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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周轩|查看: 8251|回复: 37

四川文学的代表作品──《天国没有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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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1:00|只看该作者
12)呼吸     晚上上班时,百无聊赖的赵班想出一个开心的办法,他对小莫说,你看银幕上那些女人都穿着“三点”,你也敢给我们穿穿看吗?小莫甩着火腿说,这有什么不敢。赵说,敢就脱嘛,又没外人,于是小莫就脱了,只剩一条三角裤和乳罩。赵班打开空调,起劲地说,真有派,他出50元,把乳罩也脱了吧,小莫盘算着50元,要坐一夜台才收入得了呢,便问要脱好久,小杨在旁边暗示她不要,她不理睬。赵班说6分钟吧,小莫说3分钟,赵班答应了,于是小莫脱下乳罩,仰在沙发上抽烟,表情还是旁若无人的样子。赵班和阿漩鉴赏着小莫的乳房,小杨厌恶地闭眼抽烟。这时候,大厅一般本会有客人,因此,小莫还晃着脚看着表。阿漩也百无聊赖,正盘算着要不要出100元,让小莫把下面也脱了。值班室的服务员在楼梯上叫他接电话。接过电话,原来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当初同居的陈芝打来的,她说她已从成都回来,阿漩说,待会儿去找她。   “找我干什么?”她娇笑道。 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也许又是遥远的麻木重复罢,尽管他内疚。   挂上电话,他突然觉得人活着的可笑的戏剧性,两个女人在今夜等他。往往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荒诞不经意地袭来……而一切都不过是麻木的理由与做作,还剩下什么?镭射的投影一样的事情。   他又给娟娟打了个电话,说他今晚有事,不找她了,让这投影机一样风骚的女人随便到那儿去挣钱吧?挣那些不明就里来,不明就里的肮脏钱去吧……   大厅里,小莫正在穿衣服。赵班的奸笑伴着他镜片的淫光忽闪忽闪,“春兰牌”空调发着一股强劲的暖风,冷冷冬天的一室温暖。   12点钟下班了,小杨回寝室睡觉。她吃饭在科长家,睡觉还在寝室,小莫和几个街皮上街荡,喝喝酒,打打架。赵班和几个富家子弟打麻将,他前夜才输了1000元,没关系,他老子的外水大大有。   阿漩叫了辆三轮,找到陈芝,飞驰到他屋里去,路上陈芝说着自己在成都的工作经历,河风徐徐吹送,她温柔地偎着阿漩。   她是很喜欢阿漩的,从初中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那时候,她知道他家挺艰辛的,他母亲挣扎着在外地奔波做生意,她的常见阿漩空着肚子,早上去上学,有时吃那冷得发硬的馒头。她是多心疼他啊!她不只喜欢他天真的眼睛,也钦佩他的学习,他总是年级第一名,她多想在他上学时,买几个热乎乎的包子给他,可她知道他那强烈的自尊心,是绝不接受的。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他的小白船时,她忍住心疼,对他说她也是喜欢他的啊!他说没有办法,他不能欺骗她,她便没读完高中,到深圳打工去了,她不能忍受看见阿漩和君儿无与伦比的甜蜜场景。在异乡的漫漫日子,她也和几个男人耍过朋友,但那些纷杂浮华的都市,都磨灭不了她心底的眷恋。上次她回家,正是阿漩最消沉的日子,她和他同居,在他的出租屋。   她知道他从小在缺乏安全感的单亲家庭长大,经历了诸多挣扎与磨难,曾有个疯子继父,心灵的伤害可想而知。所以一旦他得到可心的爱人,就不愿放弃,这就是他摆脱一切尘难心灵的灯塔……小白船,但现在他已和君儿分手,自己是否有机会呢?  在这租的房间里,她熟悉地替他整理好床铺,就在这张床上,她和他度过多少可爱的日子,他是那样体贴、温柔,而有力。当她赤裸着身体在这床上被他折叠、打开,被他时而春风细雨般温存,被他时而暴风骤雨般进入……如果一生都这样,该有多好。而现在她只能每次回家才能有机会如此了,其实名义上她回家是看父母,但多半是为了他。她叹一口气。   阿漩看着她理着床铺,她的身材真好,牛仔裤绷出浑圆大腿和臀部,淡蓝的毛衣露出秀挺的双乳,她关掉灯。窗外,远远的路灯照过来微弱的蓝光,夜很静,静得只有河水遥远的声音。而就在这张床上,早上还存留过另一个女人的体温,他觉得可笑而可悲,人生戏剧的无法预料。看来也许只有──织起心的硬茧,躲进女人的怀里…   她躺在床上,配合他一件一件地脱去她的衣服,露出她青春而富有弹性的躯体,他脱去衣服,用嘴把她从嘴唇到大腿吻遍,慢慢地咬着她的性感地带,直至她觉得阵阵生命原始的冲动袭上心头,感到是那样如饥似渴地需要他,她伸出手拉着他,那是要求他进入她…   云雨之后,他点燃一支烟,看烟头在黑暗中,缓慢地发出红光。她是个好女人,和她在一起不是苟延残喘,而象是呼吸了。和她过一生吧,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一样吃呀、喝呀、生活不也是一生吗?很多人都是如此。   