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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eikang|查看: 235813|回复: 526
[灾害·事故

2008-08-27日(下):百日亲往哀北川

 [复制链接5熊猫 
201#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2:48:04|只看该作者
北川县城的母亲河──湔江  P8270708.JPG  保存到相册
右边是北川县城的母亲河──湔江,左边是湔江的支流──龙洞河。此时,“湔江河水依然流着,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端庄婀娜的模样”(王德宝语)。左侧细看有座桥墩,“以前,新城区和老城区通过一座吊桥浪漫地联系在一起,现在却没有了吊桥的影子,只远远地看到老城区那边的桥墩,在荒凉的沙滩边显得异常凄惶。”(王德宝语)
【老照片回顾】灾祸前与上图同一位置的照片,过了索桥,就是美丽的龙尾公园
 ◎摄影:佚名
老城区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墟山  DSC04043.jpg  保存到相册
隔龙洞河远远看到河对岸,在被地震蹂躏过后,成片的房屋倒塌,王家岩山下的老城区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废墟山。左侧红顶的楼房为向湔江倾斜但没有倒下的电力公司大楼
202#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3:12:41|只看该作者
▲温馨提示:图片的宽度最好1800 像素,目前最佳显示是 900 像素,请勿小于 900 像素▲
  我把我早年讴我北川曲山城的散文《家乡有条三色河》献给你们,那是我的处女作,也是我的成名作。曾在海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转载,后被选入中学生语文阅读教材。让我们一起回味美丽的曲山城母亲河。



家乡有条三色河
母碧芳/文


  川西北群山深处──我的家乡北川县,这儿距“人间仙境”九寨沟约三百公里。境内纵横六条河,十一条大沟渠。河渠条条有致,处处宜人,可谓繁山复水,溪流交错。然而,我最偏爱的只有一条,这便是山裹城,城绕水,县城心窝里的那条三色河了。
  “三色河”,既非古代圣贤命名,也非当今哲人称谓。但凡到过这儿的人,个个皆有此景,人人同有此意。我便集众人之意,首起呼出了三色河。
  三色河由不同色彩的两条河流和一段有无数漩涡的大回流组合而成。它上游的主流叫湔江,由西向东流经城心,河水终年清冽,传说是大禹食用之水。支流叫龙洞河,四季泛黄,传说是二郎神追赶孽龙引来之水,它从城右侧的景家山下流出,在城心与主流汇合。
  这一粗一细、一深一浅、一清一浊、一长一短,一急一缓的两条河流在相交之初汇而不合,显出一条明显的界线,形成双江分色的奇观。远远望去,恰似金银二龙争游,各不相让。但争游不久,在一个偌大的转弯之处,“双龙”便破浪合抱,联袂起舞,交织成一股综合色的大回流。
  我爱三色河,尤爱这段综合色彩的大回流。这段大回流中有无数个旋生旋灭的像谜一样的大漩涡,沿岸还有不少犬牙交错的大磐石。儿时,这里是我和同伴们娱乐的天地。我们在大磐石上嬉戏,在大回流边搬蟹、捉鱼、捕虾,好玩极了。可那些讨厌的打渔人却常来和我们作对,一网一网地不知网走了多少虾婆婆、鱼妈妈。还有那些多事的放筏人,也常来这里拆散他们的竹筏、木筏,一堆一堆地码在大磐石上,像小山似的。我真不明白,这儿为什么那样有吸引力?那些大人们为什么不去别处寻找他们的地盘,偏偏要来这儿和我们争夺这块领地?
  千次上这儿游玩,百次来这儿思索,在我长大成人的今大,这个谜终于解开了。啊,大回流,大自然建造的休养生息之地──河水要在这儿歇脚,鱼们、虾们、蟹们要在这儿繁衍,孩子们要来这儿游玩。渔翁、艄公们又为何不可来这儿撒网、停船?
  哦,社会、人生、大自然不都像家乡的三色河么!天下哪块国土是单色彩的,哪条道路是平直的,哪个人的生活只有一个层次?人生的流程又怎么不会有回流、漩涡?一个高峰之后,必然出现一个低谷,峰越高,谷越深;一个回旋之后,也必然会腾起一股激流,旋越大,流越急。
  啊,三色河,迷人的河,生命的河!您的每一朵浪花都是一个跳跃的音符,每一段回流都是一阕壮美的旋律,您的整个儿是大自然高奏的一曲交响乐……

1985年8月于故乡北川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203#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3:27:59|只看该作者
浑浊的湔江河水  R1118650.JPG  保存到相册
浑浊的湔江河水
北川大酒店  R1118651.JPG  保存到相册
位于湔江水边的北川大酒店一角
204#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3:30:38|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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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5·12大地震:有生以来最恐惧的黑夜终于熬过去了
  亲历者:邓定平,女,30岁,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职工、助理工程师,5·12大地震时死里逃生,和同事们从废墟里抢救出宝贵的水文资料,带着心理和生理的剧烈伤痛,她始终坚守在唐家山堰塞湖抢险一线。


