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导与拥堵：富士康迁到内地的工厂仍没有解决老问题

一：郭台铭往内地迁厂，各地领导大员的态度
　　过去几年来，河南、山西、吉林、四川、广西甚至重庆都在为富士康大佬郭台铭的一项决策而兴奋，陆续组团访问台湾的内地各省省长们想要见的第一个人物，往往就是这位以家族企业身份起家的老板。
　　这是一个什么决策呢？那就是鉴于沿海广东等地的富士康工厂出现内地打工人员连续跳楼事件，郭台铭把工厂向内地迁移的决策。
　　你想啊，郭台铭在大陆的工厂群可是雇佣了超过一百万的年轻工人，这对于内地省份的急于为青年人找到就业出路的领导们可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呀！富士康工厂动辄雇佣工人上万，如果能够引到河南、山西这样的中部省份，不但可以就近解决本省中小城市县城的青年就业，而且还能提高城市经济结构中的清洁工业和与海外市场连接成分，达到中央提出的科学发展的目标。
　　那么，郭台铭又是怎样的动机呢？早在广东等地的工厂宿舍区发生十几连跳工人自杀事件以后，郭台铭就呼吁广东省的领导接管几十万青年人居住的宿舍区，把工厂承担的社会功能实行当地化，自己只管生产线的事情。但是，广东省领导又怎能做到呢？看看五大班子党委、政府、人大、法院和检察，哪个不是只面对着划片的居民和地域。尽管大量的内地打工人员在广东留下了大量税收、消费和罚款，节省了大量的劳动者教育投入，但是谈到为这些巨量的外来人员提供服务，却是一省一市的领导所万万不能提供全面的。
　　仅仅是2008年春节之前一场雪灾，汪洋书记又能怎样求铁道部增加车皮？又能怎样向国家电网要求尽快恢复供电？眼看着几十万上百万的打工者回不了远在内地的家过年，他一个沿海省份的领导又能够做什么呢？因此，广东省等沿海地区的领导表示对郭台铭的要求爱莫能助。
　　于是，郭台铭只好做出决定，向打工人员输出地迁移工厂。
　　于是郭台铭的向打工人员输出地迁移工厂的想法，与各内地省份急于招商引资特别是引进这种没有污染、高密度就业企业，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二：富士康迁到内地的工厂仍没有解决老问题
　　郭台铭向内地迁厂，率先在成都、南阳、烟台、南宁、太原和郑州建立了雇佣几十万人的电子厂。但是就近招工和消除员工的思乡病以解决员工精神苦闷和对工资待遇的抱怨的最初想法，很快就遭到现实的打击。郑州工厂的200余名质量控制员工在10月初拒绝工作，以抗议高压力的工作条件。就在郑州发生纠纷之前，富士康的太原工厂曾在9月下旬发生骚乱。
　　凡是在内地省份建立工厂的地方，并没有与该地的文化和社会管理融为一体，而是仍然延续富士康军队式工厂管理风格，把当地的劳动者作为国际品牌设计、生产、装配、检验等一系列链条上的一个环节来进行规模管理。正是因为规模管理和与远在万里之外的设计和销售环节的联系，使得建在内地的富士康工厂仍然承担了小社会的管理角色；而且为了不停改变的设计和市场提出的新要求，在中国的加工、装配、检验等环节需要不同的突击、加班、赶工。这就造成了太原厂区的骚乱和郑州检验工与加工线工人的矛盾。
　　富士康除了为苹果加工手机等电子产品之外，与亚洲欧洲多个电子品牌都有加工、装配的代工生产，众多的产品设计和销售都在广大的海外，众多设计要求随时改变，大量的富士康自己不可掌握的技术要求和市场要求随时反馈、随时改变，使得中国大量的劳动力简单劳动与产品的高品质形成强烈对比。
　　在全球一体化和信息随时传播的环境中，苹果等世界知名品牌的股价节节上升，而富士康作为代工工厂的股价却大幅下挫，说明世界经济格局中，少数欧美日本品牌跨国公司把设计和销售、售后等赚钱的环节留在国内，把利润低、对人的压榨大的加工装配和检验等环节放在中国的不合理之处是多么突出。
　　这种不合理和不人道，对于中国内地的广大打工人员是伴随始终的，是随处可见的。这是郭台铭把工厂在中国大陆搬来搬去到哪里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三：郭台铭往内地迁厂，各地领导大员的配合
　　中国在沿海实行加工出口贸易，解决了大量的农村和城市青年就业问题，特别是中国在中等和高等院校实行扩招以后，有大量的中等文化和脱离原籍的年轻人需要安置。于是起初是在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区，出现了大量的代工工厂，使得内地大量年轻人有了了长见识、受训练的机会。当时，郭台铭是受到富士康年轻人崇拜的华夏企业家偶像。这是因为他把中国的年轻工人的工作，与世界最时髦的产品苹果手机电脑等产品联系了起来。
　　可是，富士康为世界知名品牌做大规模代工、处于低利润环节和压榨劳动者的残酷真相很容易就被中国年轻人识破，再加上沿海地区的城市不能融入、交通遥远、老乡群体被打破和思乡情绪使得沿海地区出现了招工难和员工不断跳楼现象。这种真相的被揭穿，在郭台铭把工厂迁往内地以后并没有改变，于是急于招商引资的各地领导大员们，就在推出各种优惠条件同时，在配合富士康招取青年工人上面采取了很多的不正常手段。
