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玛嘎孜绘制世界最长藏画

　　■郭昌平 陈建兵

洗净双手，整理好身上的藏袍，一边口诵经文，一边在佛像前恭敬地磕上三个长头，拉蒙才取出自己的画框颜料和笔，开始作画。每次作画前，38岁的拉蒙都要进行这样的仪式。
　　从2000年算起，拉蒙已经从青海到康定居住了5年时间。5年时间里，他和其他80余名从甘孜、昌都等地而来的唐卡画师们一起绘制出800多幅精美的唐卡。这些唐卡画组成了一台藏族英雄格萨尔的故事“连续剧”。他们辛勤工作的目标是在明年绘制完成大约1200幅的格萨尔唐卡画，打破“基尼斯”里世界上最长藏画的记录。
　　学习藏画的民间艺人越来越少了
　　“其实我们更多的是想通过绘制‘千幅唐卡画’，让人们认识藏族的噶玛嘎孜这个画派。”拉蒙用不大流利的汉语告诉记者。他说，现在学习藏画的民间艺人越来越少了，作为这个画派的画师，他们担心这样一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民间艺术失去传承，走向消失。
　　藏族传统绘画是藏民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文化和世界绘画圣殿中的一株奇葩。藏民族的传统绘画艺术不仅有着独特的地域性、鲜明的民族性，更贯穿着悠久的历史性。因为地理条件等原因，藏族传统绘画艺术却又流派众多。在经过独自发祥孕育、发展演绎、成形定性后，最终藏族传统绘画分为三大流派：勉唐画派、钦则钦莫画派、噶玛嘎孜画派。噶玛嘎孜画派由朱古南卡扎在15世纪创立，以甘孜州和西藏昌都为中心流传于藏区东部。
　　拉蒙的家乡在甘孜州色达县，历史上，当地藏画风行，出过不少名声远传藏区的唐卡画师。但是，拉蒙家这个有着3000多人口的村庄现在却只有大约10个人在绘制藏画了。而在整个康区，拥有绘画手艺的民间艺人也是为数不多。“藏画是个苦手艺，年轻人越来越承受不了这个苦了。”一天最少需要绘画12个小时的拉蒙说，绘制藏画在藏区更多的是一种生存方式，画师一般都是作为手艺人在藏区各地漂泊生活。
　　近年来，由于其他画种颜料价格低，使用方便，很多民间画师为了节省时间，也大量使用现代合成颜料，代替传统颜料。但是这些代用品却因为色彩灰暗和极易蜕变色相而造成了绘画质量严重下降，因而使传统天然颜料的制作方法、使用技法和一些绘画绝技几乎失传。
　　得益于创新的噶玛嘎孜画派
　　拉蒙的第一位老师实际上就是他的父亲，一位在寺庙里学会了藏画绘制并以此养家糊口的藏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藏区学习藏画绘制的渠道主要是通过家庭传承和寺庙学习
　　这两种方式。虽然都是绘制藏画，但是拉蒙的父亲在当地只能被称为画匠，因为他只是绘制简单的装饰画。而拉蒙就不同，他不但能绘制各种藏画及精美的唐卡画，更多的是他能创作出自己的唐卡画。
　　而创新则是噶玛嘎孜画派一个由古至今的追求。历史上这个画派就是因为敢于创新而开创出自己的藏画世界。当时还在元代，由于地缘关系和藏汉民族交往的频繁，藏画大师南喀扎西得以钻研汉地的丝轴画艺，他以工笔重彩的技法绘制唐卡，并采用大量中原题材入画。在背景的描绘及色彩的处理等方面则吸收汉地明代工笔画表现手法，融合诸家之法，从而开创了噶玛嘎孜画派的一代新风。
　　同样因为敢于借鉴与创新，继南喀扎西之后，又有两名画师继承了噶玛嘎孜画风，一位是以设色更多采用青绿色调、隽秀清俊称著的却吉扎西，一位是以独创出新著称的噶旭噶玛扎西，皆因成就卓著而被画史誉为“噶孜三扎西”。甘孜州藏学研究所所长根秋登子研究员说，正是噶玛嘎孜画派独有的开放性及其包容的心态才让它得以迅速发展，并赢得大众的喜爱。在17世纪后，噶玛嘎孜画派开始走向繁荣，并因此西进卫藏，不仅对整个藏区的绘画艺术产生重大影响，其风格影响还遍及藏区雕塑、工艺和建筑等造型艺术。
　　得益于创新的噶玛嘎孜画派在人物造型上采用写实和夸张相结合的手法，更是体现出了其画派风格的独特性。在绘制观音、度母等形象时他们采用夸张手法，使其更加庄严、美丽，在绘制罗汉、高僧、大成就者时，他们又善于用写实的手法，抓住人物的生理特征、精神面貌，从而达到形神兼备的效果。甘孜州国家一级美术师洛松向秋说，噶玛嘎孜派画师可以在青绿山水烘托下，引出蓝天、白云、雪峰等藏区风景元素，让唐卡画的背景不再是单一的建筑图画，从而使画面显出浓郁的高原自然形态和神秘莫测如仙景般的意境。
　　不朽的黄金绝技与金色崇拜
　　历史的辉煌和现实的焦虑成为现在每一位噶玛嘎孜画派画师们不得不认真对待和思考的事情。而拉蒙的忧虑也可以从他和其他的画师身上看出来，以前不太喜欢带徒弟的他们现在都开始带上了自己的徒弟。仅拉蒙一个人就带了12名徒弟，这些徒弟全是来自甘孜州各地农村，他们的岁数都在12到23岁之间。从最简单的线条勾描到色彩选择，这些徒弟在画师们的指导下学习着噶玛嘎孜派藏画的绘制技巧，有些徒弟已经具备了独立绘画的能力，他们开始参与到“千幅唐卡画”的绘制工程中。拉蒙说，藏族绘画工艺基本在民间完成传承延续的过程，这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去努力。
　　相对于其他颜料，对黄金的应用要算是噶玛嘎孜藏传绘画的核心。藏民族对金色的热爱源自于对佛教宇宙三界学说中天界太阳神的崇拜，象征着藏民族对世间万物生命之源的向往和对大自然光明的追求。画师们在长期实践中积累出了很多研制金汁、涂金、磨金和勾金线、刻金、染金的工艺绝技。所幸的是，在日前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噶玛嘎孜传统绘画和颜料技艺方法名列美术类，是我省4项美术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项。藏学家根秋登子说，这些口耳相传的绝技工艺在噶玛嘎孜画派中还有许多，这些都是全人类共同宝贵的精神物质财富，如果失传，必将是世界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