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明代兵部尚书 赵炳然之父墓志铭

王绍强   广元新闻网记者   刘慷

谈到明代抗倭历史，除了大家熟知的戚继光，必须提到一个广元剑阁人，他就是明朝兵部尚书赵炳然。赵炳然14岁中秀才，25岁中举人，29岁赐进士。他曾平定云南边境叛乱，为维护国家边境安全作出巨大贡献；他曾率轻骑进入大漠，与蒙古军队激战，立下大功。他最大的贡献，是1533年巡按江浙，协助副总兵戚继光剿灭了侵犯我国闽浙沿海的倭寇，为中华民族反抗外来侵略立了大功。后又调升兵部侍郎，并再次督抚江浙，多次消灭来犯的倭寇，皇帝再次奖赐他白金和彩帛。赵炳然后来官至兵部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长）。

2010年，剑阁县出土了两块墓志铭碑，经文物专家辨识，两块墓志铭碑记录了明代嘉靖年间兵部尚书剑州（今剑阁县）人赵炳然父亲赵节齐的生平。此两块墓志铭碑无论从撰文、书法，所反映出的孝文化，以及墓主家族变迁，明清时期墓志铭碑结构体例、封赠礼制等，都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

??专家解析两块墓志铭碑

出土的两块碑分别为盖碑和墓志铭碑，均63厘米见方，厚9厘米。

盖碑，亦称盖石或篆盖石，因覆于墓志铭碑之上，题死者爵里姓名，书写常用篆书字体，它与墓志铭碑互为表里，相辅相成。经文物专家辨识，此盖碑为红砂石质，碑额较残损。从右至左篆书双钧竖排4行15字，字径13.5厘米，行距5厘米。盖碑字体为小篆，每一字笔画线条流畅、沉稳，又不失其隽秀。收展、疏密，皆谐和得体，可谓明代篆书中之精品。

墓志铭碑为大理石质，碑额中、右部有残损。碑文保存较完好，系楷书阴刻，从右至左竖排，计30行，819字。字径1.2厘米，行距1厘米，字距0.5厘米。字体点画精到，结构严谨，有欧、柳之书风，不愧为一幅功力上乘的书法作品。

??研究墓志铭结构体例的珍贵资料

众所皆知，墓志铭是悼念死者的一种文体，一般由前“志”后“铭”两部分组成，古人常将其镌刻于石碑之上随死者埋入墓内。墓志铭的源起众说纷纭,学术界一般公认在南朝时期已成为较为固定的文体及格式。

赵节齐墓志铭结构体例亦不例外，即前为“志”部分。“志”则记也，首先记述墓主的爵里姓名，其次随即介绍墓志铭的撰写、篆盖和书写者姓名等情况，然后记述墓主的人生历程。赵节齐墓志铭首先记述墓主七世公高祖赵致中于南宋末年从洛阳入蜀于隆庆府（今剑阁县）任知府，后因兵乱不能归还中原遂家于剑门乡的历史原因。继而述墓主祖父至父亲一代的家世，以至后来墓主少时的聪颖、孝顺，青年时的忠义等性格特征，后以年六十构疾而终。再后述墓主妻郑氏之贤淑、慈孝、勤俭以及子孙如何贤达。整篇志文所叙事理清晰，层次分明，详略得当。

结尾为铭文部分。铭文每4字成句，计20句，大体押韵，对墓主生平给予了高度概括和总结，以及对其品格和德行给予了极高地赞颂。铭文词简意切，可谓字字珠玑。

??简洁的叙事和生动的人物描写

该墓志铭的撰写者是徐阶，字少升，号少湖，嘉靖二年（1523年）以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早年攻诗文、善书法，后官至礼部尚书。“志”文中简洁的叙事和生动鲜活的人物描写敢比太史公司马迁《史记》中的精彩文笔。

