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于 《证券时报》 ⊙ 本报记者李东平/文
50多小时散漫的旅途之后,我的家乡──四川省 巴中市花丛镇出现在面前,这里离巴中市有50公里,距离成都450公里。
在我下车的镇国土大楼前,我年逾6旬的老母亲已经等候了1个多小时。见到我的刹那,整个冬天一直卧床生病的老母亲一下子全好了,按照大嫂的说法,听到我要回家的消息,母亲的病就好了一半。
在接到我后,母亲的第一句话是,一路还好吧?在得到我肯定答复后,母亲自豪地说,“那当然,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为你祷告了多少次。”
经历了巫师、香功和中功之后,母亲和父亲在《圣经》中找到了晚年的精神寄托,一直让我吃惊的是,仅上过几天识字课的母亲能讲述大段大段的《圣经》故事。而且,自从信仰 基督教以后,母亲和父亲的身体还不错,性格也变得非常温和而宽容。
大哥远远打过招呼后,仍忙着生意。
父亲退休后,大哥接替父亲,成为镇农机站站长,但每个月400多元公务员工资几乎很少按时发放过。在镇上,大哥开了最大一间农机及配件门市部,销售小型发电机、柴油机、打米机、抽水机等农机,这成为我大哥一家以及父母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凭借他对农机管理和懂维修的优势,大哥的生意还不错。
闲聊中,大哥说,相对往年,今年年关很清闲,市农机局和镇上财政都困难,年终会议、团年饭和年终奖金都没有戏了。
父亲说,估计镇财政亏空已有几百万,现在减免农业税收后,镇财政更困难了,按照现在收入,指望填补财政亏空是没有指望了。去年开发的一条新街成为半拉子工程,早前进行新街地基开发的一些开发商至今没有拿到一分钱。在年前一个月中,镇政府门前始终聚集着相当数量的讨债者,但最终没一个见到镇负责人,因为镇主要负责人为躲避讨债者,很早就不敢露面了。亏空是政府一届一届累积而成。在旧历年最后一天,一个讨债者在镇政府门前燃起了祭奠死者才用的纸钱,在我的家乡,这是对仇人都不轻易使用的最恶毒的诅咒方式。
镇邮政代办点就设在我大哥楼下,是租用我大哥的门面,但他春节过后就准备收回来,因为已经有几年都没有收到租金。大哥说,这些租金是根本不可能收回来了,他是因为前任镇负责人是他同学,才租借给镇上的。
在电话中大哥几次说起的要修建的镇农机站大楼仍不见踪影,本来按照计划,大楼建成后,镇农机站所有员工家庭和办公室都可以搬进去。镇农机大楼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修建的所有设计和批文,正准备开工时,市农机局更换主要领导,新上任领导以安全为由,否决了原修建计划,局负责人亲自指派了新的建筑队伍,而按照新建筑队预算,每平方米造价要高100多元,这又遭到镇农机站反对,同时花丛镇某负责人也在积极推荐施工队伍。
哥告诉我,在巴中市农机局系统和花丛镇政府,这个50万左右的工程已经算得上大工程了。
去年,因为市农机局两个 破产的农机厂职工不满工资太低,上街静坐,市农机局没有办法,只有将镇一级职工每月退休生活保障削减50元,补贴市农机厂职工,父亲是直接受害者,50元占据他生活补助的很大一部分。
父亲咨询我,他是否也可以去上访,我劝慰他,权当行善捐了,折腾出病来,最终是我们兄弟俩的事情,但父亲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原因在于他退休的待遇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他说等天气暖和的时候,还是要到局里去讨个说法。
加上我姐夫,哥领导的农机站只有4个人,但今年哥说,他不准备组织大家吃团年饭了,因为没有收入来源。在平时开支中,我哥已经为镇农机站垫付了几万元招待费以及其他费用,这已让我大嫂颇有意见。我哥说只有等修建镇农机站大楼时冲销。
目前农机站的收入来源就是一个加工车间和出租地皮,这些收入用以维持基本水电费、税费和员工工资等开支。而在我父亲的时代,农机站很辉煌,那也是农业机械化口号最流行的时代,全镇的农村机械化作业,运输、抽水、机器打米磨面都归农机站管理。
其实我一直怀疑,在我们地处山区的家乡,农业机械化作业纯粹就是形式。我哥说,好在现在家家户户打米、磨面、收割水稻、小麦都还用小型机器,这倒好了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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