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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1977年萧冬连:1957年的“大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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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冬连
1957年6月26日到7月15日,全国人大一届四次会议在北京举行。小组讨论会上,人大代表批判右派言论。
  1956年,中共“以苏为鉴”,提出了走中国自己道路的历史性命题,并进行了许多值得称许的探索。虽然这种探索有很大局限,没有也不可能突破斯大林模式的总体架构,但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中国的社会主义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面目。然而,这种探索被一场来自外部的危机打断了,而且转了向,这就是发生在波兰和匈牙利的动乱。
  波匈事件的爆发,是苏联阵营的第一次大危机,也是斯大林社会主义模式的危机。其实,在东欧,危机的隐患早已潜伏。1948年,苏南冲突后,斯大林在东欧各国党内进行大清洗,强制推行苏联模式,这些国家共产党唯莫斯科马首是瞻。由此带来了两个致命后果:一是严重刺伤了东欧国家民众的民族尊严;一是造成经济严重失衡和民生困苦。只是因为斯大林在世,压住了;只有南斯拉夫,因为被斯大林开除出共产党情报局,另找出路,向西方开放,走市场社会主义的道路。斯大林一死,矛盾就开始暴露。1953年的东柏林事件,就是一个预兆。到1956年苏共二十大以后,苏共自己扳倒了斯大林的神像,引发了一次“大地震”,许多共产党人惊惶失措,出现严重分裂,波兰和匈牙利首先动荡起来。苏联领导人一度进退失据,最后用谈判平息了波兰事件,用出兵镇压平息了匈牙利事件。
  匈牙利事件震动了整个世界,自然也引起中共高层极严重的关注。在这之前,毛泽东的关注,侧重于利用批评斯大林错误的机会,改变所谓“父子党”的不平等格局。然而,当匈牙利事件爆发后,毛泽东感觉到,社会主义阵营面临整体性危险,中共必须站出来帮助赫鲁晓夫渡过难关,维护社会主义的稳定和团结。毛泽东的转向,是从对斯大林的评价开始的。之前,毛泽东和中共领导层就对赫鲁晓夫的一些做法感到不安,认定斯大林应当“三七开”,不能全盘否定,毛泽东本人对反个人崇拜也有戒心,警惕有人把它引入国内政治,但总的倾向是赞同批评斯大林错误的。揭掉了斯大林的“盖子”,甚至让毛泽东精神上有一种愉悦感。毛泽东在八大前同尤金、米高扬谈话,以及八大期间同南斯拉夫等国共产党代表的谈话,谈得最多的是斯大林在中国问题上所犯的种种错误,以及对他本人的不信任,他借此宣泄多年积郁的心中块垒。
  波匈事件后,尤其是11月11日铁托发表“普拉演说”以后,毛泽东明确转向。对于斯大林的错误,赫鲁晓夫归结为他的猜疑、任性、暴戾等个人品质,毛泽东更愿意把它归结为认识论问题,即缺乏经验、脱离实际、脱离群众。铁托的“普拉演说”提出了与赫鲁晓夫和毛泽东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说,“个人崇拜是一种制度的产物”,铁托称之为“斯大林主义”,把跟着斯大林走的人称为“斯大林主义分子”。铁托的说法,引起赫鲁晓夫和毛泽东共同的愤怒。毛泽东认为,这将分裂共产主义队伍,必须驳倒它。以12月29日《人民日报》发表《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为标志,毛泽东从批评斯大林错误转向维护“斯大林主义”,从探索改革之道转向维护十月革命和苏联经验的“共同道路”,从批判教条主义转向批判修正主义。1956年12月,中共在《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中首次提出“我们在坚决反对教条主义的同时,必须同时坚决反对修正主义”。此后反修的调子日益升高。1957年2月,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说:“修正主义,或者右倾机会主义,是一种资产阶级思潮,它比教条主义有更大的危险性。”在同年3月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毛泽东又说:“在现在情况下,修正主义是比教条主义更有害的东西。