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黄蜡丁

戏说黄蜡丁　　　　文/李成忠

在四川境内，无处不产黄蜡丁，大到成都的高级餐厅，小至乡野的鸡毛小店，随处可见招揽食客的“正宗黄蜡丁”招牌，和有关的菜谱，但顾客吃到嘴里的是否是正宗黄蜡丁，只有饭店老板清楚。

黄蜡丁是一种体形较小，属硬骨鱼纲兆科鱼类中华纹陶兆，体长一般在十厘米左右，无鳞，形如鲶鱼，体色蜡黄，前鳍短而硬，前鳍张开，象两颗钉子，黄蜡丁可能因其体色和前鳍形状而得名。它是一种喜暖回流产卵的鱼类，冬天潜伏在水流平缓的深潭底，很难捕捉到。只在春末夏初气温升高，发洪水时，才从栖息地回流到适合产卵的地方繁殖后代。因此涨春水，发山洪后是捕捉黄蜡丁的最佳季节。入秋河清水冷后，黄蜡丁就踪迹全无了。它性喜游弋于浑浊湍急的江流中，很难用网捕捉，只能用竹制的虾筢或壕子（鱼筌）捕捞，也可钓得。笔者少年时，夏天常在青衣江边钓黄蜡丁，至今思之兴趣盎然。

钓黄蜡丁不同于钓其他鱼类，不能坐在岸边守钓，而要手持钓竿，眼观浮漂，沿岸顺流走钓。鱼饵用腥味大的蚯蚓，鱼饵和浮漂间的距离定在一尺左右为宜，让鱼饵正好在水面以下“二层水”中漂流，那儿是黄蜡丁游弋的水层。它吃食很猛，不象鲫鱼、鲤鱼，一点点地啄食鱼饵，而是一口吞掉鱼饵。所以一见浮漂没入水面，立即扯竿，十拿九稳钓到黄蜡丁。鱼钩常被吞入腹内，要费很大劲才能取出。运气好时半天能钓一、两斤，可烹煮成一盆色香味俱全的汆汤黄蜡丁，供全家美餐一顿。黄蜡丁只有一条脊刺，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俗话说∶“钓鱼更比吃鱼香。”当眼观浮漂没入水面，两手握住沉甸甸的钓竿，用力向后一摔，但见一条黄爽爽的鱼儿被拉出水面，在空中画个半弧，落在岸边的地上活蹦乱跳时，心里的喜悦无法形容，比吃鱼还安逸。时光虽流逝了半个世纪，想起当年“拉翻竿子”钓黄蜡丁的情景，仍回味无穷。

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家乡有人为钓黄蜡丁丢了老命，还引发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笔墨仗。此事发生在1967年9月，县川剧团“停演闹革命”一年多，大多数人已对运动兴趣索然，当起了逍遥派。老演员张××更是操得转的逍遥派，每天早出晚归出城垂钓。为了清闲自在，他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伴钓鱼，且专找没人去的地方下钩。那年夏末，大家都在紧靠城边的青衣江北岸钓黄蜡丁，他偏要每天渡河到南岸去钓。有天日落西山时，他老兄左手握着放在肩上的钓竿，右手提着半笆篓沉甸甸的黄蜡丁，嘴里哼着川戏，摇摇恍恍地走到高岩渡口，见船已离岸两、三丈了，忙大声呼喊∶“船老板，等一等呀！”船工见是每天过渡的常客，立即掉转船头，靠岸接人。张××刚跨上船头，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岸边山上的一块突出的悬崖垮塌了，船上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蹦落的岩石直冲船头，当场砸死10人，张××也在其中。根据毛主席《为人民服务》的教导，川剧团“支左”军代表同意为张××开追悼会，好友和同事纷纷送花圈和挽联。平时爱同张××打趣逗笑的丑角演员黄某，送了一副别开生面的挽联∶“垮崖砸死张××；罪魁祸首黄蜡丁。”横批∶“罪有应得。”在川剧团引起了轰动。对挽联的正文，大家无可非议，问题就出在对横批的理解上。

有人说∶“这副挽联写得好，有盐有味。”他们认为“罪有应得”是指张××死后，被他老婆拿回去吃掉的那半笆篓黄蜡丁。

有人骂∶“黄××这龟儿子太不落教，人都死了还挖苦人家干啥子嘛？”他们理解“罪有应得”是骂钓黄蜡丁死于非命的张××。

持两种意见的人各不相让，两派的头头正闲极无聊，找点事来说聊斋也热闹，用公家的笔墨纸张又不用自己掏腰包，于是支持在大字报上辩论。点燃这场战火的老黄，倒象局外人，每天倒背双手浏览大字报，不参加辩论。当有人问他的看法时，他眨着一双三角眼滑稽地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让英雄们去评论吧！我说什么？”纸花了几大捆，墨汁用了十几瓶，也没辩出个所以然，军代表看着不是事儿，赶忙宣布∶“辩论挽联不符合大方向，不利于斗批改。”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转瞬“文化大革命”已过去20几年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百姓都在奔小康，衣食住行大大改善，对食物的要求也高了，尤其是城里人，口味越来越刁，人工饲养的不吃，有污染的不吃，对好多传统的食品都吃腻了，但吃黄蜡丁的兴致未变，而且有增无减。因为随着养殖技术的发达，好多肉质鲜美的野生鱼类，都可人工养殖了，而黄蜡丁至今还全靠野生捕捞，属没有污染的天然野味，食客们趋之若骛，价格比“文化大革命”时翻了十几翻。求大于供，就难免出现假冒伪劣的Y货。这两年朋友在餐馆多次请我吃黄蜡丁，除一次是正宗货外，其他皆是用人工养殖的四须鲶鱼冒充的Y货，我同朋友涮坛子∶“吃黄蜡丁把鲶胡子吃贵了！”

随着四川旅游业的发展，中外游客纷至沓来，慕名品尝黄蜡丁的人越来越多，供不应求的矛盾更加突出。我仅寄厚望于水产专家们，能尽快解决黄蜡丁的人工养殖问题，让到四川的游客，都能有口福品尝到正宗的黄蜡丁。我还希望各地的工商执法部门，能加大打假力度，理抹一下餐饮业卖假货的事，切实维护消费者利益。千万别搞地方保护，因小失大，败坏了“黄蜡丁”和各种地方土特产品的名声，整烂了四川旅游信誉的金字招牌。

很久没有吃黄蜡丁。记得以前每年几乎都要到新津吃上一两会。蔡弯加油站附近有一家胖大姐，那里的黄蜡丁味道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