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 雷文景
今年夏天,华西坝上,就将盛大而隆重地举行110周年名校的华光庆典了。 成都被公认为历史文化名城主要有两条文化线路,一条是中国文化传统,这是由司马相如、花蕊夫人、薛涛、杜甫、诸葛亮,乃至近代的巴金、李劼人等等文化名人所 沿革和演绎的文化源流,另一条则是西方文明进入中国西部之后,由英国人陶维新、启尔德,美国人毕启等人带来的西方文化传统,尤其要提到的是加拿大人林则,他将西方的口腔医学最早引入崇山峻岭之中的成都,使她成为中国口腔医学的摇篮。成都至今仍然执中国口腔医学的牛耳,著名于中国,雄踞于东亚及整个亚洲,这同林则的功劳密不可分。至今林则的塑像静卧在华西坝口腔医学院一处静谧的院落里,他是一种象征!而中、西文化这两条路线,在成都,都汇聚于华西坝上! 许多外来的人不明白落后的中国西部为什么会矗立着成都这样一座非常古老而又非常现代的文明大城,不仅是因为成都建城2300年以来一直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不仅是因为早在汉唐,成都就是“扬一益二”的繁华所在,不仅是因为成都自古就是南方 丝绸之路的起点,是茶马古道的起点,是一处商埠集散之地,是文人荟萃之所,更因为成都是中国最早接受西方文明的古都之一。华西坝是一处人文景观,是一座灯塔,她照亮了亚细亚中央帝国深山中一处古老的文明所在,华西坝成了成都人的精神情结,是一座丰碑。正因为有华西坝,成都才如此闪耀着现代文明之光。 华西坝之于成都犹如牛津、剑桥之于伦敦,清华、北大之于北京, 陈寅恪先生曾有诗吟咏华西坝: 浅草方场广陌通,小渠高柳思无穷。 雷奔乍过浮香雾,電笑微闻送远风。 酒醉不妨胡舞乱,花羞翻讶汉妆红。 谁知万国同欢地,却在山河破碎中。 华西坝轻飏的钟声在史学大师陈寅恪心里回旋起阵阵涟漪。比陈先生晚来华西坝的另一位学者吴宓也曾在日记之中描写过坝上景致。有一天他从陈先生家中出来,眼见“细雨蒙蒙,高柳鸣蝉,绿草清溪”,便深情地吟道:“神州文化系,颐养好园林。”比陈、吴晚一辈的川籍学者唐振常在一篇回忆文中是这样写的:“过 万里桥,左转,前行,即是当年全国校地之大,校园之美无出其右的著名华西坝”。 成都没有第二个华西坝,中国西部也没有第二个华西坝,华西坝的声名远播,海内外无数的名流学子回忆起华西坝无不心向往之。抗战时,27所大学内迁至此,一时坝上名人汇集,连上 厕所撞见的都是当时的大名人。当时重庆的沙坪坝,昆明的下坝, 宜宾的李庄和成都华西坝都是北方名校内迁之所,但华西坝名噪一时,吉普女郎坐在美国大兵的吉普车上在坝上兜风,交际花们出现在各个大学聚会场所。在如烟的岁月中,华西坝的“钟楼映月”、“三台点兵”、“孤岛天堂”、“对牛弹琴”、“柳塘压雪”等景观曾是无数华西坝人终其一生也幽怀难忘的地方。譬如口腔医学专家吴廷椿回忆起华西坝,禁不住诗意澎湃:“钟楼高耸,小桥流水,一池碧荷,丛丛翠竹。楼宇间木锦为篱,蔷薇满架,花圃片片,百卉争艳。几多水田,数椽农舍,春来菜花金黄,秋至稻谷飘香……柳荫深处倾听蝉鸣鸟语,夏夜星空喜看闪闪流萤……” 吴先生并没有夸张,华西坝就是如此一片诗情画意。生活在川西盆地的人是骄傲的,生活在川西盆地中心的成都人更是骄傲的,生活在成都锦江之南的华西坝人简直就是无比骄傲了。这些骄傲的人中有顾颉刚、冯友兰、吕叔湘、钱穆、许寿裳、闻宥、徐中舒、蒙文通、朱自清、 张大千、马悦然、李约瑟、文幼章……这个名单还可以开下去,开下去,无数的名流学者都与华西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数的城市和地方无不因为有了某一个文化名人而流芳百世,华西坝正是一处不缺文化精英的所在。1946年,缪钺先生来到成都,那时节,华西坝广益学舍的梅花正在怒放,许多年之后,梅的身影仍映在缪先生的内心。1985年,当他重回广益,追忆往事,他用他那灵秀内敛的缪字体写下了幽梦一般的诗篇。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