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通速写

　　翻开中国地形图，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在大渡河流域和邛崃山脉间骤然相遇，高山峡谷似乎标示着各自的边界。从自然地貌上看，西边是隆起的川西高原，东望则是丘陵与平原交错的四川盆地，从文化上看，东西向的汉藏文化在此交汇。因而，任乃强将邛崃山脉形容作长墙，并视为川康间的天然界限。[1]而在大渡河上游峡谷的沟壑之间，分布着用其语言命名的“贵琼人”（gu33tcha55）。贵琼语与大渡河下游的尔苏语，雅碧江上游的尔龚语、扎巴语，中游的木雅语、普米语、纳木义语, 金沙江中游的史兴语、普米语，是语言学家拟构语言树的重要语料，[2]也是对费孝通的走廊地带“围棋子”式文化现象的生动诠释。
　　[1]任乃强著《西康图经·境域篇》，新亚细亚学会，1933年，第193～194页。
　　[2]参见孙宏开著《川西民族走廊地区的语言》，载中国西南民族研究学会编《西南民族研究》，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430～441页

而这群自称gu33tcha55的人，在川西汉语方言里又称为鱼通人， 现在他们居住在大渡河上游的四川省康定县东部的姑咱镇、时济乡、舍联乡、前溪乡和麦崩乡。当地又称这一区域为下鱼通， 而康定县的三合乡、金汤乡和捧塔乡则称为上鱼通。据专家考证，鱼通曾经是折多山以东广大地区的统称。

鱼通人背倚之高山为绵延的邛崃山脉一段，在当地称为菩萨山，海拔4905米。鱼通所在的一段大渡河被称为鱼通河，当地话则称为“娘支”，意为河水很大之意，文人对此有“鹅毛投水见底沉”的感叹。大渡河谷底平均海拔为1400米左右。山高水急形成了复杂的立体气候条件，从山脚到山顶，几乎涵盖了中国境内主要气候类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说法在这里得到部分体现。人们从山脚到山顶可以获得不同的自然资源，以弥补单纯的农、牧或猎的可能产生的生计问题。然而，山高坡陡，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灾害频繁，水土保持不易。垂直气候所带来的“焚风效应”使得这里干湿二季分明，旱灾和风灾也成为农业生产安全的最大隐患，种植粮食并不能提供稳定的生活来源。而畜牧业的牧场有限，都在山顶附近的森林或灌木丛地带，海拔较早，畜牧业受季节影响大。同时，由于放牧地点远离村寨，一般是采取“打敞” 的方式进行，牧畜也易受野兽袭击。所养的畜种主要是作为畜力的牲口、牛以及提供皮毛的山羊。而人们猎取野兽以获得皮毛或麝香等药材为主要目的，历史上，这是当地人用于换取生活必需的盐、茶叶和皮匹的主要物品。在每年春秋季节，鱼通人越过邛崃山，东去天全负茶并渡河西进，到打箭炉贩卖，而后再折回天全买粮、布等生活用品还家，以维持生计。有文献写到：

鱼通三十六种，世为天全所辖熟番。每岁水落，经岩州 络绎而至，或出自崖底关。出必数百人，共持番豚数十肩，集司长前而额手曰：“绝峤不毛，无以御冬，求我侯之抚绥也。”司长乃以包茶三五千斤大劳之，则欢叫疾趋，负茶以出。数日，尽市食粮布缕以归。岁以为常。

同样，山高坡陡的客观现实既限制了人口的发展，也限制了家庭的扩大，不利于形成较大的聚落，原来的鱼通村落构成由几家到数十家不等，超过百户的村落很少。即使到人口急增的今天，鱼通最大的村落──前溪乡初咱村，也只有200多户， 800多人，称为康东第一村。但无论村落户数多少，即使只有两三户，都具有了社区的意义，承担着社区的义务和功能，这符合费孝通对中国乡村社区的判断。

因为鱼通所处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使得他们必须要跨越高山大河以求生存。山分东西，水通南北，但大山的分隔并没有阻断东西交流，在有限的山垭口间，人们开辟出一条条通道，并成为东起雅安，西到康定、甚至直到拉萨的茶马贸易通道上的一段，这也是背夫们用双脚一步一步丈量出来的最为艰辛的一段。不同时代进入康定的茶马古道线路略有调整，但大多经过了鱼通南部地区。 邛崃山脉再高，也有垭口供人穿越，大渡河再急，也有向死而生的人们在河上用竹篾为绳，或将圆木用皮绳拴成木筏，有时会用生命的代价去寻求跨越。 这或许隐喻了鱼通社会文化存在的意义？

建勋先生此文很有史料价值，值得一读。生活在大渡河上游河谷的鱼通人，虽然近在康定，人们却对其历史与语言、民俗风貌知之甚少。按照人类学家、民族学家费孝通提出的“藏彝走廊”概念：“我们以康定为中心向北向南大体划出一条走廊。”“这条走廊正处于彝藏之间，沉淀着许多现在还活着的历史遗留，应当是历史与语言科学的一个宝贵源地。”“把这条走廊中一向存在的语言和历史上的疑难问题，一旦串联起来，有点像下围棋，一子相联，全盘皆活。” 鱼通正处于横断山脉东段的藏彝走廊上，这里沉淀着许多现在还活着的历史遗留，在民族研究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鱼通是一个地理区域。“鱼通”系藏语的音译，意思是“能自力，有办法，不被别人欺负”。此意似乎透露出古代鱼通人的来历。传说此地第一任土司的名字即叫“鱼通”.

我从丹巴经瓦斯沟，几次往返姑咱镇，也许已经到了鱼通了！

谢谢两位的关注!近年来,我对鱼通的民间信仰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调查,并已形成近20万字的论文,希望能有一天能面世,再请各位老师给予指正!

正如罗老所言,费老的那句经典,也正指出了鱼通所在区域的重要意义.

姑咱在鱼通话中,意为"门锁".仁者先生自然是穿越了鱼通全境了,呵呵.不过,鱼通的传统村落,多在两岸的山间台地上.现在的河坝地区,多是新开发的村落.

康定地区的人文，郭老师辛苦了~！

很久没有上来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