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

救 济

风调雨顺，稻米飘香，又是一个丰收在望的年份，小黄庄的村民们喜不自禁，说话做事都是笑吟吟的。 为支持重点工程建设从大山深处搬迁到此的王友民一家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这些天来，作为一家之主的王友民心里乐开了花。时不时的他总是在心里盘算着即将收回的稻米有多少？放在那里合适？留多少自己吃？卖多少到市场上去？卖米的钱有多少？除了给女儿读书的开支外，能有多少放到自己和老婆苦心经营的“老窖”中？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喜”一跳：净“老窖”就能增加整整2000元。这里硬是个种田的好地方，王友民心中暗暗高兴。他还思忖着，明年，也来个调整种植结构，学学隔壁大胖家也种一季早市菜了再种水稻。等明年的钱到手了，后年就把钢架大棚支起，再提高提高效益。心里谋划着，脸上表露出的就是眉开眼笑。眼看以后的收入就不仅仅是今年的这点，成倍增加不是梦哟。兴奋之余，五音不全的王友民嘴中哼起了“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害得一旁的老婆以为他得了神经病。直到老婆实在忍不住他那公鸡般的破嗓子，说了他一句：“你有病啊”，他才住了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真呀真高兴”的王友民早早上了床，与老婆嬉戏一番，完成了“家庭作业”。带着幸福和满足的神情，王友民很快进入了梦乡，打起的鼾声也充满了欢乐。不知何时，他竟做起了自结婚以来就没有做过的梦：自家的承包田中长出了金子一样，庄稼疯长。从田中收回的东西立马就变成了钱，几年下来，钱多得口袋都装不下了，自己的“老窖”中的钱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了。恍惚间，富足起来的王友民又回到了年轻时候，正在一个婚宴上，主角就是自己和一个与自己的老婆年轻时很想像，然而打扮却十分时髦的年轻漂亮的姑娘，…… “哈、哈、哈……” “嘿、嘿、嘿、嘿……” “笑，笑个啥子个笑？”不知是自己笑醒了还是老婆子推醒的，刚要开口，就听到老婆子的嗔怪，但也听得出，嗔里带着种亲昵和依恋。 “你猜我梦见了啥？我梦见我发了大财，又结了次婚……”才叙述到此，老婆抢过话头：“难怪在梦中把脸都笑烂了，看你臭美的，是找了个年轻的吧？”话音未落，就见窗外一道白光闪耀，随即“咔嚓”一声，“轰隆隆、轰隆隆……”电闪雷鸣中，犹如瓢泼，雨就“哗哗哗、哗哗哗……”地下了起来。 “我还梦见……”王友民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觉得自己的“小兄弟”又有了冲动，于是，一边说一边手就不安分起来，在老婆的身子上游动。老婆嘴中说：“真是个谗鬼，你刚才还没吃饱啊？你多大把年纪了，还不悠着点？”话虽这样说，老婆还是在逢迎着。正当王友民夫妇两人情绪高昂，渐入佳境时，一个大炸雷似乎在房顶爆炸，一阵“嘭、嘭、嘭……”的声响猛烈地敲打起来…… “冰雹”，王友民的脑袋刚刚反应过来。老婆子惊呼：“唉哟，倒霉哟，下雪弹子了。” 老婆子有些粗暴地把王友民的手一推，摸摸索索地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唠叨着：“天灵灵，地灵灵，那的风那里去，那的雨那里去……” 这场暴风骤雨来得真不是时候，今年的收成怕是要泡汤。想到这里，王友民来不及披上衣服，光着身子，他就打开门刚出门去，身后就传来“哐当”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不到一分钟，王友民的就打起了哆嗦：“哟，他妈的，真大……”打在身上的还有让人作痛的冰雹点。这时，不知何时起来了的老母亲和老婆打开门，一把把他拉了进屋：“你有病啊，在外面淋着，真淋出病来该怎么办呢？……” …… 冰雹过后，又是如注的大雨，下了一夜；风，也跟着刮了一夜，王友民一家人再没有合过眼，脑子里翻腾的就是一个字：“命”。当初自己不顾亲戚朋友的反对，执意不后靠，把一家老小四个人的户口落在小黄庄，看得上眼的就是这里地靠河坝，地势平坦，交通便捷。想不到，一来就遇到如此天灾…… 思绪乱如麻，天刚麻麻亮，王友民再也呆不住了，胡乱起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拿了顶蓑衣往头上一盖，就向距家四里外的承包田走去。路上，见到昔日的干沟成了滔滔不绝、波涛翻滚的小河，浑浊的水里不时飘浮着黄灿灿的连着一些稻杆的稻谷什么的，王友民的心紧了又紧，凉了又凉。仅管这样，王友民还是心存侥幸，万一老天开眼，自家的水稻能幸免一难呢？王友民悬起心，边走边想。