  2008年5月12日,和煦的阳光洒在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北川,让这座群山拥抱的县城更加美丽动人。
  我们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就坐落在这个县城边,今年夏天是我在此工作的第二个汛期。
  经过二十多天的忙碌,各项汛前准备工作都已完成。和往常一样,我们在办公室计算、核校资料。
  突然,门窗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砰砰”的巨响。我惊奇地问:“怎么回事?”
  饶西平站长叫道:“地震!快跑!”
  大家冲下楼梯,冲出站房。
  此时,脚下的大地疯了似地乱撞。已经头晕目眩的我,预感死亡已经来临!独自在此工作的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亲人和朋友了,我本能地哭着喊了声“爸、妈”,便觉眼前一片黑暗……
  一声声的巨响和浑身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我还活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情形:山崩地裂,漫天黄沙,河水倒流,房屋及其他建筑物倒成一片……远处,还有人们的哭喊声,而我们身后的站房正摇摇欲坠。
  惊魂未定的我这才发现,倒流了大约两分钟的河水干涸了,露出像魔鬼面目一样狰狞的河床。惊慌之后,我说:“饶老师,我们赶快向绵阳局报告现在的水情和灾情吧!”
  此时,固定电话已被地震摧垮。我心存侥幸地想,手机也许还能发得出信息。我告诉站长,由我去底楼寝室抢出手机。
  我冲进了底楼,却怎么也打不开房门,地震把寝室的衣柜推到了门背后。这时,站长也跑进来帮忙,吃力地推开房门。我们在一片狼藉的屋里迅速搜出手机。
  冒死抢救出的手机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希望,根本发不出任何信息!我想到了我们的备用通信工具--无线电台。电台放在二楼,我们轻轻地走向二楼办公室,生怕脚步声会将已经脆弱的楼房震垮。
  但上天并没有眷顾我们,办公室里更是一片凌乱,放在办公桌上的电台已经摔坏!我们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余震不断,我们担心站房垮塌,将宝贵的水文资料埋在废墟里,于是决定乘余震间隙,首先抢救出资料。我们一次次地冲进摇摇欲坠的站房里,将水文资料抱了出来。
  已经没有饮用水,我和站长去找水。走上公路,惨烈的场景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脏:一辆辆汽车被山上的巨石砸成废铁片,还有随处可见来不及躲避的遇难者,被滑落的巨石砸得血肉模糊……我顿时觉得浑身无力,失声痛哭起来。
  天渐渐黑了,到处是随时可能滑落的山石,我们无功而返。最后,只能用河滩中仅剩的一滩浑水解渴。
  晚上8点,又到了我们观测水位的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只能用钥匙上的微型小手电观测水位。坐在河堤上,不时传来山体滑坡的响声和余震引起的窗户抖动声,世界一片黑暗,时刻让人感到死亡正在逼近。
  仿佛过了不知多少个世纪,这个有生以来最恐惧的黑夜终于熬过去了,天边出现了一丝曙光。天亮了,我和站长决定进城,看看有什么方式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系。城里的情形,对亲眼目睹的人的心灵是一种酷刑,悲惨的情形真的不知道怎么叙述!回想到此,我的心都会痛,会躁,会哭……
  由于进出北川的唯一一条盘山公路被山上滑落的巨石封死,外面的救援进不来,只有一小支先头部队冒着生命危险徒步翻山进来救援。很多重伤人员没办法快速运送出去接受治疗,随处都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我把手中的食物和外套都给了他们。
  从部队指挥部了解到,现在城里仍然没有任何方式可以与外界联系。此时空中开始下雨,我们担心抢救出来的资料被雨淋湿,又一路崎岖地赶回河堤上,用唯一的雨伞遮住装资料的包。就这样守着资料,我们淋着雨过了一夜。这一夜更是饥寒交迫、恐惧万分!
  第二天早上,我们又来到城里寻求通信帮助。此时的北川县城已转移了绝大部分轻伤人员,抗震救灾指挥部人员告诉我们现在情况很糟,必须马上撤离。不得已,我们带着资料,在部队官兵的护送下,全站人员翻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达安全地带--杨家坪收费站。
  领导见到我们安全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关切地安排我们回去休息两天。但此时,堰塞湖正在威胁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正是需要我们水文人的时候!
  我一再保证身体没问题,领导才同意让我在非常安全但正辛苦繁忙的水情科帮忙。有了事情做以后,虽然很累,甚至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但我过得充实了,情绪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连续二十多天,我和同事们不分昼夜地监测着唐家山堰塞湖的水情,每15分钟向抢险指挥部提供一组数据,为抢险决策提供参考依据。我们轮流值班,每天每人只睡三四个小时,我们的站长饶西平冒着生命危险,一直在余震不断、随时可能溃决的堰塞湖大坝上工作。再苦再累,我们都能忍受、都心甘情愿。因为,我们不愿让洪水再夺走同胞的生命。

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  北川水文站.jpg  保存到相册
【老照片回顾】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红圈内)
时间:2008-6-8 13:04:28

