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情杀案（原创悬疑侦破小说）之一：“意外”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1:53:31

一
　　今天是愚人节。尽管网络上与这个西方的节日相关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搞笑段子满天飞，人事局仍跟平常每一个工作日一样，同事们严肃正经，按部就班。
　　高腾非心不在焉地浏览着桌上的几份报纸，耳朵却不由自主地保持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好在人的耳朵不会像兔子的耳朵一样一紧张就竖起来，否则自己的心思岂不是早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高腾非有些自嘲地想。
　　“嘀铃铃──”在“哗啦啦”翻阅报纸和隔壁桌上美女小谭“噼里啪啦”打字的背景音响下，这并不算很大的电话铃声还是使高腾非猛地一个激灵，拿报纸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在这个慌乱的动作并没有被别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迅速往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勉强镇定了一下自己，确认电话铃声确实响自自己电脑桌上的这部奶白色话机，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话筒：喂？
　　话筒里的声音高亢急切，像要冲破他的耳膜：请问是人事局综合科的高腾非科长吗？
　　“我是。请问哪位？”高腾非的声音平稳、矜持，透着一点傲慢。只有他听得见自己胸膛里激烈的心跳，“咚！咚！”宛若擂鼓一般快要破腔而出。
　　“您的爱人是叫冉妮吗？”
　　“是啊。你有什么事？”高科长的脸上开始显现出一丝不耐烦。
　　“啊，我是雨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请您马上到雨林来一趟，您的爱人在这里出事了。”
　　“出事了？”高腾非以不可置信的表情重复了这几个字之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不管你是谁，我跟你说，我现在工作非常忙，没有时间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愚人游戏。”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大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谭美女有些诧异地瞪着平时温文尔雅、从不高声说话的高科长，楞了片刻才回过味来，和办公室另外那个相对年轻的同事小李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目光，唇边浮起微笑。──看老高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显然以前没经历过这种年轻人中司空常见的愚人节恶搞游戏嘛。真老土！其实高科长年龄也并不很大，充其量也就三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也还是有几分帅气的，却像个迟暮的中年人，毫无乐趣可言。咋这人一当了点小破官就变得老气横秋的？
　　谭美女这厢腹诽着，正想借“愚人节”的话题调侃科长几句，却发现他的神色由愤怒变得凝重，竟放低了口气，微微弓腰，满脸惊恐不安地对着话筒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句：“是吗？真的吗？怎么回事？好的，我马上就来！”
　　高腾非脸色苍白地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手机，拎上公文包，没有对部下们交代一句，就旋风一般大步跨出办公室。谭美女目瞪口呆地望着玻璃墙外迅速消失在电梯口的科长，与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高腾非一改平日里慢条斯理四平八稳的行事风格，从电梯里急匆匆地走出来，甚至顾不得跟迎面碰上的刘局打个招呼，一路小跑着来到大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玫瑰花园”2栋18层A座自己的家里。
　　这是一个僻静的小区，这套面积130平米的三居室是当年花48万买的，才四年不到，价格已经涨了近一倍。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后他把门锁好，打开手机摁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几乎刚接通，萧筱就接了电话，语气于讶异中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她的嗓音沙沙的略含柔媚的挑逗，是高腾非非常着迷的，然而此刻他却根本无心欣赏体味。
　　“你在哪里？说话方便么？”他急切地问。
　　“我在办公室呢。现在就我一个人，怎么啦？”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她的语气也有些紧张起来。
　　“今晚不能见面了，我现在马上要到雨林去。冉妮好像出事了。”他急促地说。
　　“冉妮出事？出什么事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当地公安局通知我马上去一趟。”
　　“公安局？”萧筱的声音也有点慌乱：“冉姐是生病了么？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扯上公安局了啊？”
　　“嗨，我哪知道啊。他们只叫我赶快去一趟，我要马上赶去火车站。再联系吧。”
　　“咦？你没在单位要车吗？”
　　“局里的小车都派出去了，我等不及他们回来。”他解释道。其实他刚才并没有向局里的车队要车。
　　挂了电话，高腾非立刻删掉刚才的通话记录，然后匆忙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装在一只拉杆行李箱里，提着箱子出了门。他边扬手打车边给分管综合科的瞿副局长打电话，只说家里临时有点急事要去一趟雨林，大约两三天就回来。瞿局是个好脾气的老头儿，连忙说没关系，又叮嘱他路上小心。
　　出租车把心神不定的高腾非拉到火车站，下车时他把车门一关就直愣愣地要走，居然忘了给司机付钱和拿行李。被司机提醒后他使劲拍了脑门一下，提醒自己：“一定要镇静！镇静！”
　　高腾非买了一张到雨林的软座车票，是一个小时多以后发车的。雨林县与市区距离约180公里，如果开车上高速，只要两个来小时就可以赶到，乘坐火车加上从火车站到县城的路途则至少需要四五个小时。高腾非之所以没有在单位要车或自己开车，一来是不想此行被更多人知道，二来，他需要有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思考一些问题，乘坐火车显然是最好的方式。其实这次行程所选择的交通工具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是的，这个貌似愚人节恶搞事件的“意外”，其实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1:56:04

二

事情要从前年的愚人节说起。

那天是他刚被提拔当综合科科长后的一个周末，又恰逢愚人节，大学同学“克林顿”和老鬼硬拉着他去酒吧，说要为他“庆祝一下。”

他平时极少到这种地方来。他无法理解像这种音乐声震耳欲聋的乱哄哄的酒吧有什么好玩的，一进去就觉得吵得头都大了。拗不过老同学的热情，只好和他们一起坐在一个小包间的长沙发上，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所谓的“XO”，一边跟他们扯着嗓子交谈，说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慷慨豪迈的话。当然，几个哥们醉翁之意肯定不在这瓶四百多的假洋酒上，而在仅以一帘紫色流苏相隔的隔壁包间的那几个漂亮妖娆、风情万种的MM那里。

“XO”虽然肯定属于假冒伪劣，酒的度数却是毫不含糊，几杯下肚他就有点飘飘然了。他的酒量远不似他的名字那么霸道牛气，在这个愚人节的狂欢之夜，婚龄四年的高腾非在大醉之后首次开了婚后一夜未归的先例。当然，对他的婚姻状况了若指掌的“克林顿”和老鬼早已事先做好“善后”，给冉妮打电话替他告假，说是“哥几个都喝高了，没办法开车回家，干脆在附近的宾馆将就一夜，请弟妹放心，一定把你家老高照顾好。”

冉妮从不干涉老公在外面应酬，只要求有事情一定要打个电话回来说一下，以免她在家里担心。当然高腾非也确实一贯非常自觉，从不借“应酬”在外面胡来。在单位的同事眼中，他是个非常克己内敛的男子，为人处世也极为谨小慎微绝不出格，这与他出身农村家庭有关。他那个有一肚子人生经验和处世原则的老爹总教育他说：像你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农村娃娃，即使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即使才华横溢聪明盖世，也必须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争取早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在仕途之路上切不可有任何差池，被人抓住把柄，因小失大。记住！做人要谨慎，要低调。

