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雪

唐小菡 · 发表于: 2004-7-15 17:12:48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片神秘的森林。　　从森林边缘经过的人可以发现，每到夜晚，就有许多可爱的精灵在这里跳舞。雪花一片一片地飞，在月光下，显出各种颜色：蓝的，白的，玫瑰红的，仿佛是天庭中飘落的花瓣，落在身上，手中，一直不会熔化。但是如果你手心有汗，或者沾了泥，它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没有人敢走进这片森林，除了这个悲伤得失去了方向的年轻人。因为传说在森林最深处，有一个古怪的女巫住在阴森的城堡里。城堡里种着各种芳香扑鼻的奇花异草，吸引着色彩斑斓的蝴蝶。小溪弯弯曲曲地从花草间穿过，一年四季都有阳光倾泻而下。但是为什么说它阴森呢？最奇怪的事情是，明明你看到这里四季如春，阳光充足，可是走进去，却感觉不到半点阳光的温度。它仿佛只是一个谎言，让你不停地欺骗自己：这里多温暖呀。　　现在这个年轻人不小心闯进了这座城堡。他漫无方向地走着，却不知道危险已经向他逼近。可怕的女巫正站在窗前望着他。“我要怎么处置他呢，”她咧了咧嘴想道，“居然有人敢闯进我的城堡。”　　就在这个时候年轻人转过身来，女巫惊讶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两行清清的水从他的眼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的表情非常悲伤。她像一只蝙蝠一样飞到他身边，说：“你是在干什么呢？眼睛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水？”　　年轻人忘记了害怕，因为还在想着他死去的新娘。“我是在哭泣，为我最心爱的人。”　　“她怎么了？”　　“她是世界上最美丽，也最纯洁的女孩，我们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可是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要用眼泪清洗她的坟墓，让她在天堂也过着最干净的日子。”　　“唉，”女巫在心里叹着气，“我每天晚上都要死一次，到第二天复活，可是从来没有人为我掉过眼泪……”她想着，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出现在脑中，她的手一指，年轻人就变成了木偶。　　木偶表情呆滞地跌坐在墙角。一丛玫瑰扎伤了他的手臂，可他没有半点感觉。“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是属于我的，小木偶。”女巫嘻嘻笑着，“你将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你要在每个我死去的夜晚为我哭泣，在我身上撒满五颜六色的雪花。而当阳光扑打在窗玻璃上，你要打开窗，把花香和流水的声音放进来，等待我慢慢苏醒。”　　黑暗一点一点地沉下来，随即弥漫在整个城堡中。雪花开始飘落，从幽蓝的，圣洁的天空。　　“我就要死去了，陪我说说话吧。”女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是木偶转过头看了看她，却什么也不说。他很不快乐，因为失去了自由。　　“如果你再不说话，”女巫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把你变成木炭，让你消失在淡蓝色的火苗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木偶悲伤地说。　　“我在城堡中太孤独了，从来没有人陪我说话，因为他们都害怕我。这里冰冷的空气教所有人害怕。”　　“可是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我一点都不快乐。这不是我想要留下的世界。我不属于这里。”　　“你会改变的……”女巫艰难地说道，“我在城堡四周都撒满了火苗，如果你趁我死去的时候逃出去，那么你也会被烧死的……”说完，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再没有半点气息。　　阳光在早晨准时报到，鸟鸣和流水的声音十分悦耳。女巫在死亡深处梦见了自己的前世，那时她温柔，纯洁而美丽。温暖的感觉逐渐蔓延，直到她缓缓地复活。窗户已经打开，厚软的雪花像被子一样盖在她身上。　　“呵，”她微笑着，“不再孤独的感觉，多么好啊。可是小木偶在干什么呢？”　　她心情愉快地打开门走出来。鲜花带着清晨的露水向她致意。一切多美好呀。　　但是快乐在一瞬间凝固：凶恶而贪婪的火苗，正在吞噬小木偶，他剩下的最后一只手臂。他宁愿被烧死，也要逃离这座城堡。　　女巫呆呆地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夜晚又赶走了太阳，撒下雪花。女巫流泪了，眼泪将雪花洗成了白色，将雪花打湿，凉凉地，遇到一点温度就会熔化。　　从此以后，森林里的雪花，都带着女巫的眼泪，凉凉的，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