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国度

蜀狂 · 发表于: 2004-7-29 19:05:23

未来国度　　　　文/蜀狂　　又一次从噩梦中逃脱出来，浑身都是汗水。这也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次了，妈的，这是怎么了？这一段时间我都在一种罪恶的感觉中胆战心惊的生活，每晚都是噩梦不断，我感觉到始终有一个噩梦在跟随着我，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口渴的厉害。我打开床头灯，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痛，我虚着眼睛看表，才三点。倒了半杯水，润了一下喉咙，我定了定神，然后打开电脑，决定把这一切都记下来。　　如果时间回溯到两年前，让一切都重新来过，我想，故事的结局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可是时间是不能倒退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它都写出来。可是写出来又能怎样呢？但是我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认识欣的那年我十八岁，辍学在家。十八岁就辍学，这在我们的国度里是很正常的，因为学校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又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体制来继承学校的衣钵。在很久以前，学校是被称为净土的地方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如果你问我在我们这个国度什么地方最肮脏，什么地方最混乱，什么地方最没有人道，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说，学校！这也不是我个人的观点，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许多像这样的同龄人都休学在家，人们之间都不相互往来，电脑可以代替人们做一切事情，大家都喜欢这样。或许你不会相信，人们的腿的偶已经进化成了轮椅，手也已经进化成了鼠标。与许多年前的人们相比,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但是我是这个国度的一个异类，因为我还和许多年前的人们那样，用脚行走，用手做事，用大脑思想，我生下来时，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一个巫师说，我会给他们带来战乱，我是邪恶之神的化身。于是酋长决定用我身体来祭奠神灵，以换取他们的和平。酋长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们这个国度的独裁者，正如你的想象，我们这是一个像法西斯一样的集权国家。酋长深邃的眼睛好象可以洞察一切，他的口头禅是“这都是报应啊”。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谁也不知道，他就喜欢用这句话来评论一切事情。他宣布要用我的身体祭奠神灵后，大家都是异口同声的赞同，除了我母亲。母亲去找酋长秘密地商量了很多次，每次她回来时眼睛都是红肿的，然后就抱着我的头以泪洗面。这些都是我在她留下来的一本小册子里看到的，应该说是日记。母亲的最后一篇日记是这样记的：　　“今天我又去找他了，他终于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们都作出了最大的让步。我以我的身体和生命来换取我儿子的性命。那个老鬼粗暴地占用了我的身体后，与我立下了约定，我死了后，我的所有财产都归他，我的儿子可以活下来，但是他以后若是异常的言论和举动，仍然逃不过死的结局。为了让我儿子现在能够活下来，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他的出生没有错误的，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的。我应该负全部的责任。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将离开我的儿子了，去另外一世界，可怜他还这么小，就没有人照顾了……”　　我从小就沉默寡言，或许是没有人愿意与我做朋友的缘故，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一开始我感觉到很不习惯，后来也就没什么了，因为我也知道了我自己和他们的不同。我的思想也像很多年前的人们那样，由于没有人与我交往，我很少知道我的世界里的人们的思想是什么样的。我十岁那年，学校终于同意让我去学校上课，但是不能进入教室，只能在教室外面从窗子里看教室里的一切。在学校里，我学会了认识文字，也认识到了学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在很多年前，人们说的是学校受外面世界的影响，现在不同了，许多肮脏的东西的发源地都是学校，然后向社会蔓延。　　我十八那年，也是我去学校学习的第八年了。我能够在学校里待这么长的时间，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把一种非常古老的文字学好，在种文字被叫着汉字，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国家用的文字，历史书上说，这种文字和它的文化曾经极度的繁荣，使用这种文字的国家曾经极度的强大，但是后因为人们喜欢使用另外一种文字，汉字就失传了。