老爹这辈子担任的最大的官儿就是村会计，连省城都没去过，居然也能很随意地溜出“低调”这样的新潮词汇，这不能不让高腾非对老爹凭空增添几分景仰。以前他一直觉得爹妈没啥水平，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认为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爹其实很有见地，甚至有几分“山中隐士”的范儿，如若给他一个施展的舞台，不见得会输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城里人。无论如何，老爹“谨慎、低调”的教诲已经在高腾非的心里扎下了根，成为他严格遵从的处世原则。事实上，这一原则也确实使他在人生道路上多次获益，包括在学校里老师们给予他的极佳的评语，包括获得前市委秘书长、现任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冉元礼的宝贝闺女冉妮的芳心，还有他顺利进入同学中人人眼红的市人事局工作，顺利与冉妮结婚……

最令他感到幸运和满意的是冉妮虽贵为大领导的千金，个性却难得地极为温柔随和，甚至有点逆来顺受。当然这并不会成为他在老婆面前颐指气使的理由，相反，他更念及老婆的好，珍惜自己的运气，对冉妮也格外温柔体贴。和大多数娇生惯养的城市青年一样，冉妮不怎么会做饭，做家务也是笨手笨脚，结婚四年，基本是高腾非主动包揽了包括做饭买菜在内的大部分家务。邻居和同事们都知道这小两口感情极好，从不吵架，老公是标准的“模范丈夫”，就连冉妮的父母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女婿的满意，经常对别人夸女婿勤快懂事又聪明好学，将来必然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有大出息。

当然，正如张爱玲说的，“婚姻就如同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高腾非觉得自己这袭婚姻的“袍”上虽然并没有爬满了虱子，但瑕疵也不是没有，这就是──他们结婚已经四年，至今还没有一个孩子。按农村人的观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深明大义的老爹从来没有因此而怪罪过儿子媳妇，甚至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过“孙子”这回事，就像他们从不曾想起过儿子结了婚就应该生个孩子一样。但小高心里很清楚：他们能不着急吗？能不望眼欲穿吗？高腾非的弟弟当年没考上大学，早早地在农村娶妻生子，现在儿子都能打酱油了。高腾非相信自己那个成天在村子里摸爬滚打，脏得像个泥猴一样的侄儿绝对无法代替父母对自己后代的期望。所以，没孩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只是冉妮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反而使他难以提及。

结婚两年左右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去医院看过，医生说高腾非没有任何问题，而冉妮因为子宫严重后倾，属于那种自然受孕比较困难的类型。但也不是绝对不能怀孕，这类病例临床的怀孕比例也是超过50%的，只是有的终于成功怀孕是在很多年以后。如果能够配合治疗，怀孕的几率更大。

这事岳父母的一致意见是“不着急嘛，你们还年轻，事业要紧，晚几年再要孩子也不错。”高腾非知道这其实肯定是冉妮的主张，她是个表面随和柔弱，内心极其要强的女人，这几年生怕别人知道真相，一直对外宣称“暂时不想要孩子，要尽情享受二人世界”来掩饰自己不易怀孕的事实。

但对于妻子的不孕，小高私下还有另一种猜测和解释，当然这个解释无法向任何人言说。那就是在性生活方面，冉妮好像一直没太多激情，结婚都好几年了，在性事上还羞涩含蓄得像一个处女，平静木讷得像一块没有温度的木头，甚至似乎有点性冷淡的感觉。

之所以用“好像…………”这类含糊的字眼，是因为高腾非也不能完全确定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不清楚别的夫妻在床上是个什么情形。

他从来不敢当着冉妮看A片，令他十分不解的是身为现代城市青年并具备大学本科教育程度的妻子居然始终不能接受小夫妻一同观赏A片，认为那是“无聊低级下作”的恶劣行为。而且，在这个问题上，冉妮固执得像个80岁的农村老太太，高腾非无论怎样试图说服她都根本徒劳。

平时，冉妮并不是一个固执偏激的女人。相反她极好说话，除了这件事，冉妮几乎不与他争执任何问题，一切都随他的意愿，遵循“老公永远是正确的”这一家庭守则。比如外出吃饭，每次问她想吃啥，冉妮总会反问老公想吃什么，高腾非说“今天我们吃火锅可以么？”她马上热烈响应：好好，我正想吃火锅。如果高又说：哎，这几天有点上火，干脆吃中餐吧。她又会连声附和：嗯！我也好久没吃中餐了，还真馋呢。

冉妮是高腾非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对象，以前，在县城的重点中学里上高中的时候他跟班上那个DA胸脯的女生有过两三次不太成功的JIAO欢，地点是在县城里那个黑洞洞的电影院的“情侣包厢”里。那时他们趁着通宵电影的后半夜观众们几乎全部东倒西歪地进入睡眠的时候，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地地相互搂抱着，慌乱而又生涩地发泄着彼此青春的激情。当时觉得非常刺激，过后却一点情节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印象就是女同学胸前那一对温热而柔软的硕大乳房，轮流被他揉捏在因紧张而汗湿的手掌里。

从影院回到学校的宿舍后，他会鬼鬼祟祟地跑到盥洗间，洗干净偷偷换下来的脏内裤后再上床睡觉。

上大学后，冉妮就是他第一个正式的公开的女朋友，所以，高腾非一直骄傲地宣称冉妮是他的初恋对象，也就是他此生的唯一。多么浪漫的初恋！并不是所有的初恋都能成为夫妻的。

除了与冉妮频率不高（大约一周一次或两次）、平淡如水的房事，高腾非几乎所有的XING爱知识都来自A片。那里面夸张的叫声和混乱激昂的场景简直与他的实际生活体验有着云泥之别，这使得他一度非常困惑，不知道自己的夫妻XING爱是否称得上正常和谐。他曾假借随意议论A片咨询过他的同学“克林顿”，每次一探讨这个问题“克林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来劲，旁征博引说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其实A片都是假的，根本就是扯淡。真正两口子哪有那么疯狂，又不是鸡。就是做鸡也没那么高的职业水准。要是高潮那么容易就来，一天接好几个客还不得累死！”这个自封“XING爱专家”的家伙在一番云遮雾罩的夸夸其谈后给出这样的结论。

哦，这样说来，冉妮虽然有点冷淡，也不算不正常嘛。高腾非将信将疑地自我安慰。

扯远了，看官请随我一起回到愚人节狂欢夜的酒吧里来。事实上，假若高腾非事先预知那个迷醉狂乱的激情之夜将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并大大缩短他的生命进程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自己如此挥霍和放纵的。

