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远在天堂的殷世江大哥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地思念过一个人。尤其是在这圆月清辉撒满大地的静谧的夜里。
以往想起你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发信息,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在哪里?”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飘忽不定的心,便在突然之间找到了着陆的地方。
可如今,我只能久久地对着手机里存储的你的电话号码,默默无语。我多么期待这个熟悉的号码,突然地再次闪动在我的手机屏幕上,那时,该有一种多么强大的激动与喜悦,充溢着我的心。从今年四月起,到现在,好几个月过去了,你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你的像溪流一样潺潺流动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这个电话,却再也没有响起过。
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你已永远离我们而去!就在三月,我们还通过电话的呀!我说,有一个文化活动,我们一起去参加吧。当时你告诉我,你在医院里,正等着做手术。你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缓缓的、暖暖的、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异样。我以为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体外碎石手术呀!哪知道,这次通话,竟成我们此生最后一次交流!你说,小手术而已。你还说,过些天出院了,大家再聚聚,喝喝茶,聊聊天。你又说,我的《寂寞芬芳》诗集,你给我写序。我还等着呢,殷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食言??你怎么可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在我记忆中,你从来没有食言过。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那是在一次郊县活动中。当时,你就坐在我对面,一张让人初见就倍感亲切的娃娃脸,春风化雨般的浅浅的笑容,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讲话的时候不紧不慢、亲切随和、丝毫不矫揉造作的语调,这一切,和周围的人是那样的不同!后来我才知道,你原来是四川省作家协会常务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说实话,虽然我在工作之余也写点文字玩,但对于某些文人,我是真的打内心里排斥的。“自命清高、酸腐、下流”,是我对某些文人不可改变的印象。可你偏偏不是这样,无论你是坐在主席台上发表讲话,还是酒桌上推杯换盏,抑或是茶坊里品茗聊天,你都幽默而不失风度,谨慎而不显刻板,活跃而不张扬,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舞文弄墨于我而言,只是工作之余的一种休闲方式,我不敢说自己是文人,加上一直以来看多了某些所谓“文人”的品性格调,故而也不敢把自己往文人圈子里放。另一方面,以我的自知之明来看,我的写作水平实在是很业余,即便是参加这次活动,也不过是以媒体人的身份凑个热闹而已。而自那次初见,你彻底改变了我所有的看法。你不仅给予了我的诗作以极高的评价,还“鼓动”我加入省作协──这可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的。
原以为你只是顺口说说,可回到成都后没几天,你便亲自把申请表送过来,同时把我的个人诗集带了回去,不久后,我顺利成为四川省作家协会的一名会员。我想,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或许就只是一桩小事而已,可正是这桩“小事”深深地打动了我,于细节处见精神,于平凡中见风格,你对人的真诚与无私,通过这些“小事”表现得淋漓尽致,怎能不让人对你油然而生敬意!
一直以来,你不仅在创作上给了我很多的指点与帮助,同时也尽最大努力地在工作上给予我关注与扶持。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那个笑眯眯的温文尔雅的形象,你那清澈纯净的眼眸、一笑起来一侧嘴角就歪了上去,多么具有穿透力和感染力的笑容啊,仿佛你从来就不曾介入过人与人之间的纠葛纷争、从来就不知道人心的微妙难测,你用你的真诚坦荡,用你独有的人格魅力,创造一部潇洒自在的人生。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生气,可终于有一天,我还是把你“得罪”了。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特别,不骂人,不扔东西,也不赶我走,只是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后来才猛然醒悟,但错已错了,无法改变。现在想来,其实那也是我无心之过,因为对内里的复杂情况并不了解,才在稀里糊涂中犯下这个现在想来只觉得很好笑的低级错误。一连好几天,你都不理我。于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接了,我说:“气过了没有?气过了就过来吃饭,我才学会了两种菜品,好像还不错。你要是还没气过的话,就继续气,气过了再来吃。”说完,我哈哈大笑,你也忍不住笑了。不消半个小时,你便带着一副怒中含笑的表情出现在我门口。“你说你傻不傻嘛!”你恨恨地责怪我。“你还不是一样傻?这么复杂的一层关系你都没告诉过我,我是神仙?我能掐指一算就算的出来?”我们互相责怪、互相推卸责任、互相调侃,仿佛在说着别人的笑话,以前的那点不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嘻嘻哈哈,不亦乐乎。
这么多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恍若昨天,而你已经不在。记得去年夏天,我曾给你打过电话,你说在上海疗养,也没具体说到底是什么病,让我错误地以为你的所谓疗养,其实是去度假了。不久你回到成都,我去医院看过你,你依然是那副微微含笑的表情,但明显瘦了很多,你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虽然冷清了点,但你看到我的那一瞬间,还一脸坏笑地说:“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看望,而是照顾。”还有力气开玩笑,说明没啥大问题。加之看到医院也是按一般肾病来治疗的,我当时根本没有往更坏的方面去想,只以为真的如你所说,一点小毛病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该多陪陪你,陪你说说话,天南海北、明星八卦、诗词小说,想啥说啥。
其实你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患的竟然是肾癌。庸医误命啊!从上海到成都,所谓的专家、教授,原来也这般徒有虚名!我不该怪你悄悄地走,你何曾想过要以这样一种方式和你深爱的亲人、相知的朋友以及你一生所钟爱的文学告别,原以为你退休了,剩下的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你可以静下心来写些自己真正想写的文字,一支笔、几部书、一壶好茶、一群朋友,自由自在、无拘无碍。
月亮圆了,殷哥,你在哪里?手机里你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删,也不会删除,总觉得,有一天,这个号码会再次闪烁,哪怕是在梦中、酒后、恍恍惚惚之间,我也愿意期待。那时,我必是含泪带笑,自喜自歌。
殷哥,回来!
作者简介:周英,女,四川省作协会员,媒体从业者
2014年8月10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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