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毛泽东

第一场



学不成名誓不还

时间：1910年秋。

地点：湖南·韶山通往湘乡的大路上。

人物：毛泽东：字润之，小名石三伢子，17岁。

毛泽民：字咏（润）莲，毛泽东大弟，14岁。

文其美：毛母，44岁。

毛泽连：毛氏族兄，18岁，毛泽东私塾同窗。

长生伢：韶山子弟，毛家远亲，5、6岁，本剧一位线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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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民间音乐起，一束追光照亮舞台左侧之解说员。

解说员：(诗词歌曲出字幕，下同。)

    从来仙境称韶峰，笔削三山插长空。

    天下名山三百六，此是湘南第一龙。

钟灵毓秀的韶山啊，你自古物产丰富，人才辈出。这灵山秀水流连过帝尧和娥皇、女英，孕育过屈子、贾谊、欧阳询。凤凰在奇峰上起舞，韶乐在清泉间回环。在风雷激荡的20世纪初，这里走出来一个改变了中国，震撼了世界的风流人物，那就是小名石三伢子，表字润之，叱咤风云的毛泽东。

【在解说声中，大幕升起，展现韶山的全景，秋高气爽，山青水秀，果红树茂，雄鹰展翅，百鸟和鸣。

【未满17岁的毛泽东上场。身穿洗得发白的土布长衫，肩背蓝色印花布大包袱，手提棕红色布伞，脚登圆口厚底黑布鞋。他天庭饱满，目光炯睿，英姿焕发，大步流星。

毛泽东：韶峰青翠翠，田野静悄悄。

绕过上场屋，跨过韶麓桥。

告别乡井地，心儿似鼓敲。

大雁南飞去，长天比翼高。

【行路中的毛泽东停下脚步，注意到山路边的一株小花，他弯腰摘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脱口吟出了自己的心迹。

毛泽东：小小指甲花呀，指甲花，你已经承受了夏日炎炎，还继续把娇艳的花朵献给秋天，你真了不起啊。指甲花呀，我要轻声将你赞美：

百花皆竞放，指甲独静眠。

春季叶始生，炎夏花正鲜。

叶小枝又弱，种类多且妍。

万草披日出，唯婢傲火天。

渊明爱逸菊，敦颐好青莲。

我独爱指甲，取其志更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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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身后传来人声呼喊。毛泽民、毛泽连急上。

毛泽民:(急切）大哥，你真要走？

毛泽东：运昌兄、大弟，你们怎么来了？

文运昌：是长生伢子给我们报了信。石三伢子，回想我们同窗几年，真是情谊难舍呀。

书案前，共同叩拜孔夫子，

石桌上，共同临帖欧阳老。

后山上，你领我们摘枣栗，

小溪里，你带我们学洗澡。

我们同读水浒，同唱诗；

我们同砍山柴，同割草。

石三伢子，你就莫走了吧！

毛泽东：运昌兄，你们还记得我们因为偷偷上后山摘毛栗子，被宇居老师抓住的事情吗？

运昌、泽民：当然记得。

毛泽东：宇居老师对我们的劣行，并未高声责骂，也未举起戒尺，却是罚我现场作诗赞书院里的水井，无奈我做了一首歪诗。

毛泽民：我还记得，你说：

天井四方方，周围是高墙。

清清见卵石，小鱼囿中央。

只喝井里水，永远养不长。

毛泽东：对呀！宇居老师因势利导，我们大家都明白了，不做水井里的小鱼，

要做大海里的巨鲸。韶溪河的水虽然香甜味美，但是如果我们只留恋这家乡小河的甜水，小鱼怎么长得大，我们的远大志向怎么能实现？

【舞台转到韶山溪外大道。

毛泽东：好啦，你们已经送过韶山溪了，请回吧！

文运昌：润之──

韶山溪水云中来，娥皇女英梳妆台，

韶乐玉箫百鸟唱，凤凰起舞自蓬莱。

水润千竿万山碧，钟灵毓秀出人才。

大哥你，你，怎么舍得会离开！

毛泽东：兄弟，想我湘楚韶山，确实是地灵人杰，物华天宝。我在她的土地上诞生，喝她的乳汁长大，感到无比亲切，无比自豪。我爱这里的一山一石，爱这里的一花一草。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这八百里韶山冲，与湘乡县比较起来，只不过是一粒小芝麻比一颗大蜜枣。而且湘乡之外有长沙，长沙之外有三湘，即使湖南三十郡，与中华大地相比，也不过是一片杨柳芽与一柄大芭蕉。更不要说，世界有五大洲，中国只是亚细亚洲一个大国，还有欧罗巴洲、亚美利加洲、阿非利加洲、大洋洲的上百个国家。我们要心中有故乡，眼里有世界啊！兄弟们──

七二芙蓉美韶山，几峰相断几峰连。

磅礴苍茫数百里，万树千村隐其间。

石鼓声声胭脂井，凤凰翩翩仙女泉。

山泉育我农家仔，脚踏韶峰志不凡。

九州辽阔鲲鹏瞰，四海波涛鱼鲸翻。

告别亲友踏征程，他日相逢青云天。

（景随步转）你们看，已经送到唐家坨了，请回吧！

【这时，幕后又传来喊声，毛泽东小乡亲长生伢搀扶毛母上。

长生伢：石三叔，文七婆来了！

【毛泽东回身迎上。

毛泽东：母亲，您怎么也来了？

文其美：三伢子，你真的要到湘乡求学吗？

毛泽东：是的，孩儿已经下了决心。

长生伢：石三叔！文七婆不会让你走的。

文其美：三伢子呀，你头上本有两个哥哥，都不幸夭折。你从小身体不好，是我把你拜给这儿的石头观音大菩萨。你要离开母亲，我怎么能舍得你走呀！

【文其美拉着毛泽东的手，泣不成声。

毛泽东:(双手握住慈祥的母亲）母亲啊！父母养育孩儿十七年，孩儿无以报答，只有铭记大人教导，立志成材，报效国家。双亲大人舍不得孩儿，孩儿也希望日夜在双亲膝前尽孝。我记得父亲以祖训教儿，要培植心田，端正品行，奋志萤窗，勤劳立业。温室里长不出长青树，石头缝里练不出千里马。孩儿多么想到外面世界去闯一闯，经风雨，见世面，锻炼长大啊！慈爱的母亲，你一心向佛，教育孩儿要有平等心。可是如今的世道有多少不平事啊。孩儿要去追求安民治国的真理，打碎人间不平之锁枷。母亲托石观音保佑儿子，取名石三伢，希望儿子像岩石一般坚硬顽强，任凭风吹雨打。可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儿子想要破一破这石伢子之小，做一块巍巍大石，鼎立天下。

文其美：三伢子呀，母亲怎么不晓得你。你认定了的事，谁能拉得动？（取出一个大包）这是家乡上场屋的红辣椒，你平常最爱吃的，这衣服是我昨晚赶做的，带在身边吧。

红红辣椒干，蓝蓝土布衫，

为娘多少心里话，（让）它们陪你细细谈。

毛泽东:(双手接过衣服和辣椒，单腿下跪）谢谢母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衫。

临行密密缝，犹恐远行单。

韶山辣椒长豪气，壮我精神御风寒。

母亲啊，谁言悠悠寸草心，能报煦煦三春暄。

毛泽东:(起身，收好包裹，转向泽民），大弟，照顾二老的责任，就拜托你们了，我毛泽东向各位致谢了！（兄弟紧握双手）

长生伢:(取出一封信，调皮地）石三叔，你托我转交的信，现在可以亲自交给文七婆了吧。

毛泽东:(轻拍长生伢头）原来是你在想方设法留住我哇！

长生伢：石三叔，我舍不得你走嘛。

【毛泽东接过信，双手捧到文其美手中。

毛泽东：母亲，请你把这封信，奉上父亲，我的心意就在信中这首七言诗里面了。

【高大壮实的毛泽东缓缓回过身来，朝着上场屋的方向，深深鞠了三鞠躬。毛泽东：父亲大人，不孝子毛泽东向你告别了。

【音乐起，毛泽东与众人挥手道别。一个坚定的男声响彻韶山，激荡群峰。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毛泽东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前方。

（第一场   终）（星期五上传第二场）

作者：内江著名文学家甘光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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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时  间：1918年秋。

地  点：长沙·岳麓山。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生，新民学会会员，25岁。

罗章龙：字敖阶，别名纵宇一郎，新民学会会员， 22岁。

蔡和森：字林彬，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生，新民学会会员，23岁。

萧子升：字旭东，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生，新民学会会员， 24岁。

周世钊：字惇元，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生，新民学会会员， 21岁。

杨昌济：字怀中，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教师，47岁。

杨开慧：字云锦，又名霞姑，杨昌济之女，学生，17岁。

长生伢：毛泽东小乡亲，10多岁。

新民学会会员数人。

【音乐起，秋风飒爽，楚江东去。岳麓山上，赫曦台前，古树繁茂参天，古碑甇甇孑立。

【毛泽东、罗章龙、萧子升三人精神焕发上场。

罗章龙:(面对江山）大哉岳麓，秋山似火，湘江如练。

萧子升:(遥望蓝天）伟哉三楚，千古风流，几多沉浮？

毛泽东:(环顾八荒）快哉吾侪，钟灵毓秀，年少峥嵘。

罗章龙：润之君，旭东君，感谢学会委派我到东夷考察，更感谢你们在这岳麓山为我饯行。这会儿，会员尚未到齐，面对这岳麓湘水，大好秋光，指看朱熹、张栻两位贤哲在赫曦台上给我们留下的精湛联语。你我何不也来效仿古人联句抒怀。