然而,他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说不出来的模糊的──不甘心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感情寄托。他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诗人,一尊人物,有那么一种有点才华的人野心。   于是,他没有挽留她………残酷得一句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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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1:30|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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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和她起床,到她家去,她父亲是那个县办的破产小厂的工人,母亲是乡下人,一对老夫妻都忠厚老实。她母亲在这个县城边缘的小厂后面种了点菜地,喂了些鸡和鸭子,她和中国社会的很多农村劳动妇女一样,当初为了不在贫穷的山村,嫁到城里,虽然也同样艰苦,但比以前好多了。因此,中国当然不可能象美国那样有动人的乡村音乐,更多的是农村妇女在城市边缘的无奈呐喊,他们管不住倔强的女儿,也无法给她找工作找关系,只有让她自己胡乱创造,有时候,对女人而言,打工就意味着卖淫。   阿漩很喜欢她的父亲,和他在屋里聊天,中午,她母亲杀了一只鸡,炖好,阿漩买了两瓶酒,一件礼品盒,四人例无拘束,有说有笑吃起来。   下午,软绵绵的太阳照在屋后的小院,阿漩睡在陈芝怀里,是啊,能这样生活不是很好吗?没有灯红酒绿的烦恼与纷乱,安于田园,不正是陶渊明的希望么?还有一个爱自己的女人。然而…   三天后,她走了,她又要回成都了,去工作,去生存。应该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很坚强,她们同男人一样工作,-样奔波,还要负责生儿育女三陪四陪的。在车站,早晨的风中,他为她买了些点心。她望着他,任风掠动发丝,想着三个晚上他们那疯狂的做爱,以相互温暖彼此的心。以便在这以后,去面对冰冷的冬天和纷乱的世界。她看见他漫不经心地望着周围的人群,她哀怨地望他一眼,──他总是不说挽留的话。  车开动后,她转过头去,抬手抹去眼角的一滴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眼泪… ……  (13)暂时体温     12月到了,月初的一天还下了小雪,只是感谢川西的高山挡住了青藏高原的寒流,所以本镇依然温暖。只是在那高高的山头,顶着一层白色,不知是雪是冰。山上的树多是松树,因此还是倒黑不绿的绿色。   小镇的人们依然悠闲的逛衔,做买卖,上班,买菜,做饭,晚上依然是打麻将,逛OK厅,吃烧烤,以及和女人厮混。是的,在太平盛世,这是再好不过的生活方式,既不用担心日本人的炸弹,也不用担心苏联的核潜艇,美国人的原子弹,只管吃好、喝好、玩好,唯一担心的就是──钱,而已。但钱使鬼推磨,便也发生了街面上议论著的三件好听的事,一个贼抢银行被击毙,一个出租车司机被抢后杀,一个泼皮逛OK厅不给钱被小姐杀死,而杀人小姐竟是…… 小吴,她终于刚烈得酿成自己的悲剧,她宁折不曲的灵魂,原是不适合大厅的时代。小杨在看守所看她,她笑着流泪。上个世纪太平天国冀王石达开西征和本世纪的红军都曾经过此镇,因此,本镇人  都充满英雄气概,死几个人算什么,只不过多一些闲话资料而已。   这件事情是歌舞厅最热门的话题,就如同银行和出租车司机谈论另两件事一样热烈……这阵子他又百无聊赖啊,又去找娟娟。她和几个同行正坐在VCD放映厅隔垫沙发上看电视等生意,阿漩听那几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吹着此事。   谈了一会儿,又吹到小姐们的本行,一个邻县的农家小姐一口土话,穿着不合身的马甲,抹着油红的嘴唇,口沫横飞地谈她家乡的女人,如何贬低他们自己的男人,如何挖一年地球,还抵不上她们在国道线上陪司机朋友睡一觉。然后那个本镇无业女青年,又说是呀,  “天上的飞机最快,地上的司机最坏。”说某天一个司机如何缠了她一夜。那时,门口站了两个男人探头探脑地看里边,大约想看有小姐陪的“情侣电影”可又畏手畏脚,恨不得背一个乌龟的壳。  娟娟淫荡地说:“要看就看嘛,又不贵,别不好意思嘛!”  阿漩一阵恶心、反感,但他忍住呕吐的心情,要娟娟陪他到出租屋去耍。这是他第二次要求了,上次她说她不舒服,可他后来听大肚皮女人说娟娟去了“蓝色月光”oK厅耍了一夜,挣钱呗。所以这次他怀着没占到便宜,欲念未满足的心思,请她走。娟娟冷言冷语地几句,意思是她不想去,没油水。阿漩气极愤恨道:“你去吃你的油水吧,老子再找你才怪!”娟娟也气了,说:“滚你的吧。”   阿漩愤然而出,那个说土话的小姐在街边追到他,对他说:“你不能怪娟娟,其实她开头等你好几天,你没去,她以为你玩了她,便去”蓝色月光“耍了几夜,不料中了标(得了性病),她纯粹是有点喜欢你,不愿你被传染才疏远你的,而你还拿她出气,真可恶!……她现在在别处传染,是想挣回损失的医药费和报复,真该报复你!”说罢扬长而去。   阿漩这家伙木然地立在街角,望着街上的车流与人群,呼吸着灰色的天空里肮脏的空气。  