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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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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雨又风 发表于: 2013-6-27 10:42:00|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1950-1977年油尽灯枯:蒋介石意欲反攻大陆暮年梦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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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蒋介石评传》
⊙ 作者:李敖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导语:《蒋介石评传》一书以史料为经,严谨的考征为纬,有别于坊间野史式的传记小说,而以求真之著史精神,重塑蒋氏一生功能及其历史定位。书中旁征博引,搜罗大量原始珍贵文献,揭露出蒋介石残害民主的真面目。作者对……
  中国的特色是地大人多,地大人多就会有多样的地区特色和人文特色。这种特色,表现在分省上面,尤为明显。各省又可再细分,分出更细的地区特色和人文特色,或统计,或归纳,或屡试不爽,或约定俗成,最后演变出一般的观感与结论。这种观感与结论,对特定例外言,容或失之武断,但它的一般性,却往往令人深思、令人警惕。例如一般的观感与结论,湖北省人太奸,所谓“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但湖北佬中又可细分,分出更细的地区特色和人文特色,湖北人中黄陂人、孝感人、汉川人,都是奸中之尤者,但段数又有不同。所谓“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可见大同中有小异,细分之下,九头的鸟相,固有所不同。
  湖北人以外,浙江人也是一样。一般的观感与结论,浙江人也奸。但奸中也可细分。靠北部的浙江人,接近江苏的江南,比较奸得温文;但靠东部沿海的,就奸得邪门儿了。东部沿海最有名的是宁波人。宁波从明朝以来就是有名的商埠,这里人精于做生意,在上海尤有恶势力,所谓“无宁不成埠”。但是虽精于做生意,却往往逆取不能顺守,做到头来,经常赚到金玉满堂后又赔个扫地出门,最后吃个茴香(回乡)豆,完蛋大吉。
  蒋介石是浙江人,籍属奉化县,但奉化县从明清两朝以来就属宁波府,所以他是地道的宁波人。他虽冒充是周公之后,其实根本是盐商世家,并且是专卖生意。蒋介石从小在宁波府城读书,后来在上海靠宁波帮做买空卖空的股票经纪,透过姨太太与浙江财阀搭线,搞上奇货可居式的政治,最后成为中国的领袖。这种过程,是全盘的宁波商贾逆取的生意,逆取以后,下场却是老子所预言的“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最后被他通吃了的中国大陆又被他通吐了出来,不能顺守,扫地出门,最后连茴香豆都不得吃,完蛋到孤岛台湾来。
  这种完蛋到孤岛台湾的窘境,1951年4月30日,蒋介石在台湾讲“干部教育训练的要旨及干部自反自修的要领”,曾经有如此哀呼:
  我们目前革命的危机,更是到了大祸临头的最后关头,试问大家退到了这样一个孤岛以后,还有何处是我们的退路?至少我们每个人今日的环境是一个天涯沦落、海角飘零,这样一个凄怆悲惨、四顾茫茫的身世,真所谓“命悬旦夕,死亡无日”的时期。……
  在这一讲演前七天(1951年4月23日),蒋介石讲“人事制度的重要与考核人才的方法”,也曾经有如此感叹:
  从民国十三年到现在,经过二十七年之久,先后完成了东征北伐剿匪抗战各任务,这样多的战争胜利了,这样大的事业成功了,但是仍然要遭受前年那样惨重的失败,所谓革命建国,只成了一场春梦,没有一点结果。
  这种退守孤岛,“只成了一场春梦”的哀呼与感叹,岂不正是一个宁波商贾忙碌终生“没有一点结果”的告白吗?虽然宁波商贾只剩下了孤岛,但是春梦以后,有孤岛,总比没有孤岛好,最大的好处,是它可以供给蒋介石在兵败山倒喘息甫定之余,大开空头支票的乐趣。他在孤岛上开“反攻大陆”的支票,前后有多张,逐一排比一下,可以使我们对宁波商贾的信用,有个通盘了解。他开反攻大陆的支票,首先见于1949年6月26日,在台北东南区军事会议的讲话,他讲“本党革命的经过与成败的因果关系”,曾经说:
  我以为我们一般高级将领如果能够消极的不贪污、不走私、不吃空、不扰民;积极的又能精诚团结、事事公开、实事求是、精益求精;尤其是对部下能够同甘共苦,信赏必罚,那我们部队战斗的精神和力量,在最短的期间,就一定可以恢复,不出三年,我们就一定可以消灭共匪!为坚定大家的意志,并指示大家努力的目标和进度,我今天特别提出几句简单的口号,希望大家刻骨铭心,一致努力,贯彻始终。这几句口号是:
  一、湔雪耻辱,报复国仇!
