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探源（三）：杭式与苏气

⊙作者：舟戈/撰文

　　早先，人们看倒哪个女的穿得伸抖、干净、漂亮，又斯斯文文，都要恭维一句：“嗬哟，你大姐好苏气哦。”要是一双声：“哟哦，你大姐今天苏苏气气，要走人户啊？”
　　过去，大家要是看倒哪个男的聪明、能干、得行，又事事出众，也要夸奖一句：“吔，你哥子硬是杭式得很哦。”要是好多人都担不起背不动的东西，他一去就担起背走了，大家更是要赞许一句：“你哥子，杭式杭式，简直太杭式了！”
　　李劼人《死水微澜》：“新婚之后，新娘子只要一到柜台边，一般少年必一拥而来，称着蔡大嫂，要同她攀谈……与一般乡下新娘只要见了生人，便把头埋着，一万个不开口的，比并起来，自然她就苏气多了。”自注：苏气，成都方言，称人大方漂亮曰苏气，穿着齐整而入时者，曰苏气。
　　一般情况下，苏气多用于女人，杭式多用于男人。《成都话方言词典》收的：舒气、书气，注释：（穿着）整齐，漂亮。《四川方言词语汇编》曰：苏气：土气之反义词，犹言有苏广气派。却没有收有杭式、行势、行市条目。车过来，《成都话言词典》收：行势，解：能干（略含贬义）。《四川方言词语考释》也收：行势，注释：能干。或作行市。并加考：《跻春台》卷二《川北栈》：“说的好话，你们那们体面，初来那们行市，估住我都要栈，好说无钱吗？”行势，从字面上还可以理解为：在行的样子，也可以理解成行情的走势；行市，《现代汉语词典》解：市面上商品的一般价格。
　　我以为，随着时代变迁，方言也在逐渐演变，至从清末开始，四川人就认为苏州、杭州、扬州、广东等沿海一带，一直就比内地发达、开化、进步……也就是入时超前。川人就惯以扬州人为代表他们为扬盘，后才出现了洋盘。不仅他们穿着比川人讲究，他们的装饰打扮也入时得多，而且从苏杭扬广传来的家具更是考究得多，于是又苏州为代表的家具叫苏器，苏气也作苏器。或以杭州为代表的家具叫杭式，总之，川人爱用一句话概括他们：苏气、杭式、扬盘、广洋。广洋是指广东从南洋进的百货，简称广洋百货，尤其是小百货，称为广洋小百货。后来慢慢自然就引曱出反义词：土气、苕气、土头土脑……
　　当然，杭式也不是寡指能干，如果哪个娃娃读书读不得，是个假精灵，有人也会幽他：“你娃杭式哦，硬是杭式完了，初中毕业，门门不及格。”
　　同时，苏气也不光是指（穿着）整齐，漂亮。要是哪个的日子过得舒适匀净，也会有人恭维：“这下子，你老人家儿大女成人还都有孝心，又退休了，天天耍还吃阿诗玛，硬是该你苏气，该你苏苏气气哦。”