 ◎摄影:佚名

本帖子编者注
  从后来得到的上面的图片知,“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及其周边的“中国石油”加油站和“绵阳启明星电子公司110KV变电站”的地面建筑均没有坍塌,如不是看到倾倒的部分围墙、公路上的大量落石和变电站里断倒的电线杆,我还不会相信这幅图片是拍摄于灾后。由此可见,本文的作者也许没有到过“绵阳市水文局北川水文站”现场,只是在唐家山堰塞湖采写的,否则不易写出如此的“生动”。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205#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3:34:50|只看该作者
北川大酒店的侧面  R1118652.JPG  保存到相册
汉白玉的“三羊开泰”石雕  R1118654.JPG  保存到相册
北川大酒店及其门前的汉白玉的“三羊开泰”石雕
206#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5 19:09:08|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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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大地震记忆:倔强的北川
  72小时生命线的最后抢救机会,对于那些被埋压在废墟里的人们来说,是生和死的界线
  18时20分,太阳隐到了山后。北川县城,这个叫做曲山的小镇静静地迎来了震后的第三个夜晚。
  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触目所见,突然中断的生机让人心惊--风吹动着晾晒的衣服,店铺的柜台上放着
  一叠钞票,细心地话还可以在杯子旁边看到撕去一角的茶叶包。人们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臂裹挟着,急匆匆地赶去参加一个特殊的约会。
  死亡显然是这个约会最重要的主题。对于曲山、擂鼓、通口这些安卧在岷山中的小镇来说,惨烈的地震可能会将它们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绵阳市的一位官员说,重建这些地方的难度要远远高过建设一座新城。
  作为北川县政府驻地的曲山镇,坐落在一道峡谷中。湔江从其中蜿蜒穿过,把小镇分成两半。5月12日这一天,强烈的地震,不仅倾覆了城中几乎所有房屋,有半个卡车大小的石块还从两边的山峰上滚落下来,一直冲进城市。特别是城东,依山建筑的一所小学和一个幼儿园几乎被巨石淹没。
  在湔江西岸,楼房都裂成了碎片,走了十几米,目光所及竟然没有一块完整的红砖。
  哀痛的伤者、遇难者的遗体,固然让人震惊,但走在震后的曲山,是不寒而栗的感觉。向那些倾斜的楼房看过去,黑洞洞的窗口里好像仍然潜藏着某种气息。
  这就是自然的强力:能够创造生命,又可以轻易地毁灭他们。
  5月14日,北川终于迎来震后的第一个无雨之夜。72小时“生死线”前最后的机会,大量救援人员再次涌进废墟,希望找到蛛丝马迹,唤回那些已经命悬一线的人们。

情绪
  要给装满救援士兵的军车让路,从距离曲山镇10多公里处,记者开始在山脚下步行。
  和那些衣衫褴褛的乡民同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们往往会一言不发、毫无表情地走上几公里,没有好奇,没有故事,只有沉默。
  家住曲山镇附近的一位妇女,地震时跑到了三四十公里外的安县,可是她最小的孩子当时在外面玩耍,没跑出来。她从亲戚那里借了1000元钱,雇了两个男青年抬着她往回走。灾难的刺激,两天的无眠无休,这个急切的母亲已相当虚弱。
  由于害怕被当作伤员而受阻,她每遇到警察就从软床上下来,和回去取家当的农民一起步行。几番折腾,虽然只走了不到1000米,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受雇的小伙子劝她回安县,女子本来黯淡的眼睛里竟然露出凶狠的光芒,疯狂地喊了起来:“我娃在里面!”
  女子顿了顿,似乎在攒力气。然后站起身大步走了起来。但是没几步就“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她没有站起来,趴在地上哭出了声。
  与返乡的人流迎面的,是一群群从震区走出来的农民。更多人在村边等着乘坐政府组织的卡车。不时可以看见男人们拼命把大哭大叫的女人拉上卡车,那往往是因为女人们的近亲在地震中消失了。或许是她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或许是她刚结婚的丈夫,也或许是她年迈的父母。
  公路两边到处可见散乱的被褥。据说震后第一夜,很多人就露宿在这里。
  在公路转弯的地方,一个张姓的老太太正在洗衣服。她告诉记者,这个远离县城的村子叫建兴。村里不到100人,地震中死了5个。附近生活的亲戚中有20多人遇难。最大的70多岁,最小的只有4岁。有几个孩子正在读书。讲到这里,她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说,军队帮他们搭了帐篷,还分到了水。今天一早回来,从已经倒掉的屋子里扒出几件衣服洗洗带走。他们家做点小生意,每月赚几十元钱,这些衣物是目前能带走的仅有的家当。
  路边的灾民正在煮方便面,邀记者同吃。面有点苦,但是很香。
  急驰的救护车从山上呼啸而下,只是与上山的军车交汇时才稍微减速。就在这一瞬间,听见一辆救护车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公路最西侧的车道被空了出来,保证救援车辆的通行。一辆面包车刚从拥堵的车队中转出来,就被交警拦下了。司机摇开车窗低声下气地解释原因,交警一把撕下自己脸上的口罩,大吼着:“快让开!全是人命!”
  离县城越近,路边停放的军车就越多,也许有几百辆。操着不同口音的军人们急匆匆地整队、报数,军官高声催促自己的士兵戴好钢盔。
  从县城的方向过来,十几个武警满脸疲惫地走到自己的卡车前。带队中尉没有列队就喊了解散。一个战士立刻瘫倒在地上,身上的水壶“当”地一声磕在水泥路上。
  走了十多公里,几乎没有看到完好的房子。路边抱着竹筐休息的乡民说,马上就要到了。