代价确实太大，但谁又能先知先觉呢？

话说那天晚上高腾非与两个哥们一起，借着酒劲跟隔壁包厢的几个MM打情骂俏，后来干脆两伙人合在一起饮酒作乐。当他假戏真做地把那个身材娇小肤色雪白的妹妹拥入怀中低头亲吻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身体的剑拔弩张。那女孩儿在他怀中扭捏着、推阻着，更激起他在酒精的刺激下从未有过的、胆大包天的新鲜热情。在狭窄的长沙发一角，他霸道地钳住女孩，使她动弹不得，喷着酒气问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嗯？”女孩亮晶晶的目光里带着一点羞怯和恐惧，脸蛋喷红地仰头望着幽暗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身体拼命往后缩，想要抵御他身体的变化给两人带来的尴尬。他却偏要更放肆地贴住她的身体，硬硬地顶住她，脸几乎要与她滚烫的面颊贴在一起。“说！叫什么名字？”他一边低语，温热的唇轻碰了她的耳垂一下，声音温柔性感得连自己都要动心。女孩明显哆嗦了一下，他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害怕。在噪杂的酒吧背景音乐里，女孩踮起脚，轻声对准他的耳朵：“我叫萧筱。你呢？”“小小？苏小小？”他微笑着直视女孩的眼睛，直到女孩被他热辣辣的目光电得晕晕乎乎，像是完全被抽光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厚实的胸怀里。

事后回忆起这个在愚人节深夜的酒吧里成功勾搭猎获MM的精彩桥段，他对自己的这番超水平临场发挥满意极了。哪里像个初涉酒吧的居家宅男？简直就是超级情圣嘛！

在另外几对疯狂男女的鼓励和怂恿下，他不管不顾地把女孩“挟持”到附近的一家宾馆，一进门就把她扔到床上，饿狼一样扑上去。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1:57:35

三、

对于32岁的已婚男人高腾非来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迷乱纵情的高潮之夜。

他完全没有想到：宿醉后的自己竟然能在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孩儿身上体验到如此妙趣横生激情四射的完美性爱，不仅尝试了A片里几乎所有高难度的招式，癫狂的程度甚至比A片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助兴的是那女孩儿时而低柔呻吟时而尖利高亢的嗓音，简直是一把可以刺穿他兴奋神经的利剑，可令他瞬间升入云层顶端。

“克林顿”那厮，根本狗屁不懂，胡说八道。──这是他一夜纵情之后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床上，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就是：怪不得酒吧对这些都市中的寂寞男女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今夜总算领教了。

赶紧回家！这个念头一进入大脑，他立刻从宾馆的大床上一跃而起。自己彻夜酣战疲惫至极的身躯竟然还能如此快速地动作也让他感觉有些神奇，不由得对着镜子自我崇拜了一下。嗯，这个魅力四射的帅哥基本可以划入“猛男”的行列了。对镜细心地用纸巾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淡红色吻痕后，他转头望了望大床上蜷缩着身体睡得正香的萧筱，只见她一头长长的黑发瀑布般遮盖了大半个肩膀，越发显得肌肤雪白娇嫩，脸蛋红红的，下巴尖尖的,小身子软软的。他知道：这副娇小柔软的身躯蕴藏了无比巨大的能量，足以把他尽数榨干，卸下所有的子弹和盔甲，只剩下被掏得空空的皮囊。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情难自禁，低头一看，居然小弟弟又跃跃欲试……靠！这个妖女。再来一次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他想了想，从写字台上拿过纸笔写了一个便条：萧筱：我今天有事必须马上回家。有空联系，保重。

昨夜他们已经互换了手机号码和相关信息，他知道萧筱23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新近失恋，昨夜由几位闺蜜陪同在酒吧买醉浇愁；而她也清楚他的名字、工作单位和已婚身份。但他明白今后彼此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这就是酒吧艳遇的游戏规则：天亮说分手，永不相纠缠。

赶回家中天已大亮，好在是周末不用上班。对他前所未有地一夜未归，冉妮也并没有更多审视追问，只问他昨晚喝到几点，夜里睡得可好？他一脸倦意地回答：“唉，老鬼他们真能闹，一直疯到三四点钟，我们全都喝吐了。我择床，在宾馆里怎么也睡不好。干脆还是回来睡，困死了。”

冉妮连忙为他脱鞋，服侍他睡下后又拧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擦把脸，再让他喝下一杯热水，然后轻手轻脚地带上卧室门出去。

酣睡一整天，他年轻的体力和欲望都得到完全恢复。那天夜里，他在家里的大床上龙腾虎跃，脑子里回放着昨夜的销魂场景和那一头缠绕在自己胸前和腰间的浓密黑发，喘着粗气摆弄着无声无息、如同一条死鱼的妻子，他突然第一次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疑问：这个自己以往深以为豪的婚姻，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生活回复至正常轨道，而高腾非的心境却再也无法回归往昔的安宁。

在上下班的路上他的脑子常常会突然浮现出那夜的迷乱场景，顿时耳热心跳身不由己，那时正是4月份的初夏季节，一条薄薄的裤子难以掩饰膨胀的身体，只好微微弯着腰，狼狈地转向路边角落装作接电话，等待身体和心情慢慢平复；夜深人静，他在家里的大床上与冉妮做功课，带着绝望和憎恶，还有几许肆虐的快感，望着身下妻子无奈的眼神，越是要加倍地折磨她。偶尔冉妮被弄得有点疼，不由得发出呻吟，他马上故意加力让她更疼一些，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疼吗？那你就叫啊!你怕什么呢，使劲叫啊！可怜的冉妮却紧闭着眼睛和双唇拼命摇头。这痛苦的表情令他意兴阑珊，只好翻身下马，匆匆收工。

与那个迷醉的夜晚已经快一个月了。自从那天分手，萧筱和他就再也没联系过。其实他非常渴望再次听到她略带沙哑的悦耳嗓音，更极其渴望能与她再见上一面，哪怕是仅仅看一眼那娇俏的尖下巴和瀑布般的漆黑长发也好啊。有很多次都想要给她打个电话或发个问候的短信，却又左思右想不敢轻举妄动。有时候高腾非简直憎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谨小慎微优柔寡断，前怕虎后怕狼，愚人节之夜酒吧里那个所向披靡的拉风猛男究竟是我吗？

反复纠结的结果是，有一天晚上在单位应酬的酒桌边，酒壮色胆的他终于毅然拨通了早已烂熟于心却从未以指尖尝试触摸的那个手机号码。

大多数男人酒后虽豪情万丈，却难以雄风再现；而高腾非恰恰相反：越是喝得酩酊大醉就越是有超水平、超体力和超智慧的临场发挥。酒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火热激情，成全了他作为男人的充分自信，亦开启了他通向死亡之路的恐怖之门。

那夜，还有之后的许多个夜晚，两个干柴烈火一般的男女在宾馆或萧筱所住的出租房里尽享狂欢盛宴，一次次共同飞入幻觉中的云端之后，萧筱把自己房间的一把钥匙交到高腾非手中。后者接过钥匙，感动之余亦似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他无法给予这个女孩任何实际的承诺。对于一个事业才开始起步并处于上升通道的男人来说，肉体的欢娱和情感的需求固然不可或缺，但事业的飞黄腾达却是更为现实和紧迫的人生目标。──事业与他的婚姻紧密相连，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如此，他怎敢张口谈及离婚？