毛泽东：好啊！纵宇一郎君，你就出句吧。

萧子升:(向后台）哎，林彬君，惇元君，霞姑，你们快过来。润之君和敖阶君联句了。

【蔡和森、周世钊、杨昌济、杨开慧等及众学友先后出场。

罗章龙：润之兄，请你开句！

毛泽东：还是你请。

罗章龙:(略加思索）我就先献丑了

远望湘江白，登临岳麓青。

层山万树染──

毛泽东：急浪百舸争。浅底游群鱼──

罗章龙：长空击独鹰。烟云渺变化──

毛泽东：宇宙穷高深。（指石碑）赫曦联韵在──

罗章龙：千载德犹馨。怀古壮士志──

毛泽东：忧时学子心。东海有岛夷──

罗章龙：北山埋仇根。樊险呼俦侣──

毛泽东：盘空识健翎。誓愿试长剑──

罗章龙：放歌请冠缨。骤雨摧古屋──

毛泽东：狂飙举巨旌──

杨昌济:(走出人群）好！好一个“东海有岛夷”，“狂飙举巨旌”。

众学子：杨老师好！

毛泽东：杨老师，这东夷人先是提出“21条”不平等条约强加于我，后来又和沙俄帝国勾结，侵我满蒙，军阀政府却卖国求荣，以图苟安。“五月七日，民国奇耻。何以报仇？在我学子。”

萧子升：英法及欧洲列强，早就企图瓜分我国，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实为华夏大敌。

毛泽东：老师，学友，我毛泽东思之又思，东夷日人诚为我国劲敌。此前我和旭东兄到湘楚各地游学考察，许多国人对此尚沉酣未觉，我们新民学会会员，当做唤醒民众的先军。

罗章龙：无论日本，还是英法，都早存亡我华夏之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新民学会会员，自应铁肩当此重任。

杨昌济：同学们，大家说，要怎样才能承当这天下兴亡的重任呢？

毛泽东：当务之急，吾侪学子，先要砥砺磨练自家的身心，树立奋斗向上的人生观，做到胸中日月常新美。还要集合同志，开展共同活动，创造新环境，研究新学问；进而发动民众的大联合，实现改造中国，改造世界的宏愿。

罗章龙：学友们，日人进入我国已是深久矣，对我国之内情，尽悉获知；而国人对日本国的内部情状，知之者甚少。此次我受学会委托前往东夷考察，就是为了知己知彼，以求战胜呀。

毛泽东：好啊，纵宇一郎君，我就先以一首七言古风，为你奔赴东瀛壮行：

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

年少峥嵘屈贾才，山川奇气曾钟此。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

洞庭湘江涨连天，艟艨巨舰直东指。

罗章龙：润之兄，我定不辜负你的美意。

萧子升：我们还应该组织会员到法兰西、英吉利、德意志等国勤工俭学，既可学习欧洲的先进科学技术，又可磨练我们的志气才能。

周世钊：准备出洋留学的同学，可先在我这里报名登记。

众  人:（众人雀跃）我报一个，我报一个。

【众学子或围在周世钊身边讨论出国事宜，或三三两两说古论今，意气风发，谈笑风生。大家边走边谈，逐步登上山颠。

【年轻的杨开慧，却悄悄走到父亲杨昌济身边。

杨开慧:(轻声）爸爸，大家都在热情洋溢地报名出洋，可是你看，为什么润之兄却不心动啊！

杨昌济：开慧，你怎么看呢？

杨开慧：同学们都叫他“毛奇”。

杨昌济：毛奇是普鲁士一个很有成就的将领。

杨开慧：毛润之行事，与众不同，真是一个“奇士”。他提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肤。”下着倾盆大雨，他一口气跑上岳麓山，还说是进行风浴、雨浴。他终年游泳，直至隆冬，犹在江中。他真是一个奇男子！

杨昌济:(动情）泽东资质俊秀，殊为难得。在驱逐顽固校长张干和瓦解傅良佐溃军的斗争中，他都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和非凡的组织才能。可谓“身无分文，心忧天下”。

杨开慧：据说，他还做过一首七言《咏蛙》：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

杨昌济：此诗托物言志，卓尔不群，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有这样奇志的青年，实属国家良才，更须着力雕琢。看来爸爸我不能再“强避桃园作太古”，当是“欲栽大木柱长天”啊。

秀毓韶灵拔萃枝，特行独立世称奇。

栽成大木春秋意  柱地擎天丽日曦。

杨开慧：我喜欢听润之讲话。我们何不请他过来谈谈。

杨昌济：好吧。

杨开慧:(走向毛泽东）润之君，请你过来一下。

【毛泽东、杨开慧来到杨昌济身边。

杨昌济：泽东，出洋勤工俭学之事，你有何见解？

毛泽东：老师，你是当代留学归来的大师，在先生面前谈出洋，岂不是班门弄斧。

杨昌济:(真诚地）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毛泽东:(直率地）恕学生直言了。先生你一定知道，中国出过洋的人，现在已不下几万几十万，可是好的确如凤毛麟角。我们是要有人到国外去，看些新东西，学些新道理，研究些有用的学问，拿回来把我们羸弱的国家改造。不过我觉得，关于自己的国家，我们所知道的还太少。对我来说，把时间花在本国，似乎对中国更有利更好。

杨昌济:(轻拍毛的肩膀）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时，长生伢匆匆来到岳麓山。

长生伢：石三叔！

毛泽东:(急忙上前）长生伢，你来啦。七祖婆的病怎样啦？

长生伢:(递过小包）这是七婆婆带给你的辣椒和冬衣。他老人家在长沙来看过医生后，回去好多了。

毛泽东:(轻声叮咛）长生伢，七婆婆的病现在还没有特效药可治。你告诉润莲叔，好生侍候。

长生伢：我知道，石三叔，你放心。

【学子们纷纷靠拢。音乐起。

杨开慧：父亲、润之，大家快来听。

画外音:(齐唱）大哉湖南，衡岳齐天，洞庭云梦广。

沅有茝兮澧有兰，无限发群芳。

风强俗劲，人才斗量，百战声威壮。

英武安天下，我辈是豪强。

杨昌济：泽东，此情此景，我想，你不会无诗罢。

毛泽东：啊，先生出题，学生敢不遵命。献上一阙，请赐教。

毛泽东:(豪情满怀）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众  人:(相顾而问）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毛泽东：大家还记得梁启超先生的一段话吧：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众  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载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杨昌济：真是“唯楚有材，于斯为盛”，兴吾华夏，靠此后生啊！

毛泽东:(音乐加强。一气呵成）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音乐高潮迭起，在《沁园春》歌声中，湘江浩荡，百舸争流。群英振奋，万木峥嵘。                                      （第二场 终）

第三场     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时  间：1927年·秋收起义前夕。

地  点：湖南·长沙，火车站。站前有一棵大槐树，黄叶飘零。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34岁。

杨开慧：字云锦，又名霞姑，毛泽东之妻，25岁。

毛岸英：毛泽东长子，5岁

长生伢：毛泽东乡亲，20来岁。

【音乐起，秋风瑟瑟，阴云密布，楚山寂寂，树木萧疏。

解说员:(幕间）风雨如磐，狂飙满楼的1927年，在中国，在湖南，革命和反革命的较量，犬牙交错，兵戎相见。国民党右派，制造了血腥的“四·一二”大屠杀和“马日”事变。中国共产党人，举行了“南昌起义”，打响武装斗争的第一枪。在这中国革命生死转折的关键时刻，年轻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年仅33岁的毛泽东受命回到长沙，并且即将转赴江西，领导一次重大的武装起义。

【幕启，一声火车汽笛长鸣，旅客行色匆匆过场，报童叫卖《长沙日报》，小贩高喊“油炸臭豆腐”，穿行过场。

【毛泽东身着朴素的工人服装，手中提着一个小包，风尘仆仆，直奔站台左侧的大槐树，引颔张望。

解说员（画外音）：毛泽东约了妻子杨开慧，在这里见面。眼望前方大道，苦苦的思念之愁和即将重逢的热烈期盼，在他胸膛里翻滚，像一首深情的歌。（男声独唱）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

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灰烬，剩有离人影。

一勾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报童上场，毛泽东招呼买报，二人私语，报童转身而下。

毛泽东:(焦急地来回踱步）霞姑，开慧，你怎么还不来呀？

昨夜晚，残月西斜众星显，

牛郎织女银河浅。

金凤玉露即将逢，

胜却人间无限。

今日里，山路崎岖十八弯，

佳人何姗姗。

风声似闻步步近，

母子可平安？

【这时，毛泽东的爱妻，恩师杨昌济之女──杨开慧，身背小孩，手挽蓝印花布大包，步履匆匆，走进长沙火车站。

毛泽东：霞姑，霞！

杨开慧：润之！

【两双手紧紧相握。

杨开慧:(放下孩子）岸英，快叫爸爸。

毛岸英：爸爸！       

毛泽东:(抱起儿子）岸英，我的好儿子。岸青和岸龙呢？

杨开慧：母亲和陈大姐带着他们。你说只要我一个人来，我一个人又如何抱得动三个孩子。

毛泽东：霞，你辛苦了。

杨开慧：润之，你叫我们母子赶来，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

毛泽东:(放下岸英）霞，你看这风云动荡，像一个火 药桶的中国啊！国民党右派终于撕破了投机革命的假面具，向工农大众举起了屠刀。我们只能拿起革命的枪杆子，才能打破反革命的枪杆子，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你知道，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已经在南昌举行了武装起义，举国震惊。党的“八·七”会议，要求近一步武装工农。我接受党的派遣，要到江西组织农民暴动。霞，这家中的事情，只有交付给你啦。