是的,这是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残酷的感觉。觉得现在这种生活真肮脏而无聊。而又真实的,着实残酷…又可笑。那种沉闷的湖底心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整个街面如同水底,车是一些大鱼,那些  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是小鱼,他自己则象虾米一样,在沉闷、黑暗的湖底,与烂泥为伍…   浮上水面吧7谈何容易,没有力气,水草太多,气压太高,天空的空气是光明清新的,但现实是──杂种,你被这杂种毫不留情地拖入湖底…而后是──淤泥。上帝造人之前,就把人的祖先先创造成鱼类,让他们一步一步爬上岸,适应空气,岸上的土地,艰难地进化…如果想进化,只有挣扎罢!一步一步地向岸上挣扎,别无它法了…   可是这种上进的心情,只维持到了第二天。这天晚上在歌舞厅收到一家诗刊的一封信,他高兴地以为是刊登了他寄去的诗,打开却是一张交钱才能发表的通知,害羞地说开“诗会”,可笑这些畜生骗人经验不足。推动人类进步的文学成了他们的挣钱工具!悲哀的中国文化……变相的江湖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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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1:55|只看该作者
他把信丢进垃圾袋,愤恨地想,这些畜生的诗是什么货色,自己投去算是给他们面子,还要收钱,还要收钱才刊,这简直是中国文化界的变态,举世无双的肮脏。就是这些毫无文采诗风的畜生,把中国的文化搞成一堆狗屎。那些杂志登一些只配小学生看的,诗不诗,文不文的东西,还以为是好猪肉,论斤论两地卖了起来,真是可恶,卑琐之至,只不过算是些摇尾贪吃的宠物而已,连小姐都不如的东西!   他甚至对小杨发着这些牢骚,破口大骂。小杨抽着烟,虽然她不是很了解他为何从未这样的大发脾气,但她还是听着,同情地看着他那深深的失望。她把烟递给他,还沾着她的口红,他接过猛抽起来。   ……一滴唐朝祖先的诗魂遗传到他的心底,经历了多少繁华,战乱,面对而今荒芜的文化。那些古代的诗魂啊!没想到他们的后代面对如此无趣人生,这就是物欲横流,精神苍白的时代的真实  表现。他的雄心壮志被冰冷的现实撞得粉碎!──  他闭着眼呢喃地发泄:“他妈的,什么货色…”  周经理进来巡视,阿漩还没注意到,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周经理叫醒他,劈头盖脸教训他一顿说:“还不知你口才这么好,要注意影响!…”   他无奈的苦笑。小莫等周经理走后,向阿漩要烟。阿漩充满恶意地说:“把你衣服脱下来换!”小莫撅嘴,阿漩觉得自己变得象一只气疯了的狼,又继续对小莫说:“脱吧,脱个干干净净,晚上想让我服务吗?不收你钱!”   小杨很少见阿漩这么荒唐过,忙拍着他手说:“别闹了,待会儿到我家去打打麻将吧!老曾那儿。”她已答应曾科长了。被俘虏了,就因为──钱?   赵班在沙发上干声干气,装模作样地唱几句歌,象是猫叫春。赵回过头说,今夜去逛“银座”吧,才来了一个绝色的,而且只和她愿意坐台的人坐台,去碰碰运气,你说不定还可得到一吻呢。那小姐极不好弄,企业局局长,电力公司副经理,邮电局长都想出大价钱下黄手,她都不干,要摸她吻她,她总巧妙地娇滴滴的撒娇,让人无法下手……赵吞吞口水,眼睛在镜片后面发亮,他指着银幕上正出现的一个身材极佳,美若天仙的“三点”女人说,就和这美人差不多……  需要女人么?当一切都崩溃的时候,这可是切实的生死悠关的问题。他抽着烟,觉得活着象那香烟,出售,买来,点燃,摆弄,而后是烟灰无援、无悔、无情的……散落…   那女人的确相当的美,秀发飘飘。虽然身着白色毛衣和牛仔裤,仍能从她如玉的肌肤感到她身体的柔嫩,尤其是一张美妙的鹅蛋脸上眼睛柔情似水,嘴唇娇艳如花。阿漩进“银座”看见她后,就觉得心里一紧,也许是她的白色毛衣,也许是因她的鹅蛋脸。他边和老板打招呼,边向那美人走去。老板和几个小姐笑嘻嘻地看阿漩成功与否。   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也不似以前泡女人那般有负罪感地紧张了,也许是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挫折,反而无所畏惧了。而且上帝,那美人有点象君儿呢!他靠近她的脸,脸上浮现的至柔至真,充满甜蜜的虚假而真实的微笑,与他成熟而深挚的眼神结合在一起,面对她充满绅士风度地说:“嗨,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他想,如果她说“不可以”那么就到小杨那里打麻将,打到天亮,打得自己连“图象”和“声音”都没有…   “可以。”美人儿打量他一下,款款说,旁边两个小姐便走开了。   这天,阿漩穿一套淡紫色的西服,帅气十足。他不知自己经过世事的磨炼与女人的沙场,他已逐渐成为-个成熟的男人。而且他有真挚的眼睛,甜甜的笑,诗人的气蕴,真正诗人的气蕴,这是真正难得的气质。   他很高兴,这是挣足面子的事。他打着手势,叫来饮料和点心,这美人儿也高兴和他说笑。她喜欢的是阿漩年轻漂亮而乖乖的脸。很快,阿漩便摸清了她的心思。他想,你没有权势,不过可以拥有一会儿这个美人儿,看来你的脸蛋还是有用的啊!让那几个局长见鬼去吧。   当她问他多大时,他说:“足可以做你老公了”。   “我的小弟弟,这儿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她声音象风铃一样好听。   “就是嘛,我很纯呢。”这个时代,利用你的眼睛与谎言比诗意与才华可靠得多。从古代的“焚书坑儒”到“文字狱”使得中国无天才,亦无勇士了。剩下的人只知道食欲、物欲与肉欲。   他脱下外套,说自己好冷啊,哀求地问她:“好姐姐,可以靠着你吗?”   “哦,考虑一下,恩,靠吧。”她笑着甩甩秀发。   阿漩靠着她的肩头,眯着眼斜瞅着她,看她秀气的鼻子,及小巧嘴唇的优美线条,倾听她的家常。她说她已27了,家住达县,企业破产后,家里经济困难。夫妻接着又反目离婚,女儿都进幼儿园大班了,自己不愿做苦力,还好可利用如花的容貌,便外出做小姐玩了。  她说走时带阿漩回家乡去,这句话象以前某个地方某个小姐说过,大约做小姐坐台也有差不多的台词,他还是装出一副理解倾听的样子。   她给他点上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大约叙述中有某些真实的东西,勾起她的某种惆怅。阿漩善解人意的目光,以及靠在肩头的那一丝温情,使他们亲密起来。他的头已躺进她的怀里,他闻着她毛衣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用手抚弄她的发丝,她也慢慢用手抱着他,抚他脸  ,嘴里跟着银幕唱《唇印》。   “爱我不要爱得这样三心二意,我不会再为你哭泣…”   “我们拿话筒唱歌吧…”   就在当她低头向他说话的时候,他抑头吻住她柔嫩的粉唇,堵住她的话。然后又说了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我来找你已倾尽财力,无力再付歌钱了”。   这句话让她好怜爱他,“那好,不唱了,我摇你睡觉吧…”她跟着旋律慢慢摇着他。   他不断用手抚摸她,慢慢用嘴唇厮磨她耳垂。反复之中,她也有点心猿意马了,也不再闪躲。她想,对付那些老色狼的办法,总不能用在这个小弟弟身上,何况他又不危险,而且还是……想到此,她反而产生了一种想占便宜的念头哈。然而,她不知她已被阿漩乖乖的脸和诚实的大眼睛所蒙骗了。   阿漩用点歌纸写了首诗给她,说送给她。   寒水流烟宠丽云,翠颜无语泪枉凝。   飘烟难解痴人忆,只添伊人玉雪魂。   他想,那些混帐刊物不要,让自己的杰作发霉岂不可惜,如果这位美人儿有文化、看得懂,岂不是少费些唇舌,增添一点几情调。美人儿看了,说写得好,她读过大学中文的,她觉得今天真没挑错人,如此温柔和有才华。   于是,两人就在有高高靠背的皮沙发上亲热起来,他不断吻她,用手触摸她,逐渐之中,两人便在沙发上躺在一起了。虽然两人都未脱衣服,但她喘着气,笑着说,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而他呢,他清楚地知道……无论怎样的高兴都是苟延残喘,永恒的只是痛苦,可是暂时有,总比没有的好。他仔细吻着她的脸庞,接受她的体温,哪怕暂时的──体温。   远处两桌生意正在唱歌,男的装棋作样,女的故作优雅。音乐在音箱下震颤,杯声、笑声不对传来,邮电局长站得笔直,在吧台和一个绵阳小姐调情,他有的是权和钱,就如同女人有高耸的乳房,站都站得笔直的。   阿漩在美人儿耳边轻语:“姐姐,要不要我的第一次?” 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她莞尔一笑,也许是中国女人都有种初次不宜的害羞感。百万年来的生物与自然,又有什么关系呢?   “好吧,等到哪天呢?”   “星期六,今天星期四,后天吧。”也许这就是女人对自己喜欢男人的手段。阿漩怀着想看电影,却成了电影明星的幸福感,到吧台结帐。她陪他到吧台,阿漩对老板说,关了工资再付钱,在账单上签了字。她倚在吧台,问他在哪儿上班,他莞尔一笑道:“圆圆宾馆,二楼,歌舞厅,你不会去找我吧?哦,对了,我叫曾漩,你的名字呢?”   “陈丽。”她笑着说,对现在才知道名字觉得滑稽。但阿漩知道那是假名字,做小姐同做特务一样要用假名化身的。而这个名字他已听说了好几个,所以名字无关紧要,人本身也同露水一样朝不保夕的。他握握她的手,在众人面前,吧台灯下骄傲地吻吻她脸,便告别了她。   阿漩路过赵班搂小姐的地方,赵搂了一个打扮粗俗,姿色一般,毫无趣味的女人。赵对他举起酒杯道:“你有种。”   银座门外,他朝一辆“丰田霸王”和另一辆“三菱”吐口口水,他暂时有资格蔑视那些空有铜臭的皮囊,他有胜利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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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3:00|只看该作者