虽然，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可是，到目的地一看，见到的情景却还是让他顿时就头晕目眩，自己家的承包田有一大半多荡然无存，不知“身首”何处，剩下的一小点田地正在接受着裹沙挟石的洪水的无情冲刷，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稻草类的植物在其中不由自主地接受洪水洗劫。 实在挪不动脚步了，王友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目光也呆滞了，嘴中念念有词：“完了，完了……” …… 记不清过了多长时间，记不得雨点什么时候小了，也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的家……王友民睁开眼时，已在乡卫生院的床上，老婆正端着一碗药汤，向他的嘴中喂，头还是有些晕。看着流泪抹眼的家人，一时间王友民就想起了惨遭摧残的自家承包田。顿时，病房里泪如雨下，哭声一片…… 小黄庄受灾的消息迅速反馈到了上级机关，很快地，一支由省级有关部门组成的灾情调查组来到了灾区，也来到了王友民住院的地方。 王友民在病榻上接受了慰问，他把自家受灾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调查组进行了介绍。领导们听得很认真，特别是地区民政局的邓局长、救灾办的李主任。他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一边指示县、乡两级党委、政府一定要帮助灾民特别是像王友民这样支持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的受灾移民尽快恢复好田地，特别是要注意安排好生产、生活，解决好子女的就学问题。末了，王友民得到了一个被称为马县长的领导的承诺：“你家是支援国家重点建设的移民，你家的生产生活，党和政府是十分关心关注的。不要说你家受灾了，就是没有受灾，政府也要努力为你们的安居乐业，发家致富伸出援助之手的……”一席话，让王友民热泪盈眶，老实巴交的他一时间没有了其他的言语，只会哽咽着不停地说：“谢谢，谢谢……”也是慰问组的这些安慰，才让王友民静下心来在医院住了几天。 只在医院里住了五天，王友民就实在呆不住了，家人说不过他，只得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出院后，仅管老婆和老母亲轻描淡写地说，没有花多少钱。王友民还是看到了1500多元的费用单。王友民的心痛了一下，后悔自己实在不该住院。不过，想起慰问组领导说的话，心里想，慰问金少说几千元怕还是有的。有几千元的慰问金，加上自家的“老窖”，自己再多出些劳动力，把承包田恢复恢复，好好的种几年田，住院的费用还是能够回来的啦。这样一想，心里于是乎也就安然了许多。 不等政府的慰问金、“救济”粮送来，王友民夫妇俩就起早贪黑地开始了生产自救：抢收稻谷，改种其它作物……他还动用“老窖”，请来推土机，想把被洪水冲毁的田地恢复原状。然而，事不如人愿，由于缺少资金，王友民请不起大型机械恢复田地。好不容易找了赊了账，请了个填土机，却再也没有钱修条简单的填土机进场的道路。所以，尽管王友民一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和解数，最终自己彻底恢复承包田的愿望还是没有得到实现。相反，却把自己的“老窖”全赔了进去了不说，还欠下了一笔不大也不小的债务。恢复的承包田加上原来幸存的，面积还是只有一分。 其间，王友民一家一有空就去找乡民政办，得到的回答是：“抗灾自救首先要自己想办法克服，政府的救济是很有限的。”“乡上的工作还有很多很多，你家的困难相对而言只能算是个小问题。” 王友民想起慰问组的领导说的话，以此为由头去县里要求帮助，开始时，还有人给他和颜悦色地解释说，慰问救济还没有到，到了一定会考虑的。多问几次，看到的就是一些“马起”的脸色了，得到的要么是爱理不理，要么就是几句粗暴的回答：“你家的问题我们知道了，政府会解决，请不要纠缠。” 等待了一天又一天，等待了一月又一月，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就在王友民的宝贝女儿打电话来请送生活费去的第二天一大早，王友民家里来了村民小组长陈刚。 “王叔，你家的‘救济’来了。”一开口，陈刚就带来了好消息。 “‘救济’？是钱还是米？”王友民的老婆急切地问道。 “是面条。”陈刚的眼睛避开了王友民夫妇的眼，看着地下回答道。 “哦。是面条，面条也不错啊。”王友民的老婆有些失望，不过就在一瞬间，她还是反应过来了，有面条也是好事嘛。 “在那里，有好多？我和你王叔一起去扛。”女人就是快言快语。 “不用两个人去，只要你们去一个人，到我家去拿就行了。你们俩，谁去？” “老王，你去。你的力气大些。”王友民的妻子催促起来。 “你们谁去都拿得起，不就是两把面条吗。”陈刚边说边向外走。 “啊，哦，两把面条……”王友民俩口子面面相觑。