杨开慧：润之，我的心上人。你投身革命，义无反顾，为了大家舍小家。我杨开慧与你心心相印，连藤牵瓜。一个个朔风长夜，你知道我有多少不眠？

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

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

足疾已否愈，寒衣是否备？

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

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

恨无双飞翮，飞去见兹人。

兹人不得见，惘怅无已时。

毛泽东：霞，我要谢谢你！想我毛泽东，当年以二十八画生的名字征友，虽然征得三个半诤友，然而，只是在恩师板仓先生那儿，我才找到了终生的伴侣和知己，那就是你。

杨开慧：润之哥，我很幸运，得到了你这样的爱人。

毛泽东：30多年来，我毛泽东种过庄稼，收过粮，报考过警察学校商学堂。我曾经憧憬人家叫我毛老师，笔耕在三尺讲台之上。可是这滚滚革命大潮，却要我放下粉笔举起枪。

杨开慧：润之，没有什么职业有你选定的职业崇高和光荣。我也是湘楚女儿，洞庭之鹰，愿意和你一起凌空比翼，破雾穿云。

毛泽东：开慧，回想十年前在北平──，

北海冰雪覆，铁骑披银甲。

杨开慧：镜湖映塔影，白梅绽奇葩。

毛泽东：融雪润故土，菁莪萌新芽。

杨开慧：清风抚柳叶，红豆吐春华。

毛泽东：板仓屋，圆月温馨照红烛

杨开慧：清水塘，拂晓清冷踏草路

毛泽东：踏草路，只恨聚少离别多，

杨开慧：离别多，娇儿梦里常喑呜。

毛岸英：爸爸！

毛泽东：岸英，

盼望儿子快长大

杨开慧：伟岸英俊一丈夫。

毛泽东：柔肠你用健笔写，

杨开慧：豪情我能婉约抒。

【忽然，传来宪兵沉重的皮鞋声。小贩急上，向毛泽东做出暗号后急下。

毛泽东:(从包里取出两个纸袋）开慧，中秋节快要到了，我给孩子们买了一点月饼、麻糖。

毛岸英：爸爸，我要月饼。

杨开慧:(递给岸英一块月饼）你先吃一块，一会儿回家，就莫要跟弟弟争东西啦。

毛岸英:(摇头）我不吃，都给弟弟留着吧。

毛泽东:(抱起岸英）乖儿子，来，你先尝尝爸爸买的月饼甜不甜，等会儿，再跟弟弟一块儿吃。

【一对荷枪实弹的警察走过来，看着这团团圆圆的一家子，没发现什么，慢慢走过去了。

毛泽东：开慧，我给妈妈买了一方头巾，她辛苦了，请她老人家多多保重。

杨开慧：天呀，怎么总是月在别时圆？润之，你这次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毛泽东：开慧呀，霞姑！我毛泽东一生追求救国救民的真谛。母亲让我拜菩萨。菩萨的甘露可以滋润人的心灵，却不能治疗腐朽的时世。老师教我修身储能，孔孟的大道，善于匡扶明君，却无法拯救乱世。三民主义，民主共和，已经被国民党右派变成了屠杀工农的遮羞皮。浦鲁东主义，妄言英雄造世事，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开慧，你还记得武昌黄鹤楼前，我们“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那沉郁的思绪吗？

杨开慧：眼望“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说不出的苍凉呀！

毛泽东：1917年，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以俄国人为师，走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这就是历史的启迪。开慧，我们创立了中国共产党，就是要领导工农，建立镰刀斧头的新政权，开辟红霞万朵的新世纪。这大城市、交通要口，是他们军阀列强的巢穴，我们先得躲着走，可是广大的山区、农村，却是我们一展身手的天地。我们可以用农村包围城市，发展壮大队伍，争取工农革命的最后胜利。

杨开慧：我相信，这是一条胜利的大道。

毛泽东：但是这一条道路，无论是世界各国，还是我们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华古国，都是开天辟地第一次。道路曲折多险恶，说不定哪一天，我还可能逼上梁山，做红色的山大王。（果敢地）而且，我也随时做好了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杨开慧：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毛泽东：我自作精禽填恨海，

愿君为翠鸟巢珠树。

开慧，妈妈和孩子就托付给你啦！

杨开慧：汝做夸父追日轮，

吾也要挥刀斩恶竹。

润之。你就听我巾帼须眉的好消息。

毛泽东：让我们这一生，都来实践这样的格言吧──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这时候，已经长大的长生伢急急忙忙来到他们的跟前。

长生伢：石三叔，霞姑姑！

毛泽东：长生伢，你怎么来了？

长生伢:(恳切地）石三叔，这次，你就带我一起走吧！

毛泽东：长生伢，留在家乡，你的任务不轻啊。你要当好长沙湘潭的联络员，要协助福轩叔、泽民叔做好武装农民的工作，随时准备支援我们。你莫着急，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长生伢：我们会努力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毛泽东：还有，两位老人的坟莹，也要靠你和乡亲们照应啦。

长生伢：石三叔，你放心吧。

杨开慧：润之，这是一双新布鞋，你的脚病刚治愈，晚上洗了脚好穿。这一件棉袄，是妈妈给你缝的，秋后天寒很快就用得上了。

毛泽东：霞姑，谢谢妈妈，谢谢你。

毛岸英：爸爸，你要早些回来。

毛泽东：儿子，让我再抱一抱。你要好好听外婆、听妈妈的话，把两个弟弟带好。

毛岸英：我知道。

毛泽东:(亲吻岸英）好儿子。

【杨开慧收拾好了背包，递给毛泽东。

毛泽东:(放下儿子，握住开慧双手。）

挥手从兹去。

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

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

知误会前番书语。

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

重感慨，泪如雨。

【火车由远而近进站的汽笛声。

毛泽东：开慧，长生伢，车来了。我必须得乘这一趟列车走，那边有同志接应我呢。

【画外歌声起：

今朝霜重东门路。

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

凭割断愁丝恨缕。

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环宇。       

重比翼，和云翥。

【歌声中，杨开慧抱起儿子，魁梧的毛泽东又把母子俩紧紧抱进怀中。三双眼睛，热泪盈满，相望无言。猛地，毛泽东毅然松手，背起背包，转身向即将起动的车厢奔去。

毛泽东：再见！

众  人：再见！（爸爸再见！石三叔再见！）

【火车汽笛长鸣，挟雷掣电，呼啸而去。

（第三场 终）

第四场   黄洋界上炮声隆

时  间：1928年8月。

地  点：井冈山﹒黄洋界。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红军第四军前敌委员会书记，35岁。

朱  德，字玉阶，红军第四军军长，40岁。

陈  毅，字仲弘，红军第四军政治部主任，27岁。

何营长，红军营长。

长生伢，毛泽东乡亲，20多岁。

众战士。

解说员:(幕间，音乐声中）1927年，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的队伍，经三湾改编，走上了湖南江西交界处的井冈山，建立了中国革命的第一块根据地。第二年，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队伍，也来到了井冈山，建立了中国工农革命第四军。

7月初，朱德、毛泽东分别率红四军主力下山奔袭湘南，蒋介石督派湖南、江西两省之敌，对井冈山实行“会剿”。留守井冈的红军指战员，众志成城，森严壁垒，充分利用井冈山五大哨口的有利地形，以仅有的一门迫击炮，击中敌军指挥所，重创来犯之敌。请听，这黄洋界上惊天动地的炮声。

【幕启，井冈山黄洋界口，远处，罗霄山脉各峰头此起彼伏。山头有红军旗帜飘扬，山间有号角声声相应。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哨口，设在两峰之间，插有军旗，上书“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一条羊肠小道在峭壁间环绕，一种决战前的紧张气氛。

【幕后男声齐唱。：

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

匡庐一带不停留，要向潇湘直进。

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

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

【何营长率领一支队伍埋伏山头，紧张地张望。

哨  兵：报告营长，敌人已经发起进攻了。

何营长：各就各位，听从我的号令。一排长，瞄准敌人指挥所，看我的旗号就开炮。

【何营长走上高处瞭望，山下，枪声四起，敌军呐喊声越来越近。营长举旗一挥，炮未响。再举起一挥，仍未响。

一排长：何营长，只有三发炮弹！

营  长；别紧张，再来一次。预备──发！

【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猛烈的爆炸声和敌人的鬼哭狼嚎。各山头传来鞭炮在铁桶中点燃的爆炸声和土炮的炮声。我军呐喊声。敌人溃逃声。

