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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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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7:43:21|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交通·通讯[纪实]二郎山的召唤──跋涉雪域路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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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山的召唤──跋涉雪域路八千(之一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二呀嘛二郎山,高呀高万丈,
古树哪荒草遍山野,巨石满山冈。
……
解放军,铁打的汉,下决心,坚如钢,
要把哪公路,修到哪西藏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共和国建立不久,为了解放百万农奴,完成祖国大陆统一的历史使命,保卫祖国边防,进军西藏的人民解放军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修筑了连接北京和拉萨的“共和国第一号公路”,把五星红旗插上了地球之巅,创造了世界公路修筑史上的奇迹。那时,《歌唱二郎山》的旋律响彻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把10万筑路大军在世界屋脊上移山填壑,架桥筑路的壮举告诉了世人,激励着众多热血沸腾的青年奔赴边疆,把青春献给祖国。当年,正是在二郎山的召唤下,我告别故土,奔向高原,走进筑路大军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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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与工业、采掘业与制造业、初级产品与高级产品,究竟啥赚钱? 一日禅
2# 四姑娘山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7:47:17|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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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罗达志
(纪实)梦还川藏路──跋涉雪域路八千(之二)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我的马路生涯是从川藏公路南北两线交汇的一个小镇开始的。那年我从山城的一所学校毕业,分配到东巴公路指挥部。所谓“东巴公路”,即川藏公路南线(G318线),这是一条穿越横断山脉,横贯康南,西接邦达,直抵拉萨的交通大动脉。我们修筑的是始于东俄洛,终于巴塘的这一段,故谓之东巴公路。我所在的一支队,组建于1950年代初,转战于川西北民族地区,颇有高原筑路的经验。“壮怀橐笔渡若水,慷慨筹边出炉关”从此,我随着那支筑路大军,踏遍雅砻源头,累越雀儿山巅,闻海子风雷,听帐篷疾雨,看草原篝火,历盖地尘沙,足迹遍及康巴藏区。先后参加过川藏南线(G318线)和川藏北线(G317线),以及八丹公路、马石公路、炉色公路、甘新公路、雅道公路等许多新建公路的建设。在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在巍峨雄奇的横断山脉,惊涛拍岸的大渡河畔,浩荡奔腾的雅砻江边,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中,挥洒青春和汗血,构筑起康巴藏区的现代公路交通网。在高原的风雪与篝火,秋霜与春花,帐篷与工地,筑路工的号子声与开山炮的回响中度过了青年时代。康巴溶进了我们一代人的血液,凝成了剪不断的雪域情结,川藏高原永远存储在我记忆的硬盘上。在无数个难眠的长夜,记忆中巍峨的雪山、金碧辉煌的庙宇、五彩缤纷的唐卡、迎风飘扬的嘛尼旗,旋转的经筒细数着久远的节拍,还有遥远的牧歌,森林和牛羊,以及手中的听诊器,都像空气一样,慢慢渗透进我生命的年轮。斗转星移,随着社会的转型,“歌唱二郎山”的歌声沉寂了。历史的黄埃,尘封了褪色的岁月。当年在康巴筑路的那些夜与昼,苦与乐,艰难与奋斗,狂热与迷惘,追求与失落,仍时时在我大脑的荧屏上振荡,呈现出时空交错的影象。…… 千里雪山,万里草原,千里流云,万里冰川,三千里川藏公路,是一代筑路人献给雪域高原的哈达,寄托着我们对祖国的忠贞和深情!