  誓灭共匪,完成革命!
  二、精兵简政,缩小单位!
  自动降级,充实战力!
  三、半年整训,革新精神!
  一年反攻,三年成功!
  在这里,蒋介石清楚地明定“一年反攻,三年成功”是他的时间表。“一年反攻”是时间表上的起点,“三年成功”是时间表上的终点,语句一点也不含糊。说话当然要算话,可是就在一年将尽的时候,蒋介石又提出了新的时间表,原时间表自动作废。1950年3月13日,蒋介石讲“复职的目的与使命”,有这样的话:
  现在我把去年“一年反攻,三年成功”的计划,改为“一年整训,二年反攻,扫荡共匪,三年成功”。就是说:从现在起,少则三年,多至五年,要来达到我们消灭共匪,复兴中华民国的目的。
  在这里,蒋介石明显地改变了时间表,一年前“一年反攻”的支票,言犹在耳,可是一年一到,就摇身一变,变成“二年反攻”了。“一年反攻”摇身一变成“二年反攻”还不打紧,两个月后,蒋介石又吃了败仗,舟山和海南相继撤退。1950年5月16日,他在台湾广播电台讲《为撤退舟山、海南国军告大陆同胞书》,有这样的话:
  我现在先将政府当时所决定根本大计与步骤,明白报告大家:就是第一步要集中一切兵力,第二步巩固台湾及其卫星岛屿,第三步反攻整个大陆来拯救全国同胞,第四步复兴中华民国,建设三民主义独立自由的新中国。因此,半个月之前,我们撤退了海南的军队,今天定海的军队也主动地向台湾及其卫星岛上集中了,这就是我复职以后第一步的计划完全实现了。……
  蒋介石接着说:
  我可以很确实来告诉你们:今后三个月内,共匪如果来侵犯台湾,那就是我们国军迎头痛击乘胜反攻大陆的时机,这样三个月以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反攻大陆了。如果共匪始终不敢来侵犯台湾,那我们亦要在一年之内,完成我们反攻大陆的准备,至迟一年以后,亦必能实行反攻大陆。
  蒋介石这种你打我,我就立刻反攻、立刻在三个月后反攻;你不打我,我就不立刻反攻、要一年后再反攻的说法,是根本不通的。因为有能力反攻,就该反攻,和敌人来不来侵,又有什么必然的牵连关系?从三个月展期到一年,用这种“待敌之不来”的立论,决定反不反攻,是与古今中外任何兵法都不合的。蒋介石虽然开出了“三月反攻论”的支票,但他的预算,还是偏向“一年以后”的,因此他谆谆而道,叫大家少安毋躁:
  现在我再将政府反攻大陆的计划,总括四句话对同胞们重说一遍,就是“一年准备,二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希望你们含辛忍痛,埋头苦干,依照这确定的步骤和时期,准备你们今后接应国军反攻的行动。
  在这里,我们清楚看到蒋介石开出的“反攻大陆”支票,是从“三月反攻论”转而为“二年反攻论”的,所谓“一年准备,二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支票文字是一清二楚的,同胞们遵命“依照这确定的步骤和时期”,准备“今后接应国军反攻行动”,自然不在话下了!不过,一个有趣的变化是:这年3月13日,蒋介石还说“扫荡共匪,三年成功”呢,可是只过了两个月零三天(5月16日),他就改口说“三年扫荡,五年成功”了。这种差距未免太快了一点吧?蒋介石“复职”日期是1950年3月1日,他在十三天后(3月13日)说了“扫荡共匪,三年成功”的话。可是,五十天后(5月2日),共产党就拿下了海南岛;六十四天后(5月16日),共产党就拿下了舟山群岛,大概是失败冲昏了头脑,三年之期,就连忙改成了五年,这种何时反攻、何时成功的时间表,随意而变,对照起来,岂不有趣吗?