学校
  经过山坎上的许家坪收费站,就可以到达北川县城。警察说,地震当天,许多人离开县城时用粉笔在收费站的柱子上写下自己的去向和名字。就像斯大林格勒战役中,人们会在顿河码头的旗杆上贴上给亲友的纸条。
  但是震后连日的暴雨,已将字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前面就是北川中学。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恐惧的气味。
  三台起重机在同时工作,不久赶来了第四辆。一直等候在旁边的中央电视台记者说,已经挖出了300个孩子,但还有大约500个在下边。六七层的教学楼如今还没有两米高,不可思议地沉到了地下。
  废墟朝南的地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被夹在那里。他的右手挂在一根钢筋上,下身被石块掩盖着。男孩落满灰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睡得很安详。
  救援人员在废墟上努力挖掘着可能还活着的学生。用了一个多小时,挖出了一个女孩子,但右臂已经断开,头部也砸塌了。看到这里,一名壮实的消防队员一脸失望地坐到了石块上。
  废墟旁边,人们簇拥着一位带有三星肩章的武警将军。他久久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又一个孩子从身边抬过,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又挖出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孩。救援人员捡起地上散落的卷子盖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英语试卷,崭新,没有填写过一处。但是男孩永远都不会再为它冥思苦想了。
  校园的东南角集中停放着孩子们的遗体。刑侦人员小心翼翼地取走他们身上的遗物,标记后装入袋子。
  角落里,一个带着头盔的武警蹲在那里轻轻地呕吐。从第一次看到这些,他就无法吃下任何东西。说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搬运孩子们的遗体。
  废墟旁还坐着几名家长。无论谁去搭话,有两个女子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废墟。但是每次挖出人来,她们都没有过去辨认,似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仍然静静地等着。
  两名家长一度悄悄地进入废墟。姓张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她的手还在动。
  据说地震刚过后,孩子们就组织了自救。在顶层上课的高三年级的孩子们把受伤的老师和低年级同学背出废墟。几个女孩子还从附近倒塌的商店里找了矿泉水为他们冲洗伤口。这些还没到18岁的大孩子,几乎救出了和他们人数相同的伤员,直到大人们赶到这里。
  上午,家长们按风俗为一位遇难的男教师放了鞭炮。挖出他时,身下有4个学生。一个孩子出来后告诉武警,这位姓谭的老师最后跟他们讲,一定要坚持住,就要有人来救他们了。那时候,这位40多岁教师的口中不断有鲜血滴在孩子身下的课桌上。
  正在工作的救援队员来自重庆的武警消防部队,许多就是四川人。一个家在江油的战士提起父母,眼睛一下红了起来。他望着西边家乡的方向,久久无语。

石头
  去北川的公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地震时滑坡滚下的巨石和被砸坏的汽车。频繁的余震,不断使小石块脱离山体。乡民说,县城那里的石头更多。确实如此。
  县城东侧,水泥公路上嵌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豆子,随手丢进了沙子里。许多石头一直滚到县城里,冲进临街的商店。
  公路中间有一段,石块特别密集,完全无路可走。前后两分钟,两队救援人员在这里接受了考验。
  第一队抬着一个6岁的小女孩经过这里。几名武警不断调整姿势,让担架保持平衡,还不断向她问着问题:“你和谁最好?”“你妈妈叫什么?”“你最喜欢吃什么?”
  被救出来时,孩子在废墟下已经躺了40多个小时,此时双眸仍然明亮。武警说她的父母就在同一个房间里遇难。当人们把女孩从废墟里挖出来时,孩子竟然扭过头轻轻向屋里的爸爸妈妈挥了挥手。“她很乖,一点儿没有哭。”说到这里,战士自己掉了眼泪。
  另一个小女孩是由一队天津特警抬过来的。看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她轻轻地说:“我想喝水。”在场等待他们通过的人们,几乎同时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孩子笑了,虽然脸上还满是泪花、淤青。
  饿着肚子的天津特警们是14日凌晨2点多冒雨到达北川的,到此时16个小时几乎没有休息过,他们救出了500多人。和全国各地赶来的特警一样,他们统一配发了包括破拆工具、手动救援工具组、气割枪等在内的单警装备。此时黑色的警服满是灰尘,唯有银色的警徽依然闪着光。

