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入袖说梨花

杨轻抒 · 发表于: 2007-6-29 17:45:20

桃花易凋，梨花速谢，但凡与春天沾上边的，都如年节的焰火，虽璀灿夺目，却也瞬间就去了芳华。说话间梨花就在春末的阳光里远了去，空留余香如古典的美人袖间袅袅芳华。
　　按说梨花是不应该谢得如此之快的，至少古时是这样，所谓梨云如雪冷清明，清明时节正该是梨花堆雪景象，但是这些年来因气候变暖，清明的香烟依旧，梨花却早已化作尘泥。看来，美好的东西有时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
　　梨花多妩媚。所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说的是杨贵妃当初在山上受尽冷落，一朝忽听玄宗派人来了，激动得泪如雨下的情形。当然，美人泪落，天地容动，自杨贵妃后，但凡是个女人，只要一流眼泪，见者就顺势表扬如雨中梨花，结果这泪水立即化作春潮，女人立即破啼为笑。写下如此名句的白居易实在应该大受奖励。
　　但妩媚也是伤感的代名词。只要说某某很妩媚，大约就隐含了这人其实背地里成天哭哭啼啼，有点红颜命薄的意思。“院落沉沉晓，花开白雪香，一枝轻带雨，泪湿贵妃妆。”这是宋人王洙的诗，诗中的女子美则美矣，却也哭得伤心。
　　说梨花开在一片伤感氛围之中恐不为过，古典诗词中就算没有人物出现，但有梨花处，多半少不了青灯古寺柴门黄昏。“金鸭香消欲断魂，梨花春雨掩重门”，重门锁住的是易老的青春；或者“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重门之内，红颜易逝啊。
　　不过天下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悲而不伤的也有，文征明大概就不喜欢一把鼻涕一把泪，所以他说梨花是“粉痕白露春含泪”，大致情形是一片山岗，遍地野草，竹篱老墙春水静，那青空之上，梨花一瓣一瓣落下，又在风中慢慢飘浮、荡漾，如春天的泪水。此情此景，幽而不怨，手指虽揪紧了衣袂，或者眼角虽余泪痕，心中却无半点悲凉之念。
　　还有少数比文征明更阳光的，说起梨花就一片艳阳高照感觉，说梨花白得清纯，白得玉洁，白得无瑕；说梨花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简直只应天上有，世间绝无出现可能。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这简直就是描写一个阳光美少女，美艳绝伦，却绝不凑人多，赶热门，把自己弄得俗不可耐。诗中的梨花完全是一副鹤立鸡群，冰清玉洁样，美艳至极又不乏大家之气，确非人间凡品。
　　国人爱梨花绝不逊于日本人爱樱花，据说樱花开时日本人举国出游，而早在唐以前，国人就有梨花时节“洗妆”之俗。“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那一半未能出城的多半是老弱之辈，但就算出城不得，也必然在房前檐下沽酒赏花，那情景想想都动人。到了唐时，洗妆之俗日盛，《唐余录》载：“洛阳梨花时，人多携酒其下，曰：‘为梨花洗妆’，或至买树”──为了明年赏花不出门，何妨种树待花开？爱花至极处，必有大雅大痴之举。
　　四川各地梨花盛处多，三月春雨，万人空巷，赏梨花，品春酒，时尚中有古意。
　　而我们更相信，一个爱花的民族必然是一个具有丰富人文内涵的民族，一个爱花的时代，也必然是一个国泰民安安居乐业的时代。梨花为证，可以鉴古，可以通今。

杨轻抒 · 发表于: 2007-6-29 18: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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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心贝壳 · 发表于: 2008-8-9 12:50:57

雨中梨花，盈盈粉泪。想起三月春雨，新津梨花沟踏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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