我们现在思想战线上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开展对于修正主义的批判。”“修正主义”概念一经出现,就挥之不去,对此后中国20年的政治走向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当然,毛泽东关注的重点还在国内。薄一波回忆:匈牙利事件对毛泽东和中共高层的“震动太大了,仿佛中国也存在这种现实的危险”。仅在10月21日到11月9日的20天时间内,“中央常委和中央政治局连续召开十三四次会议,讨论波匈事件及有关问题,往往是通宵达旦,不分昼夜”。此时,国内一些地方连续发生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农民闹退社的“闹事”,增加了高层的紧张感。毛泽东感到,已经取得的政权还有丧失的可能。关于波匈事件发生的原因,当时认为有两方面:一方面是阶级斗争没有搞好。毛泽东说:“那么多反革命没有搞掉,现在呢,自食其果,烧到自己头上来了”。另一方面也由于政策失误,重工业投资过多,人民生活苦,领导官僚化特权化,脱离群众,引起人民不满。中国能否避免重蹈匈牙利覆辙,也就在这两个方面。
  毛泽东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阶级斗争的警惕。1957年1月,在省、市、自治区书记会议上,毛泽东提醒全党注意,波匈事件“把我们中国的这些蚂蚁引出了洞”;“蚂蚁出洞了,乌龟王八都出来了”,“要让他暴露,后发制人”。据此,有人认为,毛泽东此时已经形成“引蛇出洞”的策略;此后,动员民主党派和知识分子帮助共产党整风,完全是他亲自伏设的一个“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大罗网。另有研究者依据详细史料说明,毛泽东此时还没有形成“引蛇出洞”的策略。他发动整风运动,是真想解决党内“三风”(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问题从史料出发,笔者认同后一种分析。毛泽东当时估计,中国的反革命还有,但是不多了,刮不起匈牙利那样的“七级台风”。“现在的阶级斗争,一部分是敌我矛盾,大量表现的是人民内部矛盾。”主题是处理好人民内部矛盾,特别是执政者与人民群众的矛盾。在八届二中全会上,刘少奇和毛泽东都提到,要防止形成新的“贵族阶层”或“统治阶层”。不过,需要补充一点,毛泽东始终是留有后手的。他警告说,如果有人“反对社会主义制度,推翻共产党领导,我们就对他们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实际上,整风的动议几个月前就有了,波匈事件促使中共提前整风。1957年2月27日,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的讲话,以及3月在宣传部长座谈会上的讲话,是两次重要的整风思想动员。特别是前者,后来被整理成一篇《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文章,普遍认为这是毛泽东建国后最重要的著作,他本人也十分珍惜,视为理论创新。《正处》把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国家政治生活的主题,要求执政党的干部用新的民主的方法化解社会矛盾。这相对于斯大林把一切矛盾都看成阶级斗争的观点,以及从肉体上消灭一切政治反对派的做法,是一个历史进步。然而,《正处》仍然是以政策治国,而不是以法治国。法治的原则是公民在法律面前平等,守法受到保护,违法受到制裁。《正处》理论的致命罅漏,恰恰就在于它的前提,即将社会矛盾区分为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对前者专政,对后者民主。然而,在这两者之间,存在一个巨大的模糊地带。一旦认定矛盾性质转化成了敌我矛盾,毛泽东提出的所有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民主方法都将失去意义,重新启用对敌斗争的手段和策略就成为不可避免。不幸,历史正是按照这种逻辑演进的。
  有人认为,1957年这场帮助共产党整风的群众运动,很快越出了它的范围,“成了一场为民主自由而战的斗争”。笔者认为,如果有一场民主运动,它也不是自发的且必定要出现的,而是执政党自己鼓动“大鸣大放”放出来的。毛泽东放了一把火,结果烧出了他划定的边界,于是掉转方向,“后手”变“先手”。从整风转向反右,1957年的政治演进就是如此。其中决定性的环节有三个。
