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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杨念群:“赤脚医生”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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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念群

⊙ 作者简介
  杨念群,现为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副所长,教授,博导。1964年生于北京。1985年获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学士学位,1988年获硕士学位,1991年获博士学位。《儒学地域化的近代形态:三大知识群体互动的比较研究》,三联书店1997年版。《甲午百年祭:多元视野下的中日战争》(主编),知识出版社1994年版。《空间·记忆·社会转型-“新社会史”研究论文精选集》(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杨念群自选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11月出版。《中层理论—东西方思想会通下的中国史研究》,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杨度日记》,新华出版社2000年版。《新史学:多学科对话的图景》(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雪域求法记-一个汉人喇嘛的口述史》,三联书店2003年版。《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当代史学的反思与阐释》,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再造“病人”──中西医冲突下的空间政治(1832~1985)》,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导语: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赤脚医生”逐渐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尽管这种消失是渐渐发生的,有点象黄昏里的夕阳。
  1982年春上的一天,广西南宁附近邕宁县伶俐公社女社员黄华娇正在田间干活,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顿时昏倒在地,一旁的社员以为她得了危重急病,纷纷忙乱起来,有社员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叫“赤脚医生”,马上有人回答说:“赤医”早解散回家啦,赶快给医院打电话吧。当急救车呼啸着把病人送进南宁市第一医院后,发现病人只花了6角钱药费,注射40毫升的葡萄糖和一支维生素B6,就完全恢复了正常,而急救车跑这一趟来回40公里,光汽油消耗、出诊费就花去了十多元钱,还不算陪送占用劳动力的浪费。事后一些社员感叹:“要是大队卫生室不解散,赤脚医生还在的话,就不用跑这么远来南宁市,花这么些钱了。”同一个县也发生了一个相反的事例,坛乐公社一个小孩,右脚背被开水烫伤一小块,因没及时治疗,伤口严重感染化脓,送到南宁市医院医治时已太晚,虽治愈,但脚已残废。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赤脚医生”逐渐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尽管这种消失是渐渐发生的,有点象黄昏里的夕阳。
  在“工分计酬”的分配框架里,“赤医”所付出的治疗行动,本身就被认定应高于田间劳作的价值,甚至与乡村中的“地方权威”如队干部的地位等值甚至还会略高一些,自然会获取更高的工分。不过,工分合理性的获得,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并非轻而易举,“赤医”往往是以不分昼夜,风雨无阻的牺牲精神甚至自己的健康作为回报代价的。
  随着人民公社体制的瓦解,“赤医”在“工分计酬”分配中的优势随即烟消云散了。“赤医”在失去工分后只能靠乡镇微弱的补贴度日,已完全没有了经济利益的倾斜和随之所带来的优越感。当年在集体大农田中劳作一天所得工分还不及“赤医”相对清闲的诊疗工作获取的报酬,80年代初,在被切割成小块被承包出去的田野中晃动着的个体劳动身影,却使得“赤医”们羡慕不已。回乡务农的诱惑已很难抵挡了。
  段惠珍回忆起“赤医”维系“合作医疗”体制时的艰辛时仍很感叹,“公费医疗”虽由队内群众集资举办,实际上每家出资很少,大小队补足差额买医疗设备,针药费由大小队补贴一部分,大部分由“赤医”用针水外销赚的钱买的。“赤医”每个村各派一名联村组建。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没有工分,没有收入,自家的地要人手去干活,就是想干医也无法干了。
  更为致命的是,“赤医”报酬的急剧降低,使之与基层干部的收入拉开了距离,从而在心理上有低人一等之感。湖北汉川县的一位当了十二年“赤医”的人就写信抱怨说:“赤脚医生的劳动报酬低人一等,基层干部有工分补贴、超产奖、劳模奖,而赤脚医生常年走村串户、深夜出诊,一无工二无酬,家庭副业也没时间搞,比同等劳动力一年要少二十天至一个月的工分。”
  “赤脚医生”是和“合作医疗”共存共荣血脉相连的一种职业。无可回避的是,全国范围内实施的“合作医疗”制度确是以类似于发动政治运动的形式才得以全面铺开的。“合作医疗”渐趋瓦解的原因,有中国农村改革风潮的冲击,还有其自身内部的问题。在山东农村当过生产队长的董金清觉得“合作医疗”就是“吃药不拿钱”,如果一般药治不好,要送医院,就要动用“合作医疗”一大笔钱,那就得看哪个社员与村干部的“关系”好。
  “那些年合作医疗是大队里拿上一部分钱,咱老百姓去拿个安乃近啥的不要钱,要是拿个四环素什么的就得拿钱,要是有大病就上医院报销。社员拿这个合作医疗费,俺也拿了好几年,可你得分是谁病了,能和支部书记说着话的,病了住院,他给你写个条子,那你就能拿着条子报销。但是一般社员可找不着书记,就不拿了,反正拿上也是白拿。”他还举了个例子:“俺后邻病了,上医院去,医院里跟他说,你们还有合作医疗费呢,你去找你们支部书记写个条子,来这就中。他可没找动,那些钱都让当官的拿走了。”
  “赤医”李达当时最苦恼的是,为合作医疗,总出现如下情况,群众交2元钱,吃出几十元钱,4年就亏了4万多元。他解释说:“有些老百姓来到卫生室点名要药:我要输青霉素,我要吃绿茵茵的氯霉素。可绿茵茵的氯霉素贵,当时要五六角钱一颗,一两颗又解决不了问题。就有这样的人,来了只捡好药,告诉他不需要,他说你欺负他。”
  另一位山西“赤医”则披露了另外一种情况:每月贫下中农干部决定给谁多少药物,“赤脚医生”只能附和这些干部,结果是干部及有“头面”,有各种“关系”的人的药物多,真正社员用的药物却很少。
  在八十年代初的医疗改革风潮中,“合作医疗”按医疗基金的筹集、核算单位以及管理体制,大致可分为:队办、队办社管、社队联办和社办四种形式。但无论是何种形式都无力抵挡私有化的冲击,赤脚医生们仍然纷纷弃医改行。
  “合作医疗”体制的解体,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不仅使“赤脚医生”原先高于普通农民的利益酬劳和心理优势荡然无存,也使得“赤脚医生”失去了以拚命工作作为“道德回报”行为的动力。
  “赤脚医生”之所以风靡一时的理由十分复杂,绝不仅仅是“文化大革命”政治运动的表现形式这么简单,而是相对较为优厚的酬报、较为严密的监控机制和乡土亲情网络共同编织出了一幅“赤医”成长的图景。生活在这幅背景中的“赤医”,对这些复杂制约因素的回报过程,如不分昼夜的出诊,极度耐心的诊疗态度和因陋就简的技术简约风格,既是“赤医”自身大多出自于本乡本土的成长环境,而萌生的天然情感回应,也是复杂的非情感利益互动和制度安排所促成的结果,其成败得失均是一份宝贵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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