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没有眼泪 每天都有一场雨,突然从天而降,来不及扑灭暑热,已经消失无踪。子言却总是刚好赶上,然后被淋湿。最近喜欢吃一种叫“螺蛳粉”的食物,酸菜、酸笋、豆筋皮,螺汤,红色的辣椒油,白色的桂林米粉。拉拉杂杂一大碗,一塌糊涂得很彻底。她觉得这很象自己的生活状态,“我总有办法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写给靴子的信里,她这样总结自己。 18:30,洗了澡,小心的擦拭脖子的皮肤,不要有脏污,又不能弄湿齐肩的头发──昨晚刚做了个最便宜的游离子直发,发型师嘱咐三天内千万不能沾水,不然就功亏于溃。说是便宜,已经比身上所有穿着的衣物要贵上那么一点点。已经说过了,她的生活是糊涂的,对于生活的质量,尤其是物质上,子言是很得过且过的。可是今天不一样,裙子穿了脱,衣服换来换去,终于选了件白色中袖的T恤搭配中长的牛仔裙。穿在身上,觉得还过得去,始终不放心,又去拉开浴室门,把蒙蒙叫出来,参谋参谋。今天约好了要去面试,如果形象太差,一来自己没信心,二来也不容易过关。 出门打工半年,这是第5份工作,每次都答应自己好好做,做久点。临到末了,又不能坚持下去。她恨死自己的坏习惯,却又总给自己找各种借口,始终还是喜欢自己的,于是就纵容着。最近这份工作其实还可以,只是做了两个月,又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就莫名其妙递了辞职信。主管先是不批,他觉得这小丫头虽然性子急了点,经验浅点,能力还是有的,做事也积极,培养培养也还能上得台面。也知道她小孩子脾气,说不定又会后悔。偏偏子言鬼迷了心窍,一日递三次辞职信,缠着主管说了又说,说得自己都烦了。主管看她坚决得不行,就问她:“你真的非走不可?” 她迟疑了下,终于是点了头。主管就批了,说要等找到接手的才可以走。这下子言倒不那么烦躁要走了,就安心下来做交接准备,一边上网去找招聘信息。今天打电话约面试时间,那边人很体贴,考虑她白天要上班,就约晚上8点。 出门坐个摩托车,不知道地方怎么去,还要装很知道的样子砍价。坐到地头5¥,不知道贵不贵,砍到一半自己先泄了气,心里想着怎么应答,怎么样的让人家看不出自己深浅──最好看得深,不要浅。很快就到了,一家五金厂,门面不大,杂乱且加工的噪音又大,先就没了好的印象。还是去见了那老板。老板坐在老板椅上,没什么气派,说话温言细语,可是居然敢不要她,居然敢!子言生起气来,从那人手里抢回来自己的证件,开了门就走。刚到路口,雨就铺天盖地下起来,手里有伞也没用,大得要把世界都淹没了。子言拦不到车,也不辩方向,也不知道躲雨。只想回去,回去哪里?就站在雨地里,裙子湿了,衣服湿了,鞋子里全是水。还记得护着头发,记得他说喜欢长的滑的亮的黑的头发。记得他的手在上面摩过。雨下着,把所有记忆都浮起来了。最后脸也湿了。 “这些水,脏的地下水,干净的无根水,最后都会汇到海里,是不是?只有我的泪水,流程短暂,最后渗进皮肤里,从身体里出来,回到我的身体。一滴眼泪,有海水的咸涩,始终不是海水。 “靴子,我只是想要个人喜欢我而已,这样的要求是太平凡还是太过火? “靴子,你说什么样的工作才适合我?她在网吧里,全身湿透了给远方的朋友写信。只写得出破碎不成章法的句子。她想要是被中学的语文老师看到,一定不相信是自己的课代表写的。一定气得用红笔批上一串的狂草。 来网吧的路上,她还滴着水的时候,碰到了莎。莎和一个同事在一起,看到她没有很热络的表情,前一段一个朋友从 海南过来,都是中学小学的朋友,很是疯狂了一段时间。每天下班就约到一起唱歌吃东西。那天子言喝多了,说了很多话,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孩子,第二天大家照样玩在一起,她就想应该没什么,或者大家都喝醉了,都不记得听到什么说了什么,反正她自己是不记得的。其实一早在海南的朋友来之前,三个小女子已经密谋好了,要开心的,不吵不闹,只是放松的玩,其他都不要想,要让朋友开心。也确实做到了。现在海南来的朋友走了,子言他们诸神归各位,再见到没想到是这样淡淡的。她终于有点觉悟,好象是确实伤了人家的,因为说的那些该说不该说的话。 心里烦得很,空落落的,就去常吃的摊子又叫了碗一塌糊涂的螺蛳粉,才两块钱,划算得很,总是没吃完过的。放了许多辣椒,始终不给自己哭出来。