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人的心想到一起了，话也就脱口而出：“两把面条，我家还有得起，我们不要了。”说完，眼泪“扑扑扑……”地掉了下来。 拒绝了两把面条的“救济”，日子还是要过下去。靠着在搬迁前积存下来的粮食，靠着周围邻居的帮衬，王友民家的日子在艰难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王友民的老母亲是个认死理的人，有事没事时，她总是在想：“为啥‘救济’只有两把面条，慰问组的领导不是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了要关心移民的话吗，为什么到头来竟是这样呢？”有时，望着天，她会一天天地发呆。原来身子一向很硬朗的她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忧郁度日的她，终于在又一个风雨之夜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有时，王友民也到乡上、县上去询问自己家的“‘救济’为何只有两把面条”，也把自己写的反映灾情和自家生产生活的信交给有关部门。 乡民政助理员的回答很了当：“是只有两把面条。‘救济’金给了受灾更严重的人家。”县上有关部门仅管对“两把面条的‘救济’”有些怀疑，但也只是答复他：“有时间了，一定帮你问问。”去的次数多了，匆匆忙忙的人就再已不给他多说话了。王友民脸皮薄，也就认命了，没有时间再去过问此事了。 王友民一家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把一家人的肚子问题解决了，但在县中就读、品学皆优的女儿却是再也读不起书了，只得休学回家了。几年后，王友民无可奈何，不得不将女儿嫁给邻村一个在外捡垃圾发了点小财的老光棍。 “王叔，你家的‘救济’来了。”当他用借来的粮食和从乡亲处预支来的“礼钱”办起几桌酒席时。他家的院子中来了一伙人，有几个人抬着几只口袋，陈刚走在前面，一脸喜色。一个被称做“乡长”的人拿着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他，叫他清点，说是“三万元……” 王友民懵了，不知道为何喜从天降，瘫在了地上，立即有人把他扶了起来，高声叫着他的名字，才使他回到了现实。 就在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王友民和乡亲们才知道，原来，县上和乡上有人出事了，被抓进去了。他家的“救济”早就下来了，当然远远不止两把面条。是被乡上和县上的一些人“吃”了。当时，这些人欺王友民一家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再加上是从大山里迁来的，人老实听话，便把他家的“救济”“打”来“吃”了。王友民家的情况反映一到他们那里，立即就被他们“压”了。而他们对上面的答复也总是千篇一律“他家的问题早就解决了。他家是刁民，总是提一些无理的要求。”领导听了，也很生气：“太不像话了，胡搅蛮缠，以后，不要理他。”有了这些“道道”在里边，所以，难怪，王友民一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石沉大海。 这次能够把“救济”物归原主，还是参与“吃”“救济”的乡长、县民政局和乡民政助理员一起在省城“潇洒”──嫖娼，被公安抓了个正着后，乡民政助理员在公安人员顺口问的一句“你还做了什么坏事？”时，为了减轻处罚，自己主动坦白交待出来的。 得知事情真相，众乡亲们嘘唏不已。王友民一家三口更是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前来帮忙操持婚事的乡邻中不知谁大声地说了句“作孽啊，造孽……” (如有采用者，请与电子信箱wxG2000_3@msn_com的作者本人联系）

居然没有人说句话?

好，我来说说我的感受吧！不当的地方还请包含哈！

本文写的是一个小农民的生活中的一些故事，挺真实的，很有现实感和批判性，但是你的小说总是让我有这样的感觉，不论是在哪篇里，我都觉得你到最后的时候急于把结果展示给大家，好像生害怕别人不了解你的文章中的意思一样，我以为这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以前我写小小说也有这样的毛病，但是总也改不了，隔了好长的时间我没去写东西，而是把自己以前的东西拿出来再看，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毛病了。有句话叫“娓娓道来”，我想，一个小说，无论长短，都是需要注意这一点的。你说呢？

好了，就这些了。希望多对我的东西也提点批评意见。

一针见血，说得正确。谢谢指正。假以时日，修改后，再请指教

先生笔力不错,期待看到你的更加精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