:康定旧称打箭炉,又名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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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峨眉山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7:53:13|只看该作者
2# 罗达志
(纪实)西出炉关──跋涉雪域路八千(之三)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1957年初夏,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我翻过高尔寺山,渡过雅砻江,来到海拔4600多米的剪子湾山上。
我所在的中队,驻在麻盖宗至剪子湾山顶的森林中。工人们在森林中执柯伐木,开山放炮,挖土运石。苦战了三个多月,凉秋九月便提前完成了该段任务。接着,便准备“翻段”到下一个路段。
那天早晨,当剪子湾森林还沉浸在烟笼雾锁之中,工棚驻地已是人声鼎沸。人们忙着收拾行装,捆扎帐篷。那时的运输主要是人力,帐篷、粮食和钢铁工具之类的物资,由雇来的马帮驮运。而被包及炊事用具,包括煮饭的行军锅,都靠人力肩挑背扛,在崎岖的山道上负重步行。那些年,康巴藏区治安不靖,封建农奴主和民族分裂势力为了对抗民主改革,在西藏反动上层和国民党敌特的策划下,发动了武装叛乱。叛乱分子经常袭击我筑路队伍,杀害筑路人员,抢劫粮食和筑路物资。为此各施工中队配备了枪枝,用以进行武装自卫。指导员吴荣山见我是分来不久的学生,给了我一支“柯尔特”手 枪。我把手 枪掖在腰间,肩挎一个当年常见的军用药包,跟在队伍的后面,沿着新开出的林中公路,穿行在雾气氤氲的密林中。随着公路的延伸,坡度越来越大,山势越来越陡,海拔高度也就越来越高。我感到胸闷气紧,两腿乏力,渐渐放慢了脚步。当我气喘吁吁钻出森林,还没有爬上剪子湾梁子,大队人马已经翻过山脊,不见人影,──我掉队了。虽说有枪在腰间,但是独自行走在这蛮荒的大山中,毕竟胆怯,不由得加快脚步。终于,在一个山坳拐角处,碰上其他中队的掉队人员,六、七人在那里燃起一堆篝火歇息。有人递过一个烤热的馒头,我三两口便吞进肚里。

本来,按照行军路线,我们应当在爬上剪子湾梁子后折向西南,沿茶马古驿道向一个名叫“西俄洛”的村庄进发,由于迷失方向,转来转去找不到下山的路。这时天空变得阴沉起来,朔风渐起,一堆堆铅灰色的密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风势一阵紧接一阵呼啸着掠过山脊。随即,狂风夹着雨点劈头打来,犹如鞭笞。惊乱中,大家慌忙打开随带的雨衣紧裹在身上,打算等风雨过后再走。谁知雨下个不停,帐篷早已被马队驮走。天色已晚,大家七手八脚把两张油布绑在一根竹制标竿上,成“人”字状展开,仿如农村的“鸭儿棚”。那一夜,我们七八个人就在这三尺见方的油布下熬到天明。



第二天,天已放晴,只见群山莽莽,白雪盈,脚下是一尺厚的积雪。我们又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跋涉,西俄洛终于在望。当我在一堵断墙后面找到我的中队时,风又刮起来了,雪花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舞。暮色中响起嘀嘀哒哒的军号声。──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这天是1957年10 月1日,我们在风雪征途中度过了共和国的第八个国庆节。


其后的几天,我们1000多人马穿行在密林峡谷中。到了第五天,茂密的森林被抛在身后,眼前一片银装素裹。大雪无痕,无路可寻,马帮赶着牦牛在前面踩路,人们则跟着牦牛的脚印走去。太阳探出云层,直端端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许多人都遭了“雪盲”,两额发胀,双目淌泪,痛得睁不开眼睛。由于没有配备防雪镜,人们眯着眼,半睁半闭地挪动脚步。我更没有半点雪地行军的经验,只得跟在前人的身后,高一脚、矮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雪山上步行。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雪后的天空洁如明镜,大气透明度极大,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使人感到头脑暴烈,脸皮火辣辣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大概是积雪封冻之故,沿途不见溪流。渴极了,顺手抓一把雪噙在嘴里,初则犹可,多噙几次舌头便不听使唤,渐渐僵直了。这样,行行复行行,黄昏时分我们抵达了塔子坝。一个姓李的干事用洗脸的搪瓷盆融雪化水,煮了一碗粘糊糊的挂面,有盐无油,我却吃得有滋有味,品尝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自此,我们一支队在塔子坝、大河边至理塘沿线安营扎帐。那是个酷寒的严冬,通常的气温都在零下二、三十度。在冰封雪拥的草原雪山上,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打通了东巴公路东理段。是年12月1日,汽车开到海拔4187米的世界高城理塘。