孩子
  走进曲山镇,街道上的尸体都已被抬走,偌大的县城甚至显得有些空寂。
  路上横七竖八地停了许多轿车,保持着它们紧急刹车时的样子。街口大广告牌下一排三轮车完好无损,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等着主人去吃过晚饭回来。和这个城市里的一切财富一样,不知道它们属于谁,曾用怎样的辛苦换来。
  从县城的最南走到最北,几乎没有不倾斜的楼房,许多建筑只能看得出屋顶的样子。一路上随时都可能听见废墟下的呼救声。
  在移动营业厅门口,几名消防救援人员赤膊上阵,用手指粗的钢钎想在水泥板上打开一个缺口。下面有一名24岁的姑娘,是移动营业厅的营业员。刚跑出单位就被压住。但是她工作的大楼只是倾斜却没有倒塌。
  消防员已经轮番砸了4个多小时,还给姑娘递去了葡萄糖,好在她的声音一直没见减弱。一会儿,一位武警中校带来了十几个战士和切割机,他们希望用半小时救人出来。
  两个小时以后,当记者再次经过这里时,武警已经撤离,看来那个姑娘已经获救。
  依山建筑的曲山小学至少下沉了一层,并且受到了滑坡的袭击,几百个小学生几乎都被压在下面。上午,天津的特警们就在这里救了几十个孩子。但是他们简单的装备对付不了几吨重的石板,听着孩子在下面痛苦地呻吟,这些硬汉忍不住走到空地上放声大哭。
  几个小时后,当记者见到这些正在休整的特警时,许多人仍不停地抽着香烟,一言不发。
  幸存的孩子们真的都很乖。
  一个孩子透过缝隙用甜甜的声音告诉救援的武警,先去救旁边的同学。“他们看不见你们,很着急,我看见你们了,就不害怕了。”武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疯了一样用手去挖砖石。
  另一个孩子的同学就死他的身边。等待救援时,他对外面的家长和救援人员讲,不要告诉这个同学的父母他遇难了,“他们会伤心的。”
  在一个夹缝里,有5根手指紧紧抓着石板,记者甚至看不清废墟里孩子的脸。他应该在白天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甚至与救援人员进行了对话。但终于,弱小的生命没有支撑到再次看到阳光。

传闻
  北川县城里唯一能动的车辆是一辆川AP开头的吉普车。关于车的主人,传闻很多。
  江苏救援人员说,车的司机这一天就救了七个人。而武警说他救了十几个。附近赶来的志愿者则认真地说,有20个。
  无论传言如何,大家都肯定,他是本地人,妻子在地震中遇难了,就压在县城南边的一座大楼下。当记者遇到这个有着典型四川人外貌的男人时,他没有与记者说一句话,就急匆匆开车去为发电机寻找柴油。
  人们说,第一天见到他时,还是满头乌黑的头发,现在两鬓都已经变白了。
  一位30多岁的医生,身上穿着四川红十字会志愿者的衣服。他是一个让大家有些崇拜、甘于听命的人。
  有人说他一夜就救活了30多个人,“是救活,快死的人活过来了,不是普通治一下。”一名灾民肯定地说。另一种说法是,他是从缅甸飞回来的救援人员,因为医术高超,被派过去后又被找回来。
  这位陈姓医生确实很有经验。他带着记者一家一家商店去寻找蜡烛和清水。奇怪的是,他竟然每次都能最早找到那些放置蜡烛、手电的柜台,哪怕那个柜台只在角落有几根蜡烛。他把找到的清水和成箱的牛奶放在十字路口,使饥渴的救援人员很容易发现。
  “我一直在上边分诊,昨天一夜有40多人吧。”他说,实在忍不住了,就下来直接参加救援。不过他经常一动不动地停下来,闭上眼睛把头扬起来站在那里。他说,这是在休息。
  北川公安局已经倒塌,门口几辆警车也被砸得破烂不堪。但是一位看守的民警说,大部分幸存的警察仍在值勤,“你看不出来,他们和外边来的警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家里人还被埋着。”
  在北川县城,那些应该有旗杆的地方几乎都发生了奇迹:五星红旗保存完好。即使在被巨石淹没的曲山小学,旗杆基座前的石阶都被推了起来,挂着国旗的旗杆已经倾斜,但旗帜仍然倔强地飘扬着。

四个人
  在城中部的一片废墟里,七八名江苏消防的救援人员正在打开一个屋顶。幸存的灾民说,下边有四个人。
  先用打桩枪把柏油屋顶打碎。但是记者发现,这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已经有裂纹的屋顶似乎随时都会碎成几个大块。消防队员用手把碎柏油块拿出来,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露出了钢筋。
  但是没过一会儿,切割机停了。一名消防队员立刻急了,大声责怪同伴怎么突然出问题。同伴委屈地解释,一直在用肯定没油了。
  好在机器马上恢复正常。在打开了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缺口后,他们发现下边还有一层,同样的厚度、几乎同样的材料。这时,几个人的水壶就要空了。一直操作切割机的消防队员见到这个情况,默默地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闭上眼睛痛苦地扬起头。随即,他就又站起来拿起了机器。
  记者后来得到的消息,通过这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洞口,四个人都被救了上来。但其中有两人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
  跟在一队陕西武警的身后,记者在黑夜中离开了县城。此时,工程人员正打算沿河岸修一条道路,让大型设备开进曲山。回首身后,被毁灭的县城已经看不出白天的惨状,星星点点的灯光和火堆代表着一个个正在施救的现场。
  吃过方便面的军人们跑步进入县城,不时有人因脚下的碎石而踉跄。在黑夜,小城反而恢复了生机。
  与记者同行的这队武警抬着一个女孩,几名战士疲惫不堪,走路几乎都不成直线了。但后来带队的少尉发现担架在滴血,大家立刻跑了起来。跟在最后边的小战士是宝鸡人,他们一路由川陕线过来,路过同样受灾严重的宝鸡,却没能看看家里的情况。
  下山的路上,在路口仍然可以看到等待车辆的灾民。许多人是在深山中被军队找到,带出来的。一些干部在分发食物,母亲们都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孩子。
  对于这些灾民,对于这些救援者,对于曲山,对于北川,对于绵阳,对于四川,对于整个中国,这又将是一个揪心的不眠之夜。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207#
 nancy 发表于: 2008-9-15 19:55:58|只看该作者
向"见证历史,我求真历史,我延续历史"的站长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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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6 18:48:25|只看该作者
北川大酒店  R1118655.JPG  保存到相册
北川大酒店
告别北川县城的新区  R1118657.JPG  保存到相册
我一步一回头,告别北川县城的新区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209#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7 10:25:33|只看该作者
亲历大地震的人们
⊙ 冯小涓/文