风中的芬芳 很大的风,从楼宇相间的通道深处吹出来,夹杂着细微的雨丝。子言在这些风和风之间穿行,165Cm52kg的个子,居然有些站力不稳,几乎就要被风吹离了地面。在武侠小说里是下盘不稳,要扎马步的。始终还是飞不上去,万诱引力不可抗拒。她迟疑着,要不要去看看晴。到这边来,一直靠着晴的帮助。这女孩子,身世坎坷,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好容易做到文员,一做三年,厂子却要倒了。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事,子言知道自己应该去看她一下,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一向的大大咧咧,安慰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的。路边的小超市摆了台自动售贩机,里面放了个白色的狗公仔,绒绒的。子言一向有公仔情结,从小到大,只有父亲在2岁那年送过一个会闭眼睛的洋娃娃,欢喜得很。可惜长大了就一直没有人送。今年从年初二开始,抓这种玩偶一向手气顺,抓了3次,次次都中,只是都送了朋友,自己一个不得。今天打定注意给自己抓一个,可惜抓了5个硬币,还是抓不到。无端端泄气,只好走人。路上有积水,把裤脚挽得高高,哪里顾得旁人眼里形象?一贯的自行其事。走了三条街道,终于看到银行的自动柜员机,这样糟糕的天气还是站了一排的人。每个人,都离不开钱,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可是好东西总是很少,而且大部分捏在别人手里。插卡,输入 密码,查询余额,只有3位数字,取走一部分,就只剩下2位数了。而下一次发工资,还在一个月以后。子言把钱收进口袋里,往回走。想起刚才看的《新扎师妹》,被杨千华假惺惺的 幸福感动了一把,心里免不了也期望一下吴彦祖那样的男人。突然有阵香气顺风入鼻,一眼看到小花店里摆出来一桶白色的姜花。古龙的小说里,有个女人在白色的野姜花丛中,诱惑了一个男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子言喜欢买点价廉芬芳的花朵。花不贵,5毛一支,子言要了3支,店主用报纸扎起来的时候,她又巧言令色多要了一支。抱着4支芬芳的花,子言对自己笑了。 “哆,睐,咪,法”很多年以前有部电影《音乐之声》,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唱着开心简单的歌谣。后来,子言把那束花交到晴的手里,没有更多的话语,只有一屋子的芬芳。
好姑娘你不要忧伤 靴子又写了邮件过来,说自己不如意的生活。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信来信往,各自讲述各自的难过,却矜持着不对对方的难过做出回应──或许相同的难过本身已经是种回应──只在信的最末署上一句:你要过得好。就这样而已,已经足够。不可以埋怨什么,如果命中注定快乐只有那么多。我想我们已经把快乐提前预支了大半,剩下的日子只好将就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前,现在,快乐和不快乐。哪怕中间隔着的有万水和千山。我知道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一直以来,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为此做过的消极的抵抗,徒劳罢了。将来,我们一定会分开,但是将来无远弗届,我已经失去力气。桌子上的野菊花开了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生命力顽强,但是终于开始萎谢。同事说用白糖渍了吃,可以清热降火。我摸摸额头上肆意蔓延的痘痘,笑笑。一直一直手脚冰凉,在炉子边上吃 火锅,听他们讲鬼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冷不防伸手过去,吓得MM大叫:妈呀,你是不是女鬼?恍惚那些日子里,靴子也如此说过,或者是我对她说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但是我们如此相象,以至于我忘记了具体的细节。99年和2000年,在遍地是火锅的小城里,我们带着极少的生活费和怕不辣的胃大口大口吞下蘸满辣椒的食物,三年后,要很用心的找才找得到地道的麻辣火锅。于是每每加班晚了必定要呼朋唤友的去吃上一锅。其实消夜对我有什么意义?天一黑就失去嗅觉的鼻子影响胃口。无非是想恶狠狠吵架一样讲一回家乡话,他们吃得欢喜,我也说得痛快,巴不得到店子里给老板端盘子洗碗。 靴子说只剩下18块钱,但是我看见QQ上她的头像一直亮着,我不动声色,没有回邮件,没有发QQ信息。我们同样迷恋网络,迷信网络,哪怕受到伤害也无法转移。我们对生活无能为力,我们对彼此无能为力,我们只有悲哀的四个字:无能为力。谁说过,我连发呆都很快乐?今天上去BBS,看见网友问:这姑娘过得很好么?成天乐呵呵的。靴子,你看,我们还是有这么多的快乐可以被人看见。所以,好姑娘你不要忧伤,你要快乐,和我一起。 靴子,你要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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