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先生的“龙门阵”

⊙作者：吴履和

　　张大千（1899～1983）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人，名爰，别号大千居士。他毕生以绘画为业，天资超群，笔纵奇逸。凭借手中的笔传播中国文化，为中国艺术在海外打天下，被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东方的毕加索”、“宇宙难容一大千”、当代世界“中国第一大画家”、文化的使者。他一生创造了无数的神奇，在诗书画印、鉴定、美食、建筑、园林、戏剧、摄影等领域均有不同凡响的造诣。说不完的哈姆雷特故事，摆不完的张大千龙门阵。

一：西蜀张爰
　　大千先生衣着朴素，喜穿长衫便鞋，走起路来美髯飞舞，飘飘然有居士之气，大儒之风。1939年成都空袭频繁，他举家迁去青城山上清宫，常去游山赏景，沿途写生，手不停笔。挥毫之余还在山洞峭壁间种梅数十株，以补自然之不足。那时他只有四十来岁却留着飘逸长髯。记得他在青城山上曾画过一幅伫立于青松下的水墨自画像，并在题诗的末尾十分诙谐地自谓：“秀目长髯美少年，西蜀张爰字大千” 后来他将这幅自画像拍成照片分赠亲友。

二：海外画展
　　大千先生一生钟爱故乡“资中八景”，曾绘四川资中八胜图并题：“为资中八景以慰羁情”。1956年和1963年3月他先后在法国巴黎和新加坡举行了有“四川资中八胜图”的个人画展，不仅资中八景享誉海外，为祖国大好河山树碑立传，更重要的是使海外华桥看后一种怀念故国之情油然而生。甚至使异乡游子热泪盈眶，慨叹：“不如归去”。特别是离开巴黎前夕，法国画坛巨子“毕加索”先生为他举行告别晚会时，毕加索提出和他交换一幅作品作为永久纪念。张问：“你要一张什么画呢？”毕回答：“世界油画上从未见过画‘竹子’，就送我一幅竹子吧！”张大千毕生喜爱四君子“梅兰竹菊”，尤其喜欢竹子，它兀傲刚劲、挺拔洒脱、贞洁虚心、不卑不亢。于是就画了一幅飘逸刚劲的墨竹送给他，毕回赠的是一油画“太阳神”，太陌神不仅有光芒，而且还有眼睛和嘴巴。这是人们未见过的奇怪东西，毕加索的画有如此的任意性，此事传为美谈。

三：以假乱真
　　大千先生早期学画时常临摹明、清画家徐青藤、石涛、朱耷、金农等作品。由于他才华横溢，秉赋不凡，刻苦钻研、严谨笃学‘仅临摹石涛的作品就不下百余幅。堪称神形兼备，实足可以假乱真。他客居上海时和李梅庵、黄宾虹等老画家交往最密，李梅庵长黄宾虹几岁，黄宾虹长张大千三十岁。先生尊老、爱老、又很虚心，常往李梅庵书斋，向他们请教。一次，他携临摹石涛作品两件去李梅庵家求教，李赞不绝口，求先生送他一幅，以垂纪念，并怂恿他将另一幅拿去城隍庙古玩店出售。一日，黄宾虹游城隍庙古玩铺发现有石涛作品，他从画的纸质到落款、钤印等详细地鉴别再三，肯定是“苦瓜”的真迹，才以一百元买得，兴冲冲地携去梅斋将百元猎物摊开求梅庵鉴别。这时大千亦在案侧，梅庵笑而不语，大千则忍俊不禁，忙掏出一百元向宾虹致歉，并收回雁品。

四：天赐良缘
　　1943年，张大千从甘肃回到成都，其时他的妻子黄凝素已有外心，有时整夜不归。妻子的红杏出墙，令他非常气愤。黄氏提出离婚要求，他考虑到几个孩子，没有同意。
　　一天，他正在家中发闷，他的大女儿“心瑞”带一个女同学来家，当女儿把这位同学领进拜见父亲时，他几乎看呆了，这位美丽娴静、风度儒雅的姑娘让他一脑子的烦闷顿时化为乌有。小姐名叫徐雯波，成都人，住成都姑母家，平时喜爱绘画，她听说心瑞的父亲就是著名画家张大千后，便提出要心瑞带她去看张大千作画。在明白了徐小姐的来意后，张大千高兴地拿出自己的作品给她观赏。徐雯波被这些作品深深吸引住了，于是提出拜他为师。大千十分乐意，但转而一想，又婉言拒绝了，因为他忌讳师生恋。然而他答应徐可每天来看他作画。
　　日子久了，张大千发现徐雯波不仅美丽温存，而且从无妖妍之态，便很想娶她为妻。有一天，他们正在谈论书画，忽然警报响了，大千家中此时未建防空洞，徐便说她姑母家有很大的防空洞，大千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便立刻跟着徐小姐躲进了她姑母家的防空洞。
　　张大千入徐家后给黄氏抓着把柄，她坚决要求离婚，张大千有口难辩，只好答应。
　　徐雯波的姑母知道张大千很有名气，也想看他作画，张大千便在徐家设置了画案，还常帮助徐家做些家务。由于张大千头脑灵活，又善于处事待人，姑母对他也有好感。1949年，48岁的张大千与18岁的徐雯波正式结婚。

