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维克：杀77人判21年

源自：南方报业网

---

去年7月22日，右翼极端分子安德斯·贝林·布雷维克在挪威首都奥斯陆与附近的于特岛实施爆炸与枪击，一手导演了致77人死亡、240多人受伤的惊天惨剧。在暴行发生1年又1个月后，对“杀人狂魔”的审判终于有了结果。而幸存者的集体记忆，向人们还原了挪威二战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天       
　　经过3个多月的漫长审判，由5名法官组成的奥斯陆地方法院合议庭8月24日通过投票一致裁定，布雷维克神智正常，“恐怖行动”罪名成立，决定驳回控方认定布雷维克精神失常从而将他无限期交付精神治疗的请求，判处布雷维克入狱21年。
　　由于挪威并无死刑和无期徒刑的规定，21年徒刑是该国最严厉的判罚。在长达90页的判决书中，法官同时决定对布雷维克判处“预防性监禁”，这意味着21年刑满之后，如果他被认定仍对社会构成威胁，其刑期将继续延长直至其丧失危害社会的能力。

他遗憾没杀更多的人
　　33岁的布雷维克当天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外套出庭。法官宣判完毕后，他神态平静，脸上露出微笑，再次举起紧握的右拳，做了一个右翼组织的纳粹行礼手势。在此前的法庭审讯中，布雷维克曾多次做出类似的举动。
　　他当庭表示不认罪，反而表示要向挪威和欧洲的所有民族主义极端分子致歉，因为他没有杀死更多的人。去年11月4日，布雷维克首次公开出庭，承认杀人，却否认有罪，坚称“有必要”发动袭击，旨在保护挪威免受外来文化侵袭。
　　在过去多次庭审中，布雷维克曾要求公开受审的过程，以便他向全世界解释自己的作案动机。但在挪威警方的请求下，为防止布雷维克在法庭上公然传播他的极右主张，法官决定进行闭门审理。
　　庭审期间，控辩双方对布雷维克是否患有精神疾病分歧严重。根据挪威法庭指定的精神病学专家去年11月份的结论，布雷维克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生活在一个“虚幻世界”中，发动攻击时，他处于精神不正常状态。如果精神病专家的结论最终被法庭采纳，布雷维克将不会被判入狱，而会被送入精神病治疗机构接受治疗。但认定布雷维克精神失常显然不为公众和受害者家属所接受。民意调查显示，70%的挪威人认为布雷维克的作案手段复杂，不可能存在精神问题。布雷维克本人也自称精神健全。
　　布雷维克的律师说，他的当事人不打算提出上诉。
　　据悉，布雷维克将被单独关押在奥斯陆郊区警卫森严的艾拉监狱，其囚室包括3间8平方米左右的独立房间，分别作为他的卧室、健身房和书房。他还可以在狱中观看电视、和外界通信，甚至还可以用电脑，但是不能上网。
　　这场判决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160多家媒体，挪威电视台也展开了长达10个小时的直播报道。
　　听到布雷维克被判入狱21年的消息后，聚集在法庭外的遇害者家属和挪威工党支持者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他们普遍对判决结果感到满意。
　　“他（布雷维克）对我们而言不再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空气。”在于特岛失去女儿的古恩·鲁斯特说：“对我来说再重的惩罚也不够。不管他待在监狱里还是精神病院里，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能让他重回社会。”
　　尽管对布雷维克一案终于告一段落，但一年前那场惨剧给挪威人留下的伤痛仍仿如昨日～那是挪威二战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天。

