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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我醉于茶杯中腾腾冒出来的芳香,想象左手头要燃上那么一支烟,便悠然拾起盒子,敲出一根来,点着了,一部分烟雾是应该缭绕在头顶的,而再一部分让它去拨动思想里头懒散的弦灵动起来。 这列车,本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最好,而注不了的雨,珠子般往下掉,一厢的人都不愿对殷勤过分的雨有什么表情,你就一个劲地往玻璃上砸吧,没有旋律我便要睡着了。哎,原来左右的人都比我更厉害,颠簸着也进入梦乡了。 瓶子跟杯子是要有那么一段距离的,但酒满的时候,上面是不能浮着泡沫的,而且那流出的酒更不能断了线。是要一杯、两杯,还是要尽兴地提着瓶颈,任醇美的酒水流下喉咙? 最悠然的时候,那水便是茶,去品吧,亲情、友情、爱情,是一道浓比一道的青山绿水,是回味无穷的西湖龙井。 最怅然的时候,那水便是雨,走吧,就你一个人独行,要么同路的你全不会认识;留吧,你和她只有一把伞,那雨便疯疯癫癫要淋透你们两个人。 最欣然的时候,那水便是酒,独酌,消愁解闷儿,自得其乐;对饮,千杯恨少,一醉方休;共叙,三循而飘飘然,神仙境界啊! 有生命的泉流,便会汇集成澎湃的江海。晨昏,旦暮,抽丝般游走的光阴,你追得它回来吗?如水啊,这光阴 ,掬一捧在手掌里,从并不拢的缝隙间 滴滴漏掉了;掺一杯来端详,腾腾地冒走了最热情的分子;灌上一瓶,再塞紧盖子,不流动,不变化,还有必要存在吗? 岁月如水。那些不被理睬的回忆,正慢慢在角落里结成茧……
001
月光如泻,而今夜我却不能入眠,送别的车站里嘈杂的汽笛声叫我时而又想起这些不长不短的三百多个日子。相遇在茫茫人海注定是一种缘分,缘尽缘灭又仿若早就注定了。
我不能强求什么,因为那毕竟只是开始得太早的一段爱情,就象隆冬开花的橘树,花开得姣妍而刚强,但是却只可能结出三两个又小又涩的枳。要么不结果会是更好的选择,留一些叫人回忆和怜爱的芬芳,却胜过最后杯盘狼籍的草草收场。
我再不能有什么贪婪的想法,我已经不可能把漾更长地留下在我身边,到北方的著名大学去读研究生既是他自己早在上中学时就有的念头,再加上父母坚持的态度,我做什么也无法挽回这一切了。当初也许我真应该听他的,那时候除了英语,我学什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但是他却能整天钻在他的数理化里面。他说与其这样不喜欢理工科,何必要放弃自己心爱的地理呢?可是,既然选择了,我只能把那些到处漂泊的想法搁浅,我要尝试为自己开辟更荣耀的精彩。
那些漫步于青石板铺就的街上的话语,我已然还清晰的记得,可越发是他离我远一点,我就越不能一个人走出那些曾被自己认为甜美而现在看来是多么巨大的痛苦的深渊般的回忆。他不善于说一些好听的话,可总在纸上表达得让人心醉,抽屉里厚厚的两叠信,让我不能抉择到底是全部烧掉还是搁置在最底层,沉下去,被新的日子里另外的色彩所掩埋。
暑假短暂的四五十天,我本打算一个人在家看我的英文的圣经故事,但他的一个电话,就叫我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学没几所,但是上学的孩子却不少,父母对自己孩子的期望就更大了。漾告诉了我他的创办补习班的设想,我来不及点头或者摇头,他就拉上我奔走起来了。他总是那样自信他一定能说服我的。看着他在夏天毒辣的日头下忙碌的身影,我只能做微乎其微的一点来帮助他。
一周的时间,他的补习班真的办起来了,他负责所有高中学生的数理化,而我则被他安排专门带英语。期间他偷偷的告诉我说,虽然这是几个人合伙的事情,但是收入也不会很少的,银行的存折上已经达到了五位数,我暗自替他高兴。到结束的那天,他告诉我说,三十天,我每天工作三小时的报酬是四十元还多一点。我赖在街当中不走了,心底却是那样的高兴。他拿过我举在头顶的太阳伞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往前走,我完全败阵了,只能几个大步跟上。“晒黑了,晒黑了,我才不要象你一样黑呢!”伞从右手换到了他习惯的左手,我能感到这巴掌大的阴翳下的凉快,而他的右手臂却沐浴在当顶的太阳下。
此刻,列车应该已经驶出这个城市好远了,我只能在窗下,面对洒进来的柔和的月光,祝他一路顺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