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地铁出口外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只是树木在黑夜中有些阴森,路上没有多少行人,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的那片灯光快步走去。路上行人确实已经不多了,我这才感觉我的路径选得太匆忙,耳朵能听到头上的树叶在哗哗直响.过一会儿,包里传来手机的和弦声,我边走边从包里拿出了电话。是蚂蚁的。 我没接,任由它响着.一次又一次,我把它拿在手上,当作了一件为我伴奏的乐器。蚂蚁,流浪歌手?呵,有意思!和弦配上我匆匆的脚步,这种感觉很妙。蚂蚁,你的来电对我来说不是烫手的山芋,但我要把你的心烤焦。和我斗?大概等到蚂蚁拨打了30次后,我打开了它,当然,我也知道蚂蚁的脾气。 蚂蚁说:豆豆,求求你,回来,你不能就这样走,这样是不负责任的!你现在在哪儿?我找不到你! 我说:你就对我负过责任吗?你为什么骗我? 豆豆,我没有骗你,你倒是听我说呀! 别说了,张涵!事实上,博士也好,歌手也罢,在我心中都不是很重要的,那只不过是披在人身上的一件外衣。只是,我非常反感别人欺骗我…… 正说着,我感觉我的脚下被一件东西给拌了一下,脚尖软软的,旁边好像还有一堆东西。那软软的东西被一个小棉被裹着。借着朦胧的灯光,我蹲下身一看,竟是一个婴儿!天哪!一个弃婴!旁边还有一个包裹,大概里面放了小孩的衣服。我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脚定在地上,再也无法挪开了。 我不能丢下她。 我慢慢的把她抱起来,贴在我的胸前,这个小东西!她一直不吵不闹,就像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被遗弃的人儿一样,或者说,她怕吵闹而吓跑了我。她的脸柔软嫩滑,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我无法放下她,在一刹那,我作出一个决定,我要把她带着,我不能把她放在这里!否则,她会被冻死的。我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缠在她的身上,在为她包裹的时候,我甚至想好了她的名字:贝贝!我确信她是个可爱的女孩。 可我几乎在下决心的同时,又犹疑了。我这是去出差,把她带到武汉去么?一个大姑娘抱着个小孩,别人怎么想?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豆豆──,我扭头一看,是蚂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说:豆豆,没事吧?唉哟,吓死我!怎么说着说着电话就断了,打也没人接。嗯?这是什么?哪里来的小孩? 我说:捡的。 天哪!捡的?几分种没见,你就捡了一个小孩?太搞笑了!你准备抱回去?蚂蚁的眼镜差点掉下来。 是啊,怎么啦?我力求使语气平稳。 豆豆,你头脑有点发热吧?蚂蚁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说,真是开玩笑,你以为是个小猫小狗的,捡回去关家里?她可是个人! 我说:我知道啊,就是因为她是个人呀,所以,我才要捡回去。 蚂蚁说:豆豆,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再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呢? 我咧开嘴笑起来:张涵,你太搞笑了吧?我们的孩子?你也想得太远了吧?在哪儿呀?在和蚂蚁对话的过程中,我越发坚定了带走小孩的决心。我说:张涵,对不起,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你知道吗?我是个孤儿,若干年前,假如没有曹奶奶收养我,我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呢!你不用说了!我要赶火车了!说完,我抱紧孩子,向北京站跑去。 我能想象得出身后的蚂蚁是如何的目瞪口呆,如何的气恼,我不管。我有我的生存哲学和为人之道,我不想违背我自己的意愿迁就于他。我只知道,我路过这个被遗弃的婴儿时,我不忍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匆匆而过,我做不到。至于抱着这个小孩后的麻烦,我也不想过多地去想。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什么的,我的善,只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者说,出于一种同病相怜。 检票,一进站,我和贝贝就淹没在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