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富和最穷的时代

──关于人口与计划生育的对话

何亚福

 

甲：我刚看完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名著《双城记》，这部小说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句话：“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乙：我也可以模仿这句话说：“这是一个最富的时代，这是一个最穷的时代。”现在中国就是处于这样的时代。

 

甲：你这句话的前半句“这是一个最富的时代”，这容易理解，因为现在中国的人均GDP超过1000美元，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但后半句“这是一个最穷的时代”就令人费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乙：确实，现在中国的人均GDP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但我为什么又要说“这是一个最穷的时代”呢？这是因为，现在中国的普通家庭养不起2个孩子，这是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最穷的时代”！在七十年代以前，虽然中国的人均收入远远比不上现在，但那时的普通家庭还是可以抚养三、四个孩子的。

 

甲：是的，我也感到奇怪，为什么现在抚养小孩的成本这么高？

乙：抚养小孩成本高的根源，一是实行计划生育，二是教育产业化。现在城市中的大多数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家庭。独生子女承受了整个家庭至少两代人的爱和希望，人们更舍得为这个孩子花以前在两、三个孩子身上也许都花不了的钱。也就是说，独生子女是“奇货可居”，教育机构和精明的商家都瞄准这一点而大赚独生子女的钱。

 

甲：我认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只生一个肯定比生两个更容易富裕。因为当父母的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如果子女越多的话，父母对每个子女的教育投入就越少。而子女受的教育越少，那么创造财富的能力就越差。

乙：义务教育应该是国家投入的；大学的教育，也应该可以通过贷款来解决。从经济的角度考虑，一旦把你培养成人，你创造的财富一定远大于对你的投入，所以国家出的钱还可以等你工作后用收税的方式慢慢的全部收回来，再用于培养你的下一代。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这个生意是很划算的。现在中国的义务教育名不符实，这是国家的责任，不能成为“只生一个好”的理由。

 

甲：中国的《义务教育法》规定：“国家对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免收学费”，但为什么现在的中小学生注册还要收费？

乙：你知道，八十年代以前还没有实行“义务教育”，但那时中小学生的学费很便宜，一个学期只需几块钱。八十年代以后实行“义务教育”了，学费或许是免收了，但更多的各种名目的费用（如“杂费”）却大收特收，这在中国实在是公开的秘密。本来，中小学教育是公益事业，在我国，学校是财政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既然是公益性机构，就不应以赢利为目的。然而，在中国许多地方，中小学教育不仅赢利，而且还成了暴利行业！

 

甲：那么，中小学生入学注册要收费，这是否符合法律规定？

乙：中小学收费在法律上是一个灰色地带，我国义务教育法规定，义务教育不收取学费，而在实施细则中又规定可以收少量杂费。而究竟什么是学费，什么是杂费又没有明确的界定。各种名目的合理与不合理收费就都装进了杂费的筐子里，变相收费、重复收费就竞相出炉。有的家长为了能让孩子上好一点的学校，还不得不交上万元的“择校费”。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2005年社会蓝皮书》中的调查显示，子女教育费用在居民总消费中被排在第一位，超过养老和住房。

 

甲：抚养孩子的成本这么高，对生育率有什么影响？

乙：当然影响很大。即使现在取消计划生育，愿意生2个孩子的城市家庭也不多。现在的生育政策允许夫妇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生2个孩子，但实际上，一则夫妇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比例并不多；二则他们中的多数都不愿意生2个。所以，指望夫妇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生2个孩子来缓解未来的老龄化问题，无异于杯水车薪。现在中国人的生育率已经很低了，要保护生育愿望都很难，国家却还要继续打击生育愿望。

 

甲：这么说，生育愿望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

乙：对于缓解老龄化问题来说，生育愿望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发达国家千方百计鼓励生育却收效甚微，就说明了这一点。有些人认为，等到将来中国人口大量减少的时候，只要取消计划生育，然后生育率就会回升了。你说让我生我就生吗？这怎么可能？现在中国城市里的大多数人已经没有生育2胎的愿望了，这才是最危险的，而国家还在对多生育的人员征收“社会抚养费”，这完全是奖懒罚勤的行为！在计划生育政策和生存压力双重打击下，中国人的生育愿望已如大江东去，因人口巨大落差而形成的经济危机、社会危机即将突现，而我们还没有作好准备。

 

甲：既然人们的生育愿望已经很低了，那么就不会有超生了，也征收不到“社会抚养费”了。

乙：但你需要搞清总体和个体的区别，总体上的生育愿望普遍降低并不排斥有少部分人还是有多生的愿望，而“社会抚养费”就是针对这些个体来敛财的。例如，上海的生育率不到0.7，但也有极少数夫妇超生。事实上，进入九十年代以来，超生现象已经是一年比一年少。我之所以认为现在取消计划生育中国还有挽救的机会，就是因为在农村和中西部地区的居民们还有一定的生育愿望，等到这部分人也觉得生一个自己活得还更好的时候，你就是奖励生育也将无济于事了。因为国家可以做得到强迫人们不生孩子，却无法强迫人们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