哨  兵：营长，敌军逃跑了！

众  人：敌军逃跑了！逃跑了！

何营长：继续加强警戒。走，下山捡战利品了！

【歌声中战士们收拣战利品。

众  人：朱军长，毛委员，率领主力下井冈，

湖南狗，江西狼，趁机来犯好凶狂。

黄洋界，摆战场，请来大炮帮帮忙。

放鞭炮，机关枪，吓得狗狼心发慌。

哈哈哈，屁滚尿流逃命忙。

哨  兵：何营长，毛委员和朱军长回来了。

【何营长率众人上前。

【毛泽东、朱德、陈毅率队上。

何营长：毛委员、朱军长，陈主任，你们总算回来了。

朱  德：同志们辛苦了。

毛泽东：我在南哨口听见枪声大作，忽然一声大炮响，怎么就莫有下文了。

何营长：这一回湘赣两省敌军虽说人多势众，可是他们还摸不透咱们的虚实。他们把“合剿”指挥所就设在腰子坑。我们扼守黄洋界的一条独路，把鞭炮放在洋油筒子内，放得整天响，敌人不敢贸然挺进。我们把朱军长从南昌带来的那一门迫击炮搬出来，照毛委员你说的“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从山上一炮打到了腰子坑，把狗样的敌团长打伤一个，军火库也引爆了，吓得他们几娘母连夜逃跑了。

毛泽东：打得好！打得好！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陈  毅：我看你们是演了一场“空城计”。

毛泽东：应该叫“空山计”。不过我们比诸葛亮强，还有一门迫击炮呀！

朱  德：我们井冈会师之后，已经打退了敌人好几次进攻，靠的就是我们指战员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我看，这就是：

上了井冈山，革命得摇篮。

罗霄大旗举，众志砥柱坚。

几度危难急，赖之转为安。

布下星星火，南北东西燃。

陈  毅：玉阶兄，我也有一首打油诗：

罗霄山势高，峰峦如屏障。

南昌和铜鼓，会师力更壮。

尖兵报有敌，军号声凄厉。

红军同仇忾，一炮退强敌。

毛泽东：好哇！玉阶兄、仲弘兄你们都有诗祝贺我军大捷，这不是将我毛泽东一军了吧。

朱  德：润之兄，平常就听你《破阵子》《沁园春》，不绝于口，今天就挑一个词牌，趁热打铁填一阕吧。

陈  毅：要得！我举双手欢迎。

众  人：欢迎！

【众人摇动手中红旗，山头传来鼓角声声。

毛泽东:(略一沉思）要得，就来一首《西江月》助兴吧。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

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天幕上出现黄洋界保卫战的场面。

【哨兵带长生伢急上。

哨  兵：报告毛委员，湖南有联络员来。

长生伢:(扑上前）石三叔！（哭不成声）

毛泽东：长生伢，别哭！有什么，慢慢说。

长生伢：石三叔，霞姑姑，她，她被湖南清乡司令何健抓去了。

毛泽东:(大惊）真是这样？莫要哭，是怎么一回事？

长生伢：秋收暴动之后，霞姑姑带着三个小弟，一直在湖南江西一代坚持武装斗争，何健曾悬赏一千块大洋捉拿霞姑姑。由于叛徒出卖，霞姑姑被何健的手下抓走了，还有陈大婆和岸英弟弟。

毛泽东：啊!

长生伢：军阀走狗们对霞姑姑严刑拷问，要她脱离共产党，脱离您石三叔。霞姑姑大义凛然，说“死不足惜，但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

朱  德：真了不起！

长生伢：后来陈大婆和岸英弟逃离虎口，可霞姑姑，她，她···（泣不成声）

陈  毅：我们派出部队出击何健，要为开慧同志报仇。

长生伢：石三叔──

井冈翠竹骨铮铮，血雨腥风炼赤诚。

请你把我带身边，和你一起出死生。

【毛泽东抱住长生伢，极为沉痛。

【天幕上出现杨开慧和孩子们的照片，出现杨开慧英勇就义的场面。

毛泽东:(悲痛万分）开慧之死，百身莫赎呀！（全场静穆）长生伢，从今以后，革命队伍就是你的家。

哨  兵:(急上）报告军长，侦察兵打听到又有一支队伍准备向井冈进犯。

朱  德：继续侦察。同志们，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狠狠打击敌人。三营长，你带队伍，下山进一步摸清情况，准备战斗。

【部分战士们接受任务下场。有人窃窃私语。

朱  德：老毛啊，最近战斗形势严峻，军心有些不稳。二营朱营长，带着一些人围住我，坚决要求回家。湖南省委代表杜修经，也在下面煽动战士的不安情绪。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呀！

毛泽东：看来，对我们井冈山根据地的斗争，从上到下都有人抱怀疑的态度。许多人拿我们和梁山好汉相比，但是我们和梁山好汉是不同的。我们是红色的“山大王”，我们的队伍红在哪儿？红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旗帜飘扬，红在共产党掌握革命枪杆，红在支部建连上党性坚强。我们走的是在农村建立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井冈山的道路是中国革命的胜利航向。

陈  毅：毛委员，你就给大家讲一讲吧！

毛泽东:(登上一个土坡）好！同志们！

我们齐上井冈山，一不是败军亡命之徒到此避难，二不是侠义之士“啸众落草”。我们要在这八百里罗霄山建立我们革命的根据地。一国之内，在四面白色政权的包围中，有这么一小块红色政权存在，世界各国都是破天荒的奇迹。这种奇迹的发生，是有相当条件的。敌人虽然表面强大，但是它内部的分裂和争斗不会停息。我们目前虽然弱小，但是我们觉悟了的工农大众其潜在的力量是不可抗拒。你看，我们不是靠一门小小的迫击炮，打退了敌人两省三个团的兵力吗？这一小块红色政权，就是中国革命的星星之火，它必将燃成燎原之势。

朱  德：请大家想一想，在浏阳，在长沙，在平江，全国上下，到处是军阀割据，到处也都是工人罢工，农民暴动，士兵哗变，学生请愿。你们就可以知道，反动派是多么惶惶不可终日。中国正处在一种极度混乱状态之中，全国好比是布 满干柴，一有火种就会燃成熊熊烈火。

【哨兵急上。

哨  兵：报告朱军长、毛委员，我们打听到，刚才不是有军阀的清乡队来侵犯，是有平江起义的彭德怀部队正在向江西进发，他们派人来联络，也要上咱井冈山。

陈  毅：好哇，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赶快派几个人去联络迎接。

毛泽东：是的，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绝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空想。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帆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众士兵：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何营长上。

何营长：毛委员，战士们根据黄洋界狙击战的故事，新编了折子戏《毛泽东空山计》。你听，这一段西皮流水还可以吧！

我站在黄洋界上观山景，

忽听得山下人马乱纷纷。

举目抬头来观看，

原来是湘赣发来的兵。······

众  人:(喝彩）：好，我们朱军长、毛委员就是赛诸葛嘛！

朱  德：好呀，把彭德怀派来的人一起请到，我们今天晚上召开庆祝大会，唱大戏了！

众  人:(欢呼）好哇！

【音乐起，在欢呼声中，幕徐落。

（第四场 终）


男声齐唱：

【一哨兵跑步上前。

哨  兵：报告营长，湖南敌军一部约两个团，先期赶到，已将前山团团包围，随后江西敌军一部一个多团也来到山下，对我们进行合围清剿。我井冈山羊肠小道，崎岖狭窄，他们地形不熟，暂时无法展开军队，把两部指挥所都设在了腰子坑，正在策划攻山。

何营长：晓得了，继续侦察。

【何营长走上高处瞭望。哨兵跑下。

战士甲：营长，我们怎么办？

何营长：同志们不要紧张。敌人只在山脚扎下大营，也是摸不透我们的虚实，左思右想，心腹不定。大胡子朱军长和毛委员的部队正在赶回。毛委员走时有部署，我们要众志成城，想法打退强敌。

战士乙：我们可以找些鞭炮放在洋油筒子里面，点燃以后，像机关枪响，可以麻痹敌人。

战士甲：上次从永新弄回几门土炮，这回也可以排上用场。

何营长：对了，朱军长从南昌带过来的那门迫击炮还没有发过威风。我看这黄洋界就是埋伏歼敌的最好地方，上山只有这一条羊肠小道，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跟着上来，敌人虽然多，无法展开大部队作战，也占不了上风。我们以逸待劳，躲在暗处，他们气喘吁吁，走在明处。我们一枪一个，送他们回老家。

众  人：好！

何营长：同志们，赶快把它拖到拗口，做好战斗准备。

【何营长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何营长：一排长，敌人欺侮我们没重武器，把指挥所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你看，旁边好像还是弹药库。大家还记得毛委员给我们讲过，“雷公打豆腐，专拣软的欺。”我们的迫击炮也要拣一块豆腐欺一欺，打他们一个下马威。

【众人紧张做好战斗准备。

【哨兵跑步上前。

第五场  战地黄花分外香

时  间：1933年夏。

地  点：江西·瑞金·大柏地旧战场。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红军第四军前敌委员会书记，40岁。

长生伢：毛泽东警卫员，30来岁。

解说员:(幕间）宁都啊，宁都，又是宁都！对于红军开创时期的毛泽东，宁都，肯定是铭心刻骨。红军离开了井冈山，开辟了中央苏区革命根据地。但是1929年，他被选掉了红军第四军前敌委员会书记一职，年底他被恢复前委书记之职，指挥红军粉碎了蒋介石的三次大“围剿”。1931年在瑞金，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兼人民委员会主席。但是，1932年，他的军事指挥权再次失去，到一处偏僻的山乡养病。1933年夏天的第二次宁都会议，他重返前线的愿望又成泡影。从宁都返回瑞金的路上，遇见一场未曾预料的阵雨。毛泽东身边除了长生伢，就只有一匹与他出生入死的大战马。

【幕启，宁都到瑞金的一条峡谷间的曲折山道上，远处，山峦起伏，大树苍茫；近处，一株枝叶凋零的古木，一座破败的农舍，萧瑟而立。骤然而至的一场阵雨，洒洒停停。一声悲壮激昂的马嘶由远而近。随着马蹄声，长生伢牵着一匹大白马匆匆而上。

长生伢:(向内）杨先生，快到这里来，这儿可以避雨。来吧！

毛泽东:(大步急上场，取下盖头的旧草帽）长生伢，什么杨先生，土先生，怪生生的 。这儿没外人，别叫化名啦!

