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耍耍

⊙ 杨榉
　　“王耍耍”是重庆的方言土语。
　　王耍耍是何意何物？外地人搞不懂。重庆人懂，但也不易道出准确含义，几句话说不清它。王耍耍是重庆方言文化约定俗成的贬意词汇。它的贬意通常是一种轻度的戏谑。大致说来，那些让人瞧不起浮华其表却差劲低能的人，当是领受王耍耍封号的首选。朋友间开玩笑有时也用，譬如你办事不当，好事情让你办砸了，冲你一句“你娃王耍耍！”你只得笑笑，不会翻脸。电视剧《山城棒棒军》、《生活麻辣烫》里都有个叫王耍耍的角色亮相，编导们的用心，从观众开心一笑中取得了社会反响。
　　解放前，“王耍耍”一语曾相当流行。那时候，重庆反饥饿反内战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面对人心尽失的腐败政府，学生们以“王耍耍”为口号就成了炮轰他们的斗争武器。“市政府，王耍耍，看倒看倒就要垮！”当年学生们在街上游行，就是这样吼着的。这时的王耍耍就不是轻度贬意词了，而是出膛的炮弹，轰响着学生们对腐败政权充满愤慨鄙夷，大义大勇之声。既不同于谩骂，又不具尖锐对立的政治含意，吼你是个王耍耍，让你威风扫地，鄙视你，气死你！你能把学生奈何哉？当年学生运动巧妙机智的斗争策略，使得“王耍耍”这一词汇一度成为热门用语，火了一把。
　　可“王耍耍”是方言口语，“耍耍”只能闻其声，却找不到相应的字。要把它写成标语贴上街就让学生们作难了。王耍耍使用率这么高，没有文字作载体怎么行？于是，学生们广发征集帖，要创造一个“耍”字出来用。经过入围筛选，最终两个新创“耍”字被认同。两个“耍”字，各有千秋。一个是以食为偏旁，加一耍字。不劳而食，吃了就耍，王耍耍！且食耍二字相拼，也贴近那个字的音。但不同意见者则认为，把吃了就耍的人当王耍耍，有未能抓准本质要义之不足。另一个字是把尿字放上头，下面加个土字。把尿屙在土头，发出的声音就是那个字。蔑视权贵，粪土当年万户侯，尿也要尿你一头的痛快情绪，跃然字上。两个创新字，听凭选用。当时，以尿加土的“耍”字略占上风。这个发动群众造字来用的事，想来挺有意思。

王耍耍，这音好象不太准！

成都人也说“王cua3cua2”，指的是啥子都不懂、没得能力的人。例句：你学了几年，结果是个王cua3cua2嗦！这里的两个“cua”，后一个发生了音变，声调变成了阳平调。

而这个“cua3”字，《四川方言词典》写作“尸”字头，下面是“泰”字的下部（但没有勾），最下方是“土”（并非尸字头下面上水下土，更非尿字在土字上）。方言电视剧《山城棒棒军》里头也用的是这个写法。但是这个字随便咋个都没有查到，或许是方言造字。

而《成都方言词典》和《成都话方言词典》都写作“王欻欻”。查了一下，这个“欻”字有两读，一为 xu1，一为 chua1。后一个读音相近（声调不对），但只是一个象声词，至多只能借用一下。

敝人以为，用“王耍耍”其实不错。你想，耍哥子就是啥子都不懂、啥子都做不来的人。而在成都方言里头，s声母的字变读成 c 声母是有的。比如说，成都人把脸色“惨白”说成“刷白”，其读音是“cua2bê2”而不是“sua2bê2”。所以说，把“王耍耍”（wang2sua3sua2）读成“wang2cua3cua2”从读音上说是完全讲得通的。

不过，如果《四川方言词典》用的是本字，或者说另有本字并能找到的话，当然还是应当用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