14)今宵珍重     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小偷的存在,就如同有地球存在,就有世上第二大生物──老鼠的存在一样,是不可消灭的。不过如果你偷女人,那女人也喜欢你,倒也算是浪漫的事。但是你偷一个劳动人民的钱财却是他妈混帐东西了。这不,阿漩家就被小偷偷了5000元的东西。这可全是血汗钱啊。母亲气极而泣,因此对阿漩发泄出来,骂他整日东游西逛,不帮她看生意……阿漩也气说这条街上男人更糟,我还算好呢……邻居把他劝走了。   他走在街上,漫无目的逛着,几个熟人和朋友碰到他约他去玩,他都摇头,走到河边闷头抽烟。这是一种多年来,生活在社会底层紧张关系中的状态,自责、自悲、自卑而又狂燥、烦闷。他想起小时和母亲拉着六、七百斤的大米艰难行进,想起君儿无奈的悲凉眼神…他觉得不能再想,否则要崩溃了,想起小杨正布置其20岁生日宴会,便径直向她家──曾科长家走去。   小杨家富丽堂皇的客厅中,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红色表面,光亮照人,这是请有身份的人的一桌,局长、科长之类。曾科长请这一桌一是为了庆祝未婚妻生日,二是举办个小小订婚仪式。这一桌酒菜值5000元,曾科长亲自为小杨向周经理请了假,何况周经理也是座上客。一会儿后,县里这些人物都来吃酒了,个个都吃得红光满面,高兴地笑着一对未婚夫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小杨盘了头,有空调自然不怕冷,穿着粉红旗袍,一个真正的中国美人,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   阿漩喝了两杯,便去上班去了,下班之后,又和赵班、小莫坐三轮车又到小杨家楼下的馆子里吃另一桌。这桌是专为狐朋狗友而设的,值300元。馆子里早已坐了十几个人,有小杨的几个风尘朋友,打扮得象熊猫和水蛇,有两个OK厅的老板,有两个富家子弟和两个街皮。  小莫一进门,就和那几个小姐寒喧,交换坐台见闻。小杨一会儿后,也一身俏丽下来劝酒,阿漩见小杨今天真美极了,那粉红旗袍映着她如粉如霞的脸,头上盘的秀发垂下几处,衬出美少妇般成熟而动人的气质。于是,划拳声、打闹声、杯声、笑声弄成一片,女人和男人自然派对起来,一个个在酒桌下弄得衣衫不整。   小杨和阿漩静静坐在桌子一头。在喧杂声中,眼光默默地告别。他俩都摆弄着高脚杯里的葡萄酒,在嘴角细细品味,任那酸涩酒味……刺入口中。   “敬你!”他终于举起酒杯,其实他知道应该说“珍重”。  “敬你。”她也举起了酒杯,也许应该说,永别了,我爱。人总是喜欢恩怨的动物。  两人一饮而尽。接着,她不停的把杯子斟满,两人一杯一杯,不停的一饮而尽。逐渐感到天旋地转……  小杨先吐了,吐了一身。科长把她抱上楼去,她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嚷:“我没醉啊!?”  阿漩默然的再饮一杯,说了一句:“真见鬼啊!”便“扑”的倒在了地上。科长又开车把阿漩送回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醒来。恍惚的在旁边的棉馆吃了一碗面,想起今天发工资了,便向宾馆走去。  他路过二楼住宿部的值班室,服务员小青告诉他,刚才有个漂亮女人提着行李来找过他。阿漩奇怪的问那女人是什么样子?小青说,披着秀发,鹅蛋脸,165公分。阿漩想,那么一定是陈丽了。怎么她就要走了?她不是约今晚和自己幽会吗?……看看表,已来不及细想。她肯定要坐下午唯一一班到成都的客车。他急忙跳下楼,叫了个车,飞也似的奔向车站……  在车站上,那个大客车上,他找到了她。那时侯正在剪票,车上的位置坐满了人。他们想视一笑……他握住她的手笑问:“你怎么要走了?我还想和你一生嘶守啊。”她和别人调了位,坐到他的身边,然后说,该走的时候就得走哦。她把一个长条行李包从座位下拉出来,让他坐。  阿漩坐下,靠在她腿上。正想问她为何要走,售票员过来问他票。他对她说:“我送你一程吧?”  她点点头,于是,他买了张到邻县的票。七元,比坐台便宜多了,送她到邻县再回来吧。车开动了,开出车站,开出小镇。奔向未知 的旅程。  几个民工在前面高声谈论,哪个的酒好,哪里的女人漂亮……一些生意人抱着小包比目养神,几个小姐在吃零食。车子在崎岖的山路飞驰,发出老牛似的声音。车窗抖出一条缝,几丝冷风不时掠过来,把丽的发丝拂动。她淡蓝的毛衣映着她粉白的肌肤,十分可爱。他们小声的谈话。  “……王局长昨晚死活要和我上床,那家伙出了很高的价,老板也不敢得罪他,也求我,我已无法在石镇待下去了。……的确,我是小姐,但我不喜欢的人,我真不想要,我喜欢自由,哪怕很有限,你懂吗?”  阿漩知道,但他不愿意去谈论。毕竟,在美丽的青山绿水之中,何苦去谈论那些发霉的事哦?他笑道:“我昨夜还梦见今晚和你一起吃火锅呢……幸亏我去领工资,听说你来找过我,否则,今生就和你无缘再见了。”他凝视她。  “也许有一天,我来找你呢?”她笑道,被他深情的眼眸与深情的话语所打动……  “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他还是用秀气的大眼睛望着她,看她睫毛的抖动,看她美丽躯体的轮廓随呼吸移动。   我知道,否则怎会去找你。我也喜欢你,如果我是当初遇见你,该多好。”她以她特有的娴静,微笑望着他。   这一刻,这两句话都是比较真诚的,也仅仅是在这几刻而已。也许彼此历经沧桑的心都想暂用一下对方的感情,仅仅是暂用啊!   “那时候,我还在读书呢。”他俩都笑出声来,旁边的中年妇女转过头在望窗外,汽车在路上下断地抖动,而每抖动一下,他和她都偎得紧密一些,他干脆睡在她腿上,望着她。大家都知道这段路是很短的。但有一刻的温存总比没有好。总比在无聊、拥挤、空虚的世界做别的事好。   整个客车的大多数人都在睡觉,也许是闭目养神。这很好,使他俩能大胆地对视,不时迅速地接一下吻,挺快乐,容易忘记尘世的很多。有一次接吻时,他们牙齿碰到-起,有点痛,都捂着嘴笑,她说她年轻了很多。就这么说笑着,依偎着,逐渐地,到了邻县那个车站。车停了,几个小贩上了车,售票员站在车门等阿漩下去,他必须下车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等她答应,吻了一下她柔软而温暖的嘴唇。她望着他,没有动,她眼中尽是怜爱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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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3:29|只看该作者