  看了上面蒋介石的种种谈话,我们只见半年、一年、三年、五年等的翻来覆去;“整训”、“反攻”、“扫荡”、“成功”等的代换不停,真令人眼花缭乱了,亟须列个简表,教人看个明白:

蒋介石“反攻大陆”空头支票表
  开票日期
  准备年限
  反攻年限
  扫荡年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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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姑娘山
 楼主|今日雨又风 发表于: 2013-6-27 10:42:00|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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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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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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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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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表之下,一切文字戏法都现出原形,使我们恍然失笑。我们计算一下,蒋介石空头支票最后的“五年成功”日期,应该是1955年。在1950年的时候,蒋介石说“一年光阴实在是很短很短的时间”,但是,“很短很短”的一年过去了,三年四年过去了,五年也过去了。在台湾梦想反攻的,和在大陆“接应”反攻的,终于发现信誓旦旦的蒋介石,在“确定的步骤和时期”中,竟然毫无动静──原来他黄牛了。
  蒋介石1949年、1950年的时间表,都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一一退票后,他有很长一段日子,不敢再明定时间表,直拖到1959年5月18日,他在国民党八届二中全会讲“掌握中兴复国的机运”,才有这样的预言:“老实说再过十年,超过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期限,还不能反攻复国的话,那就任何希望都要破灭了。”蒋介石这句话是1959年说的;1959年说“再过十年”,当是1969年。在这里他明确说,到了1969年,“超过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期限,还不能反攻复国的话,那就任何希望都要破灭了”。现在,1969年早就过去了,1979年也早就过去了,1995年亦已经来了,蒋介石也走了二十年了。一切的时间表,都已随他这一走变成了死证。不过,死证归死证,并非死无对证,我们的求证拆穿了他的政治谎话。
  蒋介石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逃难到台湾,虽于1950年3月以非常手段恢复“总统”的职务,但杜鲁门袖手,前途仍然暗淡,共军随时可能打过海峡来,局势依然风雨飘摇,蒋政权的生命不绝如缕。
  然而朝鲜战争重新点燃了蒋介石的熊熊希望之火。他于下野之初,国民党仍控有大江以南以及大西北与大西南,然而已把重点摆在东南海中的台湾岛上。他显然早已想把台湾作为复兴基地,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一决最后的胜负。所谓第三次大战就是国际性的反共战争,他一再强调中共是斯大林的第五纵队、强调苏联侵华,就是要把国共内战转化为全球反赤斗争。这种论调在朝鲜战争爆发以后的美国,极有市场。美国于是又视蒋为盟友,并以其超强的声势,帮助蒋介石将已经亡了的“中华民国”牌子,又高高挂起,以台湾为中国而继续占据联合国的中国席次,拒绝中共取代。