东巴公路的全线竣工是1958年年9月下旬。两年来,7000筑路健儿穿林海,跨雪原,攀绝岭,渡急流,筑起一条穿越横断山脉的天路,终结了千年川藏茶马古道的历史,为共和国的第九个生日献上一份厚礼。后来又跨过金沙江,翻越宁静山,在邦达与川藏北线会合,在中国地图上划上一条粗壮的红线。公路的通车,对于巩固边防,安定藏区社会秩序,促进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而我在筑路时走过的那条茶马古道,此后再也没有机会重游了。

4# 金佛山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7:55:54|只看该作者
3# 罗达志

(纪实)转战康北──跋涉雪域路八千(之四)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东巴公路通车不久,我们中队便从康南的拉拉山转移到川藏北线的八美河边,参加修筑八(美)丹(巴)公路。这是川藏北线(G317)的一条辅助线。



1959年3月,达赖集团策划和发动了“西藏叛乱”。康巴叛乱分子也余烬复燃,趁机蠢动,尤其是石渠、色达等边远地区时有新叛发生。遵照中央的指示,省委和军区决定在“平叛的同时抓紧修筑马(尼干戈)石(渠)公路”。这时八丹公路的施工已近尾声,5月初,各队的任务相继告竣,即被解放牌卡车拉到雀儿山脚下,参加马石公路会战。

马石公路是川藏公路北线的一条重要支线,公路编号为(S216线)。起自马尼干戈,翻过海子山,越过雅砻江,穿过蒙沙草原进入石渠,然后向西北延伸,翻过安卜拉山口进入青海玉树。当我们在马尼干戈卸下行李辎重时,发现这个座落在川藏北线、海拔3880米的小镇还处于冰封雪拥之中,四围雪峰迭绵,白浪接天,气候严寒,植被稀疏。而在内地,正是桃雨如丝的季节。




我们一行翻过海子山后,集结在一个叫竹庆的牧村,准备渡过三岔河进入雅砻江东岸。不料连日大雪,草原上皑皑茫茫,大队人马驻足不前。在此呆了十来天,天气终于转晴。为了早日到达工地,队长决定涉水渡河。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霜天,太阳疲惫地穿过云层,空气中没有一丝热意。在一段水流平缓之处,我脱下棉衣棉裤,只穿一条短裤,把军用药包顶在头顶上,步枪横挎在后肩,双脚慢慢朝河中磨蹭。积雪初融,河面上漂浮着凌冰,脚一踩下去,一股攒心刺骨的寒气直透全身,冷得我缓不过气来。我一步一步在水中挪动,河水由浅而深,渐渐淹及腰脐,几乎齐胸。河心的水流更急速,倘不留神,即被急流冲倒。我侧着身子,以减少水流的冲击面,努力保持身体的平稳。可能是担心被急流冲倒,分散了注意力,紧张之中也就忘记了已经冻得麻木的肢体,一上岸,飞步朝篝火堆跑去,双脚却不听使唤,迈不开步子。先头渡河的战友已在东岸的河滩上燃起两堆篝火,我把身上的东西往地上一丢,脱下湿裤,三两把揩了身上的河水,匆忙穿起衣裤,围着火堆来回跳动双脚。隔了许久,才感到下肢的肌肤冷如冰棍。那滋味,非笔墨所能描述。

我们过河后沿雅砻江而上,又走了两天,到达工地后没有休整即进场施工了。其实马石公路的工程难度不大,全长290公里,大多是草原地带,参加会战的两个工程处、一个军工支队共计4000多人,到10月份便基本竣工了。大部人员相继撤出走后,我队留下来担任沿线清场工作。10月1日那天,司务长从牧场买来一头牦牛宰杀了,我们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方式庆贺共和国的十年华诞。这其间,我大病了一场,发烧到39—40℃,持续一周不退。全队300多人只有我一个医务人员,谁也帮不上忙。我只得强撑着,自己给自己打针。这样拖了十多天,高烧终于退去。在我元气渐复时,队里接到上级通知,要我们抓紧扫尾工作,迅速赶往新工地。──此时,炉(霍)色(达)公路动工了。