自从与萧筱成为地下情人关系，高腾非老是会不自觉地把她和妻子两人比来比去。冉妮的性格比较沉稳温和，即使有什么心思也深藏不露；而萧筱是个个性飞扬、浪漫别致的女孩，特别是她在床上的那份信马由缰、毫不做作的潇洒与狂热，真是让他百尝不厌，惊喜连连。他觉得做爱与做其它任何事情一样都是需要有天赋的,就如同有的人没读过几本书，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完全弄明白，就可以轻松舒畅地写出玄妙惊世的作品；而有的人不管多么努力，博览群书并一刻不停地奋力耕耘，却只能勉强跻身三流作家的行列。他认为萧筱在床上确实具有天赋异禀，而自己恰好与她珠联璧合，就像一对异型的螺丝和螺帽，只有彼此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就连萧筱自己也承认，她之前曾先后有过几个交往对象，其中不乏成熟睿智经验丰富的，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如此成功地开发她的潜能，让她激情饱满、收放自如。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0:04

四、

为了这份彼此难得的默契，萧筱并不为难高腾非，从不向他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他在离自己家比较近的一个僻静的小区替她租下一套条件好些的两居室电梯公寓，一次性预交了一年的租金，平时大约一周去她那里一两次，每次都小心留神，从不过夜。他们也从来不会共同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干涉她交友，他们相互约定：一旦她有了好的结婚对象，立刻分手。

话是这么说，她对找男友并不热心。也许是仗着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他们每次在一起连话都说得不多，最大的乐趣就是充分施展才智，把床上游戏玩得精彩纷呈美轮美奂。

他与妻子的房事渐渐减少，到后来基本是一两个月才有一次两次，对他来说纯粹是应付差事，味如嚼蜡，但如果根本不碰妻子又怕天长日久被冉妮察觉有什么蛛丝马迹。好在冉妮也并不很在意的样子，她原本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致，这下倒正好各得其所。没有孩子的家庭生活本来就平淡无趣，加上冉妮缺乏热情的性格，每天回家吃完饭后夫妻俩大眼瞪小眼，高腾非在客厅看看电视，冉妮在书房网上斗斗地主，然后洗洗睡下。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高腾非小心翼翼地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居然也一直相安无事。

机关的工作性质也是平铺直叙按部就班，纵然有天大的才华和38度以上奔腾澎湃的热血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两年就要过去了，他仍是个小科长，近期内毫无升迁之望。这让他十分郁闷。

有一天晚上他来到萧筱家，她有些惊慌地说：“哎，我那个推迟了好几天都没来，会不会是中奖啦？”

“不会吧？”他说，“我们每次那么小心，难道我真那么厉害，小蝌蚪能刺破套套，穿墙入室么？”

“也是哈，我也觉得应该不可能。明天我还是去买个早早孕测试棒查一下吧。”她说。

“查完马上给我发个短信。”

“好。”

第二天他收到萧筱的短信：“原是虚惊一场，放心。”

当晚他却做了个梦，梦见萧筱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孩居然一生下来就会说话走路，挥舞着小胖手，奶声奶气地追着他喊：“爸爸！抱！”

他是笑醒的。醒来后四周仍是漆黑一片，抬眼看表：才三点半。咦，冉妮怎么不在身边？可能正好去卫生间了吧？

翻过身准备继续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梦中那个挥舞着胖胳膊的小男孩还那么清晰地映在脑海里。如果美梦成真，他就是一个幸福的爸爸了，多好！

他辗转反侧，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升级成为一个父亲。他突然想跟冉妮好好谈一谈，请求她赶紧去做治疗，这样他们拥有一个孩子的愿望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可是冉妮呢？一直没有回到床上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转头见卫生间里没人，高腾非走到客厅，才看到书房里有一片蓝光若隐若现。这女人疯了，半夜三更居然还在上网！

“腾”地一团火从胸口冒出，他勉强压住火气，压低嗓音：都快四点了，你明天不上班啊？

正专注于电脑的冉妮的背影被客厅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回过头来，抚着胸口不耐烦地说：“你去睡你的呗，吓死我了！我还要查个资料。”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电脑，完全视他于无形，就像他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一般。

高腾非愣愣地站在那里。冉妮这奇怪的强硬态度让他有些吃惊，按冉妮以往的性格，肯定立刻关上电脑，低眉顺眼地乖乖跟他回到卧室床上，原本他还指望自己有机会跟她说一下要孩子的事，看这架势，恐怕一时是很难商量了。

悻悻地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对冉妮、也对自己的生活充满愤怒和失望。书房里那个半夜三更还披头散发泡在网上的女人，还是自己曾经心仪并为之自豪的那个温柔顺从、善解人意的女子么？他们这对在别人眼里多么幸福和美满的夫妻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连句话都懒得多说了？就算我有外遇，对不起你，但在孩子这个问题上我做了多大的让步！为了保全你可笑的自尊，我甚至几乎从不跟你谈论这个话题，老天知道，我多想有一个孩子！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达不到甚至不能说？

离婚？！

这个念头一闪，他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不仅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冉妮绝对不会同意，就连岳父母和单位同事那儿也说不过去，就因为老婆不能生孩子就一脚把人家踹出家门？没有冉妮哪儿会有你高腾非的今天，何况你现在仅仅是个小科长，翅膀还远远没长硬呢，就想过河拆桥另寻新欢了么？身处人言可畏的机关，他就是用小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出舆论的可怕能量。

怎么办？

模糊着睡过去。突然被一阵强烈的光线惊醒，睁眼一看，见天已大亮，冉妮的脸与他相隔仅几公分，正探究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我干啥呀？他奇怪地问。

“我要看看奸夫淫妇的下场！”冉妮突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她的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正对着他的脸比划来比划去。他本能地要起身并伸手夺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像个粽子一样被绑在床上，手臂也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一时间他的大脑完全处于缺氧状态，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可怕的局面。冉妮还在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水果刀，刀尖几次险些要戳到他的脸。眼前这个面孔扭曲的陌生、恐怖的女人，就是与他同床共枕了6年的冉妮么？天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刚才冉妮说的“奸夫淫妇”这句话，连忙转头四下查看。

“你是在找那个小婊子吧？”冷冷的声音从冉妮喉咙里挤出来，她围着床边走来走去，像一个猛兽在尽情戏耍玩弄它已经到手的猎物，以期获得进食过程中最大的快感。

“她在哪里？”他的声音充满哀求和绝望。

她冷笑一声，俯身向他，直视着高腾非惊恐的眼睛：“自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你难道还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爱情戏吗？切，别做梦了！”她撇着嘴，一脸不屑。

隐隐约约听到附近有呻YIN的声音，像是临死前的最后一丝气息。难道这个恶毒的疯婆娘真的把萧筱怎么样了？过去这么些年自己怎么就没看出她是个变态的杀人狂呢？她还会扮温柔装贤惠呢，装得可真像啊，自己真是瞎了眼啊！他气得要吐血，却根本无可奈何。他开始低声下气地请求她看在6年夫妻的份上放过自己，并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情。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为什么一定要走极端弄得两败俱伤家破人亡呢？他话音未落，冉妮厉声制止：“闭嘴！不用你教我该怎么做！”她拿刀的手颤抖着对着他的脸比比划划，刀尖居然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血丝慢慢地渗出来。

