此，单靠其回流无法短期内化解边境空心化问题。要整合社会资源，尤其是选择性的收容一些城市富余人员，充实边疆人口。近年来，随着国民经济的增长，开始出现城市中的富裕人群和中产阶层中的一些居民，以及退休的城市居民选择到城市的近郊或远郊居住的现象。所以，应降低“非转农”的准入门槛，提倡年青一代的务农归农，并在土地政策上给予一定的倾斜，以充实边境人口数量及质量。另外，完善补救措施，对境外边民与我国民的非法通婚及其所生子女给予特殊政策。
　　第三，以文化促团结，携军民固边疆。边境地区是兼有边疆、民族和贫困多重要素的地区。边境村屯的地理位置、地形特点也为不法分子非法越境、毒 品贩卖、人口贩卖等一系列犯罪活动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和安全的屏障，也不排除一些国外敌对势力，利用可乘之机对边境少数民族地区灌输“分化”的思想，大搞民族分裂，破坏国家统一。因此，要紧紧抓住边疆民族文化建设，提高边民的文化觉悟，携手边防军队共建和谐稳定的社会主义边疆新农村。
　　第四，规范边界事务管理。按照“既要有利于边境管控，又要与地方经济发展相协调”的原则，成立“边境联合管理机构”，协调处理边境事务；以条约形式处理不规范的、分散的中朝边界制度，规范中朝边界制度和边境事务的管理，促进中朝边界的安全和稳定；在界河生态环境保护方面，中朝双方应尽快对界河的生态环境问题进行联合调查。在调查的基础上，通过协商或签署保护界河生态环境的双边协定，来保障界河的可持续发展。
　　第五，立足长远的国家安全战略，在中朝边界设立“中朝经济走廊”。通过富邻、安邻，合作共赢，达到稳定中朝边疆社会秩序之目的。我国在发展与周边国家关系的“一带一路”战略举措中，应包括建设“中朝经济走廊”的设想。我国已经提出了在西南方向建设“中巴经济走廊”、“中缅印孟经济走廊”；在东南方面建设“在湄公河次区域“三纵两横”五个经济带、在北方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的设想，唯独在东北亚地区出现了缺口和断裂。现在，正是建设中国主导的“中朝经济走廊”的最佳时机，这也是解决中朝边界问题的关键所在。
　　课题负责人：李梅花
　　【本文是国家民委民族问题研究项目《东北跨境民族与东北边疆非传统安全关系研究──东北朝鲜族为例》成果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