据档案史料:国民党中央政府自1939年起,花了六年的时间修筑了康青公路。其中甘孜至青海歇武寺段,投入8000多人,耗时两年,仅试通车了一次即无法通行。而我们当年修筑的马石公路,至今常年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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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华蓥山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7:57:59|只看该作者
4# 罗达志
(纪实)在雅砻江大峡谷──跋涉雪域路八千(之五)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雅砻江发源于巴颜喀拉山,自北而南流到石门坎,便进入了绝壁深涧的峡谷地带。据一个古老的藏族传说,这条175公里大峡谷就是“地之肚脐”的通道,通过这条神秘通道,可以与整个世界进行沟通。海拔3780米的石门坎,位于雅砻江中游的新龙县沙堆乡,扼雅砻江大峡谷的咽喉,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素有新龙“北大门”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行人至此,无不胆寒,稍有闪失即跌入雅砻江中,万劫不复。



1960年秋,我们这支2000多人的筑路队伍来到石门坎,在大峡谷石断壁上搭起帐篷,开始修筑甘(孜)新(龙)公路。从石门坎至沙堆的20多公里,是雅砻江大峡谷最险的地段,两岸峭壁林立,江上险滩密布,浪花飞溅。石门坎山势状如鸡爪,深沟绝壁,迂回曲折,施工难度之大,非外人能道。由于施工现场壁立千仞,没有进出的通道,从居住的帐篷进入工地必须攀援索梯。最为恼火的是施工现场地形狭窄,爆破岩石时,轰隆而起的飞石遮天蔽日,如骤雨倾泻,令人躲避不及。一次在工地,我听见放炮的哨声长长地响了三下,快步朝崖壁死角的防爆棚跑去。前脚刚伸进棚里,身子还在棚外,开山炮就轰隆隆—轰隆隆地炸响了。一霎时飞石如雨,铺天盖地砸在棚顶,头上接二连三“咚、咚、咚”地响个不停。警报解除后,听说爆破员受伤了。我急忙赶过去,见他斜靠在树干,一身鲜血,满脸泥沙,他是因为点燃导火线后,动作慢了,没跑出安全区就炸响了,飞石把他的胳膊砸了个洞。



凿石爆破必须先打炮眼,装填炸 药。那时的石门坎,打钎声终日不断,“叮当”的钢钎声,轰隆的开山炮声和树木倒地的訇訇声,组成了一支高原筑路交响曲,构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风景线。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在悬岩上打炮眼,一不留神跌下去便是万丈深渊,没有生还的希望。我记得有一个班长,在悬崖上打炮眼时,系在腰间的保险绳突然折断,掉进了雅砻江,旁人还未回过神来,他就没了。只见悬吊在崖石上的半截保险绳,在空中荡来荡去,似乎在为捐躯的壮士招魂。一位工人在清理爆破的石方时,猛力一拗,撬棍反弹回来,巨大的惯性力把他抛出去,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坠落在地,滚到崖下。工人们在我的腰上系了保险绳,让我慢慢援索溜到崖边。见伤者扑倒在地,我把他翻过来,才发现一条状如匕首的石头直端端插进他的右胸部,一摸脉搏呼吸,早就没有了。无奈,我喊工地上的人先把我拽上去,随即又把那伤者拖上来。第二天,在离工地200米外的山坳处,添了一座坟茔。



当时石门坎上集中了四支工程队,都是久经征战,具有丰富施工经验的专业筑路队伍。然而施工中伤亡事故还频连不断。那时,工地医疗设备十分简陋,危重伤员都必须往外转送,因此转送伤员便成为我的一项重要任务。一次转送一位伤员途中我们竟然迷了路。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众人抬着一位骨折伤员,在林中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电池渐渐耗尽,电筒的光束越来越模糊,看不清脚下,人们凭感觉挪动脚步。左拐右弯,绕来绕去,影约发现四围遍是野草,深可没人,不远处传来江流水声。原来我们拐错了方向,本来该朝东北方的,竟反向走到雅砻江边来了。慌乱中急忙掉头。天上无月无星,黑黝黝的辩不清东南西北。在草丛中乱窜了一阵,大家只得就地停了下来。倒是那伤员很有经验,他说这一带雅砻江的水是由北而南,看看河水的流向,就可以找到南北方位了。众人按他所说,很快确定了方向,遂分开草丛,朝东北方向靠拢。穿过一片青稞地,沿着一条田间小径走去,远处响起狗吠声,显然是一座村寨。我们从村边绕过,没走多远,便接上了马路,那正是川藏公路。这时子夜的风吹过来,湿湿的,带着寒意,天要下雨了。走拢甘孜,已是凌晨三、四点。二十多公里的路,我们走了八个多小时。