悲哀和绝望渐渐将他笼罩。他默默流泪，为自己即将死于非命的悲惨而短暂的一生。泪水顺着他的耳边流到枕头上。突然他眼睛一亮，自己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居然摸到一把小刀！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在剪脚指甲时用这把小刀割脚心的鸡眼来着。修完脚居然忘了把小刀放回抽屉，天助我呀！

高腾非让自己望着冉妮的目光尽量继续保持着那种哀怨忧伤的神色，一只手则借助身体的掩护握住小刀，慢慢地、动作轻柔地切割紧绑住手腕的绳索。他一直严密地注视着冉妮的眼睛，观察她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体背后异样的动作。冉妮则一会儿烦躁地在床边走来走去，一会儿低头对他怒目而视。他只能趁她在床边“巡游”的时候使劲动几下。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完成了艰巨的切割，开始偷偷地用背着的双手解开捆住全身的绳索。这个工程仍然繁琐而巨大，需要足够的耐心和运气。因为他发现冉妮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了，说不定下一秒钟就突然彻底失控，手起刀落把他的喉咙捅一个大窟窿。

唉，就算有外遇也不至于被判死刑吧？他一边加紧动作，一边悲哀地想。

就在冉妮的眼神由愤怒转向歇斯底里的疯狂，终于挥刀冲向他的那一刻，──用刘谦的话来说就是：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高腾非从床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一把夺下冉妮手中的尖刀！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太完美、太拉风、太帅气了，以至于冉妮目瞪口呆地傻在那里，任由夺刀王子高腾非哥哥飘然来到面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几巴掌扇得她恍若凌空降临CCTV的星光大道──那叫一个满眼星光灿烂！

教训完这个变态的疯女人，高腾非一个华丽转身，来到客厅、书房和厨房，去寻找他的亲密爱人，长发飘飘的萧筱同学。咦，刚才明明听到有呻YIN声啊，怎么会找不到呢？

卫生间的房门虚掩着，此刻似乎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慢慢地走过去把门推开──

一地鲜红刺目的血！平躺在地上的萧筱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的爱人，嘴角浮起微笑，气若游丝。

眼前的景象使他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地咆哮着，转头挥刀朝着冉妮的胸口猛刺进去。

冉妮慢慢地、慢慢地倒的血泊里，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她哀怨地望着高腾非，一字一句地说：“我并没有伤害她。今天是愚人节，我只想跟你们开个玩笑……卫生间里都是红墨水……”她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回头看卫生间，见萧筱正从里面走出来，慌乱地问他：“你把她杀了？这下子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他已经彻底崩溃。颓然蹲下去，扔掉那把肇事的水果刀，抱着快要炸开的头，绝望地大吼──啊！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2:03

“哎，你怎么啦？吼什么啊？做噩梦了吗？”

睁开迷茫的眼睛，天已大亮，冉妮的脸与他相隔仅几公分，正探究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刚才的恐怖情景一下子在他的脑海里清晰闪现，他像大白天看见吐着长舌的厉鬼一样，大叫一声，拼命躲避着妻子，那凄厉可怖的眼神倒是把莫名其妙的冉妮惊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床前的地上。

他起身，发觉自己并没有被绳索捆住，冉妮的手里也并没有挥舞着一把尖刀，附近更没有传出有人临终前的呻YIN和气息。

他跑到卫生间，里面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冉妮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奇怪的举止，一叠声地问：“做了个什么噩梦啊，吓成这样，神神叨叨的。”

他这才慢慢清醒，连忙伸手扶起冉妮，说：确实是做噩梦了，好奇怪的梦，简直像真的一样。

“到底是什么梦啊，给我说说呗。”

“居然梦见我杀人了。挺可怕的。”

“真的啊。你杀谁了啊？”

“一个同事。”

“哦，这人肯定跟你有过节，你做梦都想杀人家。”

“是吗？没有啊。对了，昨晚你是不是半夜三更还上网来着？”

“是有点晚，查个资料。你快去刷牙洗脸吧，别迟到了。我今天可以晚点去上班。”

“那昨天半夜我有没有去书房叫你赶快睡觉？”

“去了啊，你怎么啦，才几个小时的事情就忘了，老年痴呆了吧？”

“哦，我是昨晚那梦做得，都有点糊涂了。”

上班的路上，他一路都在回忆那个奇怪的梦，一直走到办公室里坐下，脑子里还全是梦中的场景。梦中的那些画面和细节，还有对话和表情，太真切了，简直就像刚才在光天化日下发生的真实事件。平时做梦，梦中的场景一般都是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一醒来就只记得部分零星的片段了。但这次为什么所有情节都那么清晰明确，有头有尾一环紧扣一环，完全像一部恐怖悬疑电影？梦中的冉妮咋会是那么个恶毒变态的丑陋形象？

真实的冉妮虽谈不上多漂亮，也绝对不能算丑。她个子不太高，皮肤也不算白，但五官清秀体态匀称，加上温柔的性格，平时还是蛮讨人喜欢的。

还有，为什么我会在梦里杀掉自己的老婆呢？这究竟预示了什么？

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这人肯定跟你有过节，你做梦都想杀人家。”──这话是刚才冉妮对他说的。

一上午在办公室里都心慌意乱百无聊赖，十点多钟高腾非给萧筱发了个短信，与她约好中午去她那里。

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把萧筱往床上拖。他一改以前的温柔细腻，近乎野蛮粗鲁地把她摁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内心的压力和恐慌随着身体的极度快感一齐宣泄，才平静地舒了一口气。

萧筱也很兴奋，意犹未尽地娇喘着问他：你刚才是在演习强奸秀吗？这招感觉还不错，蛮刺激嘛。

他用指头轻刮着她秀气的小鼻子：“小样的，是不是女人都有受虐倾向啊？”

“我咋知道？”

“干脆你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伸手摸着她平平的小腹，半真半假地说。

“叫你老婆生去呀。”

“她生不出来。”

“切，我有资格给你生孩子吗？我是你啥人啊？”她突然发飙，板着脸起身穿衣服，准备上班。

“哎，别生气啊宝贝儿，乖乖的，明天开车带你去吃海鲜，再去歌城唱歌好不好？”他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又亲又哄。

她看都不看他，只轻蔑地“切”一声，奋力挣脱他的怀抱。

高腾非连忙双手合十做祷告状：“祈祷上帝，羞花闭月倾国倾城的万人迷萧筱小姐，明天就找到一个有才有貌有钱有势有情有义的超级大帅哥，一脚蹬了我这个又老又丑的臭男人，以解心头之恨。”

就这样亲口把自己糟践一番，小情人紧绷的小脸才重新绽放笑容。

“以后少跟我说那些没意思的话，就像我图你什么似的。”她说。

“小的遵命。”

他知道萧筱心里一直有气。自己无法给她婚姻的名分，甚至做不到潇洒地塞给她一张卡，叫她“随便花”，看她每天那么辛苦地挤公交车去上班，他既心疼又无奈。唉，要是能和她结婚，两人生个孩子就好了……

孩子。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3:07

六

“生孩子”这个念头一旦植入脑海，就像一棵在地上深深扎根的大树，很难连根拔除。高腾非觉得自己想孩子都要想疯了。

就连平时在路上碰见别人的小孩，他也会前去逗上好一会都舍不得离开。

但他完全无法就这个事情与冉妮沟通，她坚决不肯去医院治疗，因为那样别人就都知道她不能生小孩了。她振振有词地说：不是这种病例也可能怀孕的吗？等几年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离35岁还有好几年呢。