  蒋介石因美国的大力支持,他的“国民政府”仍然得到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承认为“唯一合法的中国政府”,但他心里明白,如果不能反攻大陆,台湾终究无法等同中国,“中华民国”的招牌也迟早会掉下来。美国的实力再强,亦无法永远撑得住一个神话。但是要反攻大陆,他已败退到台湾自知无法独力实施,唯一的战略就是拖美国人下水。据麦克阿瑟将军的情报官魏诺比(Charles Willoughby)1950年6月15日的报告,蒋介石有一“极为机密”的请求,即愿意将其本人以及政府与军队,听由麦帅总部直接指挥,但不愿把权力交给孙立人。(MacArthur Archieve RG6,BOX 1,转引自Cumings,The Origins of the Korean War,p.552、876)蒋愿出此“下策”,实是套牢老美的上策。朝鲜战争之后,蒋又一再要求出兵,亦无非想要卷入国际反共战争,浑水摸鱼,但均未得逞。
  朝鲜战争休兵,北京与华府之间结怨未减反增,台澎、金马等外岛成为对峙的交点。艾森豪威尔政府的国务卿杜勒斯尤为右倾反共,认为即使让中共取得外岛,亦有鼓励共产党进取台澎之虑。不过,美国共和党政权再右倾,仍以其本国的利益为重,对付共产党的基本策略是“防堵”(containment),而非“解放”(liberation),绝不肯牺牲美国人的性命帮助蒋介石反攻大陆,只愿意守住台澎。此乃美蒋之间反共共识中的主要不一致处。美国政府很怕蒋利用高涨的右派反共势力,被蒋牵着鼻子走。如诺兰参议员(William Knowland)即曾激动地要求其本国政府封锁中国沿海。果如此,岂不正中蒋之下怀?因而艾森豪威尔派杜勒斯于1954年12月与蒋签订了“共同防御条约”,一方面以军事保卫台湾,另一方面防止蒋反攻大陆,所谓“拴住蒋”(leash on Chiang),也就是不要被蒋拖下水。蒋接受美国的保护,只好勉强接受“反攻无望”。蒋虽然嘴巴上仍说,“大陆是中华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收复大陆是我们的神圣使命与天职”,但是没有美国人插手,连边都摸不着。
  蒋介石当然不会就此死心,美国的反共热情仍高,冷战愈演愈为严峻。天下一旦有变,他仍有反攻大陆的希望,更何况当时美国军方大都好战,如前第八军军长弗利特(James Van Fleet)在《生活》(Life)杂志上,公然主张美军占领金门、马祖,并以原子武器回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当被问到会不会在亚洲冲突时使用原子武器,回答说可能会以原子武器攻击军事设施(参阅Dulles,American Policy Toward Communist China,p.157-158),此为艾森豪威尔在朝鲜战争结束前做核子威胁后的再度威胁。如果真的使用原子武器,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又有了可能性吗?蒋介石怎么会不感到鼓舞呢?他的希望又炽燃了。
  他的策略则是积极向金、马等外岛增兵,以便使美国将保护台澎与保护外岛连成一体,并在中共的脚底下放火,以便卷入美军。一旦演成大战,乘胜反攻大陆,老美即使要脱身,亦将身不由己。艾森豪威尔当然看到这一着,要蒋减少金马的军队,蒋拒绝考虑,老美终于知道“他们后面跟着一只熊”(The American knew they had a bear by the tail)。(引自前书,第160页)至1958年,由于国际局势动荡以及大陆内部出现一些困难,蒋更不顾美国人的劝告,将金马的驻军增到十万人之多,并以外岛为基地向内陆做零星的攻击,又高唱反攻大陆的口号,艾森豪威尔虽担心蒋的企图,然而中共于8月23日发动规模宏大的炮战还击,迫使美国总统派第七舰队助蒋突破封锁。北京与华府之间的军事冲突立即升高,《纽约时报》登出“假如共军侵入金门,美国决定动武”的醒目标题。美国一动武,不就是蒋介石梦寐以求的吗?不就可能跟老美一起乘胜“反攻大陆”了吗?