爆炸就发生在首相府附近
　　去年7月22日是星期五，曾担任挪威首位女首相、有“挪威之母”称号的格罗·哈莱姆·布伦特兰乘坐的轮渡下午3时许停泊在码头上，她刚参加完在于特岛举行的“工党青年联盟”夏令营仪式。
　　作为当地报纸《世界之路》的摄影记者，莎拉跟着格罗拍摄她在于特岛上的一举一动，也随之返回奥斯陆。莎拉在码头看见格罗与参加夏令营的孙女在一起，于是提出要给她们拍一张合照，获得同意后拍出来的照片姿势僵硬，一看就知道是摆拍的。“这张照片拍得不好，但是我知道她们俩的合影以前从来没有在全国性报纸上刊登，差归差，这可是我的‘独家新闻’。”莎拉这样安慰自己。
　　莎拉拍了那张难看的照片约35分钟后，布雷维克无视“禁止入内”的标志，开着一辆装了一吨多化肥、柴油和氧化铝混合物的白色大众厢式货车驶进奥斯陆市中心“H街区”──这里是奥斯陆中区政府综合楼的一部分，首相官邸等其他政府部门就位于这栋17层建筑内。随后，他点燃了引信。7分钟后，爆炸发生了。
　　爆炸发生时，莎拉正开着自己那辆蓝色的丰田车，只隔了一条街。她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隆隆声，随之传来的冲击波几乎把人给掀翻了，她心想：“出大事了！”
　　莎拉一把抓起她的相机，吩咐坐在后座的同事赶紧停好车，就朝着爆炸点冲了过去。冲击波让周围建筑物一起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整块整块的窗户玻璃从楼上砸下来，人行道上到处散落着陶瓷和玻璃碎片，碎纸随着浓烟在空中到处乱飞，空气中漂浮着类似火柴点着以后的味道。那一刻，奥斯陆显得很诡异，平时喧嚣的车流声、电车声、脚步声、人们说话声都统统消失了，剩下令人压抑的平静。
　　拐过街道一角，莎拉目睹了惨不忍睹的一幕：火 药爆炸后留下的巨坑还在冒烟，红白相间的窗帘在猎猎作响，小股火苗仍在燃烧，人行道上到处是尸体和人体器官碎块，鲜血洒满一地。8人在爆炸中当场身亡，9人遭受重创，另有两百多人受了轻伤。
　　莎拉用镜头记录满地狼藉，也记录了那些伤者和救援人员。
　　点燃引信后，布雷维克步行向北离开。走过3个街区后，他钻进了自己早停在那里的银色菲亚特轿车，朝通往于特岛的轮渡码头开去。车内放了两把枪，一把是9毫米的奥地利产“格洛克”半自动手 枪；另一把是22.3毫米口径的迷你M－14步枪。
　　于特岛距奥斯陆西面约25英里（40公里），轮渡码头则位于海边一条两车道的尽头。4时20分左右，布雷维克在路边停车走了下来，因为堵车了。他决定放弃开车去码头。他知道轮渡1小时后才会出发，他可不愿在船上呆40分钟等着开船，这会碰到很多问题。快到5点的时候，他向船长出示了他的证件：上面印有“警察”字样，警徽号为“L109”。他解释，奥斯陆发生爆炸后，他被派往于特岛执行保安任务，船长还帮他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搬到了船上。

