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个人的时间使我迷恋。伊娃-卡西迪唱着《金色麦田》,唤醒我遇见过的那些不能确定的少年。我重返我所沉醉的 独自回家的路。他讲述给我的是他曾经掌管的一片树林。他小小年纪却游手好闲。整片树林覆盖着阳光,每一回夜幕降临, 所有的孩子都将迷路。他炫耀于带领迷路的孩子回家。其实他也是迷路中的某一个。那些冲出重围的故事周而复始,致使他 在我的领域终生头戴英雄的皇冠。 另一个讲述着艰难的童年。其实艰难是无法言表的。因为讲述者和听众最后的表情都在微笑上逗留。翻山越岭的路显然很 长,篮子里的鸡蛋不多也不少。他穿过集市,遇见突来的大风。数在一手的零钱,风就那样把它们吹跑了。他惊惶地追,闯 进了卖坛子的地摊。一些坛子被他碰倒,打翻,摔碎。回家时,他把钱默默地交到母亲手上。关于数目,他没讲。我能揣测 的是,他哭了。 关于这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是我的孤立无助时的领袖。一个是我孤军作战时的盟友。如此清晰。 我打算叙述第三个少年。又感觉我或者就是在重复前面两个:领袖和盟友。只是他在深水之下,磷火闪烁的地方。当我们 看见水底下的鬼魂游荡。 又绝对不是简单地重复能表述的。我能说,他们都是深度沉默的人。三岛由纪夫说:沉默比毒药更毒。设想,毒药是吸引 着我的。我也是沉默的一个,与我的聒噪无关。我说到了四个沉默的人 ── 三个少年和我。但真能酿造毒药的只有一个。就 是我表述不出的这个。 他住在人间,也可能在地下或者高处。他鲜活着却同时是死亡的。究竟是少年还是老头?神明只定义善恶。我将在讲述他 的少年时光中完成对他的老年的回忆。不幸的是,我其实无从表达少年的他。我能感觉想表达的对象,非常细致又粗糙地感 觉,但我真的无从下手。 总有一点突出地迷人:他是风情的孩子。当大家靠近他,深深浅浅地,谁都要在他那里照见自己风情的影子。无论我们差 别多么大地理解风情这两个字。忧伤的是,这个孩子已不再只属于女人。 少年们使我爱不释手。我有秘密而非凡的愿望:我要生下3个女儿给他们。 第一个女儿缺乏安全感,胆小而敏感,寻求庇护。 第二个女儿是天生的革命者,义军。沉重又不妥协。 第三个女儿似乎性别难辨。我要为他生产他的女儿,生产他的妻子,生产他的母亲,还是什么?我并不打算因为棘手而放 弃生产,我已经受孕。 我是武断的母亲。我要让她们在13岁时分别遇见他们,并且爱上他们。我要她们经历变迁依然固执地爱自己的少年。 我要她们最后都嫁给那个少年,养育小孩。 当然,我要安排她们在年轻得像花时,骤然死掉。 我庆幸我的女儿和那些不能确定的少年们如此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