  但是老美毕竟不是傻瓜,舆论出现不同的批评意见,连最反共的国务卿杜勒斯于9月30日的记者招待会上也改变了态度,希望金门停战与裁兵。蒋介石断然拒绝裁减外岛的军队,以表示不悦。他最不悦的是,套牢老美以便“反攻大陆”的希望又将落空。杜勒斯更明言不会支持或容忍蒋进攻中国大陆。至此中共方面已知道,攻下金门若不能解放台湾,反而有助于台湾的独立,亦就借故打打停停,悄然结束了轰动一时的八二三金门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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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峨眉山
 楼主|今日雨又风 发表于: 2013-6-27 10:42:00|只看该作者
  此后蒋介石再也没有机会在外岛制造事端,牵入美军,帮助他反攻大陆。1960年上任的美国新总统民主党的肯尼迪(John F.Kennedy)于当选之前就已表明态度,只保台湾,不保外岛,金门对美国而言,全无战略价值,对蒋亦不如共和党政府之友善。1964年中共成功地爆炸了原子弹,美国的介入更不可能了,连核子威胁也不便再出口了。蒋介石的希望也渐暗渐淡,连“文化大革命”大乱,亦不敢独自出兵,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老美的支援固然不可能反攻,没有老美的允许,也不可能反攻。而老美此时正在越南泥足愈陷愈深,更不愿在台湾海峡别生事端。蒋当然也想介入越战,曾命已当了“国防部长”的蒋经国于访美时提出,明知美国不可能接受的“好意”,仍要提出,可见想介入国际反共战争之迫切。
  蒋介石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出卖”他的竟是共和党的反共健将尼克松(Richard M.Nixon)。尼克松虽是反共健将,也是现实主义的政客。形势比人强,在中苏交恶,越战胶着的情势下,军师基辛格(Henry Kissinger)打通前往北京之路,美国总统遂于1972年在人民大会堂与周恩来杯酒交欢,在中南海与毛泽东书房密谈,斯人独憔悴的是在台湾的蒋介石。毛初见尼克松时还打趣说“我们共同的老朋友蒋介石不会赞成此会”,接着说:“他叫我们共匪。”尼克松的兴趣很高,问毛:“你怎么称呼蒋介石?”毛笑而未答,周恩来插嘴说:“我们一般说他们是蒋介石集团,在报纸上有时也称他为匪,总之我们相骂。”毛最后说:“事实上,我们和他的友好关系比你与他的要长!”(见Nixon,The Real War,p.144)
  就在尼克松北京交欢前三个多月,联合国终于票决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取代“中华民国”为唯一合法的中国政府,代表中国。这样一来,不再是“大陆乃中华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是“台湾乃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中华民国”的招牌终被国际断定为赝品而被取下。蒋介石的大陆梦完全碎了,要大家“处变不惊”了。他骂“联合国已向暴力屈服,已成众恶之源”(见流云《卡特你错了》,第197页),未免过于阿Q。他应该想想“罪恶”的联合国让他以台湾一隅代表全中国达二十余年之久。如此白吃的筵席,迟早会散席的吧!
  于此大势已去之际,蒋介石已入风烛残年。他一身系台湾的安危,台湾朝野自然会关心他的身体情况,但是在集权的强人体制之下,人民并无“知的权利”。直到多年之后蒋氏父子身边的副官翁元口述往事,才知道1969年7月间“老先生夫妇”前往阳明山避暑时,曾经遭遇到严重车祸,此后身体出现了“恶化的警讯”。1971年11月,又因副官钱如标润滑老蒋的肛门时,不慎使肛门受伤,血流如注,在“老先生只说了一句:把他给我关起来”之后,钱副官就这样被关了五年。(参阅翁元口述,王丰记录《我在蒋介石父子身边的日子》,第128、132、134页)一叶知秋,仍然是侍君如侍虎的时代,蒋介石的心态到晚年依然是君主式的,副官们的命运也无异于旧时代宫里的太监。
  根据翁元的口述,蒋介石又开始便血,且有血管硬化与肺部缺氧的迹象,不久又双手发抖、两腿无力。所以当1972年5月,蒋介石就任他的第五任“总统”时,身体已见不得人,只好尽力掩饰。就职不到一个月,心脏已经扩大,医官认为必须隔绝静养半年,也就是说根本不能继续“总统”的职务,然而竟被宋美龄否决,还数落了医官一顿。事实上,蒋介石绝不能真正视事,病情每况愈下,心脏病有一触即发之势,特派人到美国去请国际心脏病权威余南庚来台。余大夫尚未抵达,蒋突于7月22日下午昏迷,大小便失禁。余南庚抵台后,全心诊治,并于8月5日将蒋送到荣民总医院总统病房居住。以余南庚为首,一共十一位医生组成治疗小组。就在这样不计工本、全体动员的医护下,蒋介石又延续了三年的生命,于1975年4月5日晚上过世。(参阅翁元前引书,第135~188页)
  我们从贴身副官得知,蒋介石根本无法执行第五任“总统”的职务,为了蒙蔽天下人耳目,连代行职务的人都没有。也许因为儿子蒋经国已是“行政院长”,大权已由儿揽,然而如此私拥名器,多少反映了蒋介石及其政权的本质。
  国民党的媒体称蒋介石之死是“崩殂”。这种封建字眼的出笼,显然在以帝王相应他们的主子,国民党自称革了九十多年的命,推翻帝制,建立民国,革到头来,一代民国竟落到蒋氏两代的家天下里,父死子继,一崩再崩,真是民国的大讽刺了。比较起来,袁世凯的“新华春梦”实在不如蒋介石的“金陵春梦”,袁世凯不甘形为总统而要形为皇帝,结果两样皆无;蒋介石甘于形为总统而实为皇帝,结果两样皆有,形式上,他把“总统位”传给了蒋经国;实际上,他传的无疑是“帝位”──民国的总统竟沦为世袭,“中华民国”之去“中华帝国”也,又几希!
