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爽不羁的好色之徒杜牧

 

一

对于杜牧（803－852），许多人是走进阿房宫认识他的。爬上阿房宫的楼阁，读到他一篇又一篇雄姿英发的诗篇，知道了他是一位好色之徒。而他拿茶壶、举酒杯、搂美女的一手书法却是情致婉约、神韵疏朗。

杜牧出身官宦之家，他的祖父杜佑是中唐有名的宰相，父亲杜从郁也是朝中官员。杜牧优越的家境，使他有条件自由散漫、放浪形骸。虽然人们对他喜欢女人的生活方式颇有微词，但他除了不搞赌博，依然我行我素。在他好色的皮囊之中，蕴藏着绚丽的才华，那是他能够行于世，为世所容的唯一资本。26岁时，他以一篇《阿房宫赋》而被内定为进士第五名，授弘文馆校书郞。但这样一个毫无权力，更无自由的工作并不是他所向往的。于是，托关系走后门于十月离开长安到了江西观察使沈传师署中担任了幕僚，即秘书参谋一类。

沈传师府上有一个妓女张好好，一直跟在主人的身边，后来为沈传师的弟弟纳为小妾。两年之后，杜牧却在洛阳看到了被抛弃而流落至此当街卖酒的张好好，看着已非昔日的张好好，命运的无常，人间的冷暖，使他感旧伤怀，写下了《张好好诗》赠之。诗中所述催人泪下：

洞闭水声远，月高蟾影孤。尔来未几岁，散尽高阳徒。

洛城重相见，婥婥为当垆。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须？

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无？门馆恸哭后，水云秋景初。

斜日挂衰柳，凉风生座隅。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

曾几何时，一个备受宠爱、清歌妙舞的女子就这样被寡情的男人糟蹋，自影相伴了。抛弃张好好的沈传师之弟沈传述，后来还曾请杜牧为亡友李贺的诗集写序。杜牧高度赞美了有鬼才之誉的李贺，说他的诗歌意境和辞采瑰奇，称它是《离骚》的“苗裔”，又说其诗“鲸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牛鬼蛇神”就是杜牧这时造出来的，后来成了“文化大革命”中杀人不见血的政治武器，这是杜牧所没有想到的。

杜牧在《答庄充书》中说：“凡为文以意为主，气为辅，以辞彩，章句为之兵卫。”他不仅写诗作文如此，好色也是如此。为捕猎到如意的美女，他经常在公干之余深入基层搞下访，上青楼，进酒楼，与妓女打成一片，灯红酒绿，醉眼朦胧，笔为妓女所用，情为妓女所系，银子为妓女所使。但对这样一位好色如同写诗作文一样讲究情调的挑剔男人，“合口味”的女人毕竟还是不多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赤壁》）那种张望漂亮美媚、气质MM而又不得的寂寞和孤独，即使是最无聊的烟花大概也是无法体会到的。

 

二

杜牧跟着亲戚沈传师做幕僚，从南昌跟到宣州，直到沈传师调回长安。在跟随沈传师的五年时间里，沈传师经常派他出差，而且多次去扬州。也就是利用出差扬州的机会，他在扬州看到了如云的美女，头一回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是人间风情。前辈张祜有诗说扬州：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青楼林立，恍如仙境，俨然生活的乐园，死后的归宿，历代以来，文人总是这样幼稚得浪漫。在扬州，杜牧抑制着满腔的激动，诗兴骚兴齐发，写下了不少的诗篇。其中有一首《江南春》说：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闻名天下的扬州，不仅美女多，而且还是最佳人居环境，不正是杜牧做梦都在游历的天堂吗？当沈传师回长安的调令一到，他就立即找了好多理由离开沈传师而投奔了淮南节度使牛僧孺。

牛僧孺是一个爱才的人，对杜牧喜欢搞女人的毛病也了如指掌。他认为，有缺点的人，才是真正有用的人。杜牧到了扬州如鱼得水，白天把工作打理得有条不紊，一下班就猴急猴急地直奔相好的美女，跑得比发的短信还快。这牛僧孺到底不愧是领导，知道领导的职责就是服务。于是，每当杜牧出去玩女人的时候，牛领导就派出三十多个便衣警察暗中保护。为什么要保护他？性场情场，难免不树敌人，加之杜牧对看好的美女有志在必得的霸气，往往既得罪妓女，又得罪其他嫖客。牛领导就难免不担心别人对杜牧砸板砖，甚至被黑客直接给黑了，软件硬件一起报销，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杜牧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大和九年（835），杜牧职务升迁，要调回长安。离开扬州前夕，牛僧孺给他饯行。几杯酒下肚，牛僧孺对杜牧说：“老弟，以你的才华和豪迈的性格，前途远大。但我却担心你风情太盛，可能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啊。” http://www.phoer.net 7 |& {( S' S# Q) R" L+ Y 杜牧一听这话，当即觉得放不下面子，俗话说，捉奸拿双，抓贼获赃，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这样说？当即摆起了知识分子那幅臭德行说：“我平常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公事之余都在刻苦学习先进性教育方面的材料，哪有时间去干那些事。谢谢你多余的担心。”牛僧孺一听，丫的，看来你还真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一招手，一丫环拿出一只精美的书匣。牛僧孺打开书匣，交给杜牧说，你自己看吧。杜牧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大叫。原来是那些便衣警察的跟踪记录，上面写的是：某夜，杜书记过某家，无恙。牛僧孺说，要不是我派人保护你，你的坟头上都长青草了。杜牧看着这厚厚的嫖妓日记，既惭愧，又感激，于是流泪下拜，终身感激老领导的高风亮节。