那时石门坎森林覆盖,大峡谷两岸,种类繁多的乔木挺拔葱郁。终日住在林中,难得见到阳光。整个冬季非霜即雪,十分阴寒。开春不久即是淫雨绵绵,在那些“淋得哭”的日子,我们委实吃尽苦头。一过午后,峡谷中山风乍起,湿云低压,两岸莽林笼罩在冷烟霪雨中。人们披着雨衣在雨中施工,坚持到下班哨响。回到帐篷,换下一身湿衣,无处可晒。一个帐篷容纳二十多人,无床可言,收工回来,湿淋淋的衣服无处洗涤,也无法晾晒,只得悬挂于自己铺位的上空,让其自然捂干。雨水季节,三两天是捂不干的,次日又将就穿上。人们在崖石山攀爬跌撞,在草莽中拱进拱出,不到一个月,便现出了“筚路蓝缕”的本相。到了夏天,棉袄穿不住了,着一件短衫,赤膊露腿,免不了饱受草虱叮咬,草虱吸血后胀臌臌的,大如麦粒,半陷在皮肤里拔之不出,其痒无比。我就不知遭遇过多少回草虱之苦。至于蚊蚋之类的昆虫,不可胜数,还有吸血的“旱蚂蝗”,令人畏而生烦。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在石门坎过了两个国庆,两个元旦。在那个全国人民都挨饿的年代,2000筑路者以叫高山低头,河水让路的气概,终于在“地之肚脐”上凿出一条了公路。至今我一想起石门坎,脑海里就浮现出在陡壁峭崖上攀绳爬梯的情景。那些年,作为白衣战士,我眼睁睁看着浑身血污的伤员躺在我的面前,永远站不起来,深以为疚。半个世纪过去了,不知那些路边的坟茔而今安在否?稍可自 慰的是,在那种极端困难的条件下,我也确实救治过许多伤病员。如果让我自己评分,勉可及格吧。

6# 青城山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8:00:38|只看该作者
5# 罗达志
(纪实)冬夜出诊──跋涉雪域路八千(之六)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甘新公路初通后,我们转移到鲜水河,拉开了打通雅(江)道(孚)公路的序幕。众所周知,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持续三年的大跃进狂热,使国民经济陷入比例严重失调的困境,导致全国性大饥馑。1962年秋,为贯彻中央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正在施工的雅道公路工程“下马”了。我被调到炉霍公路段担任医生,旋即派驻色达,回到了两年前我们修筑的炉色公路。不过,由筑路改成改为养路了。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炉霍至色达154公里的地面上,只有色尔坝一家卫生所,除此别无医疗机构,广大群众缺医少药。我下到炉色路后,公路沿线的藏族群众得知来了一个“工人门巴”,时不时找我求医看病。

一天深夜,月黑风高,我骑马来到一座藏寨出诊。爬上二楼,微弱的酥油灯下,一个汉子仰卧于屋角,脸色蜡白,地上一滩血。我拧亮手电筒,检查发现他的右膝关节部位,自上斜下裂开一条长达二十厘米深约三至五厘米的伤口,鲜血直冒。于是急忙掏出急救包进行包扎,一会儿绷带就浸红了。我思忖必须马上缝合伤口,不然伤者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亡。于是从药箱里找出方巾铺在地上,摆开注射器、手术刀 、手术剪、 止血钳、缝针缝线等等器械,然后用注射器抽了一管 75的酒精喷洒在伤口及周围皮肤上,伤员顿时尖叫起来,额上汗珠大颗大颗的直冒。我吩咐舀来一碗清茶,叫伤者吞下一片吗 啡,然后就在几盏酥油灯和一只手电筒的照明下,独自给那伤员进行创口缝合术,从消毒局部麻醉逐层缝合包扎完毕,足足两三个钟头。手术过程中难度最大的是腓骨小头处有一条肌腱几乎断裂,好不容易才把断端接合缝上。处理完毕,鸡已经叫了两遍。老乡端来一盆清水,我简单洗了洗手,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时发觉身上盖了厚重的两件藏袍,一束白晃晃的光柱从咫尺见方的窗口射进来。