源自:http://blog.sina_com_cn/s/blog_4ab138d101009gjv.html

  双手抱膝或托着脑袋,在嘈杂的人声中坐着,目光迟滞,世界似乎很遥远,时间停顿在那一刻。
  从地震中逃出来的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表情。
  接近他们,那一刻的记忆,仍然让人惊悚。
  我感到地在摇动,我在一楼守店,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当我跑到稍为平坦的地方,一回头,天啦,仿佛有一只巨掌把整幢大楼抬起来,放下去时,大楼垮塌了,巨大的响声惊心动魄,烟尘扬起来铺天盖地。
  讲述的是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白晳、秀气的脸上布满惊恐。她和丈夫在北川县城开了一家药店,在地震后救了很多人,筋疲力竭时才往外走,来到绵阳九洲体育馆。
  在龙门山脉的万山丛中,北川县城就像山里的一个鸟窝。由于雨雾湿润,这些山上盛产杜仲、天麻、黄连等数十种中药材,还出产香菇、木耳、茶叶等山珍,在小寨子沟还有大熊猫和盘羊出没。夏看野花冬赏雪,是避暑和观景的好地方。
  勤劳智慧的羌族人用石块和木头筑起漂亮的雕楼,他们用腊肉和各种野菜招待远方的客人,用玉米酒和蜂蜜酒表达他们的盛情好意。
  北川、江油和安县一带是从川西平原进入龙门山区和阿坝藏区的门户。1935年,红四方面军就在这一带顽强地阻击了国民党军的围剿,并征调大批粮食,支持中央红军翻雪山过草地。
  印象中的北川县城四面环山,干净、安宁、流岚和雾霭在山间出没,空气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清冽的水掬起能饮,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我在二楼的教室给初一年级一班的学生上生理卫生课。我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心想,不好,地震了!我马上大喊:“快跑,地震来了!”那一刻很多同学都惊呆了。我的喊声让他们立即跑起来,有一位男生跑在最前面,但他也许是慌张得失去了方向,他沿着走廊往楼道的另一侧飞奔,那里也有下去的楼梯,就在接近楼梯的那一瞬间,相邻的大楼垮塌了,水泥板轻轻一拍,他的身体瞬间成了肉饼。我大叫:天啦,快往这边,往中间的楼梯跑!
  我站在走廊上催促大家,当我觉得同学们大多出来,我也该跑下去时,我突然就掉下去了,我意识到自己落在了一楼。还没等我抬腿作出下步的反应,一股强烈的震波把我吹了二十多米远,掉在学生食堂附近。地震停住,我站起来往外走,才感觉脚歪了,很疼,我的全身只受了这点轻伤,真是鬼使神差!
  二班的学生看见我们班的同学在跑,也跟着跑出来了。初二年级三班的学生在一楼上计算机课,也全部脱险。
  高一年级六班和初三年级四班在操场上体育课幸免于难。
  北川一中大约3千人左右,估计死去的学生达1千人。
  这是北川一中一位女教师的回忆。她带着脱险的几十名学生从北川来到绵阳九洲体育馆,一直守护在惊魂未定的学生们身边。
  孩子们似乎瞬间就长大了。他们坐在那里,在大人们不愿坐下的墙角。劫后余生的人们对坚硬的墙有着特别的恐惧,他们宁愿坐在浊臭的厕所边,因为那里远离高大的墙体,在余震中可以立即将自己的身体弹到开阔之地。但孩子们坐在那个别人觉得危险的角落,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怎么在意。他们安静地抱住一条刚领到的大衣或棉被,仿佛抓住的那点柔软,能给自己带来些许的安全和温暖。然后,无力地倚靠在墙角,眼光漠然地停在某一处,似乎惊魂仍留在自己的学校,在那一瞬间,在那些颓垣断壁夹杂着的残肢和血迹上,在同学的某一个玩皮的小事或话语间一遍又一遍地闪回。他们没有像幸存的大人们那样不停地寻找食物和水,只那样让人揪心地坐着。从男生长出不久的柔软而浅淡的胡须,壮硕的体格和高高的个头判断,他们是一群高中生。他们中的两个男生故作潇洒地笑着,那样子有男子汉举重若轻的意味,因为他们旁边还有几个留着乌黑长发的女生,她们的表情凝重得就像那些夺命的水泥板,小男子汉的笑似乎很有感染力,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终于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和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看样子他们在说笑着同学之间有趣的事情。