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这样一段记载：　　“世界一体化的热潮日益高涨，像当今任何一种语言一样，汉语正遭受来自英语的威胁，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形势更为严峻，维护汉语的纯洁性，成为当代中国人的历史责任。英语缩写词成群结队长驱直入汉语系统。您在生活的周围可信手拈来许多英语缩写词：MBA、MPA、VCD、DVD、IT、PC、CD、MTV、KTV、WTO、APEC、DOSOPEC、CPA、GDP、CEO、CTO、ERP、ISO等不胜枚举。中国产的英语缩写词积极呼应：CCTV、STV、OTV……央视带头，各地电视台纷纷效法，英语缩写词显现在电视屏上，印在采访车上，标在话筒上，到处宣传。各行各业各种单位，多以有个英文缩写名而自豪。更有中英文相拼接的词：卡拉OK、、SOS、T恤、IP卡、IC卡等。这种乱造滥用汉语比比皆是，不仅民间流传，而且官方交往照用不误，某些英文缩写词甚至堂而皇之、赫然印上红头文件。　　汉语面临中英文拼盘化的危险。中国历史悠久，文明流长，现有汉字是从甲骨文、金文渐变演化而来，形成了独特的方块字系统，与拼音形态的英语完全不同，两种系统各有长短，此处暂且不论。英语缩写词直接嵌入汉语系统，反差极大，破坏了汉语系统的内在和谐及形体之美，其例子不少。不信请看：‘APEC的记者招待会后，我约了CCTV的几名记者和一群MBA、MPA的研究生，讨论中国加入WTO后IT业的发展前景，以及IT业对GDP的影响。读MBA的张小姐原来想到IT业发展，今后目标是当CEO，现在感到加入WTO后，中国IT业风险很大，转而去了Nike公司。相反，读MPA的李先生感觉良好，加入WTO后，政府职能大幅度改革，MPA的毕业生大有用武之地。随后，我们去了KTV包房，大唱卡拉OK，大家相继关掉BP机，也不上Intel网，兴高采烈，通宵达旦。’汉语形象如此难堪，岂非杂色拼盘么？　　发扬民族精神必须维护民族文字的纯洁性。地球资源有限，人与人之间，各民族之间，各国之间，长期存在着资源的矛盾和争夺。面对机遇和挑战、日益加快的全球化趋势，任何一个民族都必须发扬自己的民族精神，提高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强化民族内聚力，巩固民族团结，方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求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文字是民族精神的载体和表现形式。继承发扬民族精神，必须维护自己民族文字纯洁性。倘若一个民族的文字支离破碎，其民族精神靠什么来表达和传播？英、法、德、俄诸国为什么努力维护各自语言的纯洁性？原因就在此。”　　这是那时一个大学的教授写的，我想他一定是个先知一样的人物，但是他的声音太微弱了，几乎没有人听见，汉字终于没有逃脱他的预言。由于文字的支离破碎，那个国家后来也就逐渐消失了。但是这种文字也没有就全部失传，一直都有极少数的人在固执的使用它，不知道他们是在缅怀这种文字，还是在缅怀那个国家。我的母亲就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她的所有日记都是用这种文字写的，我为了看懂母亲的日记，了解我的身世，我就逼着自己去学校。在学校里有一个年迈的老头，叫巴丹，他有着一颗非常善良的心。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会这种文字，于是我就告诉他，我母亲也会，我想向他学习这种文字。他听了后，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显得非常激动，但是他说他需要考虑一下。我问为什么。他说他非常想教我学汉字，因为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汉字了，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谁愿意花精力来学习这种对他们毫无用处的文字。但是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教我，因为谁要是知道我在学习汉字，一定会被视为异常的举动，这样我和他都会有麻烦的，这样对汉字所造成的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但是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教我学习汉字，他毕竟是真正热爱汉字的。每天放学过后，我就去学校后面树林里的一个非常隐秘的废弃的木楼里找他，这里非常安全，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　　或许是因为我的天赋很高的缘故，没用两年，我就完全掌握了这种古老而极度复杂的文字，巴丹也感觉到非常得吃惊。相处久了，我们之间也就产生了一种非常的友谊，我们也开始讨论现在的人类和过去的人类，讨论现在的文字和过去的文字，我的许多书也是他送给我的。他也告诉我关于我的过去。有一天，我们正谈论得十分高兴的时候，我听见木屋外边有一个轻微的异响，我示意巴丹停下来，然后我轻轻的把门推开一条缝隙，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一个女孩正木屋外边听我们的谈话。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他看见了我，倒是把她吓着了，他很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从你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来的。我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话，我问她，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在这里的？