长生伢:(一边拴马）。那我还是叫你石三叔吧。（叹气）要说，你的称呼也变化太多。早先大家喜欢叫你毛委员，从井冈山下来，你一直是红军总政委，后来在瑞金，你是中央苏区苏维埃政府主席，现在，他们将你的总政委撤销了。这次开会，尽管你做了申辩，可还是没有复职。你又不喜欢眼下这个闲职。闲云一朵，真叫人心烦。

毛泽东：长生伢，我不是要为个人争位争权，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这“运动作战，诱敌深入”的战法，被他们如此不屑一顾呢？难道只有外国来的，上了军事学院教科书的理论才是理论？就说我们这个古老的中华吧！从春秋战国，七雄争霸，到东汉末年，三国鼎立，这当中有多少辉煌的战略战役。孙子吴起，也曾著书立说，里面每一句话，都闪烁着战争的智慧。就说妇孺皆知的《水浒传》吧，智取生辰纲，三打祝家庄，多少运筹帷幄，多少奥妙玄机。

长生伢：是呀！井冈山，我们不是还摆了一个“空山计”吗？

毛泽东：我们运用这个战术，粉碎了敌人的一次、二次大“围剿”。“天兵怒气冲霄汉”“风烟滚滚来天半”，“飞将军自重霄入”“横扫千军如卷席”，那是多么酣畅痛快！

长生伢:(叹气）哎！我也真不懂！长凳子就只能叫长凳，叫条凳就是路线错误。不知这是那家的道理。

毛泽东：长生伢啊，我只是担心，要按照他们不顾客观实际的教条主义战法，我们还能不能继续打破蒋介石新的围剿。红军的前途，岌岌可危。我们要做好应对新的残酷战斗的思想准备呀！

【忽然一道璀璨的雨后斜阳破云而出，划破长天，将一抹亮光照在了路边破落的村舍上，同时东方出现了绚丽的彩虹。

长生伢：咦，石三叔，雨停啦。

毛泽东：长生伢，这场雨真是特别。怎么说下就下，说听就停了呢？

长生伢：这就叫“人有暂时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嘛！

【长生伢抬头望天，忽然发现彩虹。

长生伢：石三叔，快看，彩虹！横跨长空，好雄伟的气派啊！

毛泽东：赤橙黄绿青蓝紫，好瑰丽的色彩啊！长生伢，你说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也像这彩虹一样充满绮丽的色彩啊！

长生伢:(一时没有弄清），您是说······

毛泽东：这彩虹包括七种色彩。色分冷暖，有的热烈温暖，让人鼓舞欢欣，有的清冷阴沉，勾起人的惆怅苦闷。人生的色彩不也是不断变化吗。那才叫斑驳陆离，斑斓缤纷哟！

长生伢：您是说，人生中总是充满了各种风风雨雨的悲欢离合和上上下下的荣辱祸福吧？

毛泽东：其实风风雨雨和上上下下都并非人生的缺憾，正是人生的充实。一个人不能只生顺境，不处逆境，也不要计较金钱的多寡和职位的高低。这些，只不过是颜色冷暖的差别而已，没有这些冷暖不同的色彩，就不能叫彩虹，正是这缤纷绚烂的色彩，才展现出了彩虹的魅力。

长生伢：不过我更喜欢红色，红旗的颜色。

毛泽东：红旗的颜色？

长生伢：是啊，红旗，红色的旗，是您诗词中最美的色彩。自打秋收起义，上井冈，这红旗就和我们不分离。您看：“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 势如破竹；“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何等壮丽；“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 好不威凤奕奕；还有，“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这个乱字，实在传神，我莫法一下子说清楚，只感觉到这红旗下，有多少红军指战员英勇杀敌，我们取得了一次一次大胜利。这红旗在你诗中跳动，在我心头飘逸。

毛泽东：长生，你读诗，真是别出心裁。

长生伢:(不好意思）嘿嘿。（忽然发现）哎，石三叔，您瞧，这破房子的墙壁上，好像有许多弹孔枪痕哩！

【音乐起。毛泽东大步凑上前，仔细观看，斜阳的金光里，破舍墙壁上，几个弹孔格外耀眼。

毛泽东:(无限感慨）啊，是的，是斑斑的弹孔。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巡视四周），长生伢，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四年前，我们摆“口袋阵”，歼灭湘军刘士毅两个团的大柏地战场啊？

长生伢:(站上一个土坡，四面张望，兴奋跳下）不错，不错，正是大柏地。你看这关山，这峡谷。那一回，正赶上农历除夕，我们日夜奔波，又困又饥。刘士毅的队伍却穷追不舍。您和朱军长商量，根据这里的地形，收拾这只羊。做好了兵力部署，你还亲自到阵前动员，您端着一碗清水当酒，对大伙说，打败刘士毅，给大家摆酒过年。果然大年初一的中午，就结束了这场漂亮的伏击战。大家在欢庆胜利的时候，发现您却不见了，害得朱军长好找啊。

【在两人回忆的时候，音乐渐强，天幕上出现激烈的战斗场面。

毛泽东:(兴奋回忆）那一次，你们警卫队，打得不错。狡猾的刘士毅派一支突击队来偷袭我红军指挥所，想给我们一个反包围。警卫队很英勇，将他们截成两段，红四军和警卫队轮番攻守，打到最后，用树枝、石块、空枪与敌人血战，终于将顽敌击破。当时我们是固守在一个临时的工事里面，被老朱找到的。

长生伢：大柏地不是我们的根据地，当地老乡早就跑光了。红军打了胜仗，别说喝庆功酒，连饭都吃不上。还是朱军长出布告，留借条，动用群众家里的存粮存油，才让大伙吃了一顿饱饭过新年。

毛泽东：我记得我们乘胜占领了宁都，又是50多天以后，第二次过大柏地，才把老乡们的粮油菜钱还清的。

长生伢：军需处的战士，挑着现大洋，挨家挨户赔钱，朱军长说，只能多给，不能少给。大柏地群众无不深深感动。当时就有一首民谣唱开了：

一条山脊分背亮，

红军白狗不一样。

白狗只晓得要粮款，

红军借米赔现大洋。

当兵要向红军走，

越走越亮见太阳。

毛泽东：这可是我们下井冈山以后辗转流离，处于低谷，作最后一掷的转折之战呀。

长生伢：陈毅主任说：这是红四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的战斗。

毛泽东:(深思）想我毛泽东，一介书生，我确实是不喜欢打仗，可是革命的洪流却把我推上了井冈山，拿起了枪杆子，学习起打仗来。可也真是逼上梁山呀！

长生伢：打就打呗，“当兵要向红军走，越走越亮见太阳。”打垮了反动派，才有好日子。

毛泽东:(陷入沉思中）见太阳，向太阳。一抹斜阳照战场。斜阳，斜阳，重阳，重阳。（忽然）长生伢，四年前的重阳节，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长生伢：好像是在上杭的汀江临江楼吧。

毛泽东：当时，秋收起义才过两年，可真抵得上太平盛世百年沧桑啊！中央责怪我没有坚持打长沙，是右倾主要危险；红四军“七大”又撤了我的前委书记，不让指挥打仗。我只好到临江楼来，面对习习秋风，簇簇黄花。古人在重阳节，都要登高，赏菊，插茱萸，放风筝。可是我却一路上打摆子，烧得人精疲力尽。

长生伢：我记得当时您填了一首《采桑子》，上片是：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但看黄花不用伤。

毛泽东：我勉励自己不用伤心，其实心底里充满感伤。我感伤，但是并不寂寞。我没有离开我的队伍、我的战友，有了他们，我毛泽东革命战争的理想，还有春天。今天重返大柏地旧战场，我对这首词，又有了新感觉。当人类为正义而战的时候，这样的战场是惨烈悲壮的，也是美丽芬芳的。边塞诗人王昌龄说“战罢沙场月色寒”，依我看，同样的簇簇黄花，而战地黄花却是与众不同。者首词尾句应该改作“战地黄花分外香”。

长生伢:(回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我好像已经闻到了那一串串战地黄花的扑鼻清香。

毛泽东：你还记得下片么？

长生伢：记得：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咦，石三叔，你看，大柏地，旧战场，飞彩虹，照斜阳，几粒弹孔，半爿土墙，不又是一首好词吗？

毛泽东：哈哈哈！长生伢，看来你也可以进入诗家之门嘛。好，我这里有了一首《菩萨蛮》，不需鼻子闻，但要眼睛观。

【音乐进入，七彩长虹，横跨蓝天。

毛泽东：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

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在《菩萨蛮》歌声中，毛泽东、长生伢，穿蹬上马 ，飞奔前方。