“我得下车了,再见。”他挤下了车,在车窗外的人流中向她挥手。车外面的寒风掠动他乌黑的头发,他裹紧衣服,最后望她一眼。车开动了,他转头向回走,远处街对面有一辆回去的车。可是,几秒钟之后,他身后那辆车停了,他奇怪地回头──一个女人拿着行李下了车,是阿丽。   她站在车门边,车开走了,卷起一层灰黄的灰尘,她右手捂着嘴,左手向他指指她的行李,路边灰黄的青草在风中摇曳。   “我挥霍的青春已够多的了,不在乎多一个下午,我答应过你。我撒过很多的谎,不介意诚实一次。”   他们都笑了,笑得自然而无所顾忌。那么就延续一起的时间吧,“但…如果是君儿,该多好…”,他偷偷想。“但愿今天是只属于你我的婚礼”,他却如此口是心非的说道。    阿丽想了想点了一支烟,笑道,“那为什么我们不到成都去度蜜月呢?”   阿漩想了想,美人相伴,人生乐事也,何乐不为?他打了个电话给胡经理,请了假,胡经理可是好人。“阿丽,岁月不多,我怎舍美人呢?”他笑道。   车抖了整整一夜,凌晨终于到了成都。   成都那地方,突出的展示了中国人如杂交水稻般的多,以及国人拥挤本事之生命力。而那城市却如同一个人只洗了脸,屁股却没洗,干净的只有一些大街道及南边的富人区。很多地方都并不好看。阿丽与阿漩在她的一个朋友小于家住下,那是个一套三的房子,位于市东北面,小于与她老公住一间。阿漩与阿丽住一间,共用厨房与卫生间。那里冬天很冷,两人心里却充满了热情。生活似乎有了色彩。旁边是电子科大旁的沙河,他们常漫步于那里。晚风吹过,很悠闲的。  阿漩觉得很闲,不久,他在会斧路买了个二手自行车,在新时代广场旁的一家广告公司找了个工作。每天随着自行车的洪流来回。那可爱的小公司叫“展望广告”,经理姓赵,一个中年的成功男士。为人很好,他很幽默,常把大家逗得开怀大笑。他早年学画,后来做户外广告成功了。他看了阿漩的诗集,很喜欢他出色的文采。阿漩做策划,并且干得还不错,他也常犯错,赵经理却很宽容,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这是一个广告的时代,成都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广告的影子。广告成了振奋人心的东西。阿漩每天置身于里,当然不寂寞。阿丽则每日主妇般地在家忙活。大家都觉得很好。平静的生活真是难得的。  他希望利用在成都的机会,出版自己的诗集。 他觉得自己的诗要比这个时代很多无病呻吟的伪诗好很多,一天,他兴冲冲的跑了作协、出版社等。结果却让他失望,那些猪头看不懂!!那些家伙也不消与他这小人物接触。他们盘算的是名利,文学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工具,而已。真正的文学精华他们是不懂的。他领教了中国腐朽的文化界,气得把书稿丢了。  不久,两个多月很快过去了。一天晚上,阿丽叫阿漩在沙发上坐下,她凄苦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与丛林般的水泥建筑。顿顿地说:“知道吗?我前老公昨天来电话,说我女儿现在哭的时候,只知道叫“爸……”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泪水涌上她眼角,“我得回去了,阿漩。”她含泪说。她握紧他手,往昔欢乐转眼逝去。他故作轻松地笑笑:  “我只能说,珍重,一生”。可是……   第二天,黎明时候,收拾好东西。就要告别了,他突然抱着她,说要和她一起走,摆脱自己的一切,和她在一起真好。她理理他的衣服,缓缓的说:“我不能和一个知道我过去的男人一起生活,因为那样光自卑就可以压垮我,虽然我们都喜欢对方。但当你厌倦之后,就会毫不犹豫抛弃我,更何况我猜得出你真爱的不是我,我毕竟比你成熟……”   生活,当然不会是文学作品,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在这个时代,即使最相爱的人往往也无法面对,世事无常……他只能使劲的握握她的手。   他提着行李,送她到车站。纷乱的人群,浑浊的空气。   她坐在车窗边,他站在车下,彼此在喧杂声中再看一眼,她认真地说:“你的诗,很有才华,好好珍惜它,祝你努力不懈,有一天终会成功!”   他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早已没有诗情了。这一个世纪末寻找诗意,往往会使自己头破血流。风吹起她颈上的白纱巾,格外凄美。站台的枯枯的花圃里,有朵不知名的小花,还挣扎着活着,白色的瓣,黄色的蕊。他采下一朵,送到她手里,灰色天空下,彼此再默默一笑  ……车开走了,她也走了,消失在茫茫人海,漫天飞雪之中。   他送给她那小花,她把它夹在书里。他还在远处望着消失的汽车,也许送走的不仅仅是花,也是心,和灵魂,也许就是彻底告别了……告别了一去不返的充满幻想的青年时代……永远都是分离的结局,甚至──安慰。   “我爱,你在那里,天空与大地怎么会如此之远?”……他默然地追问。  而生命是何等的难以追问?他告别赵经理,默然回到了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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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3:50|只看该作者