她说，你大概还不认识我，我叫欣，我就在你听课的那个班。我一直都很注意你，因为你是与众不同的。我发现你在放学后经常一个人来这里，我很好奇，所以就偷偷的跟来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我就没有惊动你们，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不像是在撒谎，我说，你敢保证你说的都是真实的吗？她坚定地说，我保证，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我现在可以进去听你们讲话吗？我觉得你们的谈话特别有意思，有意义，让我也分享你们的快乐好吗？”我看了看巴丹，有眼神询问他的意思，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我说，那进来吧，不过你必须保证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行吗？她高兴地说，好的，我保证。　　从那以后，欣也每天都来同我们一起学习汉字，讨论一些问题。她喜欢与我们谈论关于历史的话题，有很多奇妙的见解和想法，我常常为她的那些奇妙见解而拍案叫绝。在那片树林里，在那间木屋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度过了一段特别有意义的时光。　　在我学会了汉字以后，我就再以没有去那间木屋了，因为巴丹在我学会以后不久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听欣说，好像是因为他发表的一些观点得罪了酋长，酋长就排人把他秘密地逮捕了。我怕我们的事情会因此暴露，我就不去学校了，天天躲在家里。欣却每天都跑来看我，我说，你不要来了，这样会连累你的，你知道吗？她说，我偏要来，谁能把我怎么了？她那调皮的语气和眼神，我真拿她没办法。我说，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知道吗？她说这些不用你教。我问她，你父母不管你吗？他说，才不管呢，我与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的。我叹了一下气。他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们都是这样的。他们都只考虑着自己，从来就不为别人考虑。人们最关心的就是各自的利益。以前酋长要杀死你也就是这个原因。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有那么好，那么伟大的一个母亲，你知道吗，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提到我的母亲，我就悲愤欲绝，这个世界简直太可恶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要杀我，是什么杀死了我的母亲。我曾经想过要去找酋长说理，甚至杀死他以谢母亲和我的老师巴丹。但是我知道这是没用的，我现在仅凭一己之力是还不能与他作对的。这样去，只是作无谓的牺牲。欣说，我觉得你有打败酋长、统领这个国度的能力，我想如果你再按照你的那些想法治世，这个社会一定会改变过来的。那时候，人与人之间都充满着爱，那是多么好的世界啊！我笑了笑，看着她说，你真会编故事。他生气地说，谁编故事了？我是认真的。你有那个能力你知道吗？我相信你的，我会永远支持你的。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不会逃避的。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听了她的话，激动的哭了起来。我拥着她说，欣，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我会珍惜你的。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就没有被人爱过，除了我的母亲，但是她那么早就离我而去了，还有就是我与巴丹那非常的友谊。　　我很少哭过，或许是我从下就看惯了人们冷漠的眼神，我的的心从来就坚硬如铁，没想到欣的几句话有如烈火，一下子就把我的心融化了。我原以为我的眼泪早已经干涸，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流了这么多。我每天都把自己管在屋子里思忖营救巴丹的计划，欣来了就和她密谋怎样击败酋长。我每天都会把母亲的日记拿出来看一遍，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是酋长的罪证。我每天都非常努力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欣每天都会来陪伴我，给我鼓励。欣说，你是一个人在与整个世界作斗争。我说，不，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两个人，是你给我的勇气，我一个人的确还没有勇气向这个社会挑战。欣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说，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就在欣说这句话后不久，打破我们计划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下着血雪，很大，整个世界都被厚厚的雪盖住了。欣来到我的房间时，眼神显得非常惊恐，我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说，我发觉好象有人跟踪我。