他越发感觉自己这个看似百般温柔随和的老婆为什么遇事如此执拗，只顾自己的面子，根本不替别人考虑。

到后来，两口子只要一说起这件事就生气，继而进入冷战状态。难道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提前光临？

在单位累了一天，每天回到家里看见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高腾非觉得自己快要烦死了。

萧筱那头也会时不时地向他发点小脾气撒撒娇，不过还在高腾非可以接受和掌控的范围内，通常只要他放下身段耐心地哄哄，再在床上多卖点力气施展些手段，小丫头也就云开雾散了。现在他和萧筱之间多了一种游戏项目：如果萧筱不高兴了，只需用眼神示意一下，他就会很自觉地像小狗一样撅着屁股伏在地上，让她骑在他腰间，手里挥舞着“鞭子”──一根用毛线编织的细绳，耀武扬威地叫着“驾！驾！”，边用“鞭子”抽打着“坐骑”，他则像一头老牛一样驮着她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绕圈。一个在外面有头有脸的大男人被女人这样捉弄作践，他却毫无怨言甚至有点乐在其中，反正关着门谁也看不见，只当是情人间的情趣小游戏了。

好在萧筱体态娇小身轻如燕，即使才做完床上运动，再把她驮到背上在床上或地板上爬个几圈也不费多大的力气，只是那场景看起来比较雷人：两具才从激情的巅峰中跌落下来的热腾腾白花花的肉体继续以另一种方式上下重叠，汗津津地在狭窄的房间里缓慢蠕动前行，其中一个高高在上兴奋莫名，另一个则手脚并用可怜巴巴。

高腾非认为萧筱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她不像现在的绝大多数女孩儿一样把钱财看得很重，与男人交往基本就是冲着他的钱包去的。在一起已经两年，除了自己主动为她支付房租和偶尔带她去吃顿大餐、买点小礼品之外，还真没在她身上花过更多钱，萧筱从来不曾开口向他讨要过什么，更没有逼迫他离婚。他曾把自己真实的婚姻状况原原本本地向她交代过，她听后沉默不语，平时也从来不主动开口谈到这个话题，高腾非当然更乐得回避。

这个看起来有些刁蛮任性的小女人其实相当通情达理，而且非常有情趣。高腾非认为自己在她的身上获得了太多的欢乐，这是多少金钱都买不来的。认识这个小妖女，实在是自己一生中一大幸事啊。现在他在萧筱的房间里消磨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

冉妮的工作是在市国税局的一个内部刊物做编辑，她性格比较内向，不善交际也不喜欢出差，所以当年老爸专门为女儿选了这么个工作轻松收入稳定没有压力并且基本上没有出差任务的部门。

她与老公的冷战仍在继续，高腾非几次有心缓和关系都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现在不管他回来多晚，冉妮问都不问他一声，也不会因为他有时忘了提前打电话告知自己会晚归而计较，就像家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高腾非又生气又有点不安，难道是她发现自己的什么蛛丝马迹了？看上去又不太像。或者她自己有外遇了？也不大可能，每次回来都见她一脸漠然地窝在家里，或上网游戏或看看电视，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到了周末，两口子仍偶尔会回老丈人家里去，冉妮在父母家里对老公和颜悦色温柔体贴，丝毫没有夫妻不和的迹象；高腾非当然也极力配合，在两位老人面前大秀恩爱。他知道这也是妻子十分好强的性格表现，就连在亲生父母面前也不愿意显示自己软弱无助的一面。

上个周六，高腾非又陪老婆回老丈人家，照例是他进厨房忙碌，冉妮在客厅和爸爸妈妈聊天。等饭菜上桌，岳母指着一盘“蛋黄焗南瓜”对他说：“小高，鸡蛋黄的胆固醇含量太高，以后还是要尽量少吃。现在好多人吃煮鸡蛋也要把蛋黄扔掉呢。胆固醇太高了会诱发心脏病，妮妮的姑姑就是得心脏病去世的，妮妮爸爸的心脏也不太好，这个病很容易遗传，你们还是多注意点。”

高腾非心里不舒服，仍陪着笑诺诺点头，冉妮的爸爸皱起眉头打圆场：老太婆真啰嗦！吃饭吃饭。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4:04

七

2月14号情人节那天，高腾非给了萧筱一个大大的惊喜。上午他给萧筱发短信：“小妖女：中午12点我来接你。把下午的假请好，不许穿内衣！”收到短信的时候萧筱正在办公室跟一个女同事闲聊八卦，看一眼手机，顿时面若桃花。女同事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嘿嘿，是男朋友发来的色情短信吧？瞧你春情泛滥的样子。”她嘻嘻一笑，正要回复，第二条短信又进来了：“若不遵旨执行，看朕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娉袅婀娜地起身，回眸对女同事一笑，向主管的房门走去。

请完假，她又心慌慌意乱乱地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好容易等到11点半以后大家都陆续离开，她果然跑到卫生间，把自己关进小槅门，脱下内裤和连裤袜，换上长及大腿根的统袜。今天她穿了一件粉色羊绒薄毛衣，下面是灰色短裙和黑色长筒靴，外面套了一件纯黑色式样简洁的长款大衣。长长的黑发扎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高的“丸子头”，看上去风情而又俏丽。

中午12点过5分，她从公司的大门出来，一眼就望见高腾非局里那辆黑色马6静静地停在街角的路边。打开车门，她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觉得自己兴奋得立刻要晕过去。

车子的整个后排座位上全部是鲜红的玫瑰，这一大丛怒放的玫瑰花衬得整个车厢都红彤彤一片。在副驾座上摆了一个精美的心形巧克力盒，上面用粉色缎带扎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驾驶座上的高腾非西装笔挺、容光焕发，正含笑望着因激动而面色绯红、美艳如花的萧筱。他拿起巧克力盒递给萧筱，然后牵着她的手帮她坐在副驾座上，再探身替她关好车门。

萧筱双手把巧克力盒抱在胸前，紧贴椅背端坐着，微仰着头，眯起眼睛感受着车里浓郁的玫瑰花香和自己幸福的心跳。

车子无声地穿行在大街上，他伸手从萧筱的裙底探进去：“让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听话。嗯，很乖嘛。一会好好奖励你。”

萧筱被弄得有点痒，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嗯嗯呀呀地娇笑着。高腾非正色到：“小色女！还要不要我开车啦？交通法规应该加上一条：不许在在高速路上SE诱司机。”

萧筱回头默数玫瑰花有多少支，高腾非说：“甭数了，小心晕车。一共是699支。本来想买999支的，但车里放不下。想给你买蓝色妖姬来着，原谅我财力有限，确实买不起。”

萧筱转过身子抱住他狠狠亲了一口，说：“我已经感动得要哭了。老高你对我真好！”