 15)泡泡糖     佛教中,倒也有些道理。光着头的和尚,常常宣讲“循环”、“报应”。也时,也有灵验的时候。这不,赵班和他一班狐朋狗友,在这个寒冬腊月里,都无 精打彩的──原来是对小姐荒唐后的报应──得病了,整天病秧秧的瘫在沙发里。  这种病,瘟疫一样的在这个冬天、这个小镇多情的、空虚的男女中蔓延……医院里治这病的药可谓生意兴隆、供不应求!从未如此之好,这倒是诸多风流人物的共同痛苦!这就是为自身器官几秒战抖所付出的代价。寻欢作乐固然快意,可是福祸天定,相克相生。皮肉之乐之后就是皮肉之苦。所以最好不要用堕落去逃避,最好忍受,人永远逃不过的忍受。  这天晚上上班,阿漩感觉下体疼痛,小解时,还有肮脏的液体……他不禁哀呼不已。他一动不动的在大厅阴暗的沙发里不停抽烟,……恐惧、难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然而,欲望的洪流,悲哀的生命……又怎可挽回?疼痛的生命,怎可忘怀?  自从和阿丽分别后,他就没有了方向了,寒冷的冬天,刺骨锥心。逃避思恋,他无力自拔的陷入风流女人之中。在冰凉的麻木之中,麻木的灵魂战抖着陷入淤泥里,被无情的掩埋。……而多少女人的体温,也似乎不能改变他对……冬天的恐惧。寒冷的记忆。  终于,狂乱的逃避,混乱的关系,终使他受到了处罚。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外面大厅里,男人女人们在勾搭……  小杨在音孔室找到懒洋洋的他,他克制着脸上变形的苦笑。小杨没觉察他的异样,笑着告诉他,明天下午去吃她和曾科长的喜酒哦!他忍住心疼,答应了,小杨便去斟茶去了。她现在的工作更轻松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后悔当初的轻狂,失去这么好的女孩。  第二天早上,阿漩早早去了医院,二楼的那科室。他等别人看完了,才进去的。医生是个老头,还有个年青的实习生,都戴着眼镜,似乎想挡住病菌。  他们已见得多了,善意的安慰病人,说不用担心,现在医学发达,你只不过是小小的──  ──……  阳台上,枯死的花枝在寒风中随风摇摆……阿漩倒抽一口冷气。无论 愿不愿意,终于听到那两个字了!象吃下两个废铁。……  那实习生镜片闪光道:“知道是谁吗?”  他楞了一下,忍住心痛道:“不知道。”怎可能知道?一样的体温,一样的皮肉,有的连名字都忘了,滑稽的时代,可笑的人类。   实习生又笑一下:“滋味如何,还敢做吗?”   他茫然地说:“不。”苦笑一下,强打精神调侃,“不过我没给过钱”可这调侃如此空白无力…   打完针,他把药品放在出租屋,走到河边,几乎跳了下去…终于两脚发软地又回到屋里,心乱如麻昏昏沉沉地吃了好几片“安定”,胡乱的睡了…   把小杨的喜酒都忘了…   第二天,他胡乱在家里门面逛了一圈,中午到小杨家给小杨道歉。小杨家还在设宴请邻居,小杨怪他儿句,给他倒上酒。   “喝不喝呢?”他想,喝酒对治病不好。然而一桌人都欢声笑语的,曾科长也连连敬他,他脑子一片空白………喝吧,醉生梦死,原来也是-件同样艰难的事。   他喝醉了,小杨将他送去上班。歌舞厅又来了两个小姐。川西另两个小县的,她们来到这个比较安宁的“圆圆”歌舞厅。这里毕竟不象其它oK厅一样象卖猪肉一样出场。阿漩和她俩很快熟了,他居然还在利用体温……一天,“银座”黎老板来借这两个小姐,见她俩一个给他剥桔子,一个给他剥瓜子。   病好之后,他和其中一个上床,她见他用避孕套,问他“是不是有病?”   “没有啊,但我们彼此害怕。”黑暗中,他茫然笑道,看不到他脸上的麻木与暗淡…    可是上帝?为什么这皮肤就象白纸?这嘴唇就象水杯?这躯体的温度,只不过象电热毯一样呢?湖底的水淹没过来……莫不是你的感官已出了毛病?……风在暗夜中刮着枯枯的梧桐树,窗户冰冷的玻璃窗也微颤着……器官没有毛病啊,只不过你的心已象那梧桐树的枯枝枯黄了…他苦笑着想。   第二天晚上,木材厂办公室的二十几个男女来唱歌聚会。有两个女孩是阿漩初中的同学,她俩诧异地看着阿漩旁边亲热挨着他的两个小姐。   “她们陪你耍?”一个女同学问,疑惑地看这位昔日的才子。   多么实际的问题,他想,他不想说什么,走到音控室边打开铝合金窗户,深深呼吸那冰冷的空气。人又能怎样挣扎呢?微小的心脏,无力的双手,遥远的、理想的、寄托的诗意只会增你的痛苦而已。现实总是难以对抗的。   厂长老头喝醉了,抱着话筒不放。一个女同学笑道:“别喝了,再喝,小姐不陪你耍了”。   …多象湖底,那一切说笑的声音与场景,他听能到心的抽紧与哆嗦…   他感到牙齿及嘴里粘蝴糊的,走到垃圾袋,一吐──……是血,红色的液体,红得刺人眼目,任他怎么止也止不住,牙齿在流血……嘴唇在不断渗着血,──鲜红的血,代表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感觉……   在那个冬天最冷的一个晚上,上班时,外面飘起了漫天大雪。赵班把四处都掩闭着,门也虚掩着,赵又想出一个游戏:“击鼓传花”由小杨敲高脚杯,其余人用嘴传一块泡泡糖,泡泡糖随杯声停在哪个人嘴里,那人就钻桌子。   