  翁元副官在忆述中透露,蒋介石在昏迷时仍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反攻大陆……解救同胞……反攻大陆……”(见翁元前引书,第150~151页)这更证明他念兹在兹要“反攻大陆”,但朝鲜战争与越南战争的机会连边都沾不到,失望之余,在垂死之际,仍做哀鸣。这又是一种亡国的哀鸣。事实上,“中华民国”之亡,不亡于1949年,早亡于蒋介石篡夺成蒋家王朝之时。所以1949年所亡的,无疑是蒋家王朝。蒋家王朝定都南京,兵临城下前夜,蒋介石文学侍从之臣陈布雷,在黯然环顾南京灵谷寺、鸡鸣寺后,服毒自杀,这一“先你而死”,最有深意。八十六岁的梁武帝,即殉国于此。梁武帝殉国于南京后,前殉后继,又来了殉国者,就是陈后主。通常大家都说陈后主是中国有名的昏君,但细查他的身世,却也昏中不乏令人欣赏之处。他在位六年(583~589),深知司法黑暗,除大赦外,还要用亲自大审的办法,以为救济,同时还主张言论自由,宣布“一介有能,片言可用,朕亲加听览”。除了这些“德政”外,陈后主最有气派的,是他居然把失掉故土的人质(今犹老兵也),“遣送回大陆”。他下诏表示:我既没有能力光复河山,但我不为难你们,你们要回去,要跟骨肉团圆,我送你们回去,送你们到对岸敌人那里去,并且保证送到家,绝不“陈文成”!至于想留下来的,“亦随其意”。这种气派,陈后主干了四年皇上就开放了,但他的浙江老乡干了四十年才开放,可见陈后主做昏君,其实也有令人欣赏的一面。最后,在亡国之日,这位浙江人守不住南京,却也临危不逃,还在原地亡国。陈后主以外,再看明思宗。明思宗是17世纪的明朝亡国之君崇祯。崇祯为人猜忌有余,能力不足,治起国来,整天走马换将,文武大吏个个是“门神”。为什么是“门神”呢?这是有典故的。崇祯要王洽做兵部尚书,王洽长得相貌堂堂,崇祯私语说:“好似门神。”门神都是一年一换的,表示你小子做不久。其实一年一换还是好的呢!崇祯做了十七年的皇上,可是宰相换了五十个!(宋朝开国起一百三十年间,宰相也不过五十一个!)他这个皇帝实在不会用人。虽然如此,他还在亡国前夜写条子,表示“文臣个个可杀”。他恨他的手下,他说他非亡国之君,但是手下是亡国之臣。但是亡国之臣是谁任命的?舍亡国之君外,谁又有权干此好事哉?最后,在李自成进北京的日子,万岁走上万岁山(煤山,现在的北京景山),上吊死了。三十四岁的年纪,就这样自杀了。他死后,在衣襟上留字还埋怨“诸臣误朕”,埋怨他的手下害了他,真可说是至死不悟的浑人。但是,浑人虽然浑,却不失他颇知廉耻的信仰:第一,他“因失江山,无面目见祖宗于天上,不敢终于正寝”,他要“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上吊殉国;第二,在大臣劝他向南方逃走的时候,他拒绝了,他说:“国君死社稷,朕将安往?”他虽然有“台湾”,可是他没脸去逃了。他终于为亡国之君的最后殉国,做了一次好榜样。这个浑人皇帝虽然误国失国,但他的从容一死,却多少引起人们的同情与怀念──比起只会亡国不会殉国的蒋门神来,他真有帝王气象了!