五：敦煌壁画
　　1940年，大千先生偕夫人杨宛君去甘肃敦煌，深为宏伟的绝世壁画艺术所震惊、倾倒。但是民国时期军阀各霸一方，横征暴敛，搜刮民财，民不聊生，铤而走险，流为盗匪，故土匪横行，社会极不安定，加之他讲究饮食，并善烹饪佳肴，尤喜“川烧白”，但甘肃产牛羊，要长时间经常供应“猪肉”也有困难。幸喜他广交游，和国民党的西北军政头目赵守钰将军甚为友好，乃由赵守钰函电当时绰号为“河西王”的马步青，要他派兵保卫安全，并负责供应生活所需。困难解决了，他急忙组织人力、购买竹木、精心筹备、布置后才得进入悬岩陡壁人迹罕至的高处去临摹。由于工程浩大，气候恶寒、生活条件又极艰苦，所以历时两年又六个月才大功告成。收获成果极为丰硕，共得壁画二百六十幅。细品之，一下子把你带进驼铃悠悠的河西走廊，好像亲临莫高窟，见到那菩萨的端庄、飞天的极乐、佛光的吉祥、高僧的虔诚、射手的勇武、仕女的娴淑；仿佛回到了隋、唐时代那歌舞升平的岁月中。更喜在敦煌高窟第141窟中有大千先生自画像一幅，此窟地势陡峭、一般游客不易光临，该自画像，用朱砂勾勒高约30工分，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大千先生。画上端有他的题记：“辛巳（1941年）八月朔三日张大千来洞。”
　　1948年他被印度邀请去讲学，夫人杨宛君患乳腺癌留成都治疗。行前他把敦煌画交宛君保管并一再叮咛用叶子烟熏以防虫蛀，经常晾晒以免受潮。
　　1949年成都解放，杨宛君参加街道学习。1951年，街道主任劝她把张大千临摹的敦煌壁画献出。于是，她去信印度征求大千先生。回信：“四川潮湿不易保管，以交给国家为好。”宛君乃把二百六十幅壁画全部献给中央人民政府。1961周总理在中南海接见了杨宛君和女画家王清华。总理问：“捐献壁画政府给什么奖励没有？” “她说没有！我能自食其力”。总理说：“应该有所奖励，这件事由齐燕铭部长办理吧！”并说有时间给张大千写信，叫他争取回来！“不久，文化部奖励四万元，二万元给杨宛君，二万元留给张大千作回来旅费。
　　先生以笔玩弄乾坤，为中国艺术在海外打天下，故对笔格外倾情。他对用坏的毛笔不是随地乱扔，而是深怀眷恋为它们修茸一处又一处的笔冢并镌刻立碑，仅美国”环荜庵“住宅所修筑的笔冢便葬有用坏的毛笔约400支，传为佳话。
　　先生痴迷京剧和川戏，盛赞它们是中国文化的精神。他客居台湾时，凡上演新的剧目，他总喜欢呼朋唤友前往观赏，甚至干脆包一两排甲票座位为表演捧场，甚至亲自为有名演员设计、绘制演出服装以表达他的梨园情愫。据说他常在家里身着戏装邀夫人徐雯波一同表演《春香闹学》，他在戏中表演的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竟表现得惟妙惟肖，不愧为戏迷。
　　中华奇石与历代文人雅士结缘相伴。大千先生嗜石如命，他的藏石可谓量多格高。他在美国修建”环荜庵“华居中有”聊可亭“，亭中矗立了一块石呈片块状，石上沟壑遍布，层峦叠嶂，白云袅袅，气象万千，堪称珍品。他在台湾”摩耶精舍“中有”梅丘石“一方，重可千斤，运至美国华居的”聊可亭“石旁，并在石碑上书镌他的诗句：”片石巍巍亦自尊，远从海国得归根。“1983年他去世后捐赠台湾故宫博物馆的94件”大风堂遗赠迹“中，除隋唐五代宋元明清古画外，还有五方他最钟情的奇石。
　　纵观古今中外艺术大师自画像，最多乃大千先生，现存约100幅；选其一他与徐雯波合影的一幅，以飨读者。

大千先生,千古高士,完美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