（第五场  终）

第六场  而今迈步从头越

时  间：1935年春。

地  点：贵州·遵义·娄山关。

人  物：毛泽东：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委，42岁。

彭德怀：原名得华，号石穿，红军第三军团司令员，37岁。

钟赤兵：红军第三军团一位团长。

长生伢：毛泽东警卫员，30来岁。

红军战士多人。

解说员:(幕间）“红旗飘，军号响，子弟兵，别故乡。红军急切上征途，战略转移到远方。”1934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在秋风细雨，梧桐落叶中，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万里长征。由于错误路线的指挥，长征一开始，就陷入了极为艰难的险地。湘江在淌血，苗岭在呼唤，红军需要毛委员。

【幕启，娄山关全景，天空昏暗，只是北方有隐隐约约的北斗星一闪一闪。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和军号呜咽声。一束台灯照亮了舞台右角。石坡下，一群红军战士翘首望天。

【音乐起：

女独唱：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

迷路时想你有方向，黑夜里想你照路程。

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

困难时想你有力量，胜利时想你心里明。

女声齐：湘江畔，你燃起火焰通天亮，号召工农闹革命。

井冈山，你首创革命根据地，星星之火满地红。

男声齐：瑞金城，你率领我们打天下，工农掌权好威风。

赣江边，你率领我们反围剿，杀败蒋匪百万兵。

合  唱：红军是你亲手创，战略是你亲手订。

革命战士想念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战士甲：毛委员带领我们打了这么多大胜仗，革命根据地红红火火；可是五次反“围剿”以来，没有按照毛委员的战略部署打，我们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啊！

战士乙：是啊，毛委员什么时候能够再回到领导岗位上来啊！

战士丙：中央正在遵义开大会，我们等候快快云开雾散，红日再把征程照亮。

【天幕上北斗星熠熠闪亮。忽然，一位通讯员飞跑而上。

通讯员：好消息！好消息！

众战士：什么好消息？

通讯员：遵义会议开完了，毛委员又回到中央领导岗位，指挥红军啦！

众战士:(欢呼雀跃）开得好！开得好！中国革命有希望了！

【天空出现一抹朝霞，逐渐捧出一轮红日，大放光明。

【集合号声响起。

通讯员：同志们，我们接到了上级的指示，马上集合，跟上彭总的队伍，集中力量，拿下娄山关！为继续北上打开一条通道。

众战士:(排队）坚决完成任务！

【在音乐声中，战士们整齐步伐奔赴战场。

【天空再一次转为黄昏，音乐声中，传来冲锋号声、激烈的枪炮声，战马嘶鸣声和战士冲杀声。天幕上出现彭德怀率领战士们与敌人血战的场面。

【枪声渐稀，天空再一次转为明亮。娄山关近景，沙场肃杀，尚有硝烟缕缕。

【毛泽东、长生伢与数战士从山下登上山顶。

长生伢：主席，这就是娄山关。

毛泽东：是吗？

长生伢：你看，这儿刚才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毛泽东：快看看，还有没有遗留下的伤员。

【众人四下寻找。

战士甲（惊呼）：这儿有一位伤员。

毛泽东：快扶过来。

【长生伢和战士甲为伤员包扎。

毛泽东：你是那支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钟赤兵：报告主席，我叫钟赤兵，是红三军团的团长。

毛泽东：哦，钟团长同志，你们红三军团，打得勇敢，打得壮烈啊！这儿就是娄山关吗？

【钟赤兵撩开一簇山草，露出一块高大略倾斜的石碑，上面镌刻着“娄山关”三个大字。

钟赤兵：主席，娄山关在这里。

长生伢：在哪里？

钟赤兵:(指石碑）你看，“娄山关”。

毛泽东：这是娄山关的石碑！你们看，这三个字何等苍劲，如峻峰挺拔，运笔飞空妙密，镌刻也非常精美。可惜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又修建于何年。

【这时，无比兴奋的毛泽东高兴地拨开山草，仔细端详石碑，右手好像紧握一支毛笔，在石碑上书空，反复临摹碑上大字。

毛泽东：娄──山──关，啊，娄山关。

长生伢:(要给毛泽东披上大衣），主席，早上冷。

毛泽东:(推开大衣，兴致很高）这娄山关，又叫大娄山，有民谣说：“巍巍大娄山，离天三尺三，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真是天险呀！

【彭德怀率警卫等上场。

彭德怀：老毛，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观山景来了。

毛泽东：老彭啊，井冈山唱空山计那会儿，你们要我站在城楼观山景，没观成。这一回，我毛泽东可要好好观一观了！

彭德怀：这娄山关山景和其它地方的山景可有不同？

毛泽东：大有不同，今非昔比哟！

千回百转险环生，峻岭崇山雾纵横。

幸得娄山关上月，寒空照彻夜光清。

老彭啊，这一战，消灭敌人两个师不说，我们回头再一次攻下遵义，敌人对我们的战略意图，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我们赢得了主动权。下边，就要让我们的蒋委员长，听听我们的调遣了。老彭啦，这遵义会后首战之胜，靠的你立马挥刀的彭大将军哟！

彭德怀：主席过奖了。

遵义会议点明灯，红军将士勇倍增。

首战必捷衔军令，不负老毛重托情。

毛泽东:(紧握彭手）谢谢你，老彭！

【忽然，一阵大雁的啼叫声划破长空，太阳偏落，满天晚霞，灿烂如火。

毛泽东：大雁南归了，它们要飞回它的故乡，飞到它们落脚的地方。可是，老彭呀，我们红军这一行，还没有真正找到落脚的地方啊！

彭德怀：中央不是决定继续向陕北进发吗？

毛泽东：可是还有人主张西下，还有人主张进川。

彭德怀：我们都听你的指挥。

毛泽东：这一回同志们把我重新推上了领导的岗位，前人可以“指挥楚汉如旋蓬”“为君笑谈尽胡沙” ，我可是不敢哟。而今，冲破这一道雄关险隘，我们算是完成了一个历史的跨越，但这只是从头跨越的开始。老彭，你看这山的前头是什么？

彭德怀：是山！

毛泽东：那山的前头又是什么？

彭德怀：还是山呀！

毛泽东：苍山连绵，起伏如海；落照殷殷，雁叫如歌。

同志们，让我们唱一阕娄山关前忆秦娥，迈步从头越:(音乐起）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众战士，混声合唱。天幕上，苍山似海，残阳如血。

【歌声中，战士们迈步前进，幕徐落。

（第六场  终）

第七场  万水千山只等闲

时  间：1935年秋。

地  点：长征路上·草地·雪山。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中共中央常委，42岁。

朱  德：字玉阶，工农红军总司令，47岁。

长生伢：毛泽东警卫员，30多岁。

老班长：红军炊事班班长，50多岁。

小红军：16岁。

红军战士男女若干人。

解说员:(幕间）遵义会议后，我英雄的中国工农红军，在毛泽东战略思想指挥下，四渡赤水，两进遵义，强渡金沙江，勇夺泸定桥，修好彝族同胞，撒播革命火种。不惧头上飞机炸弹，甩掉背后围追敌军，也迎战了大自然的严酷考验。