  蒋介石死后,国民党媒体说棺材里放了四本书,过了几天,四本书又变成五本书。这四本或五本之间,颇有奇趣,先看蒋孝子的记录。蒋经国在《守父灵一月记》4月9日条下记录:
  东方发白之时,余在荣民总医院照乡俗为父亲穿衣服,并着长袍马褂、佩勋章。十时许,母亲将父亲喜读之《三民主义》、《圣经》、《荒漠甘泉》和《唐诗》四本书,亲自置于灵榇之中,另有呢帽一顶、手杖一根。
  又在《难忘的一年》(七十岁生日有感)4月9日条下记录:
  到荣民总医院为父亲着衣,此乃最后一次为儿能为父亲所做身边之事。照乡例穿七条裤子、七件内衣,包括长袍马褂。遗体贴身包扎丝棉,穿黑袜、黑皮鞋,佩勋章,并以平时父亲喜读之书:《三民主义》、《圣经》、《荒漠甘泉》和《唐诗》四部书,置于灵榇之中。另有毡帽、小帽各一顶、手套一副、手帕一方、手杖一支。此皆父亲平日常用之物也。
  在这先后两段同一个蒋孝子的记录中,书是四本没错,但在《守父灵一月记》中,朝棺材里放书的是蒋宋美龄;而在后来写《难忘的一年》(七十岁生日有感)中,朝棺材里放书的,蒋宋美龄却出局了,变成了蒋孝子自己了。
  再看《总统蒋公哀思录》第一编《治丧报告》4月9日条下记录:
  总统蒋公灵柩定今日正午移国父纪念馆,晨六时在荣民总医院灵堂举行小殓,蒋院长遵古礼为总统蒋公衣蓝色长袍及黑色马褂,胸前佩“采玉”大勋章,左右则为“国光”及“青天白日”勋章,夫人亲将总统蒋公平日常读之《圣经》、《四书》、《唐诗》、《三民主义》及《荒漠甘泉》,以及常用之礼帽、手杖置于棺内,家人并在灵前行跪拜礼哭祭。
  在这里,《治丧报告》把装棺材的功劳给“刀切豆腐──两面光”了──给蒋介石穿寿衣的功劳,归之于儿子;给蒋介石送读物的功劳,归之于太太。《治丧报告》是由中央大员们的集体创作,按说应比“五内摧裂”神志不清的蒋孝子的记录可信度高,但毛病就出在画蛇添足,书给硬加了一本──多了一部《四书》,变成五本了,这显然是与事实不符的。这一不符,在《治丧报告》4月16日条下,自己就穿了帮:
  八时,行大殓礼,由严总统主祭,治丧大员陪祭,与祭者均就原位肃立,奏哀乐、默哀(全国同胞就地肃立默哀一分钟)、献花及恭读祭文后,夫人、长公子经国、次公子纬国及两孙公子孝武孝勇于痛哭中将棺盖盖妥(盖棺时,又增置《四书》一部于棺内)。张群、何应钦、谷正纲、黄少谷、黄杰、谢东闵、陈立夫及薛岳等八覆旗大员恭将党旗覆盖于棺上,再由严总统、倪文亚、田炯锦、杨亮功、余俊贤、徐庆钟、王云五及于斌等八覆旗大员恭将国旗覆盖于党旗之上,全体公祭人员行三鞠躬礼,再奏哀乐,大殓礼成。
  既然说“盖棺时,又增置《四书》一部于棺内”,则对照起4月9日已放棺中的《四书》来,就显然矛盾了。──一口棺材总不可能放两部《四书》吧?这幕在七天以后又加放一部《四书》的杰作,《中央日报》出版《领袖精神万古常新》(《总统蒋公哀思录》)中《蒋公崩逝丧厝纪实》4月16日条下,有这样一段:“清晨,蒋公的两位公子,蒋经国院长和蒋纬国将军率同家属蒋公的爱孙孝武、孝勇将一部蒋公平素最喜欢读的《四书》,安放在蒋公身旁。”对照起《治丧报告》来,又穿了帮。