　　由北京大学、香港理工大学和台湾大学等大学组成的调研组，自2010年6月份以来，对富士康进行了持续的跟踪调查，并先后两度发布报告，近日发布的报告为其第三份年度调查报告。
　　“两岸三地”高校调研组发现，随着富士康生产线从沿海向内地扩张，富士康日益受到地方政府的青睐。这种青睐不仅体现在土地、厂房、税收、海关等方面的优惠上，在制造型企业用工荒的背景下，亦体现在地方政府不遗余力地为富士康招募工人方面。
　　《调研报告》称，在对重庆、成都、郑州以及南宁富士康工厂的调查中都发现了政府滥用公共资源，为富士康招工的现象，为此不惜投入大量的财政和人力资源。以河南为例，省政府将富士康的用工需求作为招工指标层层分解，下达给各级政府成为重要的政治任务，并且在财政上给予大量补贴。
　　根据介绍，2010年9月，河南省政府下发题为《河南省扶贫办关于富士康科技集团在我省贫困地区招聘培训员工工作的通知》的文件，以扶贫的名义将为富士康招工的任务下达给各地方政府。该文件显示，当年的9、10两个月内为富士康完成招工人数2万人，招募对象主要为职业学校在校的实习生以及贫困地区剩余劳动力。
　　为了完成招工任务，该文件还规定了招工的奖励措施，其中职业介绍补贴为每人200元发放给职业介绍机构，就业人员每人给予600元生活补贴，同时省政府还对于组织到富士康工作和实习的单位给予奖励，仅前两项补贴合计就高达1600万元。
　　在成都、重庆和南宁等地的调研组也发现了类似情况。报告指出，“在用工荒的背景下，无论是富士康还是地方政府，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职业学校，因为那里有数量可观、年轻廉价的学生劳动力。”之所以选择职业学校是因为职业学校隶属于政府教育行政系统，更加有利于政府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将招工指标下达至学校并要求其完成。
　　《调研报告》认为，对于职业学校来说，他们一方面通过向富士康输送学生工而获得不菲的财政补贴和奖励，同时也完成了就业指标、兑现了就业承诺。而作为职业学校的学生，他们则基本上必须服从学校的安排，因为他们是以“实习”的名义被送进工厂的。
　　《调研报告》认为，在政府的推动下，职业学校成为富士康们的劳动中介机构，职业技能的提升则无从谈起。

四：中央方针与地方政府在富士康现象中所扮演的角色
　　对于地方政府而言，富士康这样的巨无霸型企业落地所带来的巨额投资、GDP增长和就业规模，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在这里面富士康的引进与地方干部的积极性结合起来，地方第一把手等干部是由中央任命的，必须迎合中央的两个方面要求，中央一方面通过干部任命和考核对地方政府实现要求，另一方面则是要求地方实现科学发展、增加产业的先进性和世界联通性。
　　但是，对地方干部的任命考核也好，对地方的GDP增长内涵提出科学发展要求也好，都离不开两个更加基本的条件，第一就是科教兴国，第二就是政治体制改革要跟上。在这方面，各省的职业技术学校和本科教育出来的青年，送去富士康制作基本的简单劳动力无论如何也是背道而驰的。另一方面，富士康的小社会管理，地方党政基层工作始终纳入不到青年工人的所思所想当中，也是眼下富士康问题依旧，而且还在恶性发展的关键所在。
　　中国的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应当是与中小企业和众多自主品牌的产生发展相配合的。中国的职业教育而且还包括大学教育，如果出来的人才，只是适应富士康这样的大型代工工厂，那就是对科教兴国战略的背叛。
　　各省市领导大员们无论如何也不应当把职业教育和大中专学生作为为富士康这样的企业提供劳动力的源泉，而应当尊重青年们的真正想法，那就是在富士康这样的与世界最先进品牌生产链条连接的企业中开眼界长见识，然后投入创立自己的中小企业品牌当中去。
　　郭台铭不是号称可以为上百个不同品牌电子终端产品生产配件吗，那么各省市领导们为什么不能下大力气为民间企业的壮大，特别是放开光电、风能等方面的空间给民间企业方向多多用力呢？
　　山西、河南的富士康工厂出现员工抵制工厂的集中问题，也不是只简单地用掩盖和偏向资方的态度就能从根本上解决的。
　　我们的青年，在学校里不光是学习智力和技能，而且还是社会主义价值教育出来的青年，他们用社会主义价值主导自己的行为，抵制资本主导的世界生产贸易链条对工人的压榨，是最正当不过的行为。各省市的地方领导，应当在切实建立中国的特色的社会管理、劳动管理和对资方管理的制度性方面，有所突破。
　　不应当也不能够把中国一代代青年在学校受到的社会主义教育，在富士康这样的资本主导的世界性链条中，被摧毁、被放弃，使得一代代青年被压抑、被抑郁、被跳楼、被丢弃。
　　中国的富士康上百万青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他们今天要在中国的土地上，在为世界生产品牌时，要求有尊严，有前途，有发展……这是不过分的要求。
　　关键还是看中央和地方的共产党干部们，看你们怎样去呼应这样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