  第一,由“小民主”转向“大民主”。毛泽东最初提出整风,是希望采用“和风细雨”的“小民主”方式,并没有接受一些人提出的“大民主”建议。从3月17日到4月上旬,毛泽东先后到天津、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等省市,进行整风的思想发动。然而,沿途了解到的情况是,党外热闹、党内冷淡。大多数干部对“双百方针”有怀疑、不敢放、不愿放。作为党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长时间不宣传双百方针,这对毛泽东的触动很大,促使毛泽东下决心提前发动全党整风,并且动员党外力量来冲击党内的沉闷气氛。
  据胡乔木回忆:毛泽东到上海看到民主党派的《文汇报》《新民晚报》搞得很热火,而共产党党报《解放日报》《人民日报》却按兵不动,“他就火了,就说要搞大鸣大放”。这意味着,毛泽东接受了“大民主”。方式是召开各种座谈会,并把各种“鸣放”言论公开登报。影响最大的,是中共中央委托中央统战部邀集的党外人士座谈会。各政党机关、群众团体以及教育、科技、文艺、新闻、出版、卫生等各界也陆续召开了各种形式的座谈会,号召向党提意见。虽说是共产党的整风,却听不到党内的动静,大量听到的是来自党外的批评,有些批评的内容越出“三风”的范围,涉及党派关系、党政关系和党群关系等制度问题,以及肃反扩大化等敏感话题,这就造成某种紧张形势。“开门”整风半月余,毛泽东虽然口头说党外人士所提意见多数有利于整风,事实上已感到某种危险。他特别提到,章乃器、罗隆基、章伯钧、陈铭枢等人的发言“有取消党的领导的味道”。到5月14日,中共高层认定,整风运动中暴露出一些“右倾分子”和“反共分子”,预示着运动将要转向。
  第二,采取“引蛇出洞”策略。5月14日和16日,毛泽东两次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已经明确透露出准备反击的意向,但对党外秘而不宣。除涉及物价、外交、肃反三项,要求党报继续刊登“鸣放”言论,引右派出头,以“暴露其反动面目”。直到6月8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党内指示《组织力量反击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仍然要求“最好让反动的教授、讲师、助教及学生大吐毒素,畅所欲言”,并“登在报上”。其目的更加明确,就是要引蛇出洞,聚而歼之。
  5月下半月,各部委、各地区、各大学、各学会都纷纷邀请党外人士座谈。这种“引蛇出洞”的策略,使更多的人卷入“鸣放”中,而且言论越来越刺激,情绪越来越激动。如统战部召集的座谈会,5月16日之前开了7次会议,只有36人发言。而此后开了31次会,发言的民主人士和工商界人士达140多人。许多人是在一再动员后才发表意见的。青年学生也开始动起来,学潮从北京高校向全国蔓延,大字报、大辩论成为他们“鸣放”的新武器,“其言论尖锐和大胆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民主党派和教授们的意见”。事态有向社会扩大的趋向,出现了大字报上街、学生请愿、工人罢工等情况。撇开极个别言论,无论是高层民主人士、大学教授还是青年学生,绝大多数人并无否定社会主义制度的想法。其政治诉求并没有越出“社会主义民主”的范畴,他们真诚地相信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也可以实行民主、法治和自由。高层民主人士大都置身体制内,认同共产党领导。基于宪政民主理念,他们关于政治民主、权力监督、言论自由、司法独立等建言,大多是建设性的。即使个别人有政治企图,充其量是想增加民主党派的发言权,绝非取共产党而代之。至于在社会上出现某些宣泄反共情绪的言论,在偌大一个中国不足为奇。
  然而,毛泽东决不接受这些主张,断定中国“有出匈牙利事件的某些危险”。6月14日和7月1日,毛泽东先后为《人民日报》撰写了《文汇报在一个时间内的资产阶级方向》和《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当批判》两篇文章。在后一篇文章中,毛泽东认定右派分子的大本营是民主同盟和农工民主党,主帅是章伯钧和罗隆基同盟,他们的方针“是整垮共产党,造成天下大乱,以便取而代之”。由此,反右派运动陆续在全国展开了。7月1日,毛泽东提出“需要在各种范围点名批判的”,“全国大约有4000人左右”;不到10天,右派骨干名单增加一倍,“大约8000人”。