【幕启：草地茫茫，恶野苍苍，远处雪山巍峨，四面狂风怒卷。

【音乐起，男声用鼻音哼出熟悉的《过雪山草地》曲调，下面的一段演出，在哼出的曲调声中进行。

【一小队红军战士步履难艰地从草地上挣扎着走向北方。

【一位老年红军战士，背着一口大铁锅和空瘪的干粮袋，扶着一名红军小战士，踉踉跄跄地走过草地，小红军几次跌倒，都被老战士扶起，并鼓励他向前进。

【老班长把小红军扶上一个小土坡，自己挣扎着，放下铁锅。

老班长：小鬼，你，就在这儿歇歇，我去，看能不能，钓上一条鱼，回来，给你熬鱼汤。

小红军：老班长，你要快些回来。

【一支红军队伍从小红军身边搀扶走过。

红军甲：小鬼，别歇下来，跟我们一起赶队伍。

小红军：我在等我们老班长。

红军甲:(没有停步地）好，我们在前头等你们。

【老班长上。

老班长：小鬼，这鱼儿害羞，不好意思看我这大八叉白胡子，今天一只也没见着。来，这儿有一点青稞面，你把它吃了吧！

小红军：我不饿，老班长，你吃吧。

老班长：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吃东西怎么成！你快吃。

小红军：你又要背铁锅，又要扶我，你太辛苦了，你吃。

老班长：你不知道，刚才正好有水，我已经和过面吃了。这是给你留的。

小红军：你真吃了？

老班长:(拍拍干粮袋）：你看，这不是。

【小红军吃青稞面。老班长背起铁锅。

老班长：吃好啦，我们继续上路。

【小红军起身，两人相依偎着走下小土坡，突然，老班长趔趔趄趄一下子倒下。小红军拼命扶起老班长，但是人小力薄，无力支撑。

【又一队宣传战士经过，小红军呼救。大家涌上来，扶起老班长。

老班长（用手指着北方）继续──前进──

【老班长倒下。小红军拿起他的干粮袋，抖开一看，全是枯稿枝节。

小红军（痛哭）老班长，你骗我，你说你有，你有，你是把青稞面全给我吃了！

【一位宣传战士用横笛吹起《过雪山草地》音乐，笛音清凄而悠扬，小红军和他们轻声唱起：

宣传员：天苍苍，野茫茫，衣单薄，炊断粮。

红军本是钢铁汉，恶水险山斗志坚。

【歌声中，众战士扶起小红军，让他收拾起老班长的干粮袋，带他一起上路。

【毛泽东、朱  德和长生伢等与警卫战士上。

朱  德：谁在那儿吹横笛唱歌呀？

宣传员：报告总指挥，刚才这红小鬼的老班长光荣了。我们给他唱一段，鼓鼓劲头，也是对老班长的怀念。

毛泽东：哦，无数先烈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高举起他们的旗帜，前进吧！

一战士：茫茫草地，寂无人烟，连一只鸟儿也见不着，更没有根据地的群众支援。我们好比离开了水的鱼儿，断了根的茅草。

朱  德：同志们，穿过了草地，我们就能够找到人家，买粮食、衣服和药品了。

长生伢：报告总指挥，我听宣传队的战士说，有人把军皮带也煮烂吃了。

朱  德：可以呀，只要能够充饥，能够支持我们从草地走出去，就可以吃。正好我这儿还有一根牛皮带。炊事班长，来，拿去煮杷了，和点青稞面，分给大家吃。

毛泽东：我的马，马也杀掉，给大家吃了吧。

朱  德：主席，你的马得留下。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困难，走出草地。

【前面回来一位通讯员。

通讯员：报告首长，走过这一段，我们就出草地了。

朱  德：好啊，同志们，加把劲，胜利在向我们招手啦。

飒飒西风透骨凉，草地无边忍饥肠。

横笛一声千回转，送我大军出泥塘

众  人:(兴奋）好啊，我们终于要走出草地了。

【小红军和众人随毛泽东、朱德等下场。

【这时旋转舞台布景已经转到雪山景场。

画外歌：草地泥沼送远客，皑皑雪山透骨寒。

红军官兵同甘苦，革命理想入云天！

【一队队战士英勇抗拒风雪，艰难前行，有人被风从雪坡上吹滚下去。经众人救扶，又继续向前。

【毛泽东、朱  德和长生伢与警卫战士上。他们被山风吹得跌跌撞撞，裹紧大衣，艰难登攀。

毛泽东:(站住，大声喘气）这雪风真厉害，又冷又硬，刮得人脸生痛。莫有烟抽，真难受。要是有点辣椒吃吃，总还能御御寒嘛。长生伢，还有辣椒莫得！

长生伢:(大步上来）报告主席，早莫有了。

毛泽东：登山前动员的时候，不是号召多带辣椒嘛。

长生伢：我多带了有，可是──（看了毛泽东一眼）

毛泽东:(叹气）哎──

【朱  德吩咐他的警卫拿出一把红辣椒，递给长生伢，叫他交给毛泽东。

毛泽东:(一口咬掉一只大辣椒）呵呵！好吃！心里也暖和一点了。

朱  德：我说润之啊，这辣椒真这么有灵效吗？

毛泽东：玉阶兄，你听我给你唱段湖南歌谣──

远方的客人，你请坐，

听我唱个辣椒歌。

远方的客人，你莫见笑，

湖南人待客爱用辣椒。

莫得辣子不算菜呀，

一辣胜佳肴。

朱  德：好好好！今年团年的时候，你就只吃红辣椒，莫吃红烧肉。

毛泽东:(大笑），不要紧，不要紧，你把辣椒和着肉烧嘛！

【众人笑。这时大家已经爬到山顶。

朱  德：同志们，我们已经站到岷山之顶了。又一座大山被我们踩到了脚下，胜利在望了。润之兄呀，我们跟山好像有着不解之缘哇。

毛泽东：是呀。小时候，母亲找人给我算命，说我是水龙之命。我也曾经发下过誓言：“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是没想到，我总是离不开山，走的一条“上山”之路。这山连着山，山接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险，一山更比一山雄，一山更比一山亲啦。

朱  德：对头，仅仅从去年10月开始，我们红一团就至少翻越过二十座大山。

毛泽东：这些山，有的见证了我们的创业艰辛：“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有的见证了我们的发展壮大：“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有的彰显着我们的意志和力量：“白云山头云欲立，白云山下呼声急”；“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有的寄寓着我们的人生感悟和觉醒，“赣水苍茫闽山碧”；“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真是“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朱  德：我十分喜欢你的《十六字令·山》，那四十八个汉字，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方块字，而是一个个生动活泼的威武形象。你看──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那是英勇骁战的红军指战员，一往无前。“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那是叱咤风云的雄师百万。“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柱其间。”那更是中国革命赖以支撑的中流砥柱，擎天大梁，一个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毛泽东：这岷山，就是我们翻过的最后一座雪山吧。岷山，它是昆仑山的一支余脉。（指远处）看，那就是昆仑山的主脉。那里的雪还要大，还要多，古人云“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昆仑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脉。西晋张华在《博物志》里就说“昆仑山广万里，高万一千里，神物之所生，圣人仙人之所集也。”

朱  德：神话中的西王母，据说就住在那里。

毛泽东：屈子曾经梦想“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

我站在岷山，远望昆仑，我的心像战鼓敲过不停，我的血像海水汹涌澎湃。

朱  德：润之，你写了这么多山的诗，不能不给昆仑山也写上一首呀！

毛泽东：千百年来，昆仑飞雪，玉龙三百万，曾搅得天寒地冻，也曾化为奔涌的江河，淹没田畴。我就为她吟一阙《念奴娇》吧：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融，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朱  德：我们的长征，也将给后人留下说不尽的话题。

毛泽东：我对昆仑充满遐想，觉得有许多话，想对她讲。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朱  德：我们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在这里，面对昆仑，面对长江黄河，同样也面向欧美东瀛，面向整个世界，我们可以说，红军无愧是炎黄的优秀子孙，是地球的东方精灵，我们中华民族解放独立的理想是必定胜利的。

毛泽东：好哇！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朱  德：红军具有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什么险山恶水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毛泽东：但是，山也是有灵性的。这些山横亘在我们的万里征程之上，有时好像是面对面的敌人，有时更像是肩挨肩的朋友。逶迤的五岭，在我们的脚下如细浪起伏；磅礴的乌蒙，在我们眼前，像滚动的泥丸。可谓──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朱  德：山也会为我们红军指战员的精神所折服的。

毛泽东：有时候，我更觉得，山就是我，我就是山。井冈山头，我们一起听山头鼓角，炮声隆隆；娄山关前，我们一起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我想，这山山水水都是知寒知暖，有情有义的──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朱  德：我见大山多雄奇，料大山见我应如是。老毛，你看呢

毛泽东：今天我们又同雪山拥抱了，我们要和群山一起唱凯歌，一起开心颜。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朱  德：对头！翻过了崇山，就有了崇山的抱负；走过了草地，就有了草地的深邃；跨过了雄关，就有了雄关的坚定；趟过了大河，就有了大河的豪迈。我们红军就要像这崇山一样，气量大如海，意志坚如钢。

【雄壮的音乐起，毛泽东、朱德紧紧抱在一起，在雪山背景下如同一尊擎天柱。战士们纷纷从毛泽东、朱德身边走过。

毛泽东:(气贯长红地）长征是历史记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

【大合唱：《七律·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这时，天幕变成陕北延安，晴空万里，红军三个方面军的指战员们从各方欢呼上场，胜利会师。音乐声中，幕徐落。

（第七场  终）

第八场  今日长缨在手

时  间：1942年。

地  点：延安·杨家岭·桃林茶社。

人  物：毛泽东：字润之，中共中央主席，50岁。

周恩来：字翔宇，中共中央副主席，44岁。

刘少奇：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44岁

刘白羽：诗人、作家，26岁。

赵树理：作家，36岁。

华君武：画家27岁。

丁  玲：女作家，杨开慧之学友，38岁。

茶社主人、文艺工作者、警卫战士数人。

解说员:(幕间）宝塔山，延水滨，集聚着一群伏羲炎黄的子孙。剑屦俱奋，为国效命。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还我河山，卫我国权。当此民族解放的关键时刻，召开了具有深远意义的延安文艺座谈会。毛泽东主席在会上的讲话，成为发展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指路明灯。

【幕启：延安，雄伟的宝塔山。近郊，一片桃林中的两间茶社，屋外有断碑或磨盘搭起的石桌，条石砌成的长凳。屋旁有一座农家的大井台，立着取水轱辘。远方，可见延安大礼堂。

【刘白羽正在石桌上埋头抄写文章。茶社主人为其送水。

刘白羽：谢谢！

【华君武、赵树理交谈着上场。

华君武：白羽，你在忙什么？

刘白羽：啊，君武，老赵。给《解放日报》写一篇稿子，差不多快完成了。君武，你的漫画画成了吗？

【茶社主人为华、刘端来茶水，二人谢过。华君武将一幅漫画摊在石桌上。

华君武：白羽，毛主席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仿佛是一股清泉，洗去了我眼睛上的阴翳。

主席教导语谆谆，延安西安要分清。

匕首无情射敌寇，批评大众见真诚。

【刘白羽、赵树理观画，大笑。

赵树理:(忍俊不禁）好啊，这肉骨头引狗，泼辣，痛快！

刘白羽：你犀利的画笔，真是投向敌人的利器啦！（回头）老赵可有新作？

赵树理：我赵树理虽然出身农家，其实，还没有完全懂得农村，懂得农民。（指指井台）听了主席的讲话，我觉得我只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井底蛙，根底浅，闻寡陋，失源泉。