《治丧报告》是说“盖棺时,又增置《四书》一部于棺内”,是太太带头;但《蒋公崩逝丧厝纪实》却说是早在“清晨”,儿子孙子即将《四书》放进棺中,到了“上午八时正”,儿子才扶持太太出现──蒋宋美龄又给出局了。这些小动作与不一致,无他,因为蒋介石死后,生平“喜读”的书中,竟不见代表中国文化正统的《四书》,未免太笑话了,乃临时把《四书》改列为蒋介石生前“最喜欢读的”书,赶忙朝棺材里塞(蒋经国在《守父灵一月记》和《难忘的一年》中,都没提加放《四书》的事。所以到底塞了没有,也是疑案一桩),因为塞得仓皇,结果反而闹了笑话。
  服侍蒋介石的贴身副官翁元证实:“老先生归西时,没有交代任何的遗言。”(《我在蒋介石父子身边的日子》,第188页)但是国民党却发表所谓《总统蒋公遗嘱》,其中名言是“中正之精神,自必与我同志同胞,长相左右”。此遗嘱见证人有“五院院长”,但照“司法院长”田炯锦回忆:
  到了6日凌晨1时许,狂风骤雨大作,雷电交鸣,他突然接到了来自官邸的电话,请他赶快到官邸去,当他到达时,立刻被请上二楼,瞻仰故总统遗容。总统蒋公睡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单,很安详地长眠。蒋院长悲恸莫名,当他和立法院长倪文亚、考试院长杨亮功、监察院长余俊贤等人向总统蒋公遗体行礼敬悼时,蒋院长曾跪下回礼,他们再三拦阻,蒋院长仍坚持不已。蒋夫人则坐在床后的一张椅子上,神态哀戚,但镇定逾恒,并安慰蒋院长不要太悲痛激动。当大家行礼敬悼时,蒋夫人曾和大家点头致意。(《总统蒋公哀思录》)
  足见到达时蒋介石已死。人已死才在遗嘱上签名,来证明遗嘱真实性,其谁能信?何况遗嘱字迹又非死者亲笔(是秦孝仪的代笔),如此见证,岂不更加荒唐?按《民法》第1194条明定:“代笔遗嘱,由遗嘱人指定三人以上之见证人,由遗嘱人口述遗嘱意旨,使见证人中之一人笔记、宣读、讲解,经遗嘱人认可后,记明年月日及代笔人之姓名,由见证人全体及遗嘱人同行签名,遗嘱人不能签名者,应按指印代之。”蒋介石的遗嘱上列日期是3月29日,是死前七天的事,当时为什么不“指定三人以上之见证人同行签名”?为什么要等到死后才冒出见证人来补签?其又违法又不通也,一看即明。而对此依法无效之遗嘱,国民党犹命天下“从蒋而颂之”。其实,比照起“总裁精神”来,说“长相左右”,恐怕还意犹未尽呢!据蒋介石大将贺衷寒《遵训践誓为总统寿》(《蒋总统与中华民族同寿》,中央文物供应社发行)文中所说:“总统的内心,无时无地不有总理之灵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的感觉。昔人谓:‘虞舜慕唐尧,见尧于羹,见尧于墙。’‘颜回希孔圣,孔趋亦趋,孔步亦步。’总统之于总理其景象可谓亦复相若。”可见说“长相左右”,还不够呢!应该说“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才更加周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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