  第三,把运动引向广泛人群。反右派运动所以伤人众多,很重要的一步,是将运动引向各行各业,引向基层。关键的一次会议,是7月毛泽东在青岛召开的省市委书记会议。会议期间,毛泽东写了《一九五七年夏季的形势》,认定与资产阶级右派的矛盾是“敌我矛盾”,是“对抗性的不可调和的你死我活的矛盾”;要求用几个月时间,继续“深入挖掘”,“取得全胜”,“决不可以草率收兵。”会议决定“党、团、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工商联、学校、文艺界、经济事业机关、合作社都要整”。青岛会议前,反右派斗争主要在中央机关、民主党派、大专院校进行;青岛会议后,深入地县两级和大工矿、中小学校等基层,进入了全国性群众运动的阶段。
  在群众运动中,各种“钓鱼”手段进一步发挥。被打成右派的原因各种各样,最多的是因对本单位领导不满。许多人并没有“鸣放”,或因日记被查,或因他人揭发,或因“向党交心”而获罪。地方官员借反右之势,搞争权斗争,也并非例外。由此“挖出”的右派分子迅速增加。到1958年7月运动结束时,全国共划右派分子55万多人。还有众多未戴帽子的“中右”分子,一些人虽未划为“右派”或“中右”也被处理了,伤及的人数远超于此。在这55万右派中,党外是主体,党内也不少。除了那些被广为关注的高层民主人士和著名文化人外,还有一个数量庞大的“小人物”右派群体。据有学者研究,由低层干部、中小学教师和青年学生等构成的右派分子占到70%~80%,其中中小学教师占比近50%。这些“小人物”右派往往被忽略了,他们的遭遇其实更凄惨。
  反右的直接后果,不只是中国的知识精英受到整体伤害,更深远的后果在于,由此阻塞了中国走向民主和法治轨道的可能性。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集体失声,共产党再也听不到党外批评。即使在1961年至1962年上半年的调整期,知识分子和民主人士仍然不置一词,“夹着尾巴做人”。另一个深远影响是,轻易地放弃了中共八大政治路线,重新强调阶级斗争是主要矛盾。毛泽东在八届三中全会上重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毫无疑问,这是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毛泽东解释说,八大“那时对阶级斗争强调得不够,因为他们表现服服帖帖;现在他们又造反,所以又要强调”。这种解释在党内是很容易被接受的,与之前邓小平做的《关于整风运动的报告》口径完全一致。
  邓小平在《关于整风运动的报告》中说:“把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作为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条件之一是资产阶级接受我们的方针,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和党的领导,否则就会转化为敌我矛盾”。右派进攻说明,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中的多数“还不心服”,还在向往资本主义,不高兴社会主义,他们是有纲领、有组织、有计划的,他们的目的是要使资本主义和反动统治复辟。工人阶级和贫下中农中间也有一小部分人还带有小资产阶级的思想,还可能接受资产阶级的影响。结论是“所有制的改变并不等于社会主义革命的完成,更不等于阶级斗争的熄灭。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在政治上思想上的斗争并没有结束,而且在一定条件下可以重新尖锐化”。刘少奇也是认同的。
  1958年5月,刘少奇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的报告中指出:“在整个过渡时期,也就是说,在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以前,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毛泽东提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两个阶级、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仍是国内的主要矛盾,认为只有经济领域的革命,而没有政治和思想领域的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仍然不能巩固。政治领域和思想领域革命的提出,成为后来“继续革命”的理论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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