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乐山叙事] 解放篇(七):追歼宋希濂

⊙ 石念文

解放篇〈七〉

追歼宋希濂，双方都喊“亏得冤枉”
　　1949年12月中旬，被我二野击溃的国民党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中将主任宋希濂，预感到自己“处境危险”，打消了北上成都与胡宗南会合的念头，率领残部1万余人，从岷江以北向西逃窜。企图通过“乐（山）―西（昌）”公路，先逃西昌，再走滇缅。不料在逃至峨边沙坪、即将坐上补给司令罗文山接应的卡车时，却稀里糊涂成了我军的俘虏。当他得知这几天来一直在后面追着、咬着、拖着他死缠烂打的队伍仅是我军1个团时，更是气得捶胸顿足，大呼“亏得冤枉”。
　　然而，令宋希濂颇感意外的是，他的对手阴法唐团长却说：“你亏得冤枉，我们亏得比你更冤枉。”
　　这是怎么回事呢？
　　吊口耳坝绝壁，眼睁睁望着宋希濂部队从山脚通过
　　15日早晨，18军52师155团1营和3营跟踪追击宋希濂至犍为清溪镇吊口耳坝，与正在挖灶做饭的宋希濂一部交上火了。奉命控制制高点、掩护我军行动的3营9连看到山下成群的敌军四处逃散，很是着急，便也冲下山去捉俘虏。9连的这一失误正好让宋希濂警卫营钻了空子，迅速抢占了山头，对山下的解放军形成反包围。为了夺回阵地，我军付出了伤亡10人的代价。
　　在1营和3营跟敌军打得昏天黑地之时，负责迂回截击的2营已进至距吊口耳坝两三公里的一个山头。由于地形不熟，在穿插行进中顺着山梁走上了绝壁；加以山间雾气正浓，一时找不到下去的路径，眼睁睁地望着宋希濂从对面的山脚轻易逃走。头一天下午在清溪镇，宋希濂已经从2营手中溜掉过一次，现在又让他在眼皮底下滑脱了，指战员们气得跺脚。
　　猴子坡山顶，又一次错失良机
　　2营战士下山后，见1营和3营俘获了将近2000敌军，拦截了1000余宋部家眷，还缴获了大批武器和物资，羞愧得无地自容，求战心情更为迫切。
　　吃过午饭，2营赶到全团最前面，接替1营尾击敌人。下午4时，2营5连追至猴子坡山顶，只见山后的黄丹镇上炊烟四起，嘈杂的人声依稀可辨。从俘获的敌中将参谋长口中得知，宋希濂就在黄丹镇上。只需半个小时，我军就可以由山顶冲至街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从清水溪方向传来急促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阴法唐团长犯难了：难道敌人想断我后路，对我军实施反包围？几天来，155团孤军深入，与师部和军部都失去了联系；也不清楚身后有无我兄弟部队。为了稳妥起见，团部命令：2营立即撤下猴子坡，向后撤回20公里宿营。当2营战士接到回撤的命令时，甚感意外，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刚爬上山顶的4连连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愿意撤下去。营长心里也很纳闷，但军令如山，只得强行把部队撤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待各方面情况汇总以后，这才知道，头天下午的枪声来自于本团后卫队与敌溃军的一场遭遇战。155团再次丧失了歼敌的良机，全团官兵懊悔不已。
　　消息不准确，宋希濂绝处逢生
　　17日拂晓，副团长石雄率前卫1营抄近路直扑铜茨镇，意在拖住敌人，为主力部队的围歼争取时间。
　　前卫营在奔袭途中，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说为宋希濂护驾的两个军正向铜茨火速开来，离铜茨仅有1个小时的路程了。
　　前卫营赶到铜茨镇，恰逢宋希濂先头部队从铜茨街上开出来，行进在谷底一条狭窄的山道上。此乃天赐良机，岂有不打之理？可敌人要是真有两个军的兵力即将赶到，我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两个军加上宋希濂现有的部队，好几万人呢！别说一个营，就是把全团的主力拉上来也抵挡不住，还有可能遭至全军覆没的危险。石雄副团长同1营长商量后决定，稍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1营隐蔽在山坡上的树丛中，静待着敌人两个军的出现。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宋希濂的队伍已经从峡谷里过完了，仍不见所谓两个军的踪影。指战员们这才意识到，所谓有两个军即将赶来为宋希濂保驾的消息纯属子虚乌有。不能再迟疑了，打！只可惜为时已晚，宋希濂和他的队伍已经走出去几里之远。
　　峨边大峡谷，宋希濂终于“亏”了
　　12月19日上午，宋希濂率残部渡过大渡河，逃往峨边沙坪。这里距“乐―西”公路已经不远，绥靖公署补给司令罗文山从成都开来的几十辆卡车已在沙坪对面接应他。宋希濂暗自庆幸：被共军穷追猛打的噩梦快结束了。
　　然而，命运却跟宋希濂开了个玩笑。尽管他已拼尽全力在毛坪、老鸭溪和大渡河畔部署重兵阻击我军，尽管他凭借有利的地形和强大的火力也曾一度得了不小的便宜，造成我军前卫3营伤亡过半，却最终未能抵挡得住我军将士的凌厉攻势。毛坪和老鸭溪被我军拿下了，大渡河畔的渡口也被我军控制了，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我155团2营和16军47师139团如从天降，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彻底切断了他的去路。
　　做了俘虏的宋希濂很不服气。他说：“总以为屁股后面有几个军追我，情报上也是那样说的。早晓得只有1个团，哪怕就是5个团，也会被我吃掉的。”
　　这位不幸被绑上“内战战车”的抗日名将，不知此时可曾想到了吉鸿昌：“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
　　(本文取材于于东先生回忆录《威震大渡河谷》，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