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叫毛毛的狗(新人投稿)

阿良 · 发表于: 2004-7-18 13:48:58

　　听老人们说，猫肉不能吃，泛酸。这话是否有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狗肉是酸的。
　　我家是一楼，有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两米高的堡坎下面是一片很大的农田，大都种的是些蔬菜。隔壁住了一位姓郑的老人，我常去他家玩，老人没有小孩，唯一陪着他生活的是一条叫“毛毛”的狼狗，它皮色油亮，高大威猛，立起来比那时的我高出半个头。首次见到它时，吓得我撒腿就跑，后来慢慢它就和我混亲热了，不再向我狂吠。每次一跨进郑爷爷家的门，它就撒开四蹄，欢快地奔过来，拼命地摇尾巴，把前爪搭在我的肩上，舔得我满脸的口水。高兴的不得了。
　　我家院子和郑爷爷的院子只用了一块一米高的木板相隔。父母上班去了，把我独自锁在家里，隔壁的郑爷爷也出去和同楼的老头们下棋去了。毛毛和我皆很无聊，可又得遵守各家的规定，不敢越过低矮的墙。毛毛，我轻声向它唤到。它便乐颠颠地跑过来，立起前爪扒在木板墙上，任我随意抚摩。我俩隔着矮墙玩到将近中午，肚子有点饿了，就偷偷从厨房的冰箱里端出昨日母亲买回的卤肉，嘴里嚼上一块，再喂一块给毛毛，它闻也不闻，如我一样狼般地大嚼不已。没过多久，我俩就把一盘卤肉吃得没了踪影。然后，我拍着肚皮，看着毛毛，满足地呵呵傻笑。它也用满是口水的舌头舔得我满脸卤水味道。
　　后来，才知道毛毛是老人退伍时带出来的，训练相当有素。即便再饿，对于陌生人手中的再香的食物，也不会有一叮点儿的动心。毛毛对我的信任，又再次加深了我对它的感情。
　　院子下面宽阔的农田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乐趣。时常一人坐在院子栏杆前观望绿得可爱的菜田，身心清爽，常常看得浮想联翩。尤其在雨季，听着顶棚滴滴哒哒的雨滴声，嘴里咯嘣地嚼着母亲亲手炒的胡豆，欣赏笼罩在雨雾下的农田，感觉逍遥而自在。这时候，毛毛也一定和我一样，安静地趴着看雨景。美丽的田野同样也给我带来了些小麻烦，一天下午，我独自在院子里堆积木，忽然一条菜绿色的拇指般粗细的蛇从顶棚，啪的一声掉在离我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我顿时骇得尖叫起来，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毛毛听到这边的叫声，忽的一下跳过木墙，冲那条蛇又叫又咬，直到它顺着墙角不见了为止。我当时幸福得一下抱住毛毛，激动的眼泪四溅。
　　那晚，隔壁院里传来老人的呵斥声和毛毛的哀鸣。我顾不上许多，翻过墙，紧紧地搂住它，不准他再抽打它。这是规矩，不打不行呀，老人丢下鞭子说。毛毛感激地看着我，柔柔的眼波让我突然有种永远不愿意放手的感觉，就这样紧紧地拥在一起就好。
　　在我读小学三年级时，满城闹起了打狗的热潮。政府下令，住家不得养狗，一周内自行解决，否则一经发现定将狗乱棍打死。听到这个消息，郑爷爷急了，却又不知该咋办，只得耗着，巴望能混过去。毛毛却不知道这些，整天跟着我，希望我能向以前一样和它疯闹，老人没办法只得用根铁链把它栓在院子里，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守在学校门口等我回家了。它和我都期待着放学，因为只有那时才能解开链子让彼此在窄小的院子里亲热片刻。
　　终于，有一天，打狗队来了。五，六个人手提棍棒，那架势活像电影里的国民党打手。他们狠狠地敲门，我从门镜窥到这般情形，知道大事不好了，不顾母亲的禁令，翻过木墙给郑爷爷报信。
　　老人正在把毛毛往栏杆下推，希望它能在下面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毛毛赖在地上动也不动，它以为他在和它做游戏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郑爷爷急了，抄起鞭子就抽，毛毛疼得跳了起来，求助地望望我，见我只是哭，却不上前护它，忽然它似乎明白了，可又好像不明白。眼泪汪汪地朝我俩悲鸣了一声，纵身跳下了栏杆，向远处跑去。可是没跑几步却又停住了。
　　这时，郑爷爷已经给打狗队开了门。
　　打狗队的人进了院子寻遍了每个角落，也没个结果，正准备走，我也刚出了口大气，突然，一个队员叫道，看，下面有条狗。这下完了，我痛苦地转过头去，背后传来毛毛的狂吠和剧烈搏斗的声响。这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毛毛能把他们都咬死。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没了，我转过头去，毛毛已经趴下了，浑身是血。我终于忍不住，冲出老人的怀抱，闭上眼睛，跳下堡坎，左脚腕被严重扭伤了也浑然不知。扑到毛毛身上，嘶哑地大声呼唤，它缓缓地睁开含满泪水的眼睛，伸出舌头想舔我的脸，可是最终失败了，它睁着眼睛睡去了。
　　毛毛走了以后，我就很少再去郑爷爷家，也不再爱看雨点下的田野，更不敢往矮矮的木墙那边看上一眼。没过多久，老人搬回了他的故乡，屋子里住进了一对年轻人，在住进的第三天，便把木墙取了，筑上了一堵很高的灰色砖墙。
　　细细算来，毛毛都走了十年有余了，可我每次路过各种狗肉店时，心里就酸得难受。许多待杀的狗挤在笼子里，摆在店门口，我不敢停留，怕见到毛毛也在其中的身影。
　　“今天是冬至，我们去吃狗肉吧。”母亲对我说。
　　“不，你去吧。”我看了一眼院子里灰色的高墙道。
　　“狗肉泛酸，我不想吃。”
　　母亲明白地点点头，和我一起坐在火炉旁，嚼脆生生的炒胡豆。彼此默默无语，细细体味寒夜下暖暖的熊熊碳火。
　　十年过去了，毛毛，你在那里还好吗？

朱晓剑 · 发表于: 2004-8-7 12:43:09

呵呵,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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