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平伙

　　高山

　　成都人的打平伙，类似于老外们的AA制，外地人的凑份子。但你又在什么时候看到过成都人酒酣饭饱后，众目睽睽下，各自拿出或多或少的钞票，颤颤惊惊凑成一桌酒席钱呢？──很少这样的记忆吧，更多的时候，成都人为买单争得脸红脖子粗，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是在斗殴呢。

　　成都人是要打平伙的，但绝对没有AA制的赤裸裸，那么生硬，缺乏人情味。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些人先出国开洋荤，回国后拿老外的AA制做谈资，大家听后，一脸的鄙夷。而成都人打平伙更像轮流坐庄或转转会。今天一番争抢，你买了单，这人情就记在那里了；改天我必在宴席没结束时，提前把单买了。

　　老邻居老张，属于在改革开放中率先富起来的人，也是个很念旧的人。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说，“小四家的回锅肉还没上桌，他妈先就夹最油汪汪的那片，放在我碗里；李老二的奶奶最喜欢我，常偷偷塞一把炒胡豆给我，还叫我不要告诉人……”

　　现在的老张开始加倍偿还他过去欠下的嘴债。隔三岔五，会邀请他的毛根朋友们吃吃喝喝。久而久之，里面几个知识分子首先不乐意了：“这像什么嘛，施舍嗦！要聚就打平伙！”老张心领神会，马上同意打平伙，其实也就是开始今天你请，明天他请的转转会。大家按自己的经济实力、兴趣爱好，或请冷淡杯或请钵钵鸡，口味不论，大小餐馆不拘，图的就是个聚。可每转到老张请客，就必是高档酒楼。大家也不说穿，乐得既享口福又不失自尊。

　　成都人打平伙的人情消费方式里，既有基本的公平更有浓浓的人情，反映的是成都人变通、和谐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