后来,我常去给那汉子换药。那家人每次都用酥油糌粑招待我,那年月粮油奇缺,这已是高规格的礼遇了。接触久了,我才从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话中得知,原来那汉子是去牧场盗马时中了弩刀所伤。后来,那汉子的刀伤见愈,他们夫妻来到道班,给我献了一条洁白的哈达。此后,附近寨子来找我看病的也就更多了。不过我从没有提起那个盗马贼的事。

在我的高原“门巴”生涯中,多次收到过藏胞献送的哈达,至今还珍藏在箱底。可以说,一条哈达背后就有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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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8:03:19|只看该作者
6# 罗达志
(纪实)遭遇地震──跋涉雪域路八千(之七)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我在色达草原生活了三年多,于1966年调回炉霍。炉霍为川藏北线上的小城,位于鲜水河上游。在地质构造上,北起甘孜、炉霍、南至石棉、越西,有一条长达500多公里的地震带,称为鲜水河地震带。炉霍即因地震频发而闻名于世。我在那里就遭遇过两次大地震。事隔40多年,炉霍大地震的记忆沉淀在我的脑海,至今挥之不去。



首次遭遇地震是1967年的8月30日,时值中午,突然觉得房梁屋架吱吱嘎嘎,桌上的玻璃器皿撞击有声,猛听得有人吼了一声:“地震”,我本能地纵步跳出门外,身不由己摔倒在地,大地在猛烈地摇晃,耳边涌过一股低沉粗焖的异响,如山呼海啸,又似风雷滚地。须臾,那响声过去,地面不晃动了。我爬起来,见跌倒之处遍是碎瓦,那是从屋檐上坠落下来的,幸好房屋未倒。这次地震为6.7级,震中在距炉霍县城西北45公里的朱倭。次日,我到朱倭参加救灾,坐在一辆卡车驾驶室。汽车爬过一个高坡,驶入平坦的河谷地带,司机刚把操纵杆推到高速挡,整个汽车猛地像篮球一样弹跳起来,车窗外,远处山蜂的轮廓突然变形,彷佛在哈哈镜中,左右歪斜不定。对岸,一股浓烟腾空而起。我们顿时意识到:地震了!司机迅即换挡,我感到车轮在地上一蹦一跳。仓猝中一拉刹车,整个车身跳起来横在路边,仍在一上一下地弹跳。不到半分钟,这一切全都消失了,只有对岸的寨子笼罩在浓浓的黄尘之中。一位从废墟中爬出来的幸存者对我说,地震时陡然一阵震晃,腾起一股浑浊刺眼的烟尘,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鼻孔里也呛进了泥沙。揉了揉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刚才的房屋全没了!



朱倭乃藏语的音译,意思是蒙古族的村寨。虽是6.7级的强震,因地处偏僻,人口稀少,伤亡并不大。在各地的支援下,得以很快恢复,重建了家园。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1973年2月6日,炉霍又发生了一场7.9级的大地震。当时我们全家在蓉探亲,从报纸上获悉地震消息后,我于次日搭上一辆运送救灾物资的货车,匆匆离开了成都。汽车一路狂奔了一天一夜,于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炉霍。跨出车门,顿时呆了:炉霍全城已夷为平地,但见一片废墟,遍地瓦砾,到处是倾倒的房屋,坍塌的堡坎,裂缝的地面,变形的道路。我们单位门口两扇横径6米的大门,像被随意撕碎的报纸,被地震的魔掌撕成几大片,两座一米见方、高达3米的石柱,居然呈180度大转弯。惨烈之状,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的宿舍自然不能幸免。房门震得变了形,室内的木床被拦腰砸断,一根碗口粗的木梁戳穿床板,直插入地。侥幸的是窗台未倒,一部红灯牌收音机好端端搁在那里,蒙上了厚茸茸的泥灰。至于桌椅橱柜、锅盆碗盏,无一完肤。好在离炉前我把被褥捆成一卷丢在床头,拖出来逐一抖掉尘土,还能照常使用。晚上,我就蜷在那劫后余生的被窝里。二月的炉霍春寒料峭,高原的夜风拍打着帐篷的帷布,卷起地上的尘沙,天气阴冷而干燥,久久难以入睡。