翻身跳出小井口，游入江河广大天。

刘白羽：是呀，是呀，延安这次文艺座谈会开得太及时，太重要了。

如坐春风暖心庭，醍醐灌顶益终生。

理论必须联实际，火热生活与斗争。

【后边，丁玲高喊着跑上。

丁  玲:(激动地挥舞手中的一张纸）白羽，老赵，大家快来，我从前线得到了一首毛主席写的诗。

众  人：丁玲同志，什么诗？快读来听听。

【赵树理递给丁玲一杯茶水。

丁  玲：是不久前毛主席写给彭副司令员的。你们听──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刘白羽：呵哟哟，好一个叱咤山河的大将军，横刀立马，只怕那喝断长板桥的燕人张翼德也没有这般威武吧。

华君武：这“唯我彭大将军”一句，也让人看到一位胸怀大略，指挥若定的军事指挥家的形象。

丁  玲：这是我们见到的毛主席为红军指挥员个人所写的第一首诗歌。毛主席说要写工农兵，他写的彭大将军，就是我们工农红军的最高典范。

刘白羽：哎，丁玲同志，这次听了毛主席的讲话，你挺有心得嘛。

丁  玲:(回想）毛主席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竟有一种幡然而悟的感觉。

我像唐三藏站在天界的河边，

眼看自己的躯壳，顺水而下，憬然而惭。

流去所有的烦恼、顾虑和过错，

让新的生命的力量，汨汨融进心田。

赵树理：你一定有新的计划了吧。

丁  玲：对呀，我打算再申请到桑干河边一个村庄去，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做他们的贴心人。

众  人：好哇，我们也要下去。

【周恩来和警卫员上场。

周恩来：同志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呀！

众  人：周副主席好！

赵树理：我们正在议论深入工农兵生活的问题。

周恩来：好啊！看来你们到延安来收获不小嘛！

刘白羽：是呀，延安是我们心灵的星。

周恩来：有一个外国人也写了星，一颗红色的星。

众  人：谁？

周恩来：美国人埃德加·斯诺。他来延安访问以后回去，在伦敦出版了长篇通讯《Red star over China》──“红星照耀中国”，他是西方新闻工作者来我们延安访问的第一人，这也是第一本真实介绍我们解放区情况的外国书。

丁  玲：是呀，如果我们不亲自来到延安，也没法真实了解中国工农红军的战斗生活。

周恩来：还要告诉大家，在《红星照耀中国》一书中，斯诺先生还将毛主席的一首七律《长征》翻译成英文作为全书的结语。

众  人：真是太好了。

周恩来:(把诗交给丁玲）这是毛主席向外国人介绍他的第一首诗。这也是毛主席在国外发表的第一首诗。她对于支持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阵线的斗争和完成我们抗日民族解放的大业，都是巨大的鼓舞力量。

【众人让座，端茶。

丁  玲:(爬上井台，用英语朗诵。同时，天幕上缓缓现出毛泽东《长征》诗的手迹。）

The Long March

The Red Army fears not the trials of the Long March,

Holding light ten thousand crags and torrents.

The Five Ridges wind like gentle ripples,

And the majestic Wumeng roll by, globules of clay.

Warm the steep cliffs lapped by the water of Jinsha,

Cold the iron chains spanning the Dadu River.

Min Mountain's thousand li of snow joyously crossed,

The three Armies march on, each face glowing.

周恩来:(起身）你们看，毛主席这首长征诗，可以说是正面描绘军人英雄形象的千古第一唱。屈子吟《国殇》，是“身既死兮神以灵”的壮烈；刘邦唱《大风》，是“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感叹；后来的从军诗、边塞诗，却是充满征夫、戍卒的凄苦悲凉。毛主席的长征诗，一扫旧诗的阴霾哀怨，歌颂了红军的英勇无畏，歌颂了红军的革命乐观，歌颂了红军的胜利欢颜。万水千山的历程，腾细浪，走泥丸，等闲视之，这是何等瑰奇豪迈的想像；而出生入死的战斗，云崖暖，铁索寒，这是怎样的壮烈情怀啊。

刘白羽：惊心动魄，气贯长虹!

周恩来：我用一首七言来表达我读了毛主席长征诗的感受；

金戈万里铁流洪，盘古于今谁比雄？

夸父胆肝精卫血，史诗绝唱东方龙。

众  人：长征是信念不朽的史诗，红军创造的奇迹定将世代传诵！

周恩来：同志们，刚刚开完的延安文艺座谈会，重点就是要解决文艺为人民大众和文艺如何为人民大众这两个问题。主席的这首诗，是用旧体格律来写的。有人说，自己习惯的文艺形式很特殊，没办法为工农兵大众服务。真是如此吗？即使最传统的古诗形式，也可以表现崭新的革命内容嘛。毛主席的长征诗给我们做出了榜样，让枝繁叶茂的中国古典诗词的古树，绽放出新时代的灿烂花朵。

【刘少奇和警卫员上场。

刘少奇：啊，恩来同志，你们读什么好诗？

众  人：刘书记好！

周恩来：少奇同志，你来得好，我们在学习毛主席的长征诗。

刘少奇：长征诗是对长征壮举最精彩的艺术总结。艰苦卓绝的战斗生活和革命战士的乐观精神，和谐统一；波澜壮阔的斗争风云和气吞山河的革命气魄，浑然一体。毛主席是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者，又是最伟大浪漫主义者，在诗词领域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

【周恩来、刘少奇落座。

周恩来：可惜长征之后，在延安，毛主席却很少有诗词创作了。

刘少奇：刚到陕北，为彭副司令员写过一首六言诗。诗虽然少写了，但是毛主席在政治上、军事上、文化上，乃至哲学上的理论研究却是硕果累累呀。

周恩来:(回顾思索）真是这样的。

刘少奇：我体会到毛主席是在各种艰苦复杂的革命斗争中久经考验的、完全精通马列主义战略战术的，对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无限忠诚的伟大的革命家。经过20多年来我们全党全军的智慧创造和革命斗争实践的考验，毛泽东同志的思想理论体系已然形成，我们全党应该用毛泽东同志的思想来武装自己。

浩淼洪波星月起，军旗猎猎舰船驰。

航程不畏艰辛备，破浪乘风仰舵师。

周恩来：是这样，是这样，我们应该为有毛泽东同志这样的领袖而骄傲。少奇同志，我和你一首。

倒海翻江风暴起，中原逐鹿虎貔驰。

乾坤扭转德功定，赖有司南领义师。

【毛泽东从大礼堂方向走过来。

刘白羽:(眼快）同志们，毛主席来了。

众  人:(兴奋鼓掌）主席您好！

毛泽东:(扫视桃林茶社）这地方不错嘛，很有风景！

丁  玲：主席，全国的文人爱延安，延安的文人爱桃林嘛。

毛泽东：是吗？我远远看见有人站在井台上，是在朗诵诗吗？

周恩来:(起身）主席，我们正在读你的长征诗。

丁  玲:(给主席让出坐凳）主席，我们还想听您讲写诗的故事哩！

毛泽东:(坐在了井台上，好像沉思，好像自言自语）嗯──“诗言志”，“歌咏言”。诗难写，不易写，经历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人道也。

周恩来：主席，大家想听，你就谈谈吧。

毛泽东：这些诗词大多数是我在马背上吟出来的，也都是山川风物，人情故事从我心里引发出来的。

丁  玲：从心里引发出来的？

毛泽东：是的，从心里引发出来的。平时多少红橙黄绿，眉睫之前；喜怒哀乐，魏阙之下。点点滴滴，寂然凝虑。“马上低吟三五句，灯前速记六七行”。酝酿创作好比十月怀胎，朝云暮雨，江声芙蓉。一但遇到某种特定情境，创作好比一朝分娩，一触即发，涌波拍岸，澎湃而出啊！（起身，面向丁玲）就拿送你那首诗来说吧。上次党中央宣传部在保安窑洞开会，欢迎丁女士从南京大牢逃出来，胜利抵达延安。我问你来延安打算做什么，你毫不犹豫地说：当红军。而且立马上了陇东前线。上海来的文小姐，立刻成了武将军。我心里面十分感动，夜不能寐，情不自已就填了一阕《临江仙》寄给你。

刘白羽：丁玲同志，原来毛主席还给你有赠诗

华君武：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让大家共同分享这份快乐和荣光嘛！

刘少奇：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丁  玲从背包里取出珍藏的诗词手迹，展现给众人。

【大家兴奋地传递着这份手稿。同时天幕上出现毛泽东《给丁玲同志》手迹。

刘白羽:(大声地诵读）

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

保安人物一时新。

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

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

阵图开向陇山东。

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

【众人交头接耳，品尝诗味，音乐起。

赵树理：妙啊，妙！眼前景，面前人，当今事，即时情，现成语，别样韵。

华君武：毛主席的书法，健如虬龙之蜿蜒，丽如鸾凤之徘徊。飘逸灵动，飞空妙密，与诗词珠联璧合。

刘少奇：丁玲同志，主席的词，可不是只为你一个人写的。

周恩来：主席说过，我们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革命，一要枪杆子，二要笔杆子。今天打败日本侵略者，靠这两杆子；将来建设独立、自由、民主的新国家，也要靠这两杆子。毛主席在延安写的这一诗一词，含义深远啊！（转向毛泽东）主席，我忽然想起你的《清平乐·六盘山》来。

毛泽东:(饶有兴味）是么？

周恩来：大家都读过毛主席的《清平乐·六盘山》吧？

众  人：读过。

周恩来：主席在词中问道：“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同志们，历史要我们尽快作出回答！

【音乐渐强，男声独唱，合唱。天幕上宝塔山矗立碧空，天高云淡，大雁列阵南飞。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歌声中，幕徐落。

（第八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