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没有来这里,见一位朋友发了王羲之《书论》。根据我本人所学,想就此贴的真实性做一些必要的辩析!因在此前,关于王羲之书论我并没有离开文字的本身去考据它的出生或达估,所以,铅椠之间,自存微言,而汉唐以降,诸论葳蕤,一时并茂。人之视壁涯只间,我谓敝屐。且云本贴也为草论。(原文):夫书者,玄妙之伎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大抵书须存思,余览李斯等论笔势,及钟繇书,骨甚是不轻,恐子孙不记,故叙而论之。 夫书,不贵平正安稳。先须用笔,有偃有仰,有欹有斜,或小或大,或长或短。凡作一字,或类篆籀,或似鹄头;或如散隶,或近八分;或如虫食木叶,或如水中科斗;或如壮士佩剑,或似妇女纤丽。欲书先构筋力,然后装束,必注意详雅起发,绵密疏阔相间。每作一点,必须悬手作之,或作一波,抑而后曳。每作一字,须用数种意:或横画似八分,而发如篆籀;或竖牵如深林之乔木,而屈折如钢钩;或上尖如枯杆,或下细如针芒;或转侧之势似飞鸟空坠,或棱侧之形如流水激来。作一字,横竖相向;作一行,明媚相承。第一须存筋藏锋,灭迹隐端。用尖笔须落锋混成,无使毫露浮怯;举新笔爽爽若神,即不求于点画瑕玷也。若作一纸之书,须字字意别,勿使相同。若书虚纸,用强笔;若书强纸,用弱笔:强弱不等,则蹉跌不入。 凡书贵乎沉静,令意在笔前,字居心后,未作之始,结思成矣。仍下笔不用急,故须迟。何也?笔是将军,故须迟重。心欲急不宜迟,何也?心是箭锋,箭不欲迟,迟则中物不入。夫字有缓急,一字之中何者有缓急?至如“乌”字,下手一点,点须急,横直即须迟,欲“乌”之脚急,斯乃取形势也。每书欲十迟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方可谓书。若直笔急牵裹,此暂视似书,久味无力。仍须用笔著墨,不过三分,不得深浸,毛弱无力。墨用松节同研,久久不动弥佳矣。 辩析一:“余览李斯等论笔势,及钟繇书,骨甚是不轻,恐子孙不记,故叙而论之”。 魏晋之人,以倡“道德”,远追风雅。如卫铄书论前用名须先为“昔秦丞相斯所见周穆王书”,以表其位,而非首呼其名。且“李斯等……,及钟繇书”皆为师辈,羲之岂犯此敬?(今所传羲之等晋人法书所论 ,皆有此病。)
辩析二:“欲书先构筋力,然后装束,” 此语“筋力”,何为筋?何为力?卫夫人所谓:善于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显然,筋便是力之体现。此“装束”便是附着,点缀。既有筋力并齐,如何再以装束?而装束显然非后语章法安排“注意详雅起发,绵密疏阔相间”。而史载筋力分论,晋人所无,实唐人所语。如筋非骨,方有“颜筋柳骨”之说 。
辩析三:“每作一点,必须悬手作之” 有史来知,两汉魏晋书人,以跪式或箕式。晋人 书法,非知科学之进步,有肢体技巧之改良。皆悬腕方可书法。“必须悬手作之”此语似为废言。且“必须”强调,似有他法可较,而“悬”为上上。实是自报叫门之举。
辨析四:“笔是将军,故须迟重。心欲急不宜迟,何也?心是箭锋,箭不欲迟,迟则中物不入” 看似有理,实也相悖。笔是将军,心是箭锋,当得好喻。只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笔者刀矟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中关于心与笔之喻体似有根本之出入!此证传本之谬!
辨析五:“墨用松节同研,久久不动弥佳矣” 墨以松节并研。此法晋人所无。只羲之师卫夫人有“其墨取庐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松节,性味苦,温。归肝经。晋书无松节入墨之说。而似明清以冰片入墨之理。晋人恐无此经验。或有说以晋人石墨为主,以松烟合之。此石墨与松烟墨同治之法,今人竟也难矣!况复长踞之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