  我一直注意着他们,在他们笑起来时,我蹲在他们旁边,看到那位男生掏着一包烟,在给另一位男生递烟,他们抽烟的样子一点也不老成熟练,但他们深深地吸着,一边咳嗽一边猛吸,我说:“小伙子,你们同我的儿子一样大,我也是一个母亲,我相信,你们的母亲要是知道你们活着,她会高兴得发疯的,为了母亲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也许可以不吸烟吧?”那位男生说:“不吸烟,难受啊!”我哑然,点头,心想:孩子,要哭,你就大哭一场;要抽烟,就索性抽上几根吧,也许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我还发现,另外一个刚刚长成男人的小伙子,也许是那点青春的羞涩,也可能是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使他不便伸开胸膛或送上肩膀,让一个脚上缠着绑带的女生依靠。但他慷慨地躬着背,一动不动地让那位女孩靠着,他们就用这种特殊的姿势传递安慰和力量。后来,当他们要转移到条件更好一点的地方时,那位个头不高的男生毫不犹豫地背上了受伤的女同学,那姿势既吃力又坚韧。也许那位女孩会记住这些细节,回忆并温暖自己的一生。
  在九洲体育馆绵阳市文联负责的灾民安置区域,我见到一个眉清目秀、单纯文静的姑娘,她叫彭瑶。地震十天之后她忙着去帐篷学校上课,同为灾民的爷爷奶奶每天排队去给她领一些米饭,那是城区的志愿者送来的,就着一点泡菜她吃得津津有味。她淡淡地笑着,尽量显得轻松一些,只是偶尔眼眶会发红,但她会忍着绝不让泪水掉下来,她的坚强让人心痛。要不是因为这次灾难,这个刚到青春期的姑娘一定会生活得很灿烂。
  我们当时在二楼上课,最初摇晃时,老师叫我们保持镇静,钻到桌子下面去。我们照老师说的做了,很多人都钻到桌子下面去。但很快,摇晃得太厉害,我们感到房子快撑不住了,许多同学便往外跑。我拉着坐在我后面的一位女生也往外跑,刚到门口,我们看见砖块和其他东西在往掉,我赶紧用双手抱着头躲在门下,这时房子倒了。
  我们六个同学被埋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周围被水泥板封住了,我们只能蜷着头躬身坐着。一位男生的腰部被击中当场死亡,另一位男生的腰部以下被砸烂了,血肉模糊,他不停地喊:“妈妈救我,妈妈快来救我呀!”我们几个女生鼓励他,要坚强,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后来,我们听见他的呕吐声,我觉得他仿佛在吐血,虽然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我闻到一股血腥味,我们继续鼓励他,一定要挺住呀!后来我们便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一天以后他死了。
  我们被埋的四位女生中,坐在两位男生当中的一位,双腿多处骨折,另一位腿上有三处骨折,我的手被压在水泥板下,我往外拖时皮肤被擦伤,我拉着的那位女生完好无损。
  在那样的黑暗中,我意识到虽然被埋,但还幸运地活着。惊魂稍定,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父母,我对同学说:“地震发生了,不知爸爸妈妈怎样啊?他们可不能死,死了我就成孤儿了。”
  每一次余震,都让我们心惊胆颤,我们头上的预制板已经断成很多块了,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我们感觉到大地在颤抖,碎块不停地往下掉。这时我便默默祈祷:快停住,别再震动了!当震颤的声音停住,我们便长舒一口气,心想,谢天谢地!然后又互相打气,一定要坚持下去!
  尘灰呛得人很难受,由于空间太小,我觉得空气快要耗尽了。我们就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索到疏松的地方,戮开一些小裂缝,让外面的空气进来,使呼吸能够顺畅一些。
  我和另一位女生有手机,虽然无法打电话,但能够看到时间,偶尔还可以照明,我们知道是晚上了,为了节省体力便磕睡。白天我们几乎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探听上面的声音,一听见响动便大喊救命,直到叫得唇干舌燥,但上面的人似乎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我们是在两天以后被消防人员救上来的,他们不敢挪动我们上面的预制板,而是在旁边打了一个小洞,当我被拉上去时,我试图站着,但很快便瘫软下来,浑身软得就像一堆棉花,由于长期的蜷曲,颈疼得很。送到绵阳市中心医院输液后,我很快便恢复体力。医生帮我拨通了我爸爸的电话。我爸妈都在绵阳打工,他们没出一点问题。几天来,他们把绵阳各大医院都找遍了,突然听到我的声音,他们惊喜万分,三人相见,我们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我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一起被埋的两位女生,她们的伤不知怎么样了?但愿他们及早康复,不要留下残疾。
  她在我的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两位死去的男生的名字,我相信她一直会记住他们。我在这篇文章中不忍心写出他们的名字,担心他们的父母看到这样的文字会更加伤心。