要离开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了，总还得跟那些曾经的床上战友告个别吧。他和那些相好的女人们缠绵挥手，一首又一首的诗也无法表达他深深的眷恋。但他想得更远的是，扬州之外还有令我如此缠绵陶醉的女人吗？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赠别二首》）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性冲冲地来。使劲地挥手，也无法带走一片扬州的云彩。那些我曾经拥在怀中的女人，当你们看不见我远去背影的时候，你们会想我吗？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遣怀》

十年扬州，像一觉梦一样短暂，但却是他生命大放异彩的地方。尽管有一千个理由不愿离开，一万个牵挂不愿告别，但为了更高的薪水，更多的银子，他又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当级别更大的官，虽然一步一回头，泪水满面流……

那时候的人好色未必就像现在的人好色，呵呵，至少人家还能写几句诗

三

杜牧第二次去宣州，赵嘏宴请他时，代歌妓作了一首诗赠杜牧：

郎作东台御史时，妾身西望敛双眉。 http://www.phoer.net ( s1 M8 b1 G" e+ E/ {4 T7 P. m$ H

一从诏下人皆羡，岂料恩衰不自知。

高阙如天萦晓梦，华筵似水隔秋期。

坐来情态犹无限，更向楼前舞柘枝。（《代人赠杜牧侍御》）

诗中说，当她听到杜牧任监察御史时，既是欢喜，又是惆怅，在杜牧离开宣州以后，更是非常地思念他，现在相聚了，要尽情为杜牧表演柘枝舞。

会昌四年（844）九月，杜牧由黄州迁任池州（今安徽贵池）刺史。他在池州，仍然纵情豪放，左手美酒，右手美女，绣幌佳人，风姿嫣然。

远风南浦万重波，未似生离别恨多。

楚管能吹柳花怨，吴姬争唱竹枝歌。

金钗横处绿云堕，玉箸凝时红粉和。

待得枚皋相见日，自应妆镜笑蹉砣。（《见刘秀才与池州妓别》）

女人的美艳和性感，深深地触动着他心底的柔情，使他心旌摇荡。虽然为官一方，但他仍四处飘流，寻花问柳：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泊秦淮》）

文人们虽然沉醉在温柔之乡，但无不对国事怀抱隐忧的心境，空有报国之志，只得以声色歌舞、纸醉金迷的生活来填补他们空虚的灵魂。曾经的风流也时时引起杜牧无限的回想和感慨：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寄扬州韩绰判官》）

扬州韩判官这位真挚的朋友，杜牧在远方仍然深深地怀念着他，怀念着和他共饮同醉的时光，怀念那些无限温情，娇羞妩媚的美女。在这秋意深深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让美女倚在你的身上，用那悠扬的箫声点染浓浓的风情。想着情场的欢愉，但又有多少的曾经能在心中刻下抹不去的痕迹？

 

四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七夕》）

作为被存在的人，孤独的生活和凄凉的心境又岂止宫女才有呢？在凄凉的秋夜里，时而扑打流萤，时而痴望夜空中的牵牛和织女星，没有爱的温暖，没有热烈的生活，就连天街的夜色也是冰凉如水，这人生的意义，这生命的本质又是什么呢？

大和八年（834），杜牧来到越州（今绍兴市）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朋友老韩，在给老韩的诗中说：“无穷尘土无聊事，不得清言解不休。”这是对生命的感伤，也是对生活的无奈。他在《池州送孟迟先辈》中说：

人生直作百岁翁，亦是万古一瞬中。

我欲东召龙伯翁，上天揭取北斗柄。

蓬莱顶上斡海水，水尽到底看海空。

月于何处去？日于何处来？

跳丸相趁走不住，尧舜禹汤文武周孔皆为灰。

酌此一杯酒，与君狂且歌。

离别岂足更关意，衰老相随可奈何！

这是一位在情场、官场都摸爬拜滚打过的人对生活和人生的理解。大中六年（852）冬，杜牧因病而亡，年五十岁。

 

放纵你的思想，敞开你的胸怀，生活就会丰富多彩。把你放出你自己思想制造的牢笼，你的心灵就会和浩淼的宇宙相通，你就会看到生命的真彩。面对历代文人的风流轶事，若耶非耶说：爱情是幸福的港湾，情人是精神的家园，红颜是灵魂的故乡。

杜牧生命虽短，但有质量。

（2006年9月27日）

唐宋哪个文人不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