“哼哼，小东西，一会你才知道哥哥对你有多好！”他色迷迷地笑。

车子开到一个僻静的山顶后停下来，四周空无一人，周围是浓密的树木和几条通往山下的羊肠小道。

高腾非先下车视察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迹后，他上车把后排的玫瑰花全部挪到左边的司机位后面去，然后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最后一把抱起站在车外的萧筱，低头狂吻。“今天哥哥不叫你喊饶命不算完。”他恶狠狠地说。

“好呀，看谁先喊饶命。”萧筱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他通红的眼睛，毫不示弱。

两个小时后，头发散乱、面颊喷红，衣裙满是皱褶的萧筱身体软绵绵地骑坐在高腾非的身上，眼睛微闭，气息奄奄地叫：哥哥饶命……

晚上，两人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在西餐厅朦胧的烛光下享受“情人节浪漫套餐”。

两人要了一瓶红酒，情意绵绵地对饮。萧筱突然瞪着眼睛说：“刚才你简直疯了！居然──今天我是危险期哎。”

高腾非嬉皮笑脸地说：“谁叫你一直那么嘴硬？我说了今天一定要叫你告饶的。”

萧筱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万一中奖了呢？”

“哪儿会那么巧？中奖也不错啊，正好给我生个儿子。”

“切，你是想儿子想疯了。”她撇撇嘴。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5:04

八

没想到，情人节这天山顶上的双人竞技还真的“中奖”了。

萧筱的月经通常都很准时，这次本来应该在2月底来，却一直没见“大姨妈”的踪影。开始她也没在意，却在一天中午饭后和公司几个女同事闲聊时她突然恶心发吐，马上有女同事开玩笑说：不会是有BABY了吧？这才引起她的警觉，一算日子，果然已经超过好几天了。

同事都知道她有男朋友，所以，开这样的玩笑也不会有人介意。

当天下午下班时她就在药店买了一套早早孕测试棒，其实此时她心里已经有预感：这回十有八九是跑不掉了。以前他们都是严格戴套行事，情人节那天恰巧只剩下一个套套了，也许新鲜的做爱场所和方式给了高腾非新鲜的刺激，一次激情之后他觉得“小妖女”居然还没有讨饶，就非要强行继续“二进宫”，甚至等不得先下山去买好“小雨衣”；那天萧筱也十分亢奋，满车红艳艳的玫瑰花给予她的视觉和嗅觉以及心理冲击，成为最有效的春药。

果然，测试棒上两根明确的红色线触目惊心。当晚高腾非恰好没来她这里，她也没有打电话或发短信告诉他这件事。一来她想等明天再去买个测试棒重新检验一下，二来，她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独自好好想一下，怎么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或者说惊喜。

想了一晚上，她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她知道：虽然这个小豆芽一样的小家伙长在她身上，但能真正决定他（她）命运的还是在她身体里播种的那个人。

得知这个意外的刹那间，高腾非的反应使萧筱又安慰又有点伤心。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看到当自己的身体里有了一颗爱的结晶以后，情人那欣喜若狂的眼神，就如同此刻的高腾非一样。而她感觉有些伤心的是：他们将怎样去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她真的能生下他（她）吗？能以什么样的身份生下他（她）呢？难道老高为了自己有个孩子，真的忍心让她做一个被众人议论鄙视的灰溜溜的未婚母亲？

他的口气是无容置疑的，就像早已经想好对策一样：“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地养身体，其它的事情由我来考虑。嗯？”

她忧心忡忡地抚摸着自己仍旧纤细平坦的腰身，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得轻巧！这个事我能瞒多久？过两个月肚子大了我怎么跟同事解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那时候我们肯定已经结婚了啊。现在奉子成婚的多得很呢。”他拽着萧筱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用下巴温柔地蹭着她黑亮的头发。

“结婚？结你个头的婚。你老婆肯放过你吗？你敢对她说你有外遇并且怀孕了吗？看她不杀了你！”说到这里，她被自己的话吓得一个激灵，又道：“要杀也肯定是先杀我，一尸两命，以绝后患。她爸爸那么有权势，这种事根本不懂亲自动手，自然有人去搞定。我就算死了也没人同情！”越说越怕，竟把头埋在高腾非胸前，万分委屈和惊恐地“呜呜”哭了起来。

“就是你！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好自私啊！”边哭边使劲捶打他厚实的胸膛。

“看你说些啥啊，把自己吓成这样。乖宝贝不哭，啊。生气对孩子可不好！”他手忙脚乱地抚慰。

见萧筱在自己怀中慢慢平静下来，他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哄到床上躺下，赌咒发誓地对她说：“你只管放心，吃好睡好，不出两个月，我们一定会结婚！”

萧筱泪眼迷蒙地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抽抽噎噎地点头。

斩钉截铁的承诺虽然脱口而出，但高腾非心里根本没底。说服冉妮离婚？除非不想在人事局混了，而且不仅如此，等这个婚离成，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劝萧筱打掉孩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唉，我该怎么办？

满腹心事地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11点。用钥匙打开大门，闻到家里弥漫着一大股鱼腥味，果然是冉妮又在服用深海鱼油。这是她表姐从美国带回来的，据说有减肥和延缓衰老的功效。虽说是美国货，但买它的大多是中国人。奇怪的是冉妮很喜欢这股强烈的鱼腥味，她不像别人一样每次是用开水吞服，而是直接放在嘴里咬开。

“今天局里几个部门负责人在东方酒店请省局来的人吃饭，吃完又去洗脚，我推说有事先回来的。”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解释。

冉妮难得地看他一眼：“明天晚上我们办公室同事聚会，可能回来很晚。”她说。

“哦哦，吃完饭又要去唱歌吗？要不要我接你？”见冉妮今天居然肯搭理自己，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了。”她仍是淡淡的神情。见妻子没去摆弄电脑，而是在卧室收拾床铺，像是准备睡觉的样子，高腾非猜想她这是不是表达和解和求欢的信号呢？连忙也赶紧洗漱完毕，钻到自己被窝里。

偷眼观察妻子，见冉妮靠在床头，打开床头灯在看一本厚厚的书，居然是《临床医疗手册》，咦，她什么时候开始对医学著作感兴趣了？

尽管高腾非此刻有着纷乱的思绪和乱麻一样无数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完全没有兴致与木头一样的老婆交欢，他还是涎着脸凑上去，把手伸进冉妮的被窝去摸她的胸：别看了，睡吧睡吧。

冉妮却一把打掉他的手：干嘛！烦死了。

他有些吃惊，讪讪地缩回手。细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作态，而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好像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早已飘到了某个遥远的角落。

过了一会，冉妮熄灯睡下。两口子背靠着背，在黑暗中都睁大着眼睛，各怀心思，一直捱到半夜，谁都没有睡着。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6:10

九

市人事局综合科的同事们最近投向高科长的目光充满关切和同情，尽管高腾非每天在办公室出出进进时经常脸色阴霾没什么好气，有一次甚至为一件很小的事情把谭美女都骂得差点儿哭了，但大家都不往心里去，就连无端挨骂的谭美女也只是当时委屈一下子，第二天就像没这回事一样。