“恶魔的碎片仍在我的体内”
　　得知奥斯陆发生爆炸，岛上的孩子们一时都吓呆了。下午4点半左右，他们纷纷涌进了自助餐厅，衣服都淋湿了，餐厅内又闷又热，枪击案幸存者亚德里安当时也在其中。刚20岁的他心想：“在挪威这个小地方，怎么会发生爆炸这种事呢？”
　　岛上45岁的经理莫妮卡全力安抚数百名受惊的孩子。她宣布全部取消当天的剩余活动，轮渡也由每小时一班改为只有必需时才会开行，岛上将竖起大屏幕观看首相就爆炸事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我们是安全的。”她告诉孩子们，“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世界上最安全的。”
　　亚德里安跟着莫妮卡到了主楼，他想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其他员工正在搭大屏幕，他提出来要帮大伙儿买饮料和零食，然后就离开了主楼，打算返回位于山顶的小卖部去买东西。
　　他刚走出主楼，还在波兰探亲的母亲就给他打来电话。她从电视新闻看到了奥斯陆爆炸的消息，希望儿子赶紧回家。
　　“不，我不回去，”亚德里安告诉母亲，“因为这里是挪威最安全的地方。”
　　卡车司机弗雷迪的两个女儿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当时正在于特岛上。女儿们很担心父亲的安危，因为他每周一至周四在奥斯陆值班，最近偶尔也在周五值班。她们不清楚爆炸时父亲是否正在奥斯陆，于是赶紧给他打手机。
　　以前，弗雷迪总会接手机，不过那天他已回到位于奥斯陆南边小镇哈尔登的家中，手机放在车内没拿。手机一直没人接，女儿们开始变得恐慌，她们相信父亲肯定被炸死了。下午快5点时，弗雷迪才取回自己的手机，发现前妻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给伊丽莎白回电。”
　　弗雷迪的电话让担惊受怕半天的伊丽莎白放下心来。从餐厅大楼的窗户往外看，她看见凯瑟琳正从外面走进来，远远地跟她打招呼。伊丽莎白笑了，作为回应，她也竖起大拇指，示意父亲在家，很安全。父女俩在电话中谈了16分钟42秒。弗雷迪告诉女儿不要担心，他很安全。
　　到了于特岛，布雷维克遇见经理莫妮卡和警员特朗德。特朗德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警方没有事先联系于特岛，于是问他是否认识一些警官。他似乎一个也不认识，反而建议他们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主楼，那样他就可以更清楚地解释事情的始末。特朗德和莫妮卡听了，转过身朝大楼走去。这时，布雷维克朝特朗德开了5枪，分别打中他的后背和脑袋，朝莫妮卡开了3枪，一枪打中后背，两枪打在脑袋上。
　　当外面传来砰砰声的时候，幸存者穆尼尔以为是爆竹或是气球爆破的声音。他有点生气，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干这种事？”
　　然后他就看见人群开始朝门口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尖叫着“快跑”。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走到门口，从门缝朝外面空旷处看，只见一名女孩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她的脑袋流了下来。透过一扇窗户，他看到了一名身穿黑衣的持枪男子。
　　枪声离大楼越来越近，先是靠近窗户的地方，接着是大门，然后终于在室内响起，“砰、砰、砰”，到处是枪声。布雷维克先用18发子弹杀了5名女孩，然后走进隔壁的房间，又杀了另外5人。
　　弗雷迪的电话下午5点25分又响了起来，是伊丽莎白。电话里她尖叫着，语无伦次。弗雷迪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不知道那边已乱成一团，”他说，“我只听到了我女儿的尖叫声。”他不知道才过10分钟会发生什么，他担心自己的女儿可能被强奸了。
　　当时，他正和朋友安妮塔在一起。安妮塔的女儿玛莎刚好也在岛上，和伊丽莎白是好朋友。安妮塔连忙给她女儿打了电话，吩咐道：“你必须帮帮伊丽莎白，快点跑去她那儿。”
　　玛莎告诉自己的母亲：“岛上一名警察正在拿着枪到处杀人！”
　　伊丽莎白靠着墙，蹲在楼内，将电话举到右耳边和父亲通话。玛莎告诉她：“快，我们得跑出去。”但是伊丽莎白没有动，她留在那里，靠着墙弯下了身子。
　　电话里，弗雷迪听见女儿尖叫了两分多钟。布雷维克朝她左太阳穴开了枪，子弹从右边脑袋穿出，把手机都打烂了。弗雷迪那一边，电话断了。
　　直至特种部队下午6点25分登上于特岛，这场杀戮持续了差不多一小时，布雷维克朝99人开了枪，其中67人被杀死，最小的14岁，最大的51岁，受害者大部分是年轻人。一名17岁的男孩因受惊摔下悬崖身亡，另一名17岁的男孩则在试图游泳逃走时溺亡。
　　亚德里安现在只能用右手牵着他家里牧羊犬的皮绳，因为他左胳臂功能还未完全恢复，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因为里面肌肉少了几块，大约七十块弹片留在了体内，时不时还发作一下。
　　“这对我是一个提醒，恶魔的碎片仍在我的体内。”

幼儿园般的监狱生活
　　布雷维克面临高达21年的监禁，但关7年就可外出度周末不受监控，关14年便可假释。自他入狱后便住在一间由3间房间组成的小套房。他一早吃完早餐后便可以看报纸、有跑步机可以健身，甚至还可以使用电脑，但不能上网。
　　布雷维克在监狱里吃得也不错。早餐能享用麦片粥、火腿或芝士面包，吃完之后还可以喝上一杯黑咖啡。监狱里的有线电视是一种家庭组合，有15个频道，2009年，挪威在犯人的要求下还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囚室里观看合法的色情片。另外，他的囚室中还装有服务钟，只要按铃就可以叫人送香烟进来。
　　午餐过后，布雷维克可以到外面去放风，呼吸新鲜空气，只是放风的空间比较小，在一个封闭的院子内。吃完午餐，布雷维克被允许给外界写信。写完信之后，就是晚餐时间。布雷维克的晚饭能够吃上正宗的挪威餐食，比如卤汁土豆泥肉丸和鳕鱼等。布雷维克曾经将自己的监狱生活比喻成幼儿园般的生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