刚说完这句话，我的房门又被打开了，欣的父亲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脸的怒色，一阵风从大开着的门里吹进来，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我说，欣，别怕，还有我呢！欣的父亲终于发怒了，对我吼到，你这个怪物，还想蛊惑我的女儿？欣，你回来，快！你知道你现在是在作什么吗？你是在引火烧身啊，他会给我们带来不幸的，甚至杀身之祸啊，你会连累我的，还有你的母亲。欣哭着说，不，他不是坏人，你们全部人都误解他了，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他是好人，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犯什么错误，他不应该受到这些惩罚的，你们都是凶杀，是你们杀死了他的母亲，是你们的愚昧和偏见杀死了他的母亲的！你们才是罪人，你们才应该受到惩罚，我不会与你回去的，我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们没有人性。欣的父亲早已是怒不可遏，说道，好吧，那你就永远也别想在回来了，你就等着跟这个怪物去死吧，我会去酋长那儿揭发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免得我受你这个妖女的牵连，你们就等着瞧吧，你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转身走了。门还大大的开着，雪越下越大，天色也陡然暗了下来。　　我说，欣，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不想看你再因为我而受牵连，我已经很对不起巴丹了，看来他们说的没错，谁遇着我我都会给他带来不幸的，我死了他们或许会生活得更好些，而且也解脱了我的苦难，你就不同了，你是无辜的，你不能作这样无谓的牺牲，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受罪。　　欣说，都已经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轩，你不能死，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的责任有多大吗？现在的处境的确对我们很不利，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你自己也要相信你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走，去躲起来，我留下来应付他们，我有办法，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们要对付的是你，不是我。　　我说，那我们就一起走吧，等我们有力量再回来。　　欣说，不，我必须留下来，虽然我非常想与你一起走，与你在一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吗？他们不会把我当作异类，不会像对付你那样来对付我，我的话，或许他们还要听一些的，所以我要留下来，感化他们的思想，启蒙他们的思想，给他们讲什么是爱。　　我说，不，你不能留下来，你一个人会非常危险的。　　欣说，你爱我吗？　　我说，爱。　　欣说，既然爱我那你就尊重我的选择吧！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我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我不知道该这样对她说。　　欣说，轩，曾现在天刚黑，雪又大，你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会没事的。我现在还是先回家去，给父亲道歉，我就说你已经走了，我想这样他就不会去揭发我们的。轩，我爱你，你走吧！　　欣的泪水在眼睛里徘徊好久了，她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一滴晶莹的泪涌了出来了，滑过脸颊，滴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我紧紧地把欣拥在怀里，轻轻地吻干她脸上的泪痕。　　我说，欣，我好害怕失去你。　　欣说，我也是，不过，只要我能永远的在你心上，就够了。　　我说，欣，我会永远爱着你的！　　欣说，我也永远爱你！　　······　　就在那个下雪的夜晚，就是两年前那个生离死别的夜晚，我离开了欣，远去了另一个国度，苟且偷生······　　两年过去了，没有了欣的一点消息，她会不会有事呢？她有没有受到酋长是惩罚？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呢？我为什么要将她留下承担所有的不幸呢？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呢？还有巴丹，他还活着吗？他还会想起我这个异类的学生吗？　　欣，我想你！我爱你！！我对不起你！！！　　我常常做噩梦，我梦见你在那个没有人性的国度里因为我而受尽了苦难，受尽了折磨，我梦见他们把你杀死了，我梦见你的灵魂了······

朱晓剑 · 发表于: 2004-7-30 09:08:37

蜀狂的小说,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了,值得新手学习.

罗晖 · 发表于: 2004-7-30 10:06:37

楼主的小说有点另类哦。

看了之周，心情很郁闷，甚至沉重。

朱晓剑 · 发表于: 2004-7-30 17:02:53

也不能这么说啊,主要看了有收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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