如描写墓主婴孩及少年时期与母亲及祖母相依为命的艰苦生活环境：“……君甫晬，父则已没。吕与范以二妇人抚且教之，弱冠能为文章，州长吏将礼致以为博士弟子，二母泣相谓曰:‘赵氏两世独此儿在，岂忍使旦夕去吾侧’。君亦束书自屏匿，竟得留以事二母。”此段仅用六、七十余字，使墓主岁时失父，儿时与母亲及祖母三代相依为命的凄惨家世以及‘弱冠能为文章’少年时的聪颖和出类拔萃描写得淋漓尽致。”

又如描写墓主：“……与人处，喜说古忠臣义士。每语及，奇节激扬慷慨，若身与之周旋，至其不幸被刑戮，辄流涕哽咽悲不自胜也……”仅仅寥寥数语，还原了墓主生前，忠肝义胆、爱憎分明、豪气冲天的性格特点。

还如描写墓主次子赵炳然：“……天子知御吏才，使与给事巴江李君奉玺书以往。至则，尽被其隐，伏小吏若干人。归而疏，罢大吏又若干人。按宗籓之与虏通者，以置重典，二镇之士始有朝廷……”此段描写赵炳然受到天子器重，命其前往（宣府、大同）查办不法大小官吏。高度赞扬了赵炳然始终以国家社稷为重的拳拳的爱国情操，以及其廉明威重、精勤练达的人格魅力和办事能力。

??反映出的古孝文化

“孝”，在我国古代作为一种伦理观念正式提出是西周。《尔雅》的定义是“善事父母为孝”。赵节齐墓志铭中反映出的“孝”文化现象，有些行为虽然过激了一点，但整体思想瑕不掩瑜。就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来说，墓志中所倡导孝文化主体思想和内涵仍然需得继续传承和发扬光大。

如志文中段：“……吕偿病，君吁天请代额，尽伤出血……”墓主祖母吕氏曾经病情危重，墓主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于是便呼吁上天能让他替代祖母的病痛。墓主悲痛之余，以至于撞破了自己额头并血流不止。从侧面反映了墓主对长辈的饮食起居、病痛冷暖等无微不至的关心，并赞扬了他大忠大孝的高尚品格。

再如：“……末几，君訃至。袒而号曰‘炳然不孝去，吾父嘱耳边遽及于，是何以生为，已而曰，不可以不孝’……”此时，墓主次子赵炳然调回京城不久，忽然接到其父(墓主)病逝的噩耗，炳然当即面天袒身而号哭，恨自己没有尽到儿子孝敬父亲的义务。这是一个血气方刚七尺男儿忽然失去家父的号哭，更是一个上为国家社稷操劳下为黎民苍生奔走的拳拳赤子的号哭。如此袒身号哭至真、至忠、至孝！

??清晰的墓主家族变迁史

从该墓志铭碑文中可知，墓主七世祖赵致中本系河南洛阳人，南宋末年以进士出任隆庆府（大致剑阁县境）知府，后因蒙军南下，在川北一带战事相持数十年，故赵致中难归中原故土，遂安家于隆庆府剑门乡。这与1978年城北镇汉阳山麓出土的墓主次子兵部尚书赵炳然墓志铭所叙家史事实相符，更进一步澄清了剑阁民间对赵炳然家族迁居剑阁源流的种种异说。再者从志文“嘉靖二十六年秋八月二十五日合葬吾父母于高祖茔之右……”可知，墓主高祖赵致中于南宋末年最后客居地应为今剑阁县柳沟场一带。

封赠是古代皇帝赐与官员父母、先祖及妻室等的爵位、名号，对存者称为封，对已死的称为赠，它是中国古代官僚体制体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封赠制度原起肇始于晋、宋时期，历代各有不同。明清规定：一品官员可封赠三代(即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二、三品官员可封赠二代(即祖父母、父母)；四至七品官员封赠一代(父母)；八至九品官员只封不赠。墓主虽一介平民，因其子赵炳然官至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官居二品，墓主赵节齐父因子贵受到朝廷所封也即是情理中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