这几天全综合科的人几乎都知道高科长的爱人患了严重的心脏病。而且还知道他爱人非常固执，不肯去住院治疗。这让高科长十分抓狂。所以，大家对科长近期的坏脾气一致表达了充分的理解和宽容。

高腾非两口子的感情极好，这是全局机关人尽皆知的事。前几天正是阳春3月桃花盛开，机关组织几个业务科室去近郊的农家乐踏春赏花，规定可以带家属去，但高腾非却是一个人前往，而且一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是综合科的职工和家属被安排在一起分坐两桌，小李随口问了一句：高科长，今天嫂子咋没来玩啊？

谁知这一句平常的寒暄却让高腾非当场失声痛哭起来，大家都呆住了，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共事多年，没人看见过高腾非竟也有如此伤感和脆弱的一面。这是怎么了？

还是谭美女反应快，连忙抽出桌上的餐巾纸给科长递过去。高腾非接过餐巾纸擦掉满脸的泪，又擤了把鼻涕，这才强忍悲痛哽咽着说：唉，不好意思，失态了。最近家里出了点儿事。

大家七嘴八舌劝道：嗨，谁家没点难处啊，科长凡事想开些，有什么事就说一声。

高腾非长长地叹口气：唉，我那口子，最近心脏不太好……

在那个风和日丽的傍晚，综合科赏桃花的农家晚宴几乎成了高科长痛说革命家史的舞台，在他说到伤心处，科里两位年轻女同事都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同时感慨：唉，自己若是能找到高腾非这样聪明能干还如此情深意重的老公就好了。

3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高腾非约“克林顿”和老鬼喝酒。席间他像是很随意地问老鬼：听说你以前有个高中同学在医药研究所工作是吧？老鬼说，是啊，前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高腾非说：嗨，我家冉妮最近不是心脏不大好嘛，她家里又有亲戚是因为这个病死的，我岳母挺着急的，叫我打听一下有没有好的特效药什么的。

“哦，这个啊，那你就找我这个同学，他就是专门研究新药的。给你这个手机，你就说是我叫你找他的就行了。号码是……”

第二天下午，高腾非来到医药研究所，找到老鬼的同学田文清。相互寒暄后，高腾非向他请教心脏病人生活中需要注意哪些问题和饮食什么的，然后又说：我爱人身体一直都不大好，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我想打听一下，心脏病人在吃药方面有什么禁忌，也就是说，哪些药物容易引发人的心脏病，是绝对吃不得的？田文清说：心脏病人最禁忌联合用药，这个千万要注意，他说了几个药名，像洋地黄之类，又道：“有一种药，叫XSY-1的，当然这个药你爱人应该没有可能服用，这种药甭说是心脏病人，就算你完全健康没有任何疾病，哪怕误食这一丁点儿，”──他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尖示意着──“也会立刻发作心脏病，必死无疑，比洋地黄纯品还厉害。”

“哇，这么可怕！这种药是用来干什么的啊？”他好奇地问。

“这是美国SBU生物医药研究所去年才研制出的一种新制剂，是用来进行一种动物生物化学实验的药品。目前国内市场还没有大量使用，好像只有省一级生物化学实验室才有。”

过了两天，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生物化学实验室的宁主任接到老乡高腾非的电话，说是他的侄儿在县重点中学教化学，需要用XSY-1来做实验，用量不多，请老乡务必支持一下。还说侄儿的学校这几年升学率很高，效益非常不错，这次学校专门给宁主任带了一点家乡的特产虫草，两天后他就亲自把虫草送上门。

两天后，高腾非用20克虫草换回一小瓶XSY-1，宁主任把这个左三层右三层包得密密实实的小瓶交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存放在妥当的地方，不要被学生碰到，这可是会致命的东西。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7:01

十

四月份，冉妮照例要外出两三天，去参加中学的同学会。

冉妮的小学和中学都是在老家上的，比较特殊的是她所在的班，全班同学从初中一年级到高中毕业都在同一个班里，就连班主任也是从初中一年级一直把他们班带到高中毕业，这种情况在中学里是非常少见的。高中毕业后每年的四五月份，班上的活跃分子都会雷打不动地组织一次同学会，当年作为班主任心腹的冉妮肯定也不会不捧场。

刚结婚时，见冉妮如此热衷同学会，高腾非还有几分醋意，疑心是不是男同学中有老婆的初恋什么的，但他后来发现冉妮除了准时参加每年的同学会之外，平时与班上任何一个男女同学都没什么来往，也就不在意了。

今年的同学会定在3月30号到4月1号，地点在与市区距离约180公里的林雨县，那里有一家休闲度假村很有名气。

也许是孕期综合症的原因，萧筱最近的火气大得很。每次高腾非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她爱吃的话梅、巧克力等小零食之类屁颠颠儿地去看她，进屋就扎着围裙为她炒菜做饭，她不是说油烟味太大就是嫌他做的菜咸了淡了酸了辣了，一会说是恶心不舒服，要他倒热水来给自己漱口，白灼大虾也要他一只一只地剥好喂到她嘴里，吃着吃着就跑到卫生间里去“哇哇”干呕，他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用热毛巾为她擦干净脸，她眼泪汪汪地趴在他的肩头，幽幽地说：我每天去公司上班，恶心也要拼命忍着，怕别人看出来我怀孕了。我忍得好苦！

高腾非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哄到：“宝贝不用忍了，让他们知道你怀孕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或者干脆不上班也可以，在家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前几天他已经从自己这几年偷偷积攒的“私房钱”里拿了两万给萧筱，应付几个月的开销应该没有问题。

“结婚？我们怎么结婚啊？”她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放心吧宝贝。她已经答应跟我离婚了，等这次她出差回来我们就去办手续。”他低头回避着她怀疑的眼神。

“出差？去哪里出差啊？什么时候去？”她很好奇，她也知道冉妮几乎从来不出差的。

“哦，是去林雨县参加高中同学会。大概这个月底吧，两三天的事儿。”

“那你去吗？”

“她的同学会我去干嘛呀？再说都要离婚了。”

萧筱想了想，又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我要去看看你家啥样，还从来没去过呢。”

“行啊，等过几天她走了你就去。”

“不嘛！我这几天就要去！”

“好好好！去就去。我的小心肝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嘴里甜言蜜语着，心想着这丫头真是小孩儿心性，可能是去侦察家里的财产什么的，怕离婚后自己成为穷光蛋，她跟着受苦。

唉，假若真的能顺利离婚，就算是成为穷光蛋又有什么关系呢？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现在，命运已经逼迫得自己不能不上悬崖走极端了。

想到这里，高腾非叹口气，强打起精神哄劝萧筱：“来，再吃几口饭菜，等我先去给你热一下。你看你这几天瘦得，下巴都尖了。饿坏了儿子我可不答应。”

“切，这才几天啊，你咋就能确定是儿子？”

“我当然确定。”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翘鼻子。

“哼，农民，就喜欢儿子。”她不屑地撇嘴，又不高兴了。

他连忙又哄：“嗨，只要是你给我生的，不管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啊。要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妖女我更乐！乖，快来给老公亲一个，啧！”

边哄边想：看来这小丫头将来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唉，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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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愚人节情杀案（原创悬疑侦破小说）之一：“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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