  灾难,让这些青春期的孩子立刻长大了,而对于更小的孩子来说,无忧无虑的童年似乎在那一瞬间就结束了。这次地震中,有很多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校舍垮塌,学生被埋。在平武县南坝小学的废墟上,我们看见砸烂的桌椅、电风扇和电脑显示器,到处是废弃的书包,孩子们绘画的彩色颜料笔四处散落,有一本英语书刚翻着一页,那一页用英语和汉语写着:“我们每一天都快乐地生活。”然而,快乐的生活在一阵地动山摇中灰飞烟灭,与学校仅一条公路之隔的住户高平回忆当时的情形:
  我在一楼觉得房子在摇晃,立刻意识到地震了,我冲出去,站立不稳,两分钟左右我听见轰的一声,腾起一股黑烟,小学的楼房倒塌了。我的心急得快要蹦出来了,我的女儿在那里呀!我冲过去,拼命地刨呀,管他认识不认识的孩子,只要能拉出来就拉。当我找到女儿的遗体时,操场上已摆放了82具尸体。我老婆赶来呼天抢地地嚎啊,我把她拉起来,抱上女儿的尸体回来,我们夫妻俩用清水和着泪水给她擦洗了,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才把她埋下了。
  学校里有870多个学生,12个班,当时正在打上课预备铃,幸好有些学生还没进教室。一楼是幼儿园,杜正香老师急得一抱搂着几个孩子就跑,放在操场上又返回教室,第二趟她刚搂着几个孩子就同他们一起被埋在下面了。三个班的幼儿死得最多,整个学校死去大约200多人。
  高平的样子显得既无助又虚弱,无奈中有点嘲讽地说:“当时修这房子时,有人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房子没管上十年就垮了。”高平的样子很茫然,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口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更多的时候,他坐在水泥房下,呆呆地地望着那些废墟。
  从学校的空隙望去,南坝镇绝大多数房屋已经夷为平地,还有极少的房子在频繁袭来的余震中摇摇欲坠,街道上到处是瓦砾,微风中飘来阵阵尸体腐烂的恶臭气味,我们不得不戴着厚厚的口罩遮挡那股异味。幸存的居民们驻到河边的救灾帐篷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人还坐在自家倒塌的水泥板上,吃着找来的一点东西,男人们用几口残存的啤酒给自己压惊。也有人试图搬开那些水泥板,把深埋在下面的亲人的尸体掏出来,却因缺乏工具而作罢。地震已过十天,人们已擦干眼泪,用红肿的眼睛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从天而降的空降兵和济南军区的铁甲部队到来了,在湍急的水流中架起了浮桥,浮桥上面飘扬着一面生动的红旗。地震使南坝与外界完全隔绝,桥梁垮了,通往平武、黄龙、九寨沟的环线中断,通往绵阳、成都的公路也阻断。传信的人冒着不断袭来的滚石,从山道上走出去报告了灾情。县长毛一兵在救灾途中被飞石击中身负重伤。
  即使在5月23日──地震后的11天,中国作协副书记高洪波率团来平武采访,也因道路危险,无法到达南坝不得不中途返回。我们三人轻车进去,在南坝对面的山体滑坡处,距我们的汽车仅两米时突遇一阵滑坡,我们不得不退后,待滑坡轻微时,踩大油门冲过去。远远望去,几处山岩已不见昔日的葱绿,狰狞的苍黄中飘动着张牙舞瓜的尘烟。
  据一位自愿给我们做向导的村民介绍,南坝镇上方的石坎沟和水管沟两山合拢了,一千多人逃出来了,还有1千多人连同他们的家园一起被崩裂的山体掩埋了,形成的堰塞湖一旦崩溃,南坝镇又将面临灭顶之灾。
  高平毕竟是成年人,还能通过诉说排遣哀痛;对于一些孩子,他们的内心似乎就关闭在那一刻了。他们坐着,深深地沉溺在伤痛之中,眼睛里是深深的迷茫。7岁的魏伟,一改往日的玩皮,在九洲体育馆的嘈杂中旁若无人地抱着一个小布猴,用双手逗弄着猴子的四肢,他似乎在跟猴子玩耍、对话。孩子的父亲说:“他的哥哥在北川中学读书,现在连尸体也没找到。哥哥是九二年生的,属猴,他是把布猴子当做他的哥哥了。”
  因为是羌族,他们可以生第二胎,兄弟俩感情很好,自从哥哥出事后,小魏伟在家中的瓦砾堆里找到了哥哥这件唯一的遗物,吃饭睡觉都抱在怀里,他似乎想用自己稚嫩的怀抱,来安抚哥哥受惊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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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leikang 发表于: 2008-9-17 13:46:21|只看该作者
龙洞河及老城区  DSC04045.JPG  保存到相册
张三才镜中的龙洞河及老城区
张三才正在拍摄  P8270713.JPG  保存到相册
王友谊镜中正在拍摄的张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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