2011年4月14日完稿

　　少有到论坛。见舟戈先生帖《四川方言探源（三）杭式与苏气》，有不同见解。不敢说正确，大家切磋探讨。
　　据舟戈先生帖，“苏气”出自李劼人先生《死水微澜》。《四川方言词语汇编》秉承李劼人先生说法，作“苏气”。也有《成都话方言词典》有不同见解，作“舒气”、“书气”。笔者赞同《成都话方言词典》“舒气”表字。 “舒气”：意气展放的样子。 舒：伸展。气：人的精神状态。例句：张三娃，今天舒气喃，不要妈妈背了，自己下地走了喃。李劼人之“苏气，成都方言，称人大方漂亮曰苏气，穿着齐整而入时者，曰苏气”。 笔者认为巴蜀人之“shūqì”与“大方漂亮”和“穿着齐整入时”无关。当某人“大方漂亮”“穿着齐整入时”，人们评价其“shūqì”，是说其形象及穿着，显示出这人精神面貌的抒展，意气的飞扬。若缺乏精神面貌的抒展和意气飞扬，空有漂亮及穿着齐整入时，是不能说“shūqì”的。比如某人形象上“大方漂亮”，一直“穿着齐整入时”，当世人得见，免不了会一声“shūqì”。但当生了病，一副恹恹怏怏的样子，当人们得见，不会有人叫出一声“shūqì”的，因其精神面貌已不能展示意气飞扬的样子来。因此具形不能说“shūqì”，具质才能说“shūqì”。人不“大方漂亮穿着齐整入时”，只要精神面貌及行为给人意气展放的样子就叫“shūqì”。《四川方言词语汇编》对“苏气“的解释是：苏气：土气之反义词，犹言有苏广气派。认为“shūqì”的“shū”是指“苏”，“苏”是指“江苏”，“江苏”指“江苏广东”，“江苏广东”因地处沿海引领时尚，因此“苏”指“气派”是妄猜，臆断，说法上站不住脚。因为中国各地要论气派，“苏州”不可能擢出做代表。“shūqì”词条的生成，和大多数词条的生成一样，是通常做法的择字组词以语素表意，扯不上是人们对地域文化的感悟因而生词。况且“shūqì”词意并不是指什么物象上的气派，“shūqì”是对精神层面而言。《四川方言词语汇编》之“苏气：土气之反义词”说法更是没来头。再是土气东西，只要显出意气展放，就是“shūqì”。比如例句：王二疯子那双烂靸靸鞋这回“shūqì”，上级搞忆苦思甜，弄进展览馆去了。既然意得志展就是“shūqì”，“shūqì”即“舒气”。靸（音sǎ，巴蜀人口语音为入声）：鞋的趿拉。
　　再是“杭式”。从舟戈先生帖知道，巴蜀方言词条“háng shì”表字，不但有“杭式”，也有“行势”、“行市”诸多表法。笔者不赞同“杭式”、“行市”，赞同“行势”。笔者认为“háng shì”不是指什么“杭州”、“扬盘、广洋”，“háng shì”是指“事情上能力显现的样子”。要表意“事情上能力显现的样子”，需表字“行（‘航’音）势”才能通讲。行：道。势：能量。行势：业道（上）能力（显现的样子）。例句：她把铰好的纸花拿到我面前，一副行势的样子对我说：瞧，妈妈，这是我剪的。我们不能把“行势”理解成“（市场）行情走势 ”。要表意“市场价格状况（行情走势）”，表意词是“行市”。 如果确认“háng shì”意思是“事情上能力显现的样子”，那么“行市”表字显然不妥，因为它出不了“事情上能力显现的样子”意思。在使用上，当“行势”用指“事情上能力显现的样子”，这种夸赞也就可能含有幽默甚至讥刺。
　　“shūqì”、“háng shì”的使用不存在“shūqì”多用于女人，“háng shì”多用于男人。

同意二楼炮筒的意见。一，舒气，除了穿得伸展，漂亮，还有说人干脆，洒脱的意思，比如，某人老欠账，但某次却付清，不欠，我们也会说他你今天“舒气”，对不耍赖，我们也说”舒气“。即干脆，洒脱。舒舒气气，除穿得伸展，也指意气风发的样子。故用在精神层面多。虽可能因“苏作、苏货”好，超前，我们引申出”苏气“。但，还是用”舒气“好，音同，望文能生义。

”杭式“，这个第一次看见，怎么也想不出意思。如果说”行势“，我们就知是指能干，得行，出众的意思。且这与市场无关，有关市场的是”行市“。

我看舟戈的三篇有关四川方言的文章，都是臆测成分多，对方言的含意多有曲解或牵强，故我认为应说点不同看法，以供舟戈先生写文章时参考。也免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