大家玩着,无聊地笑了好半天……就为了一块泡泡糖,可毕竟又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啊!而那块泡泡糖,竟被小莫吐在大厅的中央。多少双脚,多少双鞋踩过,使它肮脏无比。任怎么用吸尘器吸,怎么用剪刀剪,也难从那地毯上弄下来了……   也许它一直都会肮脏地呆在那儿了,永远也弄不掉了,如同所有湖底生存的感觉……也许是隆冬永久地将它冻在那儿了。也许是被多少鞋底踩压在那儿了。   总之,永远也弄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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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14:29|只看该作者
 N0.4天空      (16)多少岁月随风而逝     新大陆旱冰场上,有很多小女孩、小男孩在一圈一圈的滑翔。大厅中间的旋转彩灯及周围的许多灯饰给光滑的地面投下许多色彩,也许那色彩和小女孩一样是青春的。乐曲放着的士高,节奏强烈,人们时而牵手,时而狂奔,时而一个个手搂的一人的腰,开着“火车”,轮子飞转着那些还算活泼的、年轻的心。    这是一九九七年二月的情人节,阿漩在7:50分赶到了这个旱冰场。是庄丽打电话约他的,她正放寒假。他扶着场外绿色的栏杆,望着人群,他们叫嚷、欢笑,充满生命活力。而在一年之前,自己也曾有这种相似的感觉。可如今心脏已铺上一层厚厚凡俗的灰烬,无法回味和体会人群中那种悠悠自乐的感觉了。   庄丽和几个女友一起说笑着走进来。看见了阿漩,便和他待在一起寒喧起来。   他是个美丽而妖艳的女孩,那一年元旦文艺表演,她表演红军,可阿漩告诉她一点不象红军,倒很象打入红军内部的国民党女特务。她笑着追打他……-个小故事勾起他们多少往昔的温暖快乐的回忆,那些扛着竹扫帚,嬉戏着打扫校园金黄落叶的日子,那些分享一快面包,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光……  庄丽谈起她在成都读大学的趣事,说她们夜里在操场上自己做烧烤,自己抢着吃,被烫伤了嘴。学校里举行辩论赛,自己手都拍痛了,自己班还是不争气,输了,还有那些丑男生来找,她真有种想跳楼的感觉……   阿漩一动不动地听着,微笑着,望着庄丽,心里涌起一种羡慕感来,她们的生活真好,纯洁、顽皮、有趣,而自己呢?混乱,利欲,不干净,如果当初能也去成都的学校该多好,和别人走同样的路,不要志向太大了。如果不为麻木而麻木该多好,如果……   庄丽问他的生活情况,他望着人群,点一支烟,悠悠说,能怎么样呢?上班,吃饭,睡觉。她叫他讲详细些。他想,如果讲详细,你恐怕不会用这种眼光看我了,好在这时,庄丽那几个女友都滑过来,不耐烦地叫她快滑。庄丽也叫他,他摇摇头,于是庄丽就穿旱冰鞋去了。  不一会儿,她又滑了过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看她滑更是享受,她撇嘴笑着滑走了。   那一刻,音乐响起抒情而缓慢的节奏,萨克斯悠悠奏出《回家》的旋律,仿佛遥远夜空的星光。就在他准备换一个姿势靠栏杆的时候……眼光流转那一刻,他不动了,仿佛时空停止。君儿在走道的那一边走着,差不多同时,她也看见了他……  上帝,那儿,就是他啊!君儿,就是她啊……   站着,凝视──多少岁月随风而逝?多少时空阻隔万千?多少望穿双眼欲哭无泪?多少四季的叶子生生灭灭?都在彼此眼光婉转之间,表达无遗,刺骨锥心的思念,与无法相见的感觉,早已深刻在彼此深信、凝视的眼眸……就这么彼此都傻傻地站着,人群在日光中穿梭也浑然不觉。大厅的排窗都开着,风静静地吹过,萨克斯在呜咽,大挂钟的秒针在缓缓地流动,遥远的街边传来偶尔几声汽车的微弱喇叭声。  庄丽在远远的对面望着这边,这是她的一手安排,她知道他们都是如此渴望重逢,却始终有太多的坚持。虽然很远,她依然能够感受到他们如此不动声色,而又如此沉重的相望,她不禁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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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18 01:24:56|只看该作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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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7-28 12:23:37|只看该作者
中国作协这个伪机构需要一个植物人掩盖其低能、腐败、肮脏、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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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周轩 发表于: 2004-8-4 03:04:44|只看该作者
帖子太长,衷心感谢能看完全文的朋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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