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灾情竟如此惨重。许多相识的朋友和同事的遇难,使我涌起一缕“忍看朋辈成新鬼”感伤。谈起地震时的感受,一位亲历者告诉我,地震时他正在公路上,突然大地猛烈晃动,身体失衡,一股力量把他撂翻在地,他双手支撑,试图爬起来,一抬头,猝见眼前的地面张开一条大大的裂口“妈呀──”!他吓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待他睁眼,那条裂口合上了。面前冒起一条松软的土埂,象是从地里挤出来的,高达30厘米。他说:“差一点我就遭包了饺子,捡了一条命!”谁也说不清这次地震摧毁了多少家庭,当时各个医疗队的帐篷里挤满了伤病员。

抗震救灾公路部门责无旁贷。交通公路职工在掩埋了遇难者亲属、安顿了伤病员后立即投入了抢修道路的工作。这其间最令人叹为奇迹的是,炉霍公路段自行设计、自行施工的六座石拱桥在大地震中仅无一垮塌。从而保障了救灾人员和物资顺利达到救灾现场。

大地震的消息见报后,最早赶到的是大批的解放军和医疗队,空投物资也迅速送到灾民手中。作为炉霍大地震灾民,对当年参加救灾或关注过灾区的人们,我心存感激,虽然我后来调离了炉霍,而根植在那片土地上的藏汉同胞则不屈不饶,在废墟上重建起家园。在那场大自然灾害中,我是一个幸运者。大自然的魔力一瞬间摧毁了一座城市,吞噬了众多的生命,改变了人们的生存状态与个体的命运。把人类的苦难与抗争、涅与再生浓缩到一个短暂的时空,凸现了人性的光辉。绝域新生吊故垒,劫灰飞尽颂升平。40多年过去,昔日的苦涩已成为历史,遥祝新生的炉霍扎西得勒(吉祥如意)!”







8#
 楼主|罗达志 发表于: 2009-3-18 18:07:06|只看该作者
7# 罗达志
(纪实)抹不去的记忆──跋涉雪域路八千(之八)

──为迎接共和国六十华诞而作





时光驰流,转瞬之间,共和国走过了六十个春秋,我也步入了古稀之年。历史是一条割不断的激流,在时空的河道中奔腾不已。过去的马背霜晨,帐篷篝火,雪山草地,林海荒江,凝成了一页厚重的历史。屈指平生,没有学位,没有官衔,没有眩目的业绩,没有臌胀的钱袋。雪域二十载,青草黄了牛羊肥,黄叶飘落雁南飞,多少野草寒烟的白昼,多少朔雪罡风的霜晨,如今都随着岁月的云烟,飘逝在浩渺的长空。三春白草马前雪,九夏黄沙衣上尘的筑路生涯,变成了褪色的老照片一个时代终结了,天空的星辰依然闪烁,雪山永在,绿水长流,年年格桑花红,岁岁芳草凝碧。而今人生的列车穿过苍茫,驶入了晚霞落照的桑榆之境。回望来路,尘事若幻,人生诸境悉数淡出,唯有三千里川藏公路,定格在我记忆的荧屏那战天斗地,移山填壑,架桥筑路的雄风,犹恍如昨日,“二呀嘛二郎山”的旋律,依然在我心中回荡!每念及此,倍令人几多慷慨,几多怆然!

                           



2009-3-112
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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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韦建生 发表于: 2009-3-18 20:21:46|只看该作者
字小了点,眼睛都看花刮了。
10#
 郭建勋 发表于: 2009-3-27 22:35:41|只看该作者
人生